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趙氏之死
老夫人氣的臉色鐵青,銀霜站在她身邊也是臉色難看的要命,文凜早已忍耐不住上前,一腳將采芝踢開:「不要臉的賤人!」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將軍府竟然有這樣不知廉恥的丫頭,對主子下迷情之葯,又說出那樣令人嘔吐的話,這樣的人居然是趙敏蘭身邊的大丫頭。
是的,他認識采芝,他對趙敏蘭那麼寵愛,怎麼會不知道采芝和穗玲是她身邊人?如今采芝做出這種事,聽她剛剛話里的意思,文凜更是怒火中燒,怪不得趙敏蘭這幾天再不提要懲治文錦繡與文沐宸的話,原來早就算計好了!
如果今天真的被采芝得手,這葯又能保她有孕,他們怎麼說都要留下她,采芝可還是趙敏蘭的丫頭,到時候趙敏蘭再一哭訴,一個淫辱母婢的罪名就結結實實落到文沐宸的頭上了,若是此時采芝有了身孕,理虧之下必然要給她個名分,這麼一來,文沐宸的名聲就已經毀了,哪怕雲華郡主還願意嫁,大長公主也是不肯輕易咽下這口氣的,真是卑鄙!
老夫人氣的后槽牙咯吱作響,銀霜與鈴蘭忙扶著她朝前走了幾步,掄起拐杖一拐杖打在了采芝身上:「沒臉沒皮的賤蹄子,你主子就是這麼教你的?我還沒死呢,這就打算一手遮天了?」
采芝重重挨了一腳又挨了老夫人這一下,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剛剛她之所以能說出那些話,一來是篤定趙敏蘭給的葯藥效奇好,文沐宸絕對逃不過,二來是借著藥效的作用,如果清醒之下,她是絕對不會說出那些話的,可是現在解釋有用嗎?難道她沒存了齷齪的心思?
老夫人打完了采芝,又怒氣沖沖瞪了文凜一眼:「早就叫你不要太過寵著她,你看看如今成了什麼樣子,算計我孫子,她怎麼不一包毒藥來葯死我?葯死我也沒人再給她臉色看!」
老夫人這話說出來就是極為動怒了,文凜忙道:「老夫人別生氣,想必蘭兒也是一時糊塗。」
他寵了趙敏蘭這麼久,她又剛剛沒了孩子,他雖然生氣,仔細想下來也略有幾分明白,畢竟那日文沐宸確實是駁了她的面子,依照她的心性難保真的是生氣而動了胎氣,雖然有紅花的作用,但這件事也是個引子不是?橫豎文沐宸也沒什麼損失,不如處死采芝了事算了。
知子莫若母,老夫人一眼看到文凜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臉色頓時一沉:「一時糊塗?我看她可不糊塗,她精明的很,這樣精明的算計,咱們若是不知道這件事難道不被她得手?到時候咱們家真的要一個丫頭做姨娘?糊塗!」
趙敏蘭雖然是她的外甥女,但在外甥女和孫子孫女之間,老夫人自然是偏向文沐宸,他是將軍府唯一的兒子,絕不能有絲毫的污點,因此後宅之事她很少會讓文沐宸知道,沒想到他不輕易回府,一回府就遭到這樣的算計,后宅爭鬥她都睜隻眼閉隻眼,但把主意打到她孫子的頭上,趙敏蘭的做法無疑觸及了她的底線!
