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惡毒計策
大堂里很快擠滿了人,文錦繡被人壓著跪在地上,腦中迅速想著脫身的辦法,這件事一看就是早有預謀,慕蘺裳和玲瓏二人早就商議好要借她的手殺掉蘇青箏,她眉心緊蹙,蘇青箏跟玲瓏交好,而且以後會是她的大嫂,按理說是一家人才對,她怎麼會對她起了殺心呢?
「公主,公主您慢點!」
「滾開!都讓開!」
門外傳來幾道嘈雜的女聲,隨後是一道帶著厲色的中年女聲,文錦繡手指顫了顫,只覺得耳畔一陣風刮過,隨即只見一華衣美婦如一陣風一般刮進來,直直衝著上首的段祈燁而去,二話不說便給了他一個耳光,眾人頓時都愣了。
段祈燁忙起身朝她跪倒,面上帶出濃濃的愧疚自責,甚至還流出了眼淚:「姑母恕罪,是侄兒的錯,侄兒不該讓清音前去陪伴蘺裳,更不應該讓箏兒去,不然她也不會——全是我的錯……」
他身上的喜服沾了鮮血,此時皺皺巴巴地穿在身上,玉冠也有些斜了,左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看起來十分狼狽,大長公主一聽他的話,只覺得腦門開始突突跳了起來,險些站立不穩,她身邊的婢女忙扶住了她:「公主!」
「滾開!」大長公主一把揮開婢女,剛剛還有些搖搖欲墜的模樣,此時渾身發抖,雙目中迸發出狠戾的光芒,死死盯著段祈燁:「你再說一次,箏兒她怎麼了?」
段祈燁似是極為傷心的模樣,低垂著頭不說話,大長公主見此情況手指顫抖的更加厲害,一把扯住了他的領子,怒聲道:「你說啊,本宮的女兒在哪,她怎麼了!」
她說完不等段祈燁回答,又丟開他的領子,一把抽出一個侍衛腰間的長劍,指著在場的賓客:「你們來說,告訴我,告訴我我的女兒怎麼了,她只是好好的來參加婚禮而已,你們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說!」
身邊的賓客們見此情況都有些不忍地低下了頭,大長公主和定國公一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卻在此時出了事,大長公主白髮人送黑髮人,她不瘋了才怪!
大長公主見沒人說話,嘴唇不住地顫抖著,一劍刺向一個賓客的胳膊,眾人都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她這樣狠戾,不管不顧就動手,隨即看了一眼段祈燁,因為在他婚禮上出的事,大長公主不由分說就給了他一耳光,連皇子都敢打,何況他們?
「姑母,您冷靜點!」段祈燁蹙眉,大長公主若是再殺了人,他的臉面還不丟盡了?
「滾開!」大長公主氣到了極點,讓她冷靜?她失去了唯一的女兒!下人來報的時候她幾乎要暈厥過去,就是那僅存的念想讓她趕到謙王府確認,確認到底是不是真的,可現在看到眾人的模樣,她忽然不敢再問下去,若是真的怎麼辦?
