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至純血脈
文凜一愣,從上次竹華齋的婢女讓趙敏蘭受了「委屈」之後,他便對趙敏蘭的事情關注的多了些,況且軍中事務有文沐宸打理,這個兒子比他做的還要好,他也有心放權培養他,便管理的少了,哪裡知道扶鸞郡主有沒有要視察他的兵將之事?
而文錦繡的話在趙敏蘭聽來就是另一個意思了,這丫頭是變著法兒地告訴文凜,她身後有扶鸞郡主這麼個靠山,意味著這將軍府中還有她的一席之地,不管要說什麼,做什麼,不光不能瞞著她,還要參考她的意見,畢竟她的面子在皇室中人面前是極大的,皇帝一見過她就解了文家的禁足,更是入了扶鸞郡主的眼,文家要想繁榮,得靠著這個丫頭!
趙敏蘭手指攥緊了些,文錦繡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一個假嫡女,居然有太子撐腰,好不容易太子死了,偏偏有不知走了什麼大運來了個扶鸞郡主護著她,為什麼她總能找到這麼強大的靠山?只要她一回來,她彷彿立刻從雲端跌到了塵埃,做什麼都被她壓著一頭,就像當初順著她的意嫁入將軍府一樣,見到她就想起那身不由己的感覺。
文錦繡餘光掃了她一眼,眼中露出幾分嘲笑,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趙敏蘭和穗玲一樣,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文凜看到她眼中的嘲諷,心下立刻有些不舒服起來,趙敏蘭是他的側室,而且他還有心讓她做嫡妻,文錦繡當著他的面就敢嘲諷他的側室,這實在是太不尊重他這個父親了!
他臉色一沉:「軍中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如今剛剛醒過來,沒事該多陪陪老夫人,一天到晚往外跑,讓人看到像個什麼樣子!」
文錦繡眼眸閃了閃,如果不是因為老夫人還在場,恐怕她會直接笑出聲來,她昨日才醒,醒來沒多久就被召進宮,後來又被扶鸞郡主帶走,難道她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拂了皇帝或者扶鸞郡主的面子?文凜這麼說,不過是覺得自己剛剛用扶鸞郡主壓他讓他有些下不來台罷了,在他看來,自己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該涉及到前朝,不該涉及到皇子,就應該沒心沒肺地在一旁隔岸觀火?
那他之前蠢蠢欲動要自己嫁入皇家的時候怎麼不說?怎麼不說讓自己安穩地做個閨閣小姐呢?
她冷笑一聲,眼底浮上一層冰,隨後面上神色變得很溫柔:「父親說的是。」
文凜是她的父親,當著老夫人的面,她再心有不滿也不能反駁他,不然就是不孝,對於重視孝道的老夫人來說,不孝之名是萬萬不能有的,這是大家小姐的規矩。
老夫人蹙眉看了文凜一眼,不滿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她眼中帶出幾許無奈,轉向文錦繡:「別跟你父親計較,他也是擔心你出去不安全。」
文錦繡微微垂眸,老夫人也不會當著她一個小輩的面說她父親的不是,但這並不是說老夫人糊塗,她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哪怕對文凜的做法有些不滿,要教訓也該避著她。她輕聲道:「錦繡知道,父親都是為了錦繡好。」
老夫人點點頭:「你明白就好。」
她說完又狠狠剜了文凜一眼:「沒聽錦繡說扶鸞郡主要視察兵營?還不快去,難道你想讓人彈劾你消極練兵嗎?」
文凜面色變了變,有些為難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了趙敏蘭一眼,趙敏蘭心中一跳,忙道:「是啊老爺,錦繡說的是,您快些去吧。」
文凜面色一頓,眼眸眯了眯朝文錦繡看了一眼,後者不光沒有被他冷厲的眼神嚇到,反而微微笑了笑,他手指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隨後一撩前擺走了出去,文錦繡似笑非笑地看向剛剛故意把火往她身上引的趙敏蘭,紅唇微動,無聲地說了三個字——好樣的。