文凜被老夫人斥責一通,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目光落到滿臉冰霜的文沐宸身上,眼中露出幾許愧疚與尷尬:「君竹可好些了,請齊太醫來看看吧?」
文沐宸看了他一眼,眼底帶著濃郁的寒氣,淡淡道:「不必了。」
「你母親她……」文凜剛說了一半,立刻被老夫人厲聲打斷了:「什麼母親,我們文家沒有這樣的媳婦,一個側室,說白了也是個伺候人的主兒,哪有那個資格讓府里的主子稱一聲母親!」
她說完朝佟媽媽看了一眼:「佟媽媽,去收回側夫人的掌家權力,讓她去佛堂跪著!」
文凜面色一變,收權沒什麼,可趙敏蘭才小產不久,又大大傷了身子,深秋夜風大,去佛堂跪著豈不是要她的命?他想了想,咬牙開口:「老夫人,是不是等她身子好了再去?」
「怎麼,你捨不得?她可是差點害了你的兒子!」老夫人眼中寒意森然,聲音里還是壓制不住的怒氣,文凜皺起眉頭:「蘭兒剛剛沒了孩子,情緒難免激動了些,況且她一心認定是君竹和錦繡害了她的孩子,若是去佛堂,把她逼急了興許會做出什麼不好控制的事來,而且這丫頭說的不一定就是實話,興許是她自己想要攀高枝,您看……」
老夫人面色頓了頓不說話了,趙敏蘭是她外甥女,她要懲罰她除了要給文沐宸一個交代,同時也有失望的成分,而文凜的話讓她陷入了思考,萬一她根本沒吩咐采芝這麼做呢?她這般疾風驟雨的處置不但不能讓她心服口服,說不準逼急了還會出人命,這……
文沐宸心頭劃過冷笑,心道果然不出文錦繡所料,文凜不會輕易處罰趙敏蘭,即使他對她失望生氣,還是有情分在的,橫豎他也不打算用這件事扳倒她,眸子眯了眯:「老夫人,父親,今日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這些日子戰事吃緊,一會兒收拾了東西,我去軍營住。」
他話音一落,老夫人和文凜都沉默了,老夫人嘆了口氣:「這件事傳出去到底對你的名聲不好,既然如此,便處死了這丫頭,橫豎你也大了,又定了親,也是該出府立家的時候了。」
文沐宸不置可否,采芝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也知道趙敏蘭給了她迷情葯要對自己下手,原本他並不願意趕盡殺絕,只是她太過大膽了,如果不處理,難保以後不會有人再重蹈她的覆轍,他眼底劃過寒光,心中已經盤算了數十種讓采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辦法,微微眯了眯眸子:「老夫人說的是,只不過這丫頭這般大膽,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過便宜了?」
采芝心頭一顫,忽然覺得渾身都顫抖起來,喉嚨彷彿被什麼掐著一般,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想到文沐宸曾做過的事,頭上忽然落下冷汗,明明是那般溫潤的男子,為何說出的話卻讓人後背發涼?
銀霜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嗤笑一聲,她跟在文沐宸身邊最久,是他最得力的大丫頭,旁人不知道的事,她可是很清楚,文沐宸看起來溫潤,脾氣也很好,但那是沒有觸及他底線的時候,觸及到他的底線,他就會變成一個魔鬼。
她還記得前些年,寒柏院一個丫頭痴心妄想想要攀上文沐宸,大半夜衣著暴露溜進文沐宸的卧室,等到被扔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具白骨,身上的肉都被一片片割了下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有這種想法,采芝竟然這麼大膽,敢對他用迷情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還有那個側夫人也真是蠢,不打聽打聽大少爺是什麼人就敢做出這樣的事來,主子蠢身邊的丫頭也蠢,她們也不想想,好歹文沐宸也是太子殿下的伴讀兼好友,寒柏院怎麼可能沒有人守著?如果不是他故意放她進來,光憑她一個小丫頭能進了寒柏院的院門?再說了,雲松跟著文沐宸在戰場那麼多年,會沒有警惕心與防備心,任由他喝了加料的茶水?不過是引她們上鉤而已。
「你說的是,這丫頭這樣大膽,便廢去雙手雙腳丟到後山如何?」文凜朝文沐宸看了一眼,文沐宸面上帶著溫潤的笑,眼底卻是一片寒光,後山距離將軍府並不遠,乃是京城一座野山,常常會有猛獸出沒,把她丟到後山,被野獸啃食倒也不錯。
他看了采芝一眼:「父親做主就是。」
「不!」采芝驚慌失措喊出聲來,她已經完全清醒了,哪裡還有剛剛意亂情迷的時候,現在再傻她也知道了,文沐宸就是設了個套給她鑽,而且他並不是要用她來扳倒趙敏蘭,而是用她給所有人一個警告,不要隨便生出歪心思的警告,自己只不過是用來殺雞儆猴的工具而已!
