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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倫笑了一聲，勾了勾手指說：「你過來。」
齊勛本來有點警惕的，但是一看到泰倫的眼眸，忽然感覺裡面倒映著今晚上所有的燈光——太好看了，太驚艷了。
齊勛難以控制地湊過去，興奮不已地吞咽唾沫，說：「你要來？現在就跟我過去？」
泰倫冷笑了一聲，琉璃石一樣的暗金色眼眸眯起，因為冷酷而分外增添了凜冽的美感。
他說：「天空是不是很高？」
齊勛下意識看了看天空。
泰倫說：「看清楚這個天空，它很幽深，很高遠。你慢慢感覺到你的渺小……」
他的聲音漸漸沉緩下來，像無機質的大提琴的聲音慢慢浸入齊勛的耳膜。
齊勛內心深處湧起一丁點不安，但是又很快被泰倫的聲音重新壓制了。
「……你的知覺正在慢慢喪失，你無法挪動你的四肢。天空距離你越來越遠，你漸漸無法看到、聽到任何東西，除了我。」
隨著泰倫說到這裡，齊勛的眼神忽然完全失去了神采。
他被催眠了。
對一名刺客來說，最基本的技巧是不引人矚目，這是了解他人的潛意識行為後的基礎技能；
再進一步地，一名刺客也需要學習如何獲取目標人物的信任，從花十天半個月才能勉強建立信任，到用語言、動作、神態的暗示來直接灌輸信任，這需要長年累月的練習；
而再進一步地，有些頂尖的刺客大師級人物，往往能夠使用更多蠱惑、引導乃至於操縱人心的技能。
很類似的是，魅魔這種生物天生就有誘惑、催眠、玩弄人心的天賦。
對泰倫這樣既有種族天賦、又有充分經驗的刺客大師來說，催眠並沒有那麼神奇，就是精神上的壓制，加上一丁點引導暗示的技巧而已。
曾經，他用過同樣的技巧，讓某個愚蠢的敵人在他面前雙膝跪地——
嘖，對付精神如此空虛的渣滓，催眠很難嗎？
沒有半點難度，齊勛就木然站立在車邊，像一個聽話的機器人。
泰倫說：「你為誰辦事？」
齊勛：「白千度。」
泰倫不認得這個名字，於是問：「他和維克多是什麼關係？」
齊勛一聽指令，就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白千度本打算和維客合作宣傳，但是維克多一力勸阻公司所有人不接受這樣的合作；白千度惱羞成怒，想要教訓一下維克多，讓他知難而退。
白千度選擇的教訓方式，就是一邊派人跟蹤維克多找他的*來威脅，一邊自己新建了一個盜版網站專門針對維客來搶流量。
泰倫嘲諷地笑了一聲，說：「他憑什麼認為自己會贏？」
齊勛說：「老闆說他有兩個優勢，一個是他成本很小，圖片、視頻什麼的都可以直接從維客那裡盜版過來嘛；一個是他賺錢渠道很多，他投放了很多廣告、病毒，還有已經聯繫好人，把我們網站的客戶資料都賣掉……」
泰倫說：「你們這種站，客戶資料也值錢？」
齊勛聽從他的命令，詳細地解釋說：「很多人會在盜版網站和論壇註冊，又有很多人所有賬號都用差不多的密碼。就會有黑客之流來我們這買賬號和密碼，拿出去『撞庫』，就是到處試啦——就可以偷到更多其他賬戶，從博客到網上銀行的賬號全都有，就算不能直接轉錢，也可以拿來打詐騙電話。」
老古董刺客大師感覺自己又摸到了灰色地帶的影子。
這不就是現代版的情報販子嗎？
和藍鈴花這種持有政治信仰、一切行為都有戒律的大型政治組織不同，這世上大多罪犯都只為了錢在做事。
不少小偷、強盜甚至更惡劣的人，在實施犯罪之前，都勢必要預先購買目標對象的資料，靠的就是類似這種不良網站的情報網路。
可憐有不少人直到遭遇不幸，還不知道情報販子的存在，以為自己只是倒霉而已。
維克多這樣光明磊落的人，是不擅長對付這類蠅營狗苟的渣滓的。
但泰倫不一樣。
這些人威脅到了維克多的安全，這讓泰倫很不高興，問完了所有想問的以後，向後倚靠在座位上。
他的聲音慵懶地沙啞著：「你依然看著天空，只是在做一個很難記得的夢境。當你醒來的時候，你會忘記一切。」
泰倫略一停頓，又想了兩秒。
然後他的嘴角慢悠悠牽起一抹壞笑，潛藏著來自深淵的惡魔們所特有的邪氣：
