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初入異域
有了異域令,邱翟也不再隱瞞,將異域的消息全部告訴了他們。
異域乃是當年大滿國師隕落之時形成的一片地域,沒有人知道它有多大,也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至今與異域相關的地方除了大滿也就只剩下大月的坪洲,傳聞異域兇險無比,其中有四大凶獸守護著國師神靈,不許任何人靠近。
異域,說白了,就是當初大滿國師的墳墓,當年那位國師靈魂盡散,一縷血脈分入引靈人體內,靈魂大半都被元靈珠收走,只有一縷真魂還留在異域,千百年來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在四處打探著異域的位置,可惜卻一無所獲,偶爾有人知道了坪洲的異常,沒有異域令也是進不去的。
「三年前異域曾動蕩過一次,似乎泄露了什麼氣息,但很快便回歸正常了,因此這件事也就沒引起多大的注意。」
邱翟說著將幾人帶到了鄴雲谷,三年過去,鄴雲谷的陣法又經過修補,看起來比當初嚴密了不少,而且因為有了異術的緣故,段祈煜能清晰感覺到谷內傳來的光力氣息,不同於其他地方,鄴雲谷的光力看起來很是濃厚。
段祈煜眯了眯眸子,三年前坪洲突然出現那麼多刺客,恐怕刺殺他並不是全部的目的,尋找異域才是正經,確切來說,是尋找異域中那縷真魂。
大滿國師,天下之主,元靈珠的主人,天選家族容氏唯一的女兒,至純血脈,多得是人眼饞,雖然大半靈魂都被元靈珠收去,但單憑餘下的那縷真魂就足以擁有抵擋千軍的力量,所以當年在她死後才會有那麼多尋找異域,但過了這麼多年,異域的消息越來越少,漸漸的眾人也就將此事忘了。
「邱家祖先流傳的話說,異域令需得光力催動,但異域之門卻不知會在哪裡打開,微臣想了想,這裡是坪洲光力最為濃郁的地方,異域之門出現在這裡的可能性會高一些。」
邱翟說著向後退了幾步,刻著鄴雲谷三個大字的石碑穩穩立著,中秋的天氣有些冷,將石碑下面的草葉吹的亂晃起來,那些草已經有枯黃的跡象,貼在石碑上看起來頗為蕭索,三年前酷熱的地方,如今竟生出一種冷清之意。
文錦繡進了城便想起了更多的事情,當年她如何困於琉璃閣,又是如何與段祈煜被圍擊的場景一幕幕浮現在腦海,此時看到鄴雲谷,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面。
一個白衣女子靠著紅衣男子的胸膛,二人依偎著坐在草地上,腳下是大片大片的綠野,周圍重巒疊嶂,陽光十分柔和,女子微微仰頭似是在說著什麼,男子俯身看她,看不清二人的表情模樣,但卻能感覺得到他們的專註,彷彿眼中只有彼此。
「惟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段祈煜聽到她低聲呢喃,不由轉頭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麼?」
文錦繡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剛剛的場景只是自己的幻覺,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
段祈熠站在她身後,將她的神色動作看的一清二楚,唇角微微勾起,邱翟將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之後便向朝段祈煜行禮離開,異域不是他那等平常人可以進的,憑他的身板,過異域之門的時候就會被擠成碎渣,段祈煜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並未留他,轉頭看到段祈熠還在,不由挑眉:「大皇兄不走么?」
鄴雲谷雖說不在城內,但也是屬於坪洲境內的,現在不走,等異域之門開了之後他可就走不了了,異域一旦打開,坪洲就會被吞進異域,也就是說,坪洲將不復存在,大月的國土自動會填補這塊空缺,只不過跟隨坪洲一起消失的人就再也回不來了。
段祈熠靜靜看了他一瞬,忽而輕笑起來,低聲道:「二皇弟可想清楚了?一旦進入異域,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段祈煜微微挑眉,卻是沒有說話。
「其實不必去異域也可以解決你的麻煩。」段祈熠兩手背在身後,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鄴雲谷內,從外面看不到谷內的情景,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感覺不到光力是否濃郁,只是憑直覺覺得鄴雲谷內有秘密,聽到邱翟說的異域,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段祈煜想進入異域,定然也是為了那真魂,可是那些事都過去了上千年,只餘下邱家口耳相傳的秘聞,究竟當不當的真還是未知數,何必捨近求遠呢?