她手腳並用地朝文沐宸爬去:「大少爺,奴婢錯了,饒了奴婢吧,是側夫人讓奴婢這麼做的啊,奴婢錯了,奴婢是糊塗豬油蒙了心,求您饒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眼淚流了滿臉,心頭驚懼越來越濃,不停地磕著頭:「奴婢錯了,是側夫人吩咐奴婢這麼做的,奴婢是無辜的呀,奴婢不敢不聽她的,求大少爺饒命,饒命啊!」
文沐宸看著她的樣子,眼底沒有一絲波動,文凜臉色越來越黑,到這個時候她還想要接近文沐宸,果然是不知悔改!他抬起手朝兩邊侍衛示意了一眼,兩個侍衛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采芝,然而就在此時,采芝卻猛然大叫一聲掙開了束縛,隨後七竅都流出血來,似是極其痛苦一般倒在地上不斷抽搐,不消片刻便沒了生息,她身下很快滲出一灘黑血,蜿蜒著流到幾人身前。
這變故只發生在一瞬間,所有人都被這情景駭的一震,文凜和老夫人齊齊後退了一步,文沐宸蹙眉看了一眼流到腳邊的血液,眸中很快閃過幾分殺意,若說剛剛他還不打算這麼早跟趙敏蘭對上,那麼現在他便已經生了要殺她的心思——采芝流出的血腥臭漆黑,分明是中了劇毒的樣子,而她除了那所謂的「迷情葯」之外再沒有接觸旁的污穢之物,這麼說來,那根本不是什麼迷情葯,而是毒藥!
文凜也是面色一駭,老夫人下意識攥緊了佟媽媽的手,這時只聽門外傳來一道聲音:「齊太醫來了,齊太醫來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老夫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只見雲松帶著齊太醫跑了過來,他剛剛可不是隨便逃跑,而是去請齊太醫來,如今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先是驚訝,繼而冷笑一聲,自作自受,怪得了誰?
老夫人看到齊太醫的時候,心才是完全放了下來,這麼多年他一直都為將軍府看病,出個什麼事情她也更相信齊太醫,文凜也是一樣,見他過來,忙迎上去:「齊太醫,您來的剛好,剛剛犬子中了些毒,煩請您給看看。」
他自然不能讓齊太醫去看一個丫頭是不是中毒,橫豎采芝也是要死的人,怎麼死的又有什麼關係?他在意的是文沐宸有沒有喝下那毒藥。
齊太醫點了點頭就要上前給文沐宸把脈,他卻將剛剛采芝用過的茶盞遞了過來:「不必看了,我並未喝那茶水,請太醫看看這茶盞中的水有何不妥?我瞧著不是普通的毒藥,還有這個。」他說著看了雲松一眼,雲松忙掏出一個紙包遞給齊太醫。
文沐宸之前喝的茶水確實是加了料的,卻不是采芝下的葯,早在她下藥的時候,雲松就已經命人掉包了那藥粉,他喝進去的葯是醫老特地調配的,只會有一時半會兒的效果,藥效並不持久,完全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齊太醫忙接過茶盞與藥粉查看,片刻之後忽然面色大變,險些砸了手裡的茶盞,文凜和老夫人都是一驚:「怎麼了?」
齊太醫剛準備說話,卻見一個小丫頭慌裡慌張跑了過來:「老夫人,老爺,不好了!迎芳院出事了!」
竹華齋,文錦繡聽到迎芳院出事的消息先是一頓,繼而冷笑起來,前來報信的丫頭滿臉驚慌,心頭焦急不已,難道四小姐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嗎?那些喝了她送去的湯的丫頭都死了,她難道一點都不擔心?
「小姐,這可怎麼辦?」碧雨一聽這事,臉色漲的通紅,趙敏蘭這是什麼意思?她們小姐好心好意,結果竟毒死了人?笑話,文錦繡要是想不動聲色毒死人她還能發現?