趙敏蘭自然是看懂了,正因為看懂了,她整顆心頓時如墜冰窖,明明是八月的天氣,她卻從內到外感覺到寒冷,彷彿被什麼惡毒的猛獸盯上了一般,她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下意識護住了小腹。
「蘭兒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冷了起來?」老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她還沒開口怪她蠱惑文凜疏於公務,她這就身體不適了?擺出這一張臉給誰看,好像她把她怎麼著了一樣。
趙敏蘭被這不怎麼好的語氣一驚頓時回過神來,再去看文錦繡,卻見她已經不再看向自己,而是慢慢剝著一個橘子,橙黃色的橘子皮被拿瑩白如玉的手指一點點剝下,橘子瓣則放到了老夫人面前的小盤內,她此時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嫻靜,彷彿剛剛那個惡毒的眼神不是她一般,她定了定心神,笑道:「沒,沒什麼。」
老夫人哼了一聲沒說話,文錦繡剝完了橘子,接過丫頭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八月的天氣,已經在慢慢轉涼了,聽說側夫人這些日子睡不安穩,正好我昨天吩咐人去回春堂拿些安神香給祖母,不多會兒便也拿來了,一會兒也給側夫人送些去。」
「不用!」趙敏蘭連忙拒絕,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突兀,忙笑道:「我,我那裡有安神香。」
文錦繡淡淡看了她一眼:「既如此,錦繡也不強求了。」
老夫人沒覺得趙敏蘭哪裡不對,心中卻覺得她這樣做有些過了,錦繡的身份比她高,但因為她是長輩,她放下架子主動向她示好,她竟然拒絕,這一點實在不像是大家主母所為,就是嫡夫人在這,也不會拒絕了這安神香,哪怕收下是用來陷害錦繡,從這看來,趙敏蘭心計到底差些。
回到竹華齋,文錦繡第一件事就是把疾鋒叫到院子里,命他暗中查看院子里可有什麼地方被動過手腳,或者有沒有發現什麼人進出的痕迹,竹華齋發生的事她雖然沒打算瞞著老夫人,但趙敏蘭一大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還能朝自己發難,說明有人給她遞消息,那人絕不可能是穗玲,她雖然被免了罰跪,但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是沒有機會把這些事告訴趙敏蘭的。
如果是武功在影衛之上的人,這些影衛是發現不了的,她必須要確定是不是有人能避開影衛闖入竹華齋。
「主子,在南牆角下發現了一小撮細沙,像是從牆壁上滑落的。」疾鋒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文錦繡眸子閃了閃,目光落到院子中新砍下的木棉樹上,淡淡道:「去尋幾條狼狗來,今晚如果再被人闖進來,你們就都不用留下了。」
「是。」
疾鋒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碧晴看了看左右忙碌的人,拿了一件披風走過來,給文錦繡繫上:「天氣轉涼,小姐注意身體。」
文錦繡看了她一眼,任由她為自己繫上帶子:「馬車備好了?」
碧晴應了一聲,跟著文錦繡朝外走去,走到門口時,文錦繡忽然回身看向穗玲,她正跪在那裡整理雜草,看起來十分溫順,碧晴納悶地看她一眼,昨天還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怎麼今天一個晚上的功夫便轉了性子?
「小姐,要不要奴婢防備著她?」碧晴小聲問道。
文錦繡搖搖頭:「不必,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你們不許阻止,盯著就行。」
碧晴點點頭:「是。」
「還有,側夫人那裡,咱們的人都撤回來,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接近迎芳院,違令者打二十大板趕出去。」文錦繡面色嚴肅起來,碧晴忙應了一聲吩咐下去,文錦繡指了指穗玲:「找人治好她的腿傷,准許她休養三日。」
「是。」碧晴不敢多問,立刻過去傳話了。
醉雨閣,醫老聽完文錦繡的話,忽而笑了起來,文錦繡蹙眉看著他,醫老很少有這樣沉默的時候,莫非她的眼睛有什麼問題?
