第17章 鎮元大仙
大聖，我求求你。
孫悟空的滿身戾氣豁然消失，他定定的看著夭夭，直看的夭夭臉都要紅了，才忽然冒了一句，「老孫應承你。」
那兩個道童早就不知道該罵什麼了，不是他們想不到罵詞，而是現在的氣氛實在太詭異了。被罵的人眼眉含笑，桃腮帶靨像個女子一般，跟個毛臉雷公嘴的猴子默默對視，清風明月只覺得自己腦子裡的罵詞都跑光了。
可是夭夭真的很滿足了，孫悟空說話算話，答應她不會去推倒人蔘果樹那就一定不會，這樣最多就是等鎮元大仙回來，給他賠禮道歉，孫悟空也不用去求別人了。
夭夭剛想舒一口氣，又豁然想起，這麼一來，孫悟空不就不會跟鎮元子八拜為交了嗎？
果然有得就有失啊，夭夭才發現她居然把這個事情給蝴蝶掉了。聽說鎮元子很牛掰的，這下可惜了。
而且這話夭夭還沒法給孫悟空說。
夭夭只想的到對孫悟空有利的事情，其他都被忽略掉了，包括那些原本能吃上人蔘果的唐僧，福祿壽三星和觀音菩薩。
孫悟空伸手把夭夭撥到身後，冷聲對那兩個道童說道，「等你們師父回來，老孫自會給他交代，你們再敢啰嗦，別怪老孫不客氣！」
「悟空！！」唐僧呵斥道，「本來就是我們不對，你怎能妄言傷人！」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夭夭連忙打圓場，咧的嘴角都要僵了，伸手揪揪孫悟空腰間的錦裰。
孫悟空斜了夭夭一眼，不再言語。
那兩個道童卻是不敢再罵了，孫悟空一上來就打爛了案幾，明擺著不好惹。既然偷果子的都認了罪，也無謂惹急了他們，萬一跑了，他們可拿不住這麼些人。
兩個道童還知道得理進三分，把他們鎖在吃飯的房間里，生怕他們半夜偷跑，只等著師父回來再行發落。
沒了外人在，唐僧忍不住數落夭夭，「我們出家人，偷盜本就不對，你既已成正果，在佛祖面前多受教誨，怎可一入紅塵便生貪心？」
唐僧畢竟是開壇講經的*師，說起道理來那是一套一套的，不過他對夭夭的語氣可是溫和多了，雖然氣惱仍是不吐污言，夭夭低著頭做乖寶寶狀。
那麼難聽的話夭夭都不在乎，這簡直就是撓撓癢。
豬八戒在一旁幫腔，「就是，那鎮元大仙要是個不好說話的，我們也得跟著受罪。」
「獃子，閉嘴！」孫悟空目光兇惡的瞪著豬八戒。
豬八戒縮了縮脖子，嘿嘿賠笑，「哥啊，我說笑的，不當聽。」
沙僧看了看門鎖，皺眉問道，「那現在怎生是好？」
唐僧嘆氣，「只等觀主回來，向他賠罪便是。」
「就是不知他幾時回來，聽那兩個道童先前說，這鎮元子去聽元始天尊講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若是他聽個三五七天，我們豈不是要在此等上多年？」沙僧臉色發愁。
孫悟空突然跳下椅子，伸手朝夭夭一點，就把夭夭變成螞蟻大的小人收到手裡，再一晃，他就從屋裡消失了。
豬八戒急了，「他們跑了，這是要留下我們頂缸受罪啊？」
「不會，」唐僧安慰他們，「我有菩薩賜的定心真言，他不敢做出這種事。」
「定心真言？師父，那是什麼？」豬八戒好奇道。
不提唐僧給豬八戒解釋緊箍咒的由來，等夭夭被孫悟空變回來時，兩人就坐在後山林間的一塊大圓石頭上。
孫悟空也不說話，自顧自的仰身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眼睛好像在看著天上，又好像什麼都沒看。
夭夭也學著他躺下，側著腦袋看他，「大聖，我們幹嘛出來呀？」
「他們絮絮叨叨的惹老孫心煩。」
也對，孫悟空最聽不得別人啰嗦了，夭夭抬頭看天，晚上山林里的星星真亮。話說，這星星到底是銀河系裡的其他星球發出的光，還是天上的神仙弄出來的裝飾品？
