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5
在認識溫淺予之前,左煜對服裝行業毫無了解、也毫無興趣。
他的吃穿用度雖不便宜,但統統以舒適自在為主,衣物的風格全是從學生時代起就喜歡的休閑款,在家裡更是隨意,所以才被習慣講究於此的小美人嫌棄。
世界上,為什麼會有一群以漂亮衣服為宇宙中心的怪胎呢?
——關於這個問題,左煜雖然想不明白,但也開始試著去了解,所以才和之前幫他搞到發布會邀請函的朋友朱顏聯繫甚密。
這姑娘出自名門世家,手裡有不少大品牌的股份,年紀輕輕就是時尚界的寵兒,經常作為各大秀展的贊助商而備受尊敬、人脈廣泛,當然嘴巴也出了名的毒,到北京見面就說:「你怎麼還對靳風蕭那花花公子感興趣了,你不是個糙直男嗎?」
「我感興趣個屁,還不是我對象喜歡。」左煜隨口回答。
朱顏已經在東京對溫淺予驚鴻一瞥,忍不住嗤笑:「你怎麼說彎就彎,連個招呼都不打?」
「老子高興。」左煜對她倒從來都像對哥們,沒什麼曖昧,講話也隨便。
「害我輸了熊貓一頓飯,她四處黑你是基佬時,我還替你說話呢。」朱顏戴了頂凹造型的帽子,在甜品店裡也不脫,對著手機左照右照。
「……」左煜立刻無語,半晌才道:「那小孩挺好的。」
「就是太嫩了。」朱顏笑。
「廢話,難道你還讓我找老的啊!」左煜不想再跟她說沒用的八卦,追問道:「最近中國有個什麼設計比賽,年前在北京舉行的那個,你幫我打聽下新人獎的情況唄。」
朱顏立刻放下手機,打量他半晌:「我說,你可別被利用。」
「怎麼可能。」左煜點起支煙解釋道:「只是他挺期待,也挺自信的,我不想最後結果讓他不開心,到時候連春節都過不好。」
「哎,你呀。」朱顏搖搖頭:「好吧,你可得記著我的人情。」
「姐姐,我欠你的可多了,需要的時候做牛做馬隨便要求!」左煜立刻花言巧語。
「誰是你姐姐啊,滾一邊去。」朱顏終於開始享受面前的草莓甜點,安慰道:「那個獎還是相對公平的,如果有實力就不用擔心,還是你希望打點打點?」
左煜趕快把自己那份也推給她:「我的意思很明確了,該怎麼辦姐姐你說了算。」
——
年輕人對這個世道有很多幻想,也有很多自我堅持,這無可厚非。
其實社會並不過分骯髒,也不可能那麼純潔。
它是由無數規則所組成的,做任何事都千萬不要壞了規矩。
這點左煜在學著做生意的過程中已經為之吃過很多虧,理解得很透徹了。
他希望溫淺予能夠保持那份小小的天真,所以更不會照著他的話去做事。
反正瞞著不說,小美人也是絕不可能知道的。
——
這天晚上,為了應付迎面而來的考試,溫淺予正在連夜背政治題,順便開著直播賺小錢,結果門又被不客氣地敲響了。
考慮到時間問題,來者當然不可能是別人。
淺淺倉皇抬頭,把攝像頭關掉后才跑去迎接。
果然左煜隨即便出現在眼前。
他的外套被外面的風雪弄得冰冷而潮濕,手裡拎的外賣卻依然溫暖。
「怎麼還親自去買呀,你要是說會來,我直接用手機叫就好了。」溫淺予趕忙接過來。
「是公司同事送的大閘蟹,我找家飯店幫我弄熟了,就給了點加工費,是不是很機智?」左煜拍拍衣服說:「誰讓你不肯出門。」
「因為我要考試。」溫淺予把盒子拎到廚房去折騰,隨口回答:「如果分數太醜陋,會影響以後申請國外學校的。」
「想留學?」左煜疑惑。
