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病
安寧在基地玩了一整天,回到他和裴修然的房間后就累地不想動了,簡單地洗漱一番后就鑽進了被窩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恍惚間好像在做夢,他看到自己飄在半空中,保持著人形的樣子,被風一吹,輕飄飄地往外飛。
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一切都在往後退,耳邊有風吹竹葉發出的「沙沙」聲,越來越近,彷彿竹林就在眼前,慢慢地,這個聲音越來越真實,連鼻尖都聞到竹子的清香味。
安寧沒忍住好奇,睜開眼睛時,果然看到了一片蒼翠的竹林。
這片竹林有點眼熟,但安寧想不起來在哪見過,視線從不遠處的小溪邊轉到新長出的竹筍上,那筍尖兒被夜露沾染,上面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安寧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正想上前時,竹林小道的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
一步一步,輕巧而歡欣,安寧抬頭看去,正好看到一隻幼年的熊貓正扭動著肥滾滾的身體往他這個方向跑。
這隻幼年熊貓只有□□個月大小,站起來可以到成年男子的膝蓋,臉圓身子圓,跑起來就跟一隻滾動的球,因為年紀小的關係,身上的毛都是軟綿綿的,黑白分明,只是屁股處有點灰撲撲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蹭在地上蹭太多了的緣故。
熊貓幼崽逐漸跑進,圓溜溜的眼睛裡帶著天真和雀躍,嵌在那張圓臉上,怎麼看怎麼呆,安寧越看越不對勁,半天后才爆出一句粗口,尼瑪這不就是小時候的他嗎?
再環顧一下這片竹林,安寧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熟悉了,因為這裡就是他的出生地。
就在他想上去跟以前的自己打聲招呼時,畫面再次轉換,這次的場景他再熟悉不過,因為是在他的空間里,依舊是小時候的他,迷茫又呆愣地站在空間中央的竹林里,一臉地不可置信,安寧想起來這是當年他第一次進入空間時的樣子。
畫面再次轉動,這次他看到連綿的山火,幼年的他失去了族人,被迫一隻熊貓流浪,其中種種辛酸,他根本不想回憶。
就像看一場電影,安寧以人形的姿態看完了他還是滾滾時經歷的三百年,從最初的爛漫,到中間的磨難,再到最後的安穩。
走馬觀花,卻深刻地像雕刻在腦子裡。
最後的畫面卻墜入了一片黑暗中,只能感受到無盡的疼痛,身上像被撕裂了一樣,從靈魂深處開始破裂。
「疼……」他最寶貝的皮毛像被燒焦了,散發出難聞的焦灼味,這種感覺就像上次被雷劈了一樣。
安寧掙扎著想從噩夢裡逃離,卻怎麼都逃不了。
裴修然是被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吵醒的,懷裡的安寧身體滾燙並不安地扭動著,嘴裡不停呼喊著「痛」,聲音微弱,噴出的氣息灼熱地嚇人。
這不像是夢魘了這麼簡單。
裴修然被嚇到了,後背直接出了一層冷汗。
他迅速打開床頭燈,就見安寧正臉頰緋紅地我在她懷裡,雙眼緊閉,睫毛不斷顫動著,脆弱地讓人心疼,額頭上出了一層的汗,順著髮際線往下滴落,將兩鬢細軟的髮絲都濡濕一片,看起來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安寧的嘴裡不停發出呼痛聲,並斷斷續續地發出囈語聲,裴修然卻不知道他痛在哪裡,更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一碰他的額頭,滾燙地灼手,看來是發熱了。
現在是凌晨兩點,基地的醫生們早就下班了,好在來之前安媽媽在兩人的行李箱里放了些常備葯,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裴修然下床從行李箱里拿出散熱貼替安寧貼上,又去燒熱水,準備去泡感冒藥。
許是散熱貼發揮了點作用,睡夢裡的安寧逐漸平靜了下來,只是眉頭依舊緊蹙著,臉頰也粉撲撲地,看起來格外柔軟無力。
身上的燒灼感逐漸減輕,意識也稍稍回籠了一些,耳邊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模模糊糊地,聽不真切,但安寧卻清楚地知道對方在擔心自己。
是裴修然,一定是裴修然。
安寧就像抓住了茫茫大海中的一根浮木,拚命地順著浮木往上爬,只要爬上去,他就能脫離灼燒的痛苦。
睜開眼時,眼前依舊一片茫然,安寧目光渙散,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周圍。
好半天之後,他的視線才開始對焦,第一眼入目的正好是裴修然滿帶關心的雙眼。
「楚辭……」安寧低低喚了一聲,只發出一聲氣音,但這足夠裴修然鬆一口氣了,剛才安寧醒來時茫然的樣子真是嚇到他了,好在他終於清醒了過來。
「是我,你發燒了,快起來喝點葯。」裴修然語氣溫和,坐在床沿邊,小心地將安寧半抱起來靠在他懷裡,一手圈著他的腰,一手拿過杯子送到安寧嘴邊。
溫熱的杯子靠近嘴唇,安寧才後知後覺地消化了自己生病了的事實,他調整了下自己在裴修然懷裡的位置,用手碰了碰額頭,只碰到一片冰涼,剛想問時,手就被裴修然拉著放回了被子里。
「給你貼了散熱貼,現在不要亂動,先喝葯。」
裴修然雖然平時對安寧很縱容,但原則問題上向來強勢,安寧屬於敵弱我強,敵強我弱的典型,一旦裴修然態度強硬起來,他就軟得一塌糊塗。
此時裴修然一發話,他就只能聽命了,並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裴修然的臉色,確定他沒生氣才沒骨氣地開始喝葯。