「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文錦繡慢慢鬆開擰緊的眉頭,輕聲問道。
醫老笑著搖搖頭:「小丫頭,這是好事。」
「好事?」文錦繡抽了抽眼角,看誰都是一副血腥的樣子這是好事?如果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大,現在已經被那些血腥的場面嚇得直接昏迷了。
醫老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清咳兩聲,也不笑了:「你還記不記得你上次中毒昏迷?」
文錦繡點點頭,醫老道:「這就是了,當日你昏迷,危在旦夕,一夢黃泉的解藥我又沒有,所以用了另一種方法救你。」
「您的意思……難道當初用的是異術?」文錦繡一下子想到了關鍵。
醫老讚許地看了她一眼:「不錯,其實當初你醒來,異術就應該升級了,可是不知為什麼,接下來的一個月你都十分疲憊。」
他這麼一說,文錦繡立刻想起了當時的不尋常,毒解了之後她有一個多月都常常犯困,當時問醫老,他直說是好事,結果後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也就忘記了當初的事情,現在想來才發現異常,她眼眸慢慢深了:「難道是異術的原因?」
「不錯。」醫老說著在周圍用手畫了幾個圈,周圍的景物頓時發生了波動,但波動只是一瞬間,很快便恢復了平常,文錦繡朝四周看了一眼,他們依舊是在這個房間之中,卻覺得靜謐了許多,周圍的嘈雜聲瞬間便沒有了,連帶著空氣的聲音也安靜許多。
醫老笑眯眯打量了四周一圈:「別看現在咱們還在這個房間內,但外人進來是看不到我們的,我們卻能清晰地看到外人,這是異術的一種,空間術。」
文錦繡驚訝地看著醫老:「您會異術?」
醫老得意地揚起頭:「為師的異術可是防禦異術中最厲害的空間術,連你……你們其他異術者加起來都比不過。」
文錦繡眯了眯眸子,聽醫老話中的意思,異術還分種類?
醫老看她疑惑的樣子,便給她講解起異術來,原來,異術分為兩種,攻擊異術以及防禦異術,顧名思義,攻擊異術是用來攻擊敵人,而防禦異術則是用來保護自身不受敵人的危害,攻擊異術種類十分繁多,分風火雷電四系,各自擅長速度,威力,力量,敏捷,攻擊異術所需的能量來自自然,換句話說,風系異術的人,只要在有風的情況下就不會枯竭力量,同理,其他三系也是一樣。
而防禦異術要求則極為苛刻。
防禦異術有三種,閃避,防護盾以及空間術,閃避是通過速度來躲避敵人的攻擊,速度雖快,需要的能量也很大,防護盾更加不用說,一般只在大範圍保護己方不受傷害時才會用,而且用一次幾乎要消耗掉所有的能量,唯有空間術,隨時隨地,可大可小,而且擁有空間異術的人,能力越強,凝結的空間就越是隱蔽,幾乎無人能發現。
防禦異術能量的來源也是自然,卻不是風雨雷電這些,而是光力,顧名思義,光的力量。
防禦異術者轉化能量也不如攻擊異術者那樣方便,光力轉化為能量的速度十分緩慢,有的人十幾年都無法積聚起足夠的光力支撐異術,所以,防禦異術者沒有光力便相當於廢人一般。
「這麼說,除了你我,還有許多異術者?」文錦繡聽完之後,心中十分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異術者如果少的話還不足為懼,若是數量多,那平凡人的安全豈不是要受到威脅?如今天下局勢不穩,如果異術者聚集起來,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醫老點點頭:「異術者有很多,但他們也要受到規則的制裁,如果有人隨意傷害普通人,立刻就會爆體而亡,這是他們最初創造出這些的時候就想過的問題。」
文錦繡眼中光芒一閃而逝:「您是說,異術者是有人創造出來的?」
醫老笑了笑,看向文錦繡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意:「是的,異術者之所以會有異術,是因為衍生他們祖先的天道出現了意外,當時有人強行改了天道的規則,衍生出異術,這麼多年流傳下來,便有了異術者。」
文錦繡心中一跳,強行修改天道……那個人究竟有多強大?
