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穿著白裙子的女孩抱著一個小布熊茫然失措的站在人潮之中,所有人都行色匆匆,面帶微笑,只有她一個人,失魂落魄,籠罩在凄涼的哀戚之中。


  看起來可憐極了。


  從宴會中偷溜出來謝琇瑩站在不遠處,忍不住心生憐憫,這個女孩,是叫漫漫吧?之前陛下給太子殿下舉辦的「選秀」晚宴上,自己見過她,想到今天會發生的事情,謝琇瑩突然湧起一種物傷其類的悲哀,自己和她都是可憐人,註定被那對父子糾纏一生。


  「你好。」謝琇瑩走到她面前,「你怎麼了?」


  漫漫抬起頭,木然地開口請求:「我要去找哥哥,你能帶我去嗎?」


  謝琇瑩臉上露出憐憫之色,她決定提前給這個女孩分析一下李格非的處境,和他們兩個人之間能跨越整個銀河系的差距。這些話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明,要到無人之處。


  謝琇瑩對皇宮的格局非常熟悉,她帶著漫漫到了一座宮殿的拐角處,問:「漫漫,你明白太子殿下的身份嗎?」


  她不明白,階級權勢這些東西,對她而言只是書面上的名詞,即使有所感悟,也並不深刻。


  謝琇瑩嘆氣,「殿下雖然是太子,但是陛下並不是只有太子一個孩子,年紀相仿的皇子還有幾位,他們都有繼承帝國的權利,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目前的太子是殿下。」


  「殿下年紀還小,身份高貴,但是無論在軍方還是政壇都沒有真正的實權,所以他當初選了弗蘭西斯大人當老師,所以現在他要和內閣領袖之一的財政大臣聯姻。」


  「即使殿下不娶劉小姐,也不可能娶你的。」


  漫漫聽明白了,但是臉上的茫然又像是沒有明白。


  她啞著嗓子問:「所以……我在哥哥身邊,只是個……」


  她深吸口氣,似乎後面的話很難說出口。


  然而她還是說出來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說出口似乎要耗盡她全部的力氣。


  「……拖累?」


  謝琇瑩沉痛地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你還要去嗎?」


  「……要……」


  同一個靈魂,分飾兩角兒,還能演得如此火花四射,這種感覺,唔……怎麼說呢,大概類似於演員對著鏡子和自己對戲,但是難度要大得多。


  六六看得嘆為觀止,「宿主,您真的可以考慮轉行當演員,影后唾手可得。」


  路漫漫一派謙虛:「謝謝,不過我暫時沒有吃這碗飯的打算。」


  路漫漫一個人飈完戲,分別對著自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宴請朝臣的大殿守衛森嚴,漫漫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沒有太子殿下的旨意,她不可能進去,但是謝琇瑩則是貴族小姐,否則也不會和陛下認識,成為他的情人之一。漫漫想要進去必須有人幫忙,而謝琇瑩是路漫漫能想到的最好的人選。


  凡事還是靠自己最靠譜。


  宮殿廊腰縵回,高貴典雅,漫漫走過曲折的走廊,終於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李格非。


  華國尚黑紅兩色,少年身著華國的古典服飾,黑底紅紋,長袍廣袖,綬帶錦環,他的手中牽著同樣盛裝的劉小姐,站在大殿正中央。


  她聽見他說:「從今日起,我會愛你,保護你,視你為我最親密的人……」


  她聽見司儀大聲唱道:「請殿下和劉小姐交換戒指。」


  她看見李格非拿出一枚鑲嵌著黑色鑽石的戒指,慢慢套在劉小姐的手上。


  他的眼神溫柔如海,神情專註,嘴角掛著喜悅的微笑,財政大臣正滿臉欣慰地看著女兒和未來的女婿,無意間一抬頭,正好看見站在外面的女孩,他臉上的微笑立刻裂了一條縫。


  李格非似有所感,順著財政大臣的視線慢慢回頭,他眼中的笑意彷彿脆弱的玻璃鏡,頃刻間分崩離析。


  漫漫像是一個年久失修的機器人,全身的零件都生鏽了,運轉起立極不靈便,她緊緊抱著懷裡的小布熊,僵硬地抬起頭,對上李格非的視線空洞茫然,生鏽的機器一時間無法啟動,發出咔嚓咔嚓地噪音,機身在微微發著抖。


  長久以來懸在她頭頂的利劍終於落下,痛徹心扉的同時,漫漫心中竟然有一種解脫般的快感,整個人輕飄飄地不真實起來,她心中那個水晶般乾淨透明的城堡轟然間分崩離析,她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曾經那個天真的、菟絲子一樣依賴著哥哥的女孩就在這一刻脫胎換骨。


  痛苦,是破繭成蝶必不可少的步驟。


  李格非直勾勾地盯著漫漫,他一直想要知道,被自己背叛的漫漫會作何反應,是否會像零一樣依然對傅寧至死不渝,現在終於到了最終揭曉的時候,他竟然膽怯了。


  他竟然開始害怕,如果漫漫對待自己不像零對待傅寧一樣,他該怎麼辦?