「也不一定,如果有合適的工作就算了,有備無患。」溫淺予在廚房裡顯得有點笨拙,走來走去的連瓶醋都找不到,順勢不高興道:「我沒時間剝螃蟹,買個炒飯就好啦。」
「你背書,我給你剝好了吧?」左煜故作唉聲嘆氣,其實還挺喜歡欣賞他忙碌的背影。
溫淺予不再理睬,扭頭又去榨果汁。
左煜自己待的無聊,順手敲亮了筆記本電腦,看到被暫停的直播覺得很有趣,便點開繼續,還賤賤地對攝像頭打招呼。
結果想當然,漸漸湧起的彈幕瞬間炸裂。
「卧槽帥哥你誰?我走錯房間了?」
「這不是淺淺的家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是誰!為什麼在我老婆家!!!!!!!!!!怒!!!!」
左煜被逗得直笑。
結果發現端倪的溫淺予卻慌了,衝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掉,緊張地問:「你幹嗎!」
「隨便看看,怎麼?」左煜接過裝著大閘蟹的盤子,恬不知恥地胡說八道:「我會為你增加人氣的,再說能欣賞本小爺那是他們的榮幸。」
溫淺予很想翻白眼:「還不是想保護你隱私,白痴,剝吧!」
「啊?」左煜疑惑。
「你不是說給我剝嗎?」溫淺予一臉坦然,梳好長發后便抱著書繼續翻。
「剝就剝,我也是會用蟹八件的男人。」左煜已經不想爭取自己的人權了,自暴自棄地在旁邊折騰起螃蟹,裝得彷彿心靈手巧。
這肥蟹是特地被拿來當禮物的,當然肉質細嫩、鮮美異常。
溫淺予心不在焉地閱讀政治題,一口一口吃得很滿足。
左煜忍不住偷看他,覺得他真像個得意的小地主,便忽然決定惡作劇。
一口蟹肉遞過去又慢慢收回,害溫淺予無意識地扭頭,立刻被親住嘴唇。
「嗯,味道不錯。」左煜頷首。
溫淺予先是臉紅,而後又輕輕地笑了,伸出手躡住他的臉:「壞。」
毫無防備地左煜瞬間被萌到,要不是怕弄髒小美人,早就撲上去了。
「其實我好多年沒吃過螃蟹,上次也是你買的,上上次就是小時候的時了。」溫淺予終於放棄複習功課,用濕巾把手擦乾淨后,就坐在左煜腿邊認認真真地剝起來。
誰家要是有個這麼漂亮的小孩兒,應該會當成寶貝寵著吧?為什麼要丟他一個人呢?
大概淺淺的父母也似天仙,反正越美的人越能作妖。
「發什麼呆?」溫淺予忽然問。
「沒有,你以後想吃什麼告訴我,我肯定能給你送到眼前來。」左煜立刻保證。
這本是句甜言蜜語,誰知道溫淺予卻立刻講出答案:「我想吃糖葫蘆,豆沙餡兒的。」
左煜黑人問號臉,過了會兒才禁不住失笑:「沒問題。」
——
深更半夜的北京街道,有種一馬平川的蕭條。
決意說到做到的左煜在吃好晚餐后便出來尋覓冰糖葫蘆,不想他一個人的溫淺予跟在旁邊,最後就變成了兩人一起壓馬路。
「真是邪門,我來的時候恍惚看到這裡賣了,早知道走這麼遠都沒有,就把車開出來。」左煜東瞅西看,每講句話都冒出白霧。
「都十點了,賣糖葫蘆的也得回家呀。」溫淺予回答。
「可是想吃糖葫蘆的人吃不著就睡不著覺啊。」左煜嘲笑他,伸手握住他修長的手指:「冷嗎?」
溫淺予裹著大圍巾搖搖頭。
左煜帶著他的手放入自己的棉服兜里,繼續往前邁步。
他們的身影路燈拉的很長。
原來戀愛是這種感覺,可以把無聊的每分每秒,都變成幸福的泡沫。
溫淺予用圍巾捂住嘴角,悄悄地露出微笑,莫名希望可以一直這麼走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