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醉了

  柏楊能夠感覺到,薛蟠的動作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驚動了他。


  但雖然他已經極盡小心,還是免不了會有肌膚接觸。尤其是除掉襪子的過程,簡直像是薛蟠的手順著自己的小腿滑過。也不知道薛蟠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但柏楊腦子裡混混沌沌,明明是想睜開眼睛,卻連眼皮都抬不起來,只好由他了。


  這種意識清醒,但是身體卻跟不上的情況,柏楊還是頭一次遇到。他以前都是腦子喝糊塗了,面上還能綳得住,看上去像個沒事人。沒想到換了個身體,連這習慣都變了。


  十月的天氣,屋子裡已經燒起了炭盆,烘的空氣都暖融融的,帶著一股莫名的燥意。柏楊躺了一會兒,便覺有整個人都有些微微煩躁起來。


  薛蟠脫個鞋折騰了這半晌還沒弄好,柏楊忍不住半撐起身問,「你在幹嗎呢?」


  薛蟠看上去一臉心虛,慌慌張張的將鞋襪脫下,然後才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水,「沒,沒什麼。」


  這語氣一聽就是有什麼好么?柏楊忍不住抬腳踹了他一下。結果挑的位置不對,直接踩在了柏楊腰間懸著的玉佩上,涼得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薛蟠生怕他涼著,連忙將他的腳握在手裡,然後才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造次。繼續握著也不是,放開也不是。甚至柏楊輕輕掙扎了一下,他竟下意識的抓得更緊。


  他的手很暖和。或者說其實薛蟠整個人都很暖和,不是燒了炭盆的那種彷彿將空氣里的水分都蒸乾的燥熱,而是一種純粹的溫暖。不過柏楊平時為了避諱,總不肯離他太近,也著實沒體驗過幾次。


  不過想到避嫌,柏楊又清醒了一些,將腳抽回來擱在床上,然後才對薛蟠說,「把火盆滅了。」


  「啊?」薛蟠有些呆愣,「這……夜裡風大,撤了火盆怕是會冷著。」


  如果是平時,柏楊也就忍了,但現在喝醉了,也就比平時放開了那麼一點,聞言立刻皺眉道,「快拿走,我不喜歡這味道,嗆人得很!」


  薛蟠哭笑不得。這銀絲竹炭是最頂級的,就算宮中用的也不過如此了,沒有半點氣味,更不可能嗆人。柏楊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樣子,倒像是個任性的小孩兒。


  他平日里表現得太穩重了,即便薛蟠自認為成長的速度已經很快,也難免會覺得追不上他。但這會兒見他這樣的反應,好像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楊哥兒就算再怎麼厲害,其實也不過比自己大兩歲而已。他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唯有這樣,才能夠跟上他的腳步。


  暗自給自己打了一會兒氣,薛蟠這才道,「不如這樣,咱們撤了一個,留下另一個可好?」


  「都拿走!」柏楊立刻道。


  薛蟠略略猶豫,最後還是將炭盆給搬出去了。不過也沒有放遠,就擱在外間。萬一待會兒柏楊覺得冷了,再拿進來也是十分便宜的。


  等他再走回來,柏楊已經自顧自的裹進了被子里。薛蟠心想應該叫他起來拖了外面的衣裳再睡,但是見柏楊睡得香甜,又不忍心叫。若是自己幫他脫……這個念頭光是想一想就讓薛蟠渾身不自在。他是期待著跟柏楊親近,卻絕不是在對方喝醉了人事不知的時候。


  默默的在心裡念了幾句佛,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薛蟠替柏楊整理了一下被子,想了想,索性就在腳踏上坐了下來。


  反正這會兒即便是回去,自己也是睡不著的,不如就在這裡看看柏楊,心裡倒還覺得歡喜些。


  雖說這一次重逢已經有幾天功夫了,看樣子柏楊沒有繼續疏遠自己的打算,這段時間薛蟠每天練走路都是飄著的,但卻直到現在,才終於有了時間和心思,來細細整理這件事。


  好像是這時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這件事究竟意味著什麼,於是忍不住咧出了一個笑容來,轉頭去看柏楊。這眉眼是他不知道在心裡描繪過多少遍的,然而每一次看到,卻都覺得自己記憶之中的眉眼,遠不及眼前之人萬一。


  薛蟠近來學習丹青,其實也不是沒有生出過要將柏楊畫下來的心思,只是始終不敢動手。在他心裡,筆墨是根本無法描繪柏楊的,既然如此,就不消浪費這個功夫了。況且自己現在不過學了些皮毛,真畫下來,也只是對柏楊的褻瀆。