感冒藥的效果很好,裡面有助眠的成分,剛喝下去沒多久,安寧的意思又開始模糊起來,眼皮開始打架,最終抵不住黑甜鄉的誘惑,又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裴修然一直守在他身邊,見他睡過去后替他掩好被角,又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額頭,見熱度退下一點后才稍稍放心下來,合衣躺在床上,重新將安寧攏回懷裡。
安寧再次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了,房間里雖然拉著窗帘,但燦爛的陽光依舊從外面照了進來,一看手機才發現,現在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
靠在床頭的裴修然見他醒來,眼底泛起一點笑意,動作自然地俯下身用額頭測試了下他的體溫,隨即拉開一點距離,笑著說:「已經退燒了,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兩張臉靠的實在太近了,安寧被美色所惑,滿心滿眼都是裴修然那張誘人犯罪的臉,聽到問話傻乎乎地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點頭,說:「身體軟,沒力氣,你親親我就好了。」
他昨晚被高燒折磨了一夜,聲音里還帶著一絲啞,裴修然先是心疼,隨即又被他的話弄得哭笑不得,直起身拉開兩人的距離,揶揄道:「還有心情調戲我,看來真的是沒事了。」
安寧的如意算盤落空,失望地垂下眼睛嘆氣。
他睡了這麼長時間,精神比昨晚好了很多,頭不昏,嗓子不幹,一切都很正常,而且身上乾爽舒適,沒有出汗后的黏膩感,估計是被裴修然擦洗過了,反觀裴修然卻有點憔悴,雖然不明顯,但眼底的疲倦是掩飾不住的,不用想都知道,他昨晚沒睡好。
安寧立馬就心疼了,挪動屁股讓出半邊床,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裴修然躺上來,但對方卻拒絕了,笑著將安寧重新按回被窩裡,親了他的眼睛一下說:「你早飯還沒吃,我去給你弄點粥,想要吃什麼菜?」
這就是病號的福利,擁有至高無上的點菜權力。
安寧眼珠子一轉,想起夢裡那顆嫩生生的竹筍,毫不猶豫地說了句:「筍尖兒。」
裴修然失笑,颳了下安寧的鼻子說:「每天都吃筍,你真的要變滾滾了。」
安寧哼哼兩聲沒說話,他本來就是滾滾,變回滾滾根本沒毛病。
最後裴修然還是如了安寧的意,替他帶來了白粥和筍尖兒,外帶幾碟清淡的小菜,他自己也就著這些小菜吃了一碗飯。
午後安家四個長輩又過來看安寧,他們早上時就來過了,被裴修然告知安寧生病了,還擔心了一番,後來被裴修然勸著離開了,此時再過來噓寒問暖了一番,發現安寧的燒真的退了,這才放下心來。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的後遺症,安寧雖然退燒了,也沒有其他咳嗽、流涕、嗓子啞的癥狀,但全身就是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力氣,他之前對裴修然說『沒力氣要親親』並非全然謊話。
當天晚上他很早就睡去了,明明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卻依舊感覺很疲倦,昨晚的夢境並沒有再出現,只是全身都像被泡在溫泉里,暖洋洋的,他猜測自己是在裴修然的懷裡,愉悅之下更加抱緊了身邊的人,手腳並用,死死抓住裴修然不放。
一夜好眠到天亮。
同樣一夜好眠的還有裴修然,他之前一直在照顧安寧,怕他病情反覆,所以就沒敢睡,時不時就要試試他的體溫,昨晚安寧終於沒事了,他才放下心來,好好睡了個好覺。
懷裡抱著的安寧暖烘烘的,整個都縮在他懷裡,腦袋頂在他的下巴上,蹭一蹭,毛絨絨的感覺,還有兩隻耳朵,正好蹭在他的臉頰兩側,偶爾動一下,直動地人心痒痒。
裴修然的唇角微微上揚,摟過安寧使勁蹭了蹭臉,還是毛絨絨的感覺,觸感極其舒服,裴修然滿足地喟嘆了一聲,然後揚起的嘴角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整個縮在他懷裡?毛絨絨的觸感?
卧槽!他是抱著球球嗎?但球球也沒那麼大個兒呀!
裴修然猛地睜開眼睛,一頓一頓地轉過頭,映入眼帘的是張圓乎乎的毛臉,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一個圓圓的黑鼻子,再加兩隻毛絨絨的黑耳朵。
竟然是只熊貓,還是只活的!
卧槽!裴修然整個人都凌亂了,他是在做夢呢還是在做夢呢?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尖銳的疼痛感終於讓他認清了事實,他的床上真的躺著只熊貓。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明明記得昨晚是抱著安寧入睡的,怎麼醒來后安寧不見了,他的懷裡卻抱著只熊貓?
難道是有人在跟他開玩笑,趁他睡覺時把熊貓放在了他床上?
這個可能性非常大,畢竟這裡是熊貓基地,缺什麼動物都不會缺熊貓。
裴修然頭疼了,心裡猜測著是不是安寧把這隻熊貓帶過來的。
正思索著,懷裡的熊貓哼哼唧唧地醒了過來,那張圓臉還在他懷裡蹭了蹭,雖然隔了一層衣服,依舊讓裴修然舒服地想嘆息,而且更讓意想不到的是,那隻熊貓在蹭完他之後,他扒拉著爬到他的身上,毛臉湊到他的臉上,「吧嗒」一下,親在了他的嘴巴上。
這下,裴修然連驚訝的表情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