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證據

  第77章


  「走,我們再去蘇玉玲的家門口看一看。」


  似乎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翟啟寧把朱眼鏡留在天台上看守物品,就揪著關妙「叮叮咚咚」下了樓,往對面的一號樓奔去。


  即使下樓比上樓輕鬆許多,一口氣下了八樓,關妙還是有些氣喘吁吁。


  「看來,這件案子完了,真得天天早上把你拉起來跑步才行。」翟啟寧伸出一隻手臂,扶住她,幸好一號樓有電梯,不必再辛苦爬八樓。


  關妙深呼吸了兩次,深深感謝現代科技的發展,創造出了電梯這樣造福萬民的東西。


  兩人從電梯間走出來,走廊似乎一點沒變樣,就連住了人家的那兩戶,也靜悄悄得詭異。


  「聽說,那兩戶人家已經暫時搬出去了,畢竟這裡出了命案,家裡又有小孩老人,住得人心惶惶。」順著關妙打量的目光望過去,翟啟寧解釋了一句。


  關妙頷首,趨吉避凶,乃是人之常情,同時她又恍然想到:「我們現在要進去蘇玉玲的家嗎?可是沒有鑰匙……」


  她的話還沒說完,翟啟寧就狡黠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鑰匙:「知道我們過來調查,出來前,陶陽特意給我的。」


  他戴上手套,給關妙也遞過去一副,神色凝重地插入鎖孔,一擰,只聽輕微的「咔嗒」聲,門應聲而開。


  大約是知道這裡發生過兇案的關係,關妙總覺得這間房子顯得有點陰森森,不自覺地捏緊了翟啟寧的衣袖,眼睛往廚房的方向一瞟,嚇得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廚房的地板上,已經沒了蘇玉玲的屍體,只留下一灘完全凝固的血跡,暗紅的顏色沾在淺棕色的地板上,十分刺眼。


  翟啟寧走到廚房門口,舉起手來,彷彿手裡就摸著一把刀,模擬一下兇手的位置,幾番細微調整,最後中行與確定了一個差不多的位置。


  他做了個舉刀欲刺的動作,解釋道:「從屍檢報告上,蘇玉玲脖子上的傷口可以看出,兇手的第一刀應該是站在這個地方刺下去的。刀口,刺傷了蘇玉玲的大動脈,她一個趔趄,撲倒在廚房的地板上,兇手又趁機在其他地方補了幾刀。」


  眼前不自覺地就出現了徐萌舉起刀的模樣,只是想一想,就覺得駭人,關妙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翟啟寧眉頭緊鎖,從廚房退出來,去了客廳的陽台旁,從左側面望過去,正好是隔壁804室的陽台。陽台是凸出來的造型,上面是約有三分之一米的平台,下面則由雕花的鐵藝直桿圍了起來,每兩條直桿之間,隔了約有一個成人巴掌那麼大的縫隙,兩戶人家都沒有安裝防盜鐵絲網,很容易就能翻過來。


  只是八樓的高度,關妙想想都覺得害怕,不禁嘆道:「這麼高,兇手也敢爬?」


  翟啟寧細細看了看陽台,聲音冷冽:「別忘了,玻璃房裡有那麼多繩索,她可以隨意拿一條,栓在鐵欄杆上,再爬過來,這樣就不至於一個腳滑會跌落下去了。」


  說著,他給腳上也套了塑料袋,以免留下腳印,掏出一節繩索,說干就干,一端系在鐵欄杆上,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間,雙手抓住平台的邊緣,一個騰躍就踩了上去。


  「你幹什麼,快下來!」雖然有繩索系住,可到底是八樓,摔下去不死即殘,關妙嚇得臉色都白了。


  翟啟寧回頭沖她眨眨眼,安撫意味濃重,然後沿著平台邊緣,小心地越過到了804室的陽台。


  關妙撫著胸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了翟啟寧,聽見隔壁傳來輕微的落地聲,她才略略放下心來。


  不過幾分鐘,翟啟寧就從隔壁又翻了回來,眼眸里閃動著睿智的光芒,他講:「804室的陽台欄杆上,有一點鐵鏽脫落的痕迹,是被繩索勒出來的,說明咱們對兇手作案手法的推測沒錯。」


  作案手法解決了,那麼還剩下兩個嚴峻的問題:作案動機和定罪證據。


  「若沒有證據,就無法給徐萌定罪,四十八小時一到,我們就得放了她……」關妙語氣略有些低沉,距離四十八小時的期限,現在已不足二十四小時了。


  翟啟寧把她拉到客廳的地板上盤腿坐下,語氣沉靜,即使時間倉促,也不見一點緊張:「既然知道了兇手的作案手法,那麼咱們拉通來想一遍,試想一下如果是你的話,可能會在哪些地方遺留證據,然後咱們有針對性地去找。」