玲瓏見她喝了一句之後沒有了動作,唇角微微勾了勾,隨後面上帶出自責與難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公主恕罪,都是我不好,若不是為了陪我,郡主也不會進入新房,也不會被清音……請公主責罰!」
她說完朝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眼中隱隱帶出淚來,大長公主聞言朝她看過來,一把丟了手中的長劍急走幾步,一把捏緊了她的手腕將她從地上提起來:「文錦繡,你告訴本宮,箏兒沒有死!」
玲瓏面上盈盈垂淚,衣襟都哭濕了,她紅腫著眼看了大長公主一眼,又不忍地低下了頭:「公主,您節哀。」
「節哀?」大長公主捏著她手腕的手收緊了幾分,眼中又一瞬的空洞,隨後爆發出更加瘋狂的神色來,一把將玲瓏推開,厲聲道:「你告訴本宮要節哀?你們也告訴本宮要節哀是不是?」她說著朝眾人指了一圈,雙目赤紅,卻不肯掉下淚來:「本宮如何節哀!死的不是你們的女兒,不是你們的孩子啊!」
「為什麼你們都好好的,只有本宮的箏兒出了事?為什麼是她,她都已經快要出嫁了……」
她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了什麼,回身恨恨瞪著玲瓏:「箏兒既然是要嫁給你哥哥的,她死了,本宮也定然不會讓你哥哥好過,曾經她那麼喜歡他,死了他也該相隨!」
玲瓏心頭一顫,不管不顧扯住了大長公主的胳膊:「不,公主,殺死雲華郡主的是她,請您不要遷怒於哥哥!」
她說著指向文錦繡,大長公主這才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子,眼中迸出濃重的殺意,甚至都能聽到手指收緊的咔咔聲,她兩步走到文錦繡身前,揚手就要朝她打過去,文錦繡輕輕抬頭與她對視,一雙眸子里平靜無波,她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
只是停頓了一瞬,她的手又重重落了下來,只是原本要落在她面上的手因為她偏頭的動作落在了肩上,段祈燁面色一瞬間難看起來,大長公主打了他一耳光,他都沒敢躲,而這丫頭居然敢躲開?他今天這是又被打了一次臉!原本這丫頭死不死都不要緊,但這一回他必須要整死她,以泄他心頭只恨!
文錦繡可不會傻傻的等著被打,雖然她知道大長公主是在遷怒眾人,但是她不打算做這個怒氣的發泄口,即使她只是一個婢女的身份,按理說主子打罵都是應該的,但她心中卻怎麼都不願意那樣做,彷彿是一種刻入骨子裡的驕傲一般。
大長公主也被她的動作氣的面色發白,惡狠狠盯了她兩眼,手直接扣上了她的脖子:「你殺了本宮的女兒,本宮就讓你陪葬!」
文錦繡心頭頓時一沉,她只是一個婢女,能請的京兆尹出面主持公道還是人家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如今是大長公主要殺她,別說是太子,就是皇帝也得賣給長姐幾分顏面,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會在意一個婢女是不是真的冤枉,若是她死了,哪怕後來查出真相又有什麼用?
想到這裡,她腦中迅速劃過一道念頭:「我可以救回雲華郡主的性命!」
她腦中隱隱有種直覺,她或許可以試一試,成不成功不能保證,但當務之急能阻止大長公主的除了這個借口她想不出別的。
果然,大長公主剛剛還狠戾的眼神閃過一抹希冀:「真的?」
玲瓏心頭頓時沉了下去,不動聲色地朝段祈燁看了一眼,段祈燁也是滿面的陰沉,他快步上前將文錦繡拉開:「大膽,小小奴婢也敢對長公主不敬,來人,將她拉下去處死!」
「慢著!」侍衛上前的動作被大長公主止住,她強壓了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盯著文錦繡,但手還在她脖子間放著,她鬆開幾分:「你說的可是真的?」
文錦繡咳嗽幾聲緩過一口氣來,輕輕點頭:「奴婢可以一試,但公主需得答應奴婢一個條件。」
眾人嘩然,她一個婢女,生死還掌握在大長公主手裡,居然敢跟她談條件?
「好,只要你能救回箏兒,我什麼都答應你!」
大長公主幾乎沒有猶豫,只要能換回她女兒的性命,她做什麼都願意,文錦繡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敢提出這個條件,她目光向下垂了些,大長公主迅速收了手,隨後又朝她看來:「但本宮有言在先,若是無法救得郡主性命,本宮必然會親手殺了你!」
她說完轉向玲瓏,冷冷道:「還有你哥哥。」
玲瓏渾身頓時像是浸在冰水裡一般,段祈燁卻是毫不在意,她有些急躁地捏住了手指,她是不想要蘇青箏活著,但文沐宸不能死啊,不然她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公主,我哥哥……」她額頭上滲出冷汗,強撐著淡定朝大長公主看去,大長公主卻絲毫不理會她,冷聲道:「將這裡守好了,一隻蒼蠅都不許放出去,等箏兒醒了,本宮定要查出是什麼人敢害她!」
她說完便命人帶著文錦繡朝後院新房走去,玲瓏有些慌亂地坐了下來,她錯估了大長公主的反應,原以為她怎麼都會殺了文錦繡替蘇青箏報仇的,可是沒想到竟被文錦繡一句話解決,她也錯估了文錦繡的膽量,原以為她如今只是婢女的身份,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可是她卻奸詐地戳中了大長公主唯一的軟肋!