  軟弱的膽怯只是一瞬間,下一刻,在皇室中磨練出來的殘酷就告訴他,如果漫漫真的背叛的話,他絕對不會像傅寧那樣手軟,留她在世上。


  漫漫的眼神清澈透明,這麼長時間以來,始終不染塵埃,即使是現在也依舊透徹,彷彿水洗過的水晶琉璃,但是太乾淨了,乾淨得近乎冰冷,李格非寧願她那雙眼睛被怨恨侵蝕,染上永遠都洗不掉的污垢,也不想看見她這個模樣,彷彿……


  彷彿自己的行為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漫漫覺得自己的大腦變得遲鈍,一個小小的念頭轉過都要花費好長時間,遙遠的地方彷彿有什麼在嗡嗡作響,是寂靜中的嘈雜。


  自己想要幹什麼呢?


  她努力的想,終於想起來,自己就是來看哥哥最後一眼的,現在已經看到,她該走了。


  沒有歇斯底里的質問,沒有傷心欲絕的流淚,女孩竟然就這麼漠然僵硬的地轉身一步步離開了。


  李格非幾乎不敢相信,她竟然就這麼離開了?

  她走得很慢,但是卻很堅定,彷彿要一步步走出自己的生命。


  不!不可以這樣!


  憑什麼零能對傅寧至死不渝,漫漫卻如此輕易地就要背叛自己?

  他絕對不允許!


  她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手裡!

  「來人啊,給我抓住她,帶回……」


  「殿下。」


  李格非的氣急敗壞被一道冷漠的男聲打斷了。


  一個年輕男人越過人群走了出來。


  他容貌清雋無儔,眉眼漆黑鋒利,他步伐緩慢,冷靜自持,詭異地壓下了大殿內嘈雜的嗡嗡聲。


  李格非冰寒的藍眸驀地一縮。


  傅寧?


  他怎麼在這裡?


  傅寧當然可以在這裡,他是國內科研領域的領頭人,是軍部、教育部、衛生部等多個核心部門最為倚重的專家,他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


  傅寧遙遙沖高居上位的皇帝陛下行了一禮,「陛下,今天我過來,一是為了慶賀太子殿下成年之喜,二是為了零。我的實驗因為缺了實驗體,已經擱置了很長時間,既然零剛好在這裡,請陛下允許我將她帶回去,實驗結束,再把她送回來。」


  挺到傅寧的話,剛走了幾步的漫漫突然回頭,徑直朝大殿內走來。


  女孩穿著潔白的公主裙,及腰的黑髮柔順地垂落在她背後,幾縷髮絲調皮地跑到前面來,被風一吹沾到她飽滿粉嫩的雙唇上。


  胸前抱著一個可愛的小布熊,纖細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顯得蒼白脆弱,幾乎能看到肌膚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她四肢僵硬地一步步走上大殿,清淺的眼瞳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無聲的分崩離析,她像個只知道執行主人命令的、早已過時的機器人,邁著生鏽的肢體頑固地執行著最後的命令。


  漫漫越來越近,李格非下意識地伸出手,卻見她恍若未覺一樣從他身邊拖著雙腿走過。


  漫漫目不斜視的越過李格非和傅寧,抬起頭,專註的看著那個至高無上的存在,皇帝陛下自始至終都冷眼旁觀這場鬧劇。


  她深深行了一禮,「陛下還記得我嗎?」


  李肅煊當然記得這個當初天真爛漫的女孩,當初他只以為是太子哪兒找來逗趣兒的孤兒,後來接到了弗蘭西斯和傅寧的申請才知道,原來她竟然是「零」。


  想不到一段時間沒見,曾經天真爛漫的女孩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李肅煊此刻對李格非竟然生出一種詭異的敬佩之情,論折磨人的技巧,自己的太子顯然青出於藍。


  「當然,」李肅煊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動人心弦,他笑得風情萬種,一點沒有身為帝王該有的肅穆。他問:「只是我不知道,該叫你『零』,還是『漫漫』。」


  漫漫知道哥哥是不會讓自己離開的,她需要找人幫忙,最能幫得上自己的,當然是華國至高無上的掌權者——皇帝陛下。


  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做起來卻是另外一回事,她的嗓音飄忽得彷彿來自天際,「陛下還是叫我『零』好了,漫漫……是不應該存在的……」