文錦繡看了秋媽媽一眼,眼底竟帶出幾分笑意:「秋媽媽,我記得前些日子的茶不錯,茶葉可還有么?」
秋媽媽微微一怔,繼而想起文錦繡說的茶來,之前文錦繡喝的茶都是有段祈煜送過來的,太子出事之後便沒有人再往將軍府送茶葉了,因而她最近喝的茶都是老夫人送來的,而且是府里最好的青山雲霧,這茶葉雖然珍貴,但也不算稀罕,因此倒還有些存起來的。
「小姐要這茶葉做什麼?」碧雨皺起眉頭,她實在不明白文錦繡的意思,趙敏蘭明顯就是藉機發揮,她還有心思問什麼茶葉?
文錦繡笑了笑,秋媽媽從茶罐里包了一包遞給文錦繡,這茶她已經有好幾日沒喝了,如今乍然提起,定然有她的理由,她看了文錦繡一眼,擔憂道:「小姐可還需要做別的什麼?奴婢好儘快準備。」
她們都知道文錦繡是不可能任由趙敏蘭搓圓揉扁的,定然有她自己的打算。
文錦繡看了看來傳信的丫頭,吩咐碧雨賞她一個荷包:「去告訴老夫人,我很快就到。」
那丫頭忙點了頭快步離開,文錦繡朝碧晴招了招手,低聲在她耳畔吩咐了幾句,碧晴點點頭走了出去,她微微一笑,帶著碧雨朝前廳走去。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前廳已經一片混亂,大堂的空地上擺了十幾具屍體,全是迎芳院的下人,齊太醫有些不忍地坐在一旁,采月跪在地上不住地抽泣,邊哭邊說道:「奴婢親眼所見,絕不敢欺瞞老夫人和老爺,這些日子四小姐每天都送補湯來,側夫人不好辜負四小姐的好意,又喝不了這麼多,便賞給了丫頭們,可是沒想到,沒想到她們喝了之後不過半個時辰都,都……」
她說到後面嗚嗚哭了起來,主座上老夫人和文凜臉色都難看的要命,一雙眸子陰鷙地盯著采月,趙敏蘭也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全然不顧自己未好全的身體,拿著帕子掩面而泣,似是極其悲憫。
文錦繡一進來,她先是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繼而轉過頭擦了擦眼淚:「老爺,老夫人,如果錦繡看不慣我,不喜歡我,她做什麼沖著我來就是,為什麼還要牽扯到別人,那些丫頭都是無辜的啊!」
「側夫人的意思是我害了這些丫頭?」文錦繡帶著碧雨走進來,眼中帶著冷意,寒柏院的事她自然是知道,她也沒想到趙敏蘭居然用的是毒藥,她根本就不是讓采芝做姨娘,一開始她就是沖著哥哥的性命去的,她對她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她走到正堂坐下,冷笑一聲:「聽側夫人和采月的意思,是覺得我送去的烏雞湯有毒,所以才害了迎芳院丫頭們的性命,我可真是冤枉,這些日子請大夫給側夫人治病,熬補湯給側夫人補身子,我總沒有半點對不住你的地方,若說下毒,我若是真的要害她們的性命,哪裡會用這麼笨的法子?這不是引火燒身嗎?」
趙敏蘭聽她狡辯,眼中怨毒之色漸濃:「不是你?難道還是我自己嗎?對,是我下的毒,我活得不耐煩了下毒毒害自己,那可是你送我的補湯啊!」
文錦繡淡淡看她一眼:「側夫人難道就憑這一點就斷定了我是兇手?」
趙敏蘭扯了扯唇:「難道還是別人?那補湯是你親手熬的,又是你院子里的人送過來的,不是你還有誰?」
她說著又看了文凜和老夫人一眼:「老夫人,老爺,我真的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錦繡消氣,我到底做了什麼讓她如此恨我?」
文凜和老夫人沒說話,后槽牙咬的咯吱作響,老夫人緊緊攥著佟媽媽的手不發一言,心中卻一陣陣的冒寒氣,這麼多丫頭的性命,她怎麼忍心!