「小妖，在想什麼？」孫悟空一瞥眼，就發現夭夭露出那種中了*術一樣的表情，便知道她肯定又在胡思亂想。
「有時候我挺想做神仙的，可以上去看看，這些星星是什麼東西，還有太陽到底是三隻腳的烏鴉，還是一個燃著火的圓球，據說太陽住在天盡頭的湯谷，據說十洲陸地都是被幾隻烏龜馱在背上才能浮起來的，真想去看看。」
「那不叫烏龜，是鰲。」孫悟空糾正她。
「大聖你見過嗎？」
「沒有。」
「你在天上做齊天大聖的時候，都不好奇去看看？」
「是或不是又能如何。」
「如果不是，就說明這些傳說都是編造出來的，這叫尋求真相。」
「嘁，這世上有幾件事情不是編造出來的。」孫悟空的語氣很不屑。
「當然有啊，」夭夭不贊同的看著他的側臉，「大聖你就是真的，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開心，你不是編造出來的。」孫悟空永遠不會明白，夭夭當時的心情。
孫悟空偏過頭，正好跟夭夭的視線對上，「老孫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認為俺是編造出來的。」
夭夭結舌，躲開了視線。
「小妖。」
「啊？」夭夭轉過頭，發覺孫悟空已經收回了視線，又看著天空。
「等取完經，老孫帶你去看看，這些星星，太陽到底是什麼，陸地下面是不是被鰲馱著。」
「好啊！」夭夭側過身躺著，高興的說，「大聖，我還知道有一種說法是，當年女媧補天的時候，就是捉了一隻特別大的鰲，砍下四隻腳撐住天地，大聖，你說要是能撐住天地，那隻鰲得有多大啊？」
「反正都是凡人寫了話本逗你玩的，你想讓它有多大都成。」
夭夭笑的合不攏嘴，「大聖，你這樣戳穿別人的傳說太不厚道了。」
「老孫是個實誠人，不會說謊。」
夭夭笑的差點打滾，不顧手疼的使勁錘著石面，「這絕對是我聽過最可愛的笑話。」
「你不信老孫？」孫悟空的語氣帶著暖意。
「信啊，你說什麼我都信，不過真的很好笑。」
孫悟空沒有再說話了。
夭夭抬起腦袋，發覺他沒有生氣的神色，只是目光散漫的朝著天上，索性自己側躺好，直勾勾的盯著孫悟空的側顏。
很難得這麼近距離肆無忌憚的看著大聖，感覺好幸福~~
然後，夭夭看著看著，睡著了。
所以說天大地大都抵不過睡覺最大。
聽著她的呼吸聲趨於平穩，孫悟空這才轉過臉，看著夭夭嘴角還流著一滴口水，不過嘴角翹起似乎在做什麼美夢，好笑的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夭夭是餓肚子餓醒的，昨晚她被唐僧訓導，沒來得及吃晚飯就被孫悟空拎出來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夭夭一轉頭，怎麼只剩下她一個了？
「偷果子和吃果子的都是老孫，要打要殺悉聽尊便。」五庄觀里，孫悟空絲毫不怯的看著鎮元大仙，把責任都攬到自己一個身上。
可是他認了，卻沒有人肯信。
「師父，不是他，他是把那人藏起來了。」
「本來就是老孫，與旁人無關。」
「師父，他扯謊，我們還拿著物證呢，」一個道童將那金項圈拿出來，「我們去到後園的時候，那人正好被抓個正著，若不是我們去的快，指不定他還要吃多少！」
孫悟空氣的抓耳撓腮，可人家不信，他有什麼辦法。
鎮元大仙今天一早回來，就碰上這麼個糟心事，也不該自己好心，幸而只是少了幾個果子。
鎮元子自然是神通廣大，可是他能掐算身份來歷，福禍災劫，卻無法預知過去未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他肯定是相信自己弟子的。
「孫悟空，你倒是挺有義氣，只是捉賊拿贓，你還是把那小賊交出來。」