在座的夫人們卻都能理解大長公主的行為,面對女兒的死,她不是一個公主,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她會遷怒,會生氣,會難過,任何母親在得知兒女死訊的時候都無法那麼理智的去查真兇是誰,而這丫頭很聰明,她沒有在這個時候跟大長公主哭訴冤枉,因為即使說了她也不會聽,但她卻說出了大長公主現在最想聽到的話,哪怕她是兇手,為了這一線希望大長公主都不會猶豫。
眾人不由都對她高看一眼,他們都或多或少被大長公主的氣勢壓住,就連一向穩重著稱的嘉寧郡主,在聽到涉及她哥哥時都有些失態,可這婢女從始至終沒有慌亂過,被大長公主掐著脖子還敢跟她講條件,這種氣度,難怪太子會看重。
新房中還保持著原樣,馮嵐英命人守著這裡,他手下的侍衛是他一手調教,學了他的鐵面無私,新房中沒有人進來破壞,除了幾個守在蘇青箏身邊的太醫再沒別人,忽然一陣風吹過來,燭台上的蠟燭輕輕晃了晃。
幾個太醫後背都有些發冷起來,下意識地搓了搓胳膊,目光落到床上女子的身上微微嘆口氣,剛準備說話,卻見蘇青箏的手指輕輕動了動,隨後蠟燭搖晃的更加厲害,幾人頓時嚇了一跳,頭皮都開始發麻起來。
大長公主帶著文錦繡一路走到新房,剛到新房門口卻忽然聽到了裡面的慘叫聲,她心頭頓時一沉,忙快走幾步,卻見幾個太醫連滾帶爬從屋子裡跑出來,神色倉皇。
「詐,詐詐屍了!」
「詐屍了,救命!」
這些太醫不知看到了什麼,慌的完全失態,甚至有的還跑丟了一隻鞋,頭上的帽子也斜斜掛在一邊,衣裳都沾了泥土,見到大長公主一行人過來彷彿看到救星一般,臉色青白地撲了過來。
大長公主在聽到詐屍的時候便慌了神,急忙朝新房跑去,文錦繡眉頭猛然皺起跟在後面,身後的婢女侍衛見狀忙將那些太醫帶下去安置,侍衛們則是守好了新房附近。
大長公主快步跑進門,目光極快地在屋子裡掃了一圈,一眼就看到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個女子,她腳步頓時踉蹌一下,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幾乎是撲到床邊,靜靜看著那張年輕的面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文錦繡緊隨其後走進來,目光落到床邊時霎時變的冰冷,她快步上前探了探女子的鼻息,確實一點都感覺不到了,蘇青箏的模樣比她離開的時候更僵硬了些,後腦勺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脈搏也完全停了,胸口處沒有起伏,證明心跳也早已停止。
大長公主忙擦了擦眼淚,一把扯過文錦繡的手腕:「快,快救她!」
她話音剛落,卻觸及到文錦繡冰冷一片的目光,眼眸頓時眯了起來,文錦繡蹙眉看了蘇青箏一眼,剛剛她離開的時候她雖然沒了呼吸,但她清楚看到那手指還輕輕顫動了一下,說明蘇青箏本來就沒有死,可是段祈燁卻口口聲聲說她死了,而且現在再看到她的模樣,分明是死的透透的了,哪怕神醫在世都救不回來,她又怎麼可能救活她?
大長公主卻不管她是不是為難,她留下文錦繡的性命,唯一的目的就是救女兒,若是不能救,那她還活著做什麼?