她今天聽到的話彷彿天方夜譚一般,如果是尋常人,怕是直接當醫老是在說胡話,可是她不會,她重生過,有異術,那麼這些事情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事實上,她的重生也有可能是天道出現的錯誤不是嗎?
醫老看著文錦繡表情變化,眸子漸漸深邃起來,那些事情都很久遠了,他都有些記不清了,似乎已經過了上萬年了吧?
「異術者存在已經很多年了,所以你不必擔心他們會不會殘害普通人,相反,他們的能力註定了不能過普通人安逸的生活,日後如果發生什麼變故,他們是第一批要衝上去的人,為蒼生生,為蒼生死,這就是天道的規則,」醫老拿出一本泛黃的書遞給文錦繡,書頁已經捲起了角,有的地方還殘破著:「這是能幫到你的秘術。」
文錦繡接過那本書,心中還在消化著這些事,剛剛醫老所說,異術分為兩類,但是她似乎哪一類都不是,醫老複雜地看著她,嘆了口氣:「你的異術跟旁人的都不一樣。」
文錦繡的異術,不僅僅是簡單的讀心術以及現在的透視,日後還會有更強大的地方,而且她不需要從外界轉化光力,她體內擁有源源不斷的光力,她可以給任何人提供光力,而且她提供的都是金色光力,比之他們自己轉化修鍊得到的銀色光力強了百倍。
當初他為了救她利用空間術布下結界,當時就發現了她體內血脈的不尋常,只不過當時文錦繡身中劇毒又在昏迷當中,即使有光力也用不上。
醫老不由又想到段祈煜,他之所以這麼費心思壓制文錦繡的血脈,也是有這個原因在,文錦繡是血脈最為純凈的天命貴女,因為她的血脈,所以她付出最少的努力便可以收穫別人無論如何也達不到的成就,就像光力,別的異術者辛辛苦苦修鍊一年,都抵不上她在太陽下看書一個時辰,可想而知這樣的血脈會被多少人嫉妒。
如果這血脈不被壓制,那些異術者發現了她的至純血脈,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貪心地生出歪心思,她的一滴血都會讓異術者接連突破好幾個等級,隨著她異術的增強,血脈的氣息就會越發濃厚,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異術者不可以對普通人動手,但對異術者卻沒有限制,文錦繡現在還沒有攻擊異術,如果被人發現,段祈煜又不在身邊,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是被吸干血而死。
當初文錦繡中毒醒來疲憊了一個多月,如果他沒猜錯,那段時間就是文錦繡血脈變化的時間,她之所以那麼疲憊,完全是因為血脈覺醒將她所有的精力都吸收了。
知道了自己血脈的特殊,文錦繡眉頭頓時擰緊了:「哥哥與我是一母同胞,如果我是這種血脈,那麼他也應該是了,可是為什麼他沒有出現異術呢?」
醫老頓了頓,最終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這件事,以後你會知道的,在這之前,你不能把你已經有異術的事告訴任何人,連你哥哥也不行。」
文錦繡看著他驀然嚴肅起來的表情,心中對這件事也嚴肅起來,異術者究竟是怎麼回事她還沒有搞清楚,雖然他們存在的時間很久遠了,但當初創造他們的人究竟是誰,有什麼目的,天道又為什麼選中她為天命貴女,這些都是她關心的問題,在沒搞清楚這些事情之前,她自然不會把異術的事廣而告之。
文錦繡離開后,醫老看著她的背影,不由鬆了口氣,他早就想告訴她異術的事,可惜礙於段祈煜那小子,害得他憋到現在,但即使他不說,日後她也會知道這些事,她的身份註定了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收了空間術,打開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十分晴朗,但那是普通人眼裡的天空,在異術者看來,東方天空越來越陰沉,隱隱可見一絲黑氣,而將軍府的方向黑氣更加濃郁,如果他料的沒錯,那裡應該有個邪靈,可惜他沒有文錦繡的慧眼,看不出究竟是誰,更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唯一能確定的是,那邪靈還未長成,目前對文錦繡造不成威脅。