文錦繡嗤笑一聲:「側夫人既說是我下的毒,可有證據?我下了什麼毒?毒藥在哪裡?難道只因為一碗補湯就認定了是我做的?」
趙敏蘭狠戾地看了她一眼,她如果沒有準備,會這麼輕易說出文錦繡是兇手的話嗎?她心頭冷笑一聲,道:「你給她們下的毒乃是毒蠍血,你要證據,我自然有!趙媽媽!」
她揚聲叫了一聲,只見門外快步走來一個媽媽,文凜面色一沉,他之前關押了趙媽媽之後,因為擔心趙敏蘭的情況,畢竟是她身邊的親近媽媽,本想等她醒了再處罰,沒想到她一醒來便鬧出這許多事來,他一時也忘記了趙媽媽,可是即使忘了她也不該出現在這裡,這就是說,趙敏蘭私自放了趙媽媽,她到底有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老夫人冷眼看著走進來的趙媽媽,不發一言,趙敏蘭冷笑一聲:「趙媽媽,你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趙媽媽一進來便跪倒在地,聽到趙敏蘭的話不由委屈不已:「老夫人,老爺,夫人,奴婢差點就見不到你們了啊!」她說著朝文錦繡看了一眼,十分害怕的模樣:「四小姐要殺奴婢滅口,若不是側夫人及時趕到,奴婢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文錦繡嘲諷地勾起唇角,只聽趙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奴婢原本被老爺關在柴房,今天上午有人奉四小姐的命令給奴婢送來了一盤糕點,奴婢感念四小姐恩德,不想準備吃糕點的時候,卻不小心將糕點打翻在地,恰好被一隻老鼠咬到了糕點,那隻老鼠立刻便口吐白沫而死,奴婢驚恐之極,嚇得魂不附體,若不是側夫人將奴婢救出來,奴婢定然會被四小姐滅口的!」
她說的聲淚俱下,文凜和老夫人臉色卻是越來越黑,文凜手指攥緊成拳,幾乎下一刻就要開口,文錦繡卻輕輕笑了起來:「趙媽媽,你口口聲聲說我要殺你滅口,我為何要殺你滅口?這跟迎芳院丫頭的死又有什麼關係?」
趙媽媽聽到她的話,怨懟地看著她,厲聲質問道:「四小姐,你為何這麼狠心,奴婢一心為你辦事,甚至不惜謀害側夫人腹中的孩子,你居然要殺了我,你的良心就能安嗎?那可是你的親弟弟!」
她這話一說出來,文凜和老夫人面色又是一變,趙敏蘭似是十分傷心一般掩面而泣,然而帕子下的嘴角卻微微翹起,她就知道,只要提到這個孩子,文凜和老夫人絕不會無動於衷!
文錦繡冷笑一聲:「趙媽媽,按照你的意思,是我讓你在側夫人的飲食里下紅花,繼而順手除去她肚子里的孩子,同時殺了你滅口,然後謀殺側夫人是嗎?你是不是想說,我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大哥坐穩文家家主的位置,如果我的計策成功,你們都被我謀害,死無對證,定然沒有人懷疑到我身上對嗎?」
趙媽媽頓時一愣,她卻是是這麼想的,這麼一來,所有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文錦繡不光殘害手足,更有謀害長輩之心,同時害了迎芳院十幾個丫頭的性命,如果這件事再鬧大些更好,她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哪怕有扶鸞郡主作保也沒有人能救得了她,可是現在經文錦繡的口中說出來,她突然覺得有些詭異。
文錦繡淺淺笑著,趙媽媽心頭一凜,硬著頭皮道:「這不正是你的真實目的嗎?今天敢下毒謀害側夫人,明天或許就是老夫人了,郡主小小年紀就如此心狠手辣,難道不怕遭天譴嗎?」
文錦繡眸子眯了眯,文凜臉色陰沉:「你這樣說,可有證據?」
趙敏蘭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冷笑一聲:「證據自然是有,趙媽媽那盤糕點上的毒跟那烏雞湯里的毒是一樣的。」她說著拍了拍手,門外很快走進來一個丫頭,端著的正是趙媽媽所說的糕點,以及剩餘的一點烏雞湯,老夫人朝齊太醫看了一眼,示意他上前看看。