文錦繡皺了皺眉頭,手指輕輕落在蘇青箏脖頸間,感覺到那僵硬的皮膚再也沒有一絲溫度,她心狠狠沉了下去,大長公主看到她的模樣,心頭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愣著做什麼,快救啊!」
文錦繡慢慢收回手,朝四周看了一眼,隨後跪了下來:「奴婢救人需得靜心寧氣,請公主屏退左右。」
大長公主聞言立刻朝身邊的丫頭們示意一眼,命他們在外守著,屋子裡的太醫早就跑了出去,很快屋子裡就剩下了她們二人,眾人都出去后,大長公主反而冷靜了下來,狐疑地盯著文錦繡看了一眼,冷聲道:「你真的能救活我的女兒?」
文錦繡輕輕搖了搖頭,指著床上的蘇青箏道:「她已經死了,哪怕神醫在世也無能為力。」她說完又回身看著大長公主,目光中帶著幾分寒光,在她發怒之前道:「但是奴婢懇請公主聽奴婢一言。」
大長公主冷冷看著她沒說話。
「奴婢雖不能救活郡主,卻能幫著公主查出真兇,公主對郡主極盡寵愛,應當知道她的性子,若是郡主知道殺害她的真兇逍遙法外,卻因此害無辜之人被冤枉,她會安心嗎?」
她聲音極淡,剛剛大長公主發怒的時候不能說這些話,但此刻她情緒平靜下來之後便會想到蘇青箏的脾氣,她向來是嫉惡如仇的,又從不冤枉好人,若是文錦繡沒有害她卻因她而死,她哪怕是死了都不會安心的。
文錦繡想到之前太醫的行為,眼珠動了動,繼續道:「方才聽到太醫說詐屍,奴婢斗膽猜測,是不是郡主想要告訴公主些什麼呢?不然為什麼我們來到這裡卻好好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若奴婢真是兇手,郡主如何會這般平靜?」
她說著朝床上的蘇青箏看去,大長公主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眉心微微一動,手指慢慢鬆開:「你說的雖有幾分道理,但本宮的女兒也不是白死的,若是查不出真兇,本宮可不管你是不是太子的婢女,定然要你為箏兒陪葬!」
文錦繡輕輕點了點頭,除了京兆尹,再加上一個大長公主,一個鐵面無私,一個有權有勢,只要他們二人願意給她機會證明清白,她便有了些把握。
大堂中,眾人都等的有些焦急起來,玲瓏更為擔心,後背上的衣服一層層沁出冷汗來,她此時既不想讓文錦繡救醒蘇青箏,又不想讓她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無論如何今天這罪名是必然要扣到文錦繡頭上的,不然豈不是白費了這一番布置?
眾人正在焦急地等待著,忽然卻見門口走進來一人,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太監常服,上面畫著簡單的花鳥蟲魚,一進門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眼光,段祈燁忙上前迎接:「韓公公,您怎麼來了?」
韓忠看了他一眼,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大長公主才鬆了口氣,面上帶出幾分沉重:「不瞞殿下說,陛下得知了此事,原本是要親自趕來的,可惜這幾日忙於朝政身子有些不爽利,恰逢皇後娘娘有事相商,便遣老奴走一趟。」
他說著頓了頓,又在眾人之中看了一圈,目光在玲瓏身上落了一瞬,隨後又收回目光,聲音更多了些凝重:「陛下口諭,務必查清真相。」
段祈燁心中一顫,原本此事很好解決,文錦繡是必死的下場,只因她是一個婢女,死就死了,所以他才敢答應了玲瓏的計劃,可是皇帝居然要查明真相,難不成還要為這婢女出頭?
他眉頭皺了皺:「韓公公,父皇的意思是……」
韓忠嘆了口氣,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段祈燁不明所以,他卻不打算再說了,皇帝派他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監察,如果清音是冤枉的,這人就不能殺,段祈燁手指握緊了幾分,皇帝讓韓忠來監察這件案子分明是給足了太子臉面,他身邊的婢女犯了案子,皇帝竟讓韓忠來一趟,這是何等的榮耀,他卻從來沒有給過自己!