「二皇弟早已查出元靈珠的下落了吧,既然早知道它在哪,又何必貿然進入異域那樣兇險的地方,只為了求得一縷真魂?讓元靈珠認主不是最簡單快捷的辦法么?」
段祈熠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他在坪洲待了三年,看著坪洲一點點變的異常,自然對這些事查探的多了些,不像邱家只知道異域的秘密,他出身皇室,元靈珠不是什麼秘聞,皇室也有許多書籍記載,他想查自然查得出來。
段祈煜的為人,他不說能看透,卻也知道一二,看似溫和有禮,實際上心思狡詐如狐,他所有表現出來的樣子都是希望被人知道或者認為的,他心裡真的在想什麼永遠沒人能知道,就像這件事,他想要讓元靈珠認主,天下之主歸位並不難,可是他卻偏偏捨棄了那樣簡單的辦法,反而要到這兇險的異域去求那一縷真魂。
元靈珠中的靈魂比這一縷真魂不知要強大多少倍!
「皇兄太過抬舉孤了,元靈珠事關重大,豈是隨隨便便可以找到的?」段祈煜輕輕一笑,文錦繡心頭劃過一絲異樣,元靈珠的事,她似乎也有過調查,她眯眸想了想,應當是在初次見到慕翎宇的時候,他告訴了自己元靈珠的事,但是她查到了什麼,如今卻不記得了,心中隱約感覺到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可惜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讓她很是煩躁,她皺起眉頭,只聽段祈熠道:「二皇弟太過謙虛,在南離待了三年,一回來就處置了南離下一任繼承人,順帶毀了他們的聖女公主,南離不光要吃下這個啞巴虧,還要向二皇弟賠禮道歉,」他說到這裡微微偏了偏頭看段祈煜,輕輕一笑:「二皇弟這是空手套白狼啊,莫非你也想用這個法子讓大滿欠你個人情?」
文錦繡心頭一動,段祈煜聞言也不惱,依舊是一副淡然的笑:「皇兄覺得此法如何?」
段祈熠噎了一下,原以為他怎麼都不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畢竟這種詐騙一樣的手法說出來多有不齒,更何況他如果真用這個辦法對付大滿,容家那些人怎麼會輕易上當,可是聽他的意思,還真的打算這麼做?
「二皇弟真會開玩笑。」半晌,他才鬆開握緊的手,輕輕一笑答道。
段祈煜的話不能信,他嘴上這樣說,心中還不定要怎樣算計他們,段祈熠後背都覺得涼颼颼起來,慕翎宇從小便資質聰慧,在一眾皇子中很是顯眼,長於宮廷之中,更是從小一眾皇子爭鬥,打壓了所有皇子的勢力才發展出自己的羽翼,他比南離皇帝更難對付,如果讓他再成長下去,等到南離皇帝再磨礪他幾年,他真正坐穩帝位之時,怕是大月招架起來會很麻煩。
皇帝早就有心除去這個心腹大患,奈何南離沒什麼出格之處,當年在狩獵之前,段祈煜就說過他會解決掉這個麻煩,對他說出的話,皇帝向來很是信服,但所有人都沒想到他會選擇這樣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慕蘺裳在慕翎宇的幫助下已經是南離名望極高的聖女公主,可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都折在了大月,南離沒有追究大月的過錯,反而要向他們道歉,這兩人被打壓下去,南離的國力立刻就降下了一大半,而段祈煜功成身退,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是他的計謀。
當初想通整個事情的時候,段祈熠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並不是沒有人想得出這個辦法,而是沒有人有這樣的魄力與膽量,真的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敢孤身一人深入南離腹地,潛伏隱忍三年,不論別人如何,他就做不到這一點。