  沒有了能夠隨時隨地看見的畫像,他只好在見面的時候,仔細些,再仔細些,將柏楊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都收錄在記憶之中,以供將來反覆琢磨回味。


  可平時柏楊清醒著,他多看一會兒便會被發現,極大的阻礙了薛蟠的進度。而現在,柏楊就躺在那裡,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而不擔心下一瞬柏楊就睜開眼來看著自己。


  靜夜裡時間好像凝滯在了某一個時刻,又像是在飛快的往前走,等到薛蟠困得有些受不住時,才注意到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按理說他早該回去了,但薛蟠就是不捨得。總想著再看一會兒,再留一會兒,然後就到這時候了。


  他正躊躇著是要走還是要留,就見柏楊似乎是覺得冷了,裹了裹被子,身子也微微蜷縮起來。薛蟠見狀,連忙起身打算去將炭盆搬回來。反正柏楊睡著了,不會知道。明早再搬出去就是了。


  然而他沒注意到自己坐了這麼長時間,半邊身子早就麻了。這麼猛然一起,站立不穩,就朝著床上倒下去。


  雖然薛蟠已經努力避開了柏楊,但頭還是在他身上砸了一下。雖然很輕,但柏楊還是被驚醒了。他迷迷糊糊問,「宣兒?」


  「是我。」薛蟠聽見這個稱呼,明知宣兒是柏楊身邊的人,這時候叫他是應該的,心裡還是翻滾著無盡的醋意。


  也不知道柏楊有沒有聽清,哼哼了兩聲,含糊的道,「有點冷。」


  「我去把炭盆挪進來。」薛蟠立刻道。


  柏楊轉過頭來看了他一會兒。因為薛蟠方才的私心,並沒有熄滅蠟燭,所以他能夠看見,此刻柏楊的眼睛又黑又亮,完全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被他這麼看著,薛蟠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好像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下一瞬間就會被斥責。


  但柏楊只是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認出他,低聲道,「不用炭盆,你上來吧。」


  薛蟠險些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心中先是湧起一陣狂喜,不過再一想柏楊以為跟他說話的人是宣兒,又滿心的不是滋味。但總體上,狂喜還是壓過其他一切念頭的。畢竟能夠讓柏楊開這個口,多不容易?

  其實這也算是趁人之危,但是薛蟠實在是經受不起這種誘惑,最後默念著「是楊哥兒自己開的口」,小心的摸上了床。


  他身上的熱度跟周圍的寒意行程強烈的對比,所以幾乎是鑽進被子的瞬間,柏楊就自動自覺的滾到他身邊來了。薛蟠一貫知道他怕冷,卻不知道怕成這個樣子。遲疑片刻,伸手把人給抱住了。


  我就抱一會兒,他想,天亮之前就離開,不會讓柏楊發現。


  柏楊上半夜覺得冷,但下半夜卻開始熱了起來,彷彿自己被罩在了一個大火爐里,從內到外都被烘得暖呼呼的。一開始這種熱度是從外到內的,但是很快,身體內部也升起了另一種熱意。


  因為天氣冷了,所以今晚喝的是溫過的酒,本來就能暖身,再加上宴席上的鹿肉做得不錯,柏楊多吃了幾口,還額外喝了一碗據說十分補身體的鹿血,幾番相加下來,這股熱流在他的身體里橫衝直撞,最後流向了某個十分私密的地方。


  柏楊雖然在青春期,但從兩年前恢復了正常功能之後,其實很少有這方面的需求。他想著恐怕還是身體沒有調理好,也盡量不去想,這兩年也就這麼過來了。不過長久的壓抑,這會兒這麼一爆發,就有些收不住。


  薛蟠只覺得有個什麼東西抵住了自己,下一瞬間,柏楊輕輕在自己身上蹭了起來。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兒直接把柏楊扔出去,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來。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心上人在懷,他本來就有些蠢蠢欲動,被柏楊這麼一折騰,下面也立刻就豎旗了。


  「楊哥兒……」他忍不住喚了柏楊一聲。但柏楊這會兒並沒有清醒過來,只憑著本能行事,哪能聽得見他的聲音?他只覺得不舒服,下意識的就想要發泄出來,而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在薛蟠身上蹭……


  薛蟠一點點收緊手臂,將柏楊禁錮在自己懷裡,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忍著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項巨大的煎熬和考驗,沒多會兒,他額頭上就熱得浸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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