韓忠看到他的臉色也有些無奈,但只是淡淡一瞥便移開了目光,謙王府的下人已經準備的椅子讓他入座,韓忠雖然是個下人,但卻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沒有人會輕易得罪他,他謝了座,聽到文錦繡去救蘇青箏,面上又劃過一抹詫異。
段祈燁唇邊劃過一絲冷笑,她要救那就讓她救,總之人是不可能活過來的,殺了郡主,這罪名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到時候還有慕蘺裳的證詞,加上玲瓏親眼所見,文錦繡哪怕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說出花來,韓忠來了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一個婢女快步跑了進來,段祈燁面上一動:「如何了?」
「回殿下的話,救不回來了,大長公主不依不饒,正要拿了清音姑娘問罪呢!」那婢女跑的有些急,喘了一口氣才繼續道:「但清音口口聲聲都說自己是冤枉的,加上馮大人來了,不知怎麼回事硬要查清楚真相,不許公主動清音,二人一時僵持在那裡,奴婢見狀不好,這才過來傳話。」
段祈燁聽到前一半面上剛要帶出喜色,又聽到后一半的話,面色頓時冷了下來,馮嵐英這老匹夫油鹽不進,之前答應他讓他來查這個案子只是想要借著他的手處置掉那丫頭,賣玲瓏一個人情罷了,現在韓忠來此,這件事要是真的讓他查處不對來,他和玲瓏就都要倒霉了!
他擺擺手讓婢女下去,朝韓忠和玲瓏看了一眼,二人會意都跟著他往新房中而去,餘下賓客面面相覷,走又走不了,留下來也不知道事情會怎樣發展,只不過皇帝都派韓忠來了,他們哪裡趕走,不過熬著罷了。
等段祈燁和玲瓏等人到了新房,只見大長公主氣的渾身顫抖坐在一邊,文錦繡跪在地上一言不發,馮嵐英則是站在二人之間,滿面冷肅,三人都不說話,卻顯得十分劍拔弩張。
文錦繡抬眸朝門口看了一眼,見他們都到了新房,心頭微微一動,馮嵐英面色雖然難看,但還是依著禮數行了禮,道:「謙王殿下,這件案子既然交給臣來審理,臣便有責任查清真相,長公主在沒查清兇手到底是不是清音的情況下就要處置人,這豈不是冤枉好人?」
段祈燁微微握拳,然而他還沒說話,就見大長公主已經騰地站起身來,怒不可遏地指著他:「冤枉好人?這麼說你是認定這丫頭是冤枉的了?她欺騙本宮,說什麼可以救活箏兒,可事實上呢?」
她說到這裡擦了擦眼角,深深壓下一口氣,別過頭去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事實上她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這樣隨後瞎編亂造的女子,她說的話也能信嗎?」
玲瓏眉梢微動,只見床上蘇青箏的屍體已經被移到了院子正中,院子中點著明亮的燈火,但仍是十分昏暗,她身上蓋著白布,周圍圍著一圈丫頭媽媽,皆是紅著眼圈,看來人是沒有救活,難怪大長公主這麼生氣了。
馮嵐英眉頭緊擰:「不論如何事情都應該查清楚再做定奪,今日我在此,就不會讓公主隨隨便便處置了她。」
「馮大人,這話怎麼說?」段祈燁彷彿很奇怪一般,心頭卻漫出冷意:「難道兇手不是清音?」
馮嵐英沒說話,目光落到跪在地上的文錦繡身上,她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沒有因為他與大長公主的吵鬧便有些無所適從,安安靜靜地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卻又在暗處洞悉著這一切。
他目光微動:「清音姑娘,將你從進入新房開始發生的事都說一遍吧。」
段祈燁眯了眯眸子,卻並沒有多說什麼,今日的計劃天衣無縫,不管怎麼說她都得認罪,若是她能成功救活蘇青箏還好,可是偏偏她死了,死的徹底,這麼一來就是個必死的環。
文錦繡應了一聲,隨後有條不紊地將今日的事情說了出來,聽到玲瓏要用發簪設計她刺殺她時,大長公主面色微變看了玲瓏一眼,只見她雖一言不發卻已經氣得不輕,這才慢慢轉回了目光。