「來了就現身吧,藏著掖著算什麼?」
醫老慢慢關了窗子,向後看去,只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椅子上慢慢顯出一個人影,只見來人一襲白衣,眉間一點硃砂痣,容貌極其精緻,雌雄莫辨,見醫老轉過身來,輕輕笑了笑,眼眸中閃過幾許精光:「祖叔把這些事情告訴她做什麼,難道我們不能護住天下大安?」
醫老蹙眉看著面前的男子,從桌子上拿過一支毛筆,用筆桿敲在了他頭上:「別說是你們,就是加上我都比不得她能做的多。」
「所以祖叔才這麼記掛她?難道在祖叔眼裡,她只是用來拯救蒼生的工具?」男子口氣凌厲起來:「就讓她過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嗎?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要來打擾呢?你知不知道為了讓她有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父王母后費了多少心思,祖叔這麼做可徵求過他們的同意?」
醫老面上有些不自然,緩緩搖了搖頭:「你們覺得,她能做普通人嗎?哪怕我們沒有人引導她,她也一樣會踏上這條路,這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況且她身邊群狼環伺,指望你我能幫得了多少?別說將軍府那些宵小,江家那些虎視眈眈的小人,單單江承遠一個,那小子我見過一眼,你猜他像誰?」
男子微愣:「像誰?總歸不會是墨謙就是了。」
醫老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看著他,男子頓了半晌,忽而站了起來:「不會真的是他吧?他當初不是答應不再參與錦繡的生活了嗎?」
「哼,他出爾反爾又不是這一回了。」醫老不屑開口,不管是江承遠還是墨謙,表面看上去再溫文爾雅,都掩蓋不了骨子裡的執拗與狠毒:「不過他應該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所以我們還有時間。」
男子慢慢坐回椅子上,雙目滿是不可置信,如果當年不是墨謙的話,他們根本不用費這麼大的力氣,他竟然還敢出現?
「不行,我得去殺了他。」男子又立刻站起身來,不由分說便要往外走,醫老忙一把拉住他:「他沒有異術,你殺不了他!」
男子的腳步頓時停住了,慢慢轉身:「他,竟然還沒有異術?」他覺得他有些亂了。
醫老無奈點頭:「要是他有異術,我早就動手了,還用等到你來?」
「果然夠狡猾。」男子恨恨咬牙,眼眸中閃過狠戾:「他最好是別做什麼傷害錦繡的事,不然我哪怕爆體而亡都要拉著他一起死。」
「什麼死不死的,小小年紀凈說胡話!」醫老一巴掌拍在男子頭頂,轉而又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你剛剛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同?」
男子摸了摸拍疼的腦袋,蹙眉感知了片刻,隨後動動鼻子:「似乎空氣更渾濁了……難道真的被她說中了?」
醫老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宮家人預知未來從不會有錯,如果櫻娘還活著,或許能預測出這一場浩劫到來的時間,可惜當初段家皇帝為了一己私慾逼死了他們夫妻,現在誰也不能確定浩劫什麼時候來,我這麼急著告訴小丫頭異術的秘密,也是希望她能在浩劫來臨之前有保命的手段,即使無法拯救蒼生,最起碼能保住自己的命。」
「到時候有我們保護她……」男子說到最後,聲音忽然低了,錦繡的性子豈是依附旁人生活的?