而南離賠禮道歉,還只是個開始而已,段祈煜和皇帝的目的不止於此,他嘆了口氣,再一次看了段祈煜一眼:「二皇弟計謀過人,難道就不害怕兔死狗烹?你雖為儲君,父皇卻未必不會忌憚你。」
段祈煜微微揚眉,段祈熠並不知道皇帝給了他聖旨這件事,說出這樣的話純粹是有感而發,這還是他這個大皇兄第一次這樣真心實意地跟他說話,他點了點頭:「多謝皇兄提醒,孤會掌握分寸,時候不早,皇兄還是早些離開吧。」
段祈熠眼底劃過一絲冷芒,輕輕在段祈煜肩上拍了兩下,唇角帶起一抹奇異的弧度:「二皇弟小心,待回京之後,你我兄弟再好好喝一杯。」
他說完笑了笑,轉身快步朝遠處等著的馬匹走去,翻身上馬,幾個呼吸間便沒了蹤影,見他走遠之後,段祈煜手心中慢慢浮起一個黑色的火焰形令牌,雙手間浮起一層銀芒,令牌慢慢懸了起來,隨後在空中急速轉起圈來,不一會兒便能看到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個銀白色的光點,並且越來越大。
「異域之門,開。」
段祈煜輕聲低喃一句,掌中銀芒大盛,那光點迅速拉長擴大,很快變成可容一人進入的光門,銀光十分刺眼,文錦繡下意識閉緊了雙眼,感覺到手掌被一團溫暖包裹起來,她心下稍稍安定,跟著段祈煜的腳步跨進了光門,二人的身影頓時消失在原處。
在他們消失之後,石碑后突然閃出一道青色的身影,頭上帶著一塊青色的面紗,看不清容貌,看身形是個女子,她穿著青色衣裳,與草叢灌木幾乎融為一體,剛剛幾人說話太過於投入,竟一點沒有發現她,此時見到光門正在縮小,女子不再耽擱,快步上前跨進了光門,她進去之後,光門忽然射出一道強烈的銀光,直直衝向天際,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文錦繡跟著段祈煜走進了光門之中,只覺得腳下一片虛浮,有一種漂浮在空中的感覺,四周的空氣彷彿一瞬間靜止了一般,但只是一瞬,便帶著排山倒海的力道向他們擠壓過來,她下意識運氣抵擋,周身一瞬間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段祈煜顯然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沉著地調動體內光力運轉,他的異術是三年前臨死之際突然爆發出來的,經過三年的沉澱已經十分熟練,而文錦繡身負至純血脈,慕翎宇當初將大巫的靈魂摻入她的血脈之中意圖毀掉這血脈,但至純血脈不同尋常,會自動自發地排除體內的雜質,那凶煞至極的靈魂,也只能保證她在外面不被發現罷了。
如今到了異域,她體內的血脈越發興奮起來,那些邪惡的東西自然是壓不住了,不僅如此,連他壓制她血脈的封印都隱隱有些鬆動了起來,段祈煜心頭一緊,將文錦繡一把拉進懷中,用自己銀色的光力抵擋著四周的空間壓迫,有了他的幫忙,那陣金芒漸漸暗淡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文錦繡突然感覺到身上一輕,那股壓迫感突然消失,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就直直朝下墜去,段祈煜正抱著她,也跟著她一起朝地上摔去,快要落地時猛然一個翻身,將文錦繡翻到了自己上面,二人重重摔倒在一片樹林中,又噗通一聲從樹冠上掉了下來。
「咳咳——」
文錦繡被濺起的灰塵嗆了滿臉,不由自主咳嗽幾聲,見段祈煜正在自己身下,忙一骨碌爬起來,雙手將他扶著坐起:「沒事吧?」
段祈煜輕輕搖頭,抬眸不由一愣,文錦繡這些日子一直都是清音的身份,容貌也從慕翎宇給她變過之後就再也沒恢復了,而現在,不知是不是空間壓迫的影響,她的容貌又變成了她原本的模樣,清麗婉約,平靜的雙眸宛如一片漂亮的湖泊,輕輕泛起几絲名為擔憂的漣漪。
文錦繡見他盯著自己看,先是一愣,繼而準備說些什麼,卻突然看到了段祈煜身後的東西,面色猛然一白:「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