馮嵐英聽她說完點了點頭,慢慢從袖中掏出一支發簪遞給她:「可是這支?」
文錦繡點了點頭,雖然當時情況比較危急,但這發簪打造的十分精緻,讓人過目不忘,她自然也記得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玲瓏看到那發簪的時候十分驚訝,騰地站起身:「這不是我的那支發簪嗎?早就丟失了,怎麼會在這裡?」
馮嵐英看了她一眼:「臣記得之前郡主曾丟失過一支發簪,后被人撿去用此行兇,在隱雲寺殺了一個小沙彌,從而使郡主惹上麻煩。」
當時玲瓏雖有嫌疑,但一來那證人已經死了,二來她也拿出了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又有扶鸞郡主作保,事情便就此擱置了。
玲瓏點點頭,輕輕嘆了口氣:「不錯,當日我奉姑母的命令前去隱雲寺請弗安方丈,不想如幻卻不知為何對弗安方丈起了殺心,因此我二人留在寺中無法脫身,那天江大公子前去看望我,後來我卻不知為何失去了意識,等醒來時已經在將軍府了,我的發簪在那之前便丟失了,這件事扶鸞郡主也知道,大人還曾問過她。」
貴族女子身邊的物件一件件皆有定數,她丟了扶鸞郡主送的發簪自然是要報給京兆尹知道的,這件事扶鸞郡主也知道,這是在去隱雲寺之前早就安排好的,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出現今日這樣的情況,無法脫身。
其實當時死的只是一個小沙彌罷了,如果不是住持將事情捅到馮嵐英跟前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可惜有這麼個鐵面無私的硬骨頭在,她生生被這件事困擾至今,每每提起就十分鬱悶,好在她及時將事情都抹去了痕迹,那報信的小沙彌也死在了禪房,唯一的證詞沒了,除了住持說是她做的之外,再也沒有證人能證明。
可惜她當時為了給文錦繡留下一個爛攤子而將發簪留在那裡被人抓住了把柄,不然哪有這一回的事?
她說完似是有些不解:「馮大人,這發簪不是早就丟失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她似是剛反應過來,目光漸漸變的冰冷看向文錦繡:「你的意思是,本郡主要將這發簪送給你,嫁禍你刺殺我?」
文錦繡淡淡搖頭:「奴婢並不知道郡主如何想法,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
身為奴婢,哪怕主子就是嫁禍,她也不能反駁什麼,這就是身份。
玲瓏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嘉寧郡主如今只能這樣卑躬屈膝地跟她說話,心頭一陣陣湧上快感,聲音也變的冰冷:「陳述事實?哼,本郡主可不知道這發簪是如何到的你的手上,原本丟了的東西,如何會在你手上?你說本郡主陷害你,本郡主有什麼理由陷害你一個小丫頭?犯得上賠上自己嗎?」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看起來十分氣惱:「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文錦繡沒說話,一來她的身份不適合跟玲瓏硬碰硬,二來沒有必要解釋,因為解釋了她還會再找出許多託詞來,玲瓏和慕蘺裳今日就是給自己下了個套,或者這個套還有段祈燁的手筆,畢竟娶了慕蘺裳,他也不是心甘情願的,讓她受點傷泄泄他心頭之恨也不是不可能。
段祈燁也皺起眉頭:「馮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馮嵐英面色一冷:「那麼嘉寧郡主可否說一說當時的經過?」
當時屋子裡只有四個人,蘇青箏身死,慕蘺裳和玲瓏都受了重傷,證詞除了文錦繡的,也就只有慕蘺裳和玲瓏了。
玲瓏收回目光,冷聲道:「當時我與雲華郡主還有這婢女一同到了新房中,雲華郡主教訓了這丫頭兩句,誰想到她竟頂撞了郡主,郡主一時氣惱便跟她爭執起來,她情緒激動之下便拿起椅子要打殺郡主,我上去攔她,卻不知這丫頭哪來的力氣將我推開撞傷,慕側妃眼見雲華郡主糟了她的毒手,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她受了傷身體正是不好的時候,哪能躲得過這丫頭一刺?幸好謙王殿下及時趕到。」