  她轉眼去看身邊的傅寧,眼神一片蒼涼:「我很抱歉,傅教授,因為我耽誤了大家的工作。我立刻就跟你回去。」


  漫漫直視李肅煊玩味的雙眼,神情堅定,「請陛下應允。」


  離開哥哥之後,傅寧的研究室是她唯一能夠想到可以去的地方,至少,在那裡,她不是可有可無的,更不是多餘的那個。


  隨著這句話,殺機陡然從李格非身上迸發出來,直指前方的女孩,其他人也不免收到波及,離他最近的劉小姐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控制不住的後退好幾步,遠離危險中心。


  但是承擔了李格非絕大多數殺氣的漫漫除了臉色更加蒼白之外,彷彿對此毫無所覺,直視著皇帝陛下,等待著他地答覆。


  李肅煊沉吟一下,笑盈盈地點了點頭,倒不是因為漫漫和李格非之間不值一提的私情,在皇帝陛下眼中,當然是涉及到軍事實力的研究更為重要。


  此刻,再無李格非置喙的餘地。


  李格非緊緊盯著漫漫,湛藍的瞳孔中血色時隱時現,就像是兩種不同的力量在較量,此消彼長、此起彼伏。


  漫漫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覆,回眸低聲對傅寧說:「我想和哥哥告個別,可以嗎?」


  傅寧臉上表情很平淡,他後退一步,用肢體語言表示,讓她自便。


  慢慢的這個行為對李格非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


  他的漫漫,要和他告別?


  還需要徵求傅寧的同意?!

  李格非牙齒咬得咯咯響,什麼喜怒不形於色,全都在刻骨的恨意麵前碎成了渣渣。


  他太後悔了,當初為什麼沒殺了傅寧。


  殺了傅寧就好了!

  憤怒,怨恨,讓他完全沒有發現,當初下令狙殺傅寧的人,並不是李格非,而是喬爾。


  漫漫對上李格非血霧瀰漫的雙眼,方才面對皇帝陛下的從容鎮定頃刻間土崩瓦解,她彷彿又變回了那個依賴著自己哥哥的柔弱的女孩。


  她僵硬地邁開腿,上前兩步走到李格非面前,她彷彿被李格非眼中的暴戾刺痛了,慌亂地低下頭。她深吸了好幾口氣,終於重新鼓起勇氣,抬頭,對上李格非的雙眼。


  她說:「哥哥,希望你和劉小姐每天都可以開開心心……我……我……」說著,她就忍不住開始哽咽,眼淚迅速充滿了她的眼眶,「我以後不能在陪著哥哥了,就讓……就讓它替我陪著哥哥吧……」


  哥哥沒有自己陪伴會不會孤單?她不捨得哥哥孤單。


  漫漫艱難地舉起雙手,將她最愛的小布熊送到李格非面前,她說:「它也叫漫漫,有它陪在哥哥身邊,就和我陪在哥哥身邊一樣,它很乖,很聽話,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子裡,不會亂跑,永遠也不會背叛哥哥……」


  眼淚終於決堤,順著臉頰流到尖尖的下巴上,然後滴滴答答地滴落到她前襟上,很快就在那一片白色的布料上打濕成一片深色。


  漫漫繼續,「……不像我,一點都不聽話,喜歡亂跑,總是惹哥哥生氣,以後……以後,漫漫再也不會惹哥哥生氣了……」


  是啊,會惹他生氣的人準備離開了,只留下一隻布偶玩具,怎麼可能惹他生氣?


  她想要鬆開手,但是雙手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緊緊攥著小布熊柔軟的腹部,她又急又傷心,憋得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一點紅暈。


  「放開啊……快鬆手……」漫漫命令自己的雙手,但是它們根本不聽話,她只好帶著哭腔向李格非求助,「哥哥,你把小熊拿走吧,我的手太討厭了,一點都不聽話……」


  李格非眼中的殺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消弭,他木然地伸出手,接住了那隻已經有些泛舊的小布熊。


  漫漫趕緊後退,生怕自己捨不得,再把小熊搶回來。


  她走到等候在一旁的傅寧身邊,遙遙地地看了一眼李格非,露出一個帶淚的微笑。


  她說:「哥哥,再見。」


  太子殿下的十八歲生辰和訂婚典禮以一種可笑的方式宣告結束,在訂婚禮上被「前女友」鬧了一場,財政大臣回家之後就委婉的表達了婚事再議的意思,這一天幾乎成為李格非生命中最灰暗的一天。


  夜深人靜,他獨自坐在漫漫的房間里,這一切都和自己的預想不對。


  在他的設想中,應該這個時候,訂婚典禮結束之後,自己回來這裡,告訴漫漫一切。


  他會更加嚴密的監視她,不允許她有逃跑的可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的漫漫,竟然跑了出去。


  她怎麼可能逃出來呢?