「每當你看到這樣的黑色時，你就會很自然地想起：你不是個人，只是一條狗。你是一條靠偷竊人類的食物生存的老狗，對所有想從你手上拿任何東西的人，你都會本能地咬住他，然後再也不鬆口。
「你喜歡吃腐爛的麵包，非常喜歡，記住這一點，只有吃完之後，你才會暫時忘記自己是一條老狗。
「現在你正在做夢，但當我數到一的時候，你會被我的響指所驚醒。現在，十，九，八……」
……
齊勛回去的時候已經挺晚了，他老闆——白千度抄起一疊報紙就砸了過去：「讓你找個群演很難嗎？這麼晚才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齊勛眼神有點渙散和迷茫，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老闆，那個人不同意……我，我明天給你找個更合適的。」
白千度冷笑說：「明天還干屁啊！那個傻逼維客真的拒絕了我的策劃。」
齊勛：「啊？這麼好的宣傳條件，他們公司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還不都是那個維克多從中作梗——版權版權！為了版權忘記賺錢，也看不得別人賺錢！看我賺的輕鬆所以紅眼病了吧？」白千度說，「呸，那個李維可就是有毛病！」
齊勛說：「那，維客那裡不能合作了，老闆你還繼續做盜版四爺技巧的視頻嗎？」
白千度說：「做！幹嘛不做！趁著還有點熱度趕緊操！他們有本事還想告我們侵權？讓他們告！從今天開始我就跟他們杠上了！所有人雙倍獎金加班盯著維客平台，他們網站出一個作品我們就盜一個，盜得他們傾家蕩產，哭著在我面前求饒！」
次日開始，名叫樂維的盜版網站果然開始加班加點，緊盯著維客原創平台進行盜版。
上一個月的時候，僅僅「四爺」標籤下的收入，就有上百萬的提成湧入授權人泰倫的賬戶。
但是這個月到了月中一看，還剩一個零頭。
本來按照維克多的計算，再有兩個月左右，這個標籤會繼續湧入新的創作力量，收入大概就能達到換身體的手術費。
新身體都已經在培育了，後續費用必須要在半年跟上才行，否則恢復上就會有一些困難。要不是裴戎的身體情況真的太緊張，本來不該這麼著急就訂好手術的。
這個手術的六千萬是很大一筆錢，維克多想盡了辦法，甚至親身上陣地策劃宣傳稿，就為了可以增加一點四爺的授權費用。
但是現在全都泡湯了，因為被人偷了。
維克多氣得手指都在發抖，說：「律師函遞過了嗎？」
下屬說：「早就遞過了，對方說：隨便告，樂維馬上就要關了，他們要開楽維站，下下個月開了維……」
維克多快氣死了，脫口而出說：「人血饅頭，虧他們賣的出去！」
大家連忙都上來安慰他。
過了一會兒，維克多也知道自己是關心太過了，說：「版權的官司打起來拖得太久了，我去和那邊再談談。能撤多少，先撤多少吧。」
但是通話很短。
白千度的助理上來就拒絕了談話，還帶話說：現在後悔，晚了，早幹嘛去了？
秘書問維克多：「怎麼辦老闆，我們再催一下法院嗎？」
維克多氣得想在辦公室里跺穿地板，鑽到白千度的面前去把他給掐死。過了一會兒他說：「你們先出去，我親自寫一封信。」
他說著就坐下，開始草擬直接發給白千度的郵件。
維克多寫信的用詞一貫是很斯文的，他就在信里斯文地說：「……你和我本來沒有直接的利益糾紛，但你以智商和人格侮辱了絕大多數人類，包括我。我想我沒有資格原諒你，因為讓人飛上天並爆炸成煙花是上帝的職責。」
「明天我會召開記者發布會，完全曝光所有事情，讓世人共同給我們一個公正。
「希望你出門的時候好好保重自己，當你被雷劈的焦黑髮亮，考古隊用三年時間扒開臉皮，發現裡面還很嫩的時候；或者是你被50噸大卡車碾過去，屍體灘在柏油馬路上，用鋼勺也摳不下來的時候……我們一定會替你難過的。」
這措辭優雅的信，通過了郵件的不良言辭過濾系統，完整無缺地寄了出去。
白千度本以為是求饒的信，一邊享受按摩一邊看，結果……
他看了信以後目眥欲裂，暴跳如雷，披頭散髮地捶胸怒吼：「[嗶——]你給我等著！老子就算不賺錢也要盜版你一輩子！你別想再有一分錢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