文錦繡淡淡聽著她胡編亂造的話,心頭止不住冷笑,卻並沒有多說什麼,有些話多說多錯,白的總不會變成黑的。
馮嵐英聽了這話,面色微微一動:「這麼說,這發簪完全不是郡主給她的了?」
「自然不是,」玲瓏似乎被氣的不輕:「先不說這發簪早已丟失,就算沒有丟失,這是扶鸞郡主送給我的東西,我如何會給她?我雖可以與清音井水不犯河水,卻也沒要好的那種地步!」
她說的信誓旦旦,加上這些日子京中關於她和清音的傳聞,她會把扶鸞郡主贈與的珍貴發簪送給文錦繡,簡直是天方夜譚。
玲瓏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指著文錦繡道:「曾經隱雲寺出了案子,當時傳言是本郡主殺了那小沙彌,本郡主的發簪也是在那個時候丟的,難不成是你偷了?」
她恍然大悟一般,大長公主面色變了變,因為隱雲寺的名聲,這件案子務必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但說文錦繡殺了人她是不信的,好歹跟她打交道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怎麼會不清楚她的為人?但因為那住持一口咬定是她,加上有那支發簪的證據,即使有扶鸞郡主作保,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還是她。
文錦繡眉頭一動,很快想明白了玲瓏今日的目的,她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原來是要把隱雲寺的事推到她身上,她冷冷一笑:「郡主這話可不能亂說,郡主發簪丟失時奴婢還未到大月,如何會偷來你的發簪?」
玲瓏手指頓了頓,當時她在隱雲寺殺人時才是慕翎宇等人公開行蹤到大月的第一日,發簪在那之前丟失,自然是不能安到文錦繡身上,但是慕翎宇提前潛入大月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她冷笑一聲:「清音姑娘好巧的一張嘴,誰不知道七皇子和蘺裳公主提前潛入了大月?」
她唇角微微勾起,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隨後笑的極其惡毒道:「京中當時發生兇殺案,扶鸞郡主剛要請弗安方丈查案,卻發生了隱雲寺刺殺事件,這是不是太巧了?本郡主大膽猜測一下,是不是你提前偷了本郡主的發簪,潛入隱雲寺刺殺弗安方丈,想要替蘺裳公主掩蓋這件事呢?當時你可是她的婢女。」
文錦繡眸子冷了下來,玲瓏怕是早就設計好了這一切,這些話聽起來十分合理,雖然沒有證據,但在在場之人心中,這件事幾乎已經確定是自己做的了,她手指微微收緊,抬眸道:「郡主也說了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如何能當真?奴婢雖然是蘺裳公主身邊的婢女,但卻從未幫她做過害人的事情,這一點諸位盡可去查證。」
她和慕蘺裳之間並不是主僕,甚至都有些仇人的意味,慕蘺裳先是陷害她,繼而羞辱她,甚至還想殺她,她會幫她刺殺弗安方丈?開玩笑!
她目光更冷了幾分,按照玲瓏的話,今日的事根本就是她罪大惡極,先是殺了不和的蘇青箏,繼而用玲瓏的發簪殺了慕蘺裳,到時候玲瓏就是兇手,三個人一個都逃不脫,原本是她完美設計三個主子,不想這發簪乃是玲瓏早就丟失的那支,還跟隱雲寺扯上了關係,所以自己的計謀沒能得逞,還跟隱雲寺扯上了關係,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真是好惡毒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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