  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飛速的在他腦海中過了一遍,漫漫看的那些書,那天晚上她偷偷摸摸的看自己的手,心虛的摸了那個離子塑型儀,還有後來自己多次看見她拿著一根小巧的簪子在比劃,他一直以為她喜歡那個簪子,讓人買了很多類似的,但是漫漫始終只喜歡那一個。


  那個簪子……


  李格非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在梳妝台上嘩啦啦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自己記憶中的那個。


  他對著燈光仔細打量,簪柄末端有些粗糙,有很明顯的打磨過的痕迹。


  一瞬間,他全都明白了。


  原來那麼久之前,他的漫漫就已經計劃著「越獄」了。


  李格非突然溢出一聲扭曲的冷笑,他的目光落在床頭上的小布熊上,小熊睜著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一派無辜和懵懂,就和漫漫一樣。


  他突然抓起那個小布熊,狠狠從中間撕開。


  毛絨絨的布面撕裂發出刺耳的響聲,裡面的絲綿暴露出來,落得滿床都是。


  和漫漫一樣,無辜又懵懂,但是卻天生就會欺騙。


  帝都郊區的實驗室中,漫漫第一次心甘情願地來到這裡。


  傅寧為漫漫準備了新的房間。在零昏睡的時候,他就說過,不會再讓她住在培養缸中。


  推看門,路漫漫傻眼了。


  額,微型實驗儀器模型做裝飾,書櫥上擺滿了各種艱深的學術研究,各種類型的試驗用刀片不知道怎麼扭得,一個個都扭成了麻花,攢在一起做成了一朵寒光閃閃的花……


  路漫漫跪了,果然是傅寧的審美,她完全不能抱任何希望。


  這裡唯一稱得上少女的,只有擺在床頭上的一隻小布熊,和李格非送給漫漫的那隻一模一樣,難道變態之間的審美有共通之處嗎?


  還是說,《漫漫熊》這部動畫片在華國的地位已經超越了祖國的《喜羊羊》,風靡所有年齡段的男男女女?

  這隻小布熊和整個房間極為不搭調,但是看久了,竟然有一種詭異的萌感。


  路漫漫深深覺得,自己高雅的審美情趣被這群變態同質化了。


  看到漫漫伸出手摸了一下那隻小布熊,傅寧有些緊張的心放了下來。在他看來,這隻小布熊圓腦袋,大肚子,粗短的四肢,完全不成比例,一萬分的不協調,幾乎已經丑到極致,怎麼可能是自己的作品?


  還不是杜綺雯聽說自己要給零布置房間,所以死活塞了進來。


  他一直都是拒絕的。


  不過漫漫應該挺喜歡這個丑熊,否則也不會走哪兒帶到哪兒。


  他不著痕迹地移開視線,把這隻辣眼睛的熊踢出自己的視野,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裡。」


  漫漫似乎有些不在狀態,她心不在焉的撫摸著那隻小布熊,腦海中都是李格非。


  六六:「傅寧竟然準備了和李格非同樣的禮物,心真大啊!」


  路漫漫:「傻,在傅寧心裡,漫漫只是漫漫,零才是零。只不過是共用一個軀殼的兩個不同的靈魂罷了。」


  還沒等到漫漫的回答,李格非突然收到了一個視頻請求。


  他看了一眼發起人,「你先呆在這裡,我出去一下。」


  路漫漫:「六六,監視傅寧,我好像看到視頻的發起人是熟人!」


  不遠處的傅寧辦公室里,一個金髮碧眼的美麗少女出現在熒幕中央。


  「傅教授,解除婚約的事情是陛下的意思,我們也沒辦法,之前我們已經多次向太子殿下施壓,要求聯姻,這應該不算違約吧。」


  傅寧:「不算,專利權我會按照約定送給貴府,相關事項會在三日之內交接完畢。代我向令尊大人問聲好。」零已經主動離開了李格非,他的目的已經能達到,當然不算違約。


  劉小姐鬆了口氣,「那就多謝傅教授了。」


  監聽到一切的六六:「……!原來傅寧才是最腹黑的那個啊宿主!」


  路漫漫也吃了一驚,她知道這裡面肯定少不了傅寧的參與,但是她以為傅寧最多是推波助瀾、順勢而為,沒想到他竟然是幕後主使。


  幸好幸好,結果是正確的。


  傅寧結束了和劉小姐的視頻通話,重新回到這裡,他換上了試驗中的白大褂,出乎意料的鼻樑上多架了一副眼鏡。


  路漫漫一看,心裡就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白大褂,手術刀,閃爍著寒光的鏡片,男人冷漠犀利的視線,構成了一個完美的斯文敗類型的變態。


  簡直美味極了!


  漫漫抱著那隻小布熊,臉色蒼白,有一種認命的悲哀,她聽見開門聲,抬頭看見傅寧,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傅教授,你拿我做實驗吧,這次我不反抗了。」


  說著,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傅寧關門的動作一頓,點頭,輕聲說了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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