醫老見他說到最後也有些沒底氣,不由慢慢笑了起來:「你也覺得不可能不是?」
男子嘆了口氣,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宮家人當初就沒能算出她的命數嗎?」
「只算出她是天命貴女。」醫老眼眸深邃幾分:「況且櫻娘雖然是宮家人,能力卻並不如第一代宮家家主,即使她活著,也算不出小丫頭的命數。」
「那其他宮家人呢?」男子急切道。
「其他人?」醫老嗤笑一聲:「宮櫻與墨軒只有一個兒子,那兒子雖然繼承了宮家血脈,卻在四歲的時候便喪父喪母,能看出一個人的命格命數已經不容易了,哪裡還能看出她的結局。」
男子無奈撫額:「不論如何這一次不能再有閃失了。」
醫老瞪他一眼:「還用你說,小丫頭這裡,我肯定護住她,倒是你,別再三不五時跑來看她,不然哪天被她發現了你怎麼說?現在可還不是讓她知道一切的時候,趁這個機會好好處理處理那些烏七八糟的事。」
「好好好,我不來了好吧?」男子挑了挑眉,剛準備離開,忽而又想起什麼:「祖叔,可查出元靈珠在哪了?」
醫老一頓,眼中頓時閃過濃濃的懊惱,男子眯了眯眸子:「您不要告訴我……您,忘,了。」
最後三個字說的極輕,醫老鬍子頓時抖了抖:「快滾快滾!有沒有當小輩的樣子!」
「哼,滾就滾,只要你別再忘了就行。」男子絲毫不在意醫老惡劣的態度,輕飄飄丟下一句,在醫老朝他揍過來時一個轉身消失在原地。
醫老嘆了口氣,轉而坐到椅子上,元靈珠,元靈珠,他要是能感覺到元靈珠的氣息還會忘記這件事?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丟到了哪裡。
將軍府,文錦繡一回來便扎到了院子里,命人守好院子便拿出那本書看了起來,書上面的符號很奇怪,有些是她認識的,有些則是十分複雜的標誌,她只讀第一頁便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外面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屋子裡已經點上了蠟燭,文錦繡手中拿著一支筆,在一旁的紙上寫寫畫畫,這本書既然是醫老給自己的,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必他也能夠解答,書頁上的字密密麻麻,又晦澀難懂,好在她之前學過醫術,一些穴位筋脈對她來說並不難,看到夜幕四合,竟看完了整整一頁。
「汪汪!」
「汪汪!」
「嗷——」
院中突然響起了幾聲狗叫,文錦繡眼眸一冷,將手裡的筆放下,快步朝外走去,只見院子中的狼狗都開始狂叫起來,一隻狼狗腿上還扎了一根鐵釘,張開的狗嘴裡沾著血跡,估計是咬到了闖入院中的人,卻被那人用暗器打傷了腿。
「主子,抓到了!」
疾鋒很快閃了出來,在他身後還有兩道黑影,兩人合力壓著一個黑衣人,那人面上蒙著黑布,看不清到底是誰。
文錦繡打量了他一眼,黑亮的眸子里閃過幾分興趣:「摘下他的面巾看看是誰。」
疾鋒點點頭,一把扯下了黑衣人臉上的黑布,文錦繡上下看了他一眼:「我這竹華齋可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連這麼個大人物都能刮過來。」
她說著輕輕笑了起來:「二表哥,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江承華臉色頓時一黑,文錦繡話里的意思分明是在罵他,他恨恨咬牙:「誰是你表哥,你個賤人!」
文錦繡眼眸頓時冷了下來,疾鋒迅速上前抬手就是幾個巴掌,江承華雙頰立刻腫了起來,文錦繡滿意地看著他的模樣:「看來上一次的教訓還沒能讓二表哥記住苦頭,木樨香的味道好聞嗎?這才一個月,你竟能找到壓制毒性的辦法,大表哥幫了你不少吧。」