「老孫說了只有俺一人！」
「我來啦我來啦~~~」一陣大呼小叫，夭夭趕著風飛回來，結果在進門時被結界給擋住，急忙邁著兩條腿去爬那上百層台階。
要不要修個這麼長的台階，跑死人了！
鎮元大仙一回來，這觀里可不是誰想用法術就能用了，尤其是夭夭這種修為。
孫悟空回身見是夭夭，著實驚詫了一次，他明明施了法，十二個時辰之內她應該不會醒的！
「師父，就是他！就是他偷的果子！」
「是啊、是、是我。」夭夭大口喘了幾下，指著自己，「我睡過頭了，抱歉。果子是我偷的。」
孫悟空知道自己說什麼也不會有人相信，乾脆擋住夭夭，「甭管果子是誰偷的，總之，一切都由老孫承擔。」
大聖~~~夭夭看著孫悟空的背影激動的心裡直冒泡泡。
從夭夭出現在正門口那一刻起，鎮元大仙的目光一直放在夭夭身上，神色不明，此刻見孫悟空維護她，突然撫著鬍鬚長笑起來。
笑的在場眾人都一頭霧水。
「罷了，罷了，你留下，其餘之人可以走了。」鎮元大仙指著夭夭說道。
這麼簡單？夭夭覺得鎮元大仙還挺好說話的。
站在下面的唐僧三人也頗感意外，可是留下夭夭一人，走也走的不安心呀。
孫悟空一動未動。
「你放心，我不會傷她。」鎮元大仙這話已經很客氣了，可是孫悟空理也不理。
「大聖，」夭夭推推孫悟空，「你們先走吧，我反正能追上你們的。」
鎮元大仙這麼厲害，既然話都說出來了，沒道理會出爾反爾為難她，了不起訓斥幾句，最多再做幾天義務勞動，應該就沒什麼事了。
「老孫來時是幾個，走時也要幾個，少一個，老孫就不出此門！」
夭夭兩眼都要變成桃心狀，大聖，你這句話帥炸了，我好想錄下來~~
「孫悟空，你是個聰明人，無謂做這種糊塗事。」
欸？夭夭怎麼從鎮元大仙的語氣中，聽出一點語重心長的味道？可是他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
「老孫心裡不糊塗就成。」
夭夭：我已經有種古龍對話的既視感了，他們在說什麼啊？
鎮元大仙看著孫悟空，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沉吟良久，他舉著浮塵揮了揮，「罷了，你們走吧。」
夭夭嘴巴都張大了，這麼簡單，看來大聖的面子好大哦，難道說，鎮元大仙本身就很欣賞大聖？對呀，怪不得書裡面，大聖先推倒了他的果樹，他居然會拿八拜為交這種大事，來作為醫活樹的條件，以前還覺得鎮元大仙腦子有問題不會算賬呢。
「對了，鎮元大仙，」夭夭從孫悟空背後伸出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金項圈，可不可以還給我，那是我借的。」
鎮元子擺了擺手示意，旁邊的道童卻有些不滿，「師父，他們偷了我們的果子，就這麼算了？」
「為師的話，你們也有異議嗎？」鎮元子嚴肅起來的時候，還挺讓人敬畏的。
道童不敢多言，臉色忿忿的把金項圈還給了夭夭。
「如此，老孫謝過了。」人家好言善行，孫悟空也緩了面色，略略唱了個喏，帶著夭夭當先走出五庄觀。
在唐僧一行人離開五庄觀之後，鎮元子的臉色沉靜下來，屏退了眾位弟子后，來到後園的人蔘果樹下，指尖朝地下指了指，不多時，就從土裡鑽出一個嬰兒形狀的果子，原封不動的接回了樹上。
輕笑自語，「唐僧既無緣吃人蔘果，也莫怪我不憐故人之情，不想這大鬧天宮的孫悟空，倒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他呵呵笑著，慢慢踱進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