齊太醫蹙眉看了看,半晌點點頭:「與那些丫頭們身上中的毒一樣,都是劇毒毒蠍血。」
「你還有什麼話說!」趙敏蘭指著文錦繡,氣的手指顫抖:「文錦繡,你怎麼如此狠心!」
文錦繡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側夫人別忙著說我是兇手,我也有件事要問問側夫人。」她說著示意碧雨將那包茶葉拿出來,拿過一個茶杯泡了一杯茶:「這是之前老夫人賞我的茶葉,據說是側夫人獻給老夫人的,那麼今日這茶你可敢喝?」
趙敏蘭面色一變,手指攥緊幾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文錦繡端著茶杯的手又靠近幾分:「你可敢喝?」
趙敏蘭面色白了白,艱難開口道:「文錦繡,你別以為這樣就能逃得過謀害她人的罪名,迎芳院十幾個丫頭,我總要為她們討個公道!」
文錦繡將茶杯湊到她口邊:「側夫人,你不敢喝這茶水,莫非是這茶水裡加了什麼東西?」
「你胡說!」趙敏蘭下意識反駁,文凜眼眸卻深了幾分,朝齊太醫看了一眼,齊太醫忙上前看了看那茶水,又伸指點了一點聞了聞,面色一震:「將軍,老夫人,這茶水裡有毒蠍血!」
文凜一聽面色大變,他們剛剛在寒柏院查到的毒藥也是毒蠍血,想到采芝死時的慘狀,他不由心有餘悸,趙敏蘭獻給老夫人的茶葉中有毒蠍血,這不就是說她要謀害老夫人?
文錦繡面上越發冰冷,毒蠍血乃是尋找最毒的蠍子,取其血液加十八種毒物配製而成的毒藥,這種毒藥毒性極強,而且毒發時間是隨著用量多少決定的,如果用量極少的話,多則一月,少則半月,中毒之人必定毒發而亡,這茶葉是趙敏蘭半月前獻給老夫人的,在自己發現之後便換了老夫人的茶,這才沒有使得老夫人中毒。
「側夫人,這茶葉是你半個月前獻給老夫人和父親的,你難道早就有了謀害老夫人和父親的意思?」文錦繡聲音冷漠,幾個月來趙敏蘭沒有再動手,她還當她是歇了謀害老夫人的意思,如今看來哪裡是不動手,一動手就是極高明的手段,畢竟尋常人誰會去查一直沒有問題的茶水呢?
文凜和老夫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寒柏院發生的事情,為了文沐宸的名聲,他們不能說,毒蠍血的量如果掌握合適的話,也是有迷情葯的作用的,只是毒性更強一些,他們看趙敏蘭的眼神頓時變了——這是要文沐宸死都死的不幹凈!他到底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她這麼處心積慮地謀划?
趙敏蘭見他們表情變了,只覺得從頭到腳都涼了下來:「我,我沒有……我,我哪裡有這種毒藥,我又不開醫館,不行醫!」
關鍵時刻她腦子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將這件事說了出來,茶葉是她獻的又怎麼樣,誰能證明她有這種毒藥呢?也許是文錦繡借她的手謀害老夫人呢!
文錦繡冷冷一笑:「側夫人,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她說完拍了拍手,只見門外碧晴帶著一個大夫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那大夫,淡淡道:「陳大夫,你來說說,側夫人一個月前在你的鋪子里買了什麼,跟你說了什麼?」
那大夫生的有些乾瘦,年約四十的樣子,聽到文錦繡的話,忙低頭答道:「回各位主子的話,一個月前這位夫人曾找我買了些毒蠍子,沒說別的,只說要入葯,還說明要活的,小人費了大力氣才辦妥此事。」
文錦繡擺擺手示意那大夫下去,一個月前她還在昏迷之中,那段時間文沐宸對外面情況的注意都少了很多,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大夫如何,她知道這件事,還是江承遠特地告訴她的,她不由也有些疑惑,趙敏蘭不是他的人么?他怎麼會幫著自己?