  「嗯!」關妙狠狠地點頭,從九月二十八日上午,徐萌出現在一號演播廳開始,一點一點地仔細回憶。


  遍數了全部細節,一直說到發現蘇玉玲的屍體后,她和翟啟寧作為有關人員被帶到一樓做筆錄時,她的眼神忽然幽深起來,細細的柳眉也不自覺地揚了揚。


  把她的小變化盡收眼底,翟啟寧關切道:「可是想到什麼了?」


  「嗯,我想起了一個很蹊蹺的地方。你還記得九月二十八日那天嗎,咱們剛點完菜就得到了出事的消息,連飯都顧不上吃,輪到我們做筆錄時,已經很餓了。」


  在關妙循循善誘的眼神下,翟啟寧很順暢就想起了那天的場景:「是的,許棠棠還給我們叫了兩份外賣。」


  關妙指著沙發,講:「當時,沙發上坐滿了人,徐萌就在我旁邊,一反常態地和我攀談起來,卻不小心地碰倒了我的外賣,油漬弄髒了她的衣服。」


  「其實,我們倆關係不怎麼好,甚至在第三輪比賽中能看出來,她根本不待見我。但那天我弄髒了她的衣服,她居然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地去廚房洗乾淨了。」


  翟啟寧微蹙眉頭,女人之間的事兒,他並沒有怎麼在意,但事涉關妙,他還是有一點印象。


  關妙瞄了他一眼,接著說:「從廚房出來后,我發現她的衣服下擺濕了一大塊,可弄髒的地方明明只有一小塊,我還打趣她,若是洗不幹凈就賠她一件衣服。」


  「這麼說來,的確蹊蹺。」翟啟寧眼眸微眯,摸了摸冰涼的鼻尖,若有所思。


  「我覺得,她那件衣服下擺處,肯定有問題!當天她和林小萌去吃飯了,並沒有時間換衣服,所以身上那件衣服,就是作案時候穿的,說不定沾染上了什麼東西!」關妙語氣肯定,引得翟啟寧也微微點頭。


  片刻之後,翟啟寧忽然輕咳了兩聲,擲地有聲:「我想,我知道徐萌的衣服上沾了什麼,那就是她犯罪的證據!」


  「什麼?」


  「是青苔!」


  翟啟寧忽然站起身,走到陽台前,遙望對面那棟廢樓的天台,指著天台的邊沿講:「若兇手是徐萌的話,她身量不高,爬上玻璃長橋略有點吃力,彎腰的時候衣服下擺就很容易蹭到天台邊沿的青苔。」


  關妙在腦海里模擬了一遍那場景:「這話沒錯,可她肯定會辯解,青苔是在別的地方蹭到,絕不會承認是在廢樓上沾到的。」


  「電視台的工作區域,雖然和那棟廢樓幾乎同一時間修建的,可是一直保持得明亮整潔,不會出現青苔這種東西。而家屬區,一到三號樓修建的時間較短,一直有人居住和打掃衛生,積灰有可能,生長青苔也基本沒可能。」


  言下之意,在電視台的區域內沾上青苔,就只有廢樓的天台那一個地方!

  「而且,法證部現在的技術已經有了長進,可以化驗出是否與天台上的青苔一樣。」


  另一句話,翟啟寧沒有說出口,徐萌現在是仗著警方找不到任何與她有關的證據,才如此態度囂張,若是能夠找到證據,擊潰她的心理防線,那麼這件案子審訊起來,就會好辦很多了。


  「走吧,我們回去向陶隊彙報新發現的線索,順便申請搜索令,把徐萌那件衣服給找出來。」


  「距離案發,已經過了兩三天,徐萌會不會早就處理掉那件衣服了?」


  「我覺得不會,徐萌這人說好聽點,是自信,說不好聽點,就是有點剛愎自用,她一旦覺得已經渡過難關了,就不會再多生事端,若是讓警方注意到了毀滅衣物這一點,恐怕會橫生枝節。」翟啟寧雖然與徐萌的接觸不多,但也能速寫出她的一些犯罪心理。


  翟啟寧和關妙辭別朱眼鏡,幸好帶了證物袋,把相關證據都裹好,放入車裡帶回了警局。


  重案組裡,陶陽正坐在辦公桌前,凝神看著一篇文件,白底細體的黑字,離得較遠,關妙也瞅不清上面寫得什麼內容。


  看見他們回來了,陶陽放下手裡的文件,迎上去:「你們回來了,可有什麼發現?」


  關妙指揮王大雄把玻璃板和橫幅等證據都拿出來,將兇手的作案手法,娓娓道來。


  「關妙,你和王大雄一起去徐萌家裡,把那件衣裳找出來,送去法證部化驗。翟先生,你來,我跟你討論一個事,關於徐萌的作案動機。」陶陽看起來是個溫和的男人,但做起決定來,卻一點也不猶疑,果敢而堅毅。


  徐萌的作案動機?

  關妙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幾個字,躡手躡腳地跟上去,想旁聽一番,卻被王大雄揪住了袖子,動彈不得。


  「走吧,咱們先去找出你說的那件衣裳,至於陶隊要跟翟先生說的事兒,你辦完事回來,問一問翟先生不就行了嘛。我看吶,翟先生就是個耙耳朵,他才不會瞞著你呢,肯定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啥都說了。」


  王大雄說的是這麼個理兒,可話聽在關妙耳朵里,卻有些不舒服,她拎了拎王大雄的耳朵:「你說誰耙耳朵啊?」


  「姑奶奶快放手,你怎麼變得跟許棠棠一樣暴力了!」


  在王大雄的低聲哀求下,關妙才放手,不過幾秒鐘,又聽見了他的低聲念叨:「這麼暴力,還說翟先生不是耙耳朵,哼,誰信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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