她此時看著江承華的目光就像是毒蛇看著一隻送到眼前的野兔,當日第一批去別院刺殺的黑衣人,首領正是她的二表哥,江承華在江家承字輩排行第二,與江承遠一起長大,得永明侯親自教導,自然也不是蠢人,當日假借皇后的名義襲擊別院,成功了可以除去段祈煜這個心腹大患,失敗了也有皇后頂包,他損失不了什麼,可惜卻中了木樨香的毒。
此時一聽文錦繡提起當日的事,江承華雙眸中頓時閃過恨意:「賤人,卑鄙!」
「我卑鄙?」文錦繡冷笑一聲:「難道你們趁人之危就不卑鄙?難道你們以多欺少就不卑鄙?」
江承華恨恨扭頭不看她,文錦繡嘲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毒沒有解吧,大表哥再有能力,也只能幫你找到壓制毒性的解毒散,而壓制的後果你知道是什麼么?」
如果江承華解了毒,光憑兩個影衛根本壓制不住他,他現在不過是強行壓制毒性罷了,只是越壓制,以後爆發的痛苦就越大,江承華看著她的眼神,心中忽然一跳:「你什麼意思?」
文錦繡惡毒地笑了笑,示意疾鋒將他帶到地牢,慢慢道:「你很快就會明白的。」
江承華很快就明白了文錦繡那個眼神的意義,因為此刻的他正被綁在一塊一人高的鐵板上,四肢都被手腕粗的鐵鏈束縛著,文錦繡則站在一旁,興趣頗濃地看著他這般模樣。
「當日的木樨香,如果你好好的承受斷骨之痛,九九八十一次之後便不會再難受了。」文錦繡說著,從一旁疾鋒手裡端著的托盤中拿出一根一指長的銀針,慢慢扎在了江承華的手肘上,一個影衛很有眼色地在他張口叫出聲前在他嘴裡塞了一塊臭布,他也顧不上噁心,立刻咬死了那塊布,額頭上頓時滲出薄汗。
文錦繡蔑視地看他一眼,又拿起一根銀針扎在他另一隻手的手肘上:「可惜你偏偏自作聰明,要壓制毒性,一旦毒發,你全身的骨頭都會一點點碎裂,然後再慢慢恢復,終你一生都會受這種痛苦。」
隨著她的動作,江承華只覺得渾身越發疼痛,瞪大雙目看著文錦繡,文錦繡看他一眼:「想知道我在做什麼?」
她手中的銀針一根根落在江承華身上:「我在幫你解毒,解開被你壓制的毒,讓你好好嘗嘗木樨香的痛苦。」
「你知道么,在你們偷襲前三天,他才承受了這樣的痛苦,可是他當時什麼都沒說,更沒有擺出這副痛苦的表情,嘖嘖,你這副樣子真是讓人看不起。」
江承華被那一下下的痛楚逼的快要抓狂,雙目狠戾地盯著文錦繡,別讓他有機會逃脫,不然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文錦繡看著他要吃人的眼神,輕輕笑了起來:「想殺了我?不輕易放過我?可以,只要你有機會,我不介意你來找我報仇。」
她說著一隻手移到了一根銀針處,一個用力便把銀針拔了起來,江承華一張臉都痛的煞白,她看著他的表情,心情忽然變得很愉悅,手指移到另一根銀針處卻沒有立刻拔起,而是向下又扎了扎,江承華胳膊上的青筋頓時爆了出來,她眼眸中露出溫和的笑:「二表哥,大表哥沒有告訴你這毒的厲害吧?你說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她像是並不在乎他的回答,慢慢起身對影衛道:「把這些針拔出來。」
影衛點點頭上前,快速地拔出他江承華身上的銀針,疾鋒將托盤拿了下去,很快又端來一個托盤,裡面大大小小放了十八把刀,她微微笑了笑:「二表哥,剛剛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玩的遊戲。」
------題外話------
嗯……要開始異能了,先做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