文凜已經氣的摔了手中的茶盞,登時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趙敏蘭身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你還有什麼話說!」
謀害老夫人,毒害子女,又毒殺了迎芳院那麼多丫頭,她竟然是自己的側夫人,他甚至還有想讓她做嫡妻的念頭,明知她差點害死自己唯一的兒子還不忍處罰她,她是怎麼對自己的?
想到每次喝她泡的茶,自己還十分開心,他心頭不由漫上寒意,趙敏蘭的算盤打得好啊!
他們都死了,她的兒子生下來便可以擁有整個文家,她為了權力,竟然要自己的性命!
趙敏蘭被他的大力一把拉到地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皮被他大力地扯著,她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老爺,我,我沒有……」
「你還敢說!」文凜狠狠踹了她一腳,她一下子撞在桌子腿上,額頭頓時冒出血來,文錦繡眼底劃過嘲諷,趙敏蘭並沒有把茶葉獻給文凜,她沒那麼傻,如果文凜不在了,誰來支撐文家?起碼在她的兒子長大之前她不會讓文凜死,但那又如何?文凜怎麼會相信?
齊太醫下意識看了一眼文錦繡,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她確實如之前所說,沒有害任何人的性命,迎芳院的丫頭早就服下了解毒散,即使中毒也不會致死,最多明日便會醒過來,文錦繡要他做的事其實很簡單,只是利用文凜和老夫人對他的信任,把一些實話說出來而已,這場風波他沒有擔一點風險,卻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反而是她,一個不慎就要背負謀害所有人的罪名,他有些看不懂這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了,她哪裡來的勇氣以身犯險?哪怕他活了半輩子,也是做不到的。
文錦繡沒有關注文凜怎麼處罰趙敏蘭和趙媽媽,她能確定的是,趙媽媽定然活不下來了,文凜不會放過她,至於趙敏蘭,哪怕活著也是生不如死了,她又何須去在意?
「這一次多謝齊太醫幫忙,此去路遠,一路小心才是。」將軍府門口,文錦繡含笑看著齊太醫,齊太醫轉身看著她,半晌嘆了口氣:「應當是老夫多謝郡主才是,日後若是再見,郡主有何吩咐只管開口,齊某定會不遺餘力幫助郡主。」
文錦繡笑了笑,吩咐疾鋒帶著八個影衛護送齊太醫回鄉,站在門口的階台上,她目送著齊太醫漸漸遠去,其實她這一次只是想把齊太醫送出京而已,前世齊太醫一直很盡心地為她治病開藥,辛辛苦苦多年也沒能得到一天的安穩,在自己醫術不精的時候,也是他為自己解惑,算是前世為數不多對自己真心好的人,他上一世老死宮中,這一世她便還他一個安穩,算是報答前世之恩吧。
「小姐,側夫人死了。」回到竹華齋,秋媽媽嘆了口氣道,那日文凜氣怒之下殺了趙媽媽,卻並未殺趙敏蘭,而是將她關進了佛堂,不許人送水送飯,只在快餓死的時候給一口茶,就是用她獻的茶葉泡的茶,按理說最少也能過半個月,不到三天卻死了。
文錦繡微微揚眉,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毛筆看了看:「死了?」
「是,奴婢聽說是昨天夜裡死的,是心悸而死。」秋媽媽覺得跟自家小姐說這個有些不合適,但看到文錦繡一副有興趣的樣子,還是繼續道:「聽看守她的人說,大半夜好好的,側夫人忽然說有人念經,一個勁兒地大喊大叫說吵,可是旁人卻什麼聲音都沒聽到,也只當她是作怪要逃出來罷了,不想今兒一早才發現,身子都僵了。」
「念經?!」文錦繡猛地睜開眼,手中的毛筆落到桌子上,咔地一聲斷成兩截。
------題外話------
唔,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太子殿下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