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新立威
老夫人得知文錦繡醒來的消息,頓時喜出望外,不顧自己病弱的身體親自來竹華齋探望,文凜與趙敏蘭也陪著她趕到竹華齋,剛到門口,只見兩個影衛盡職盡責地守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靠近,一動不動。
文凜心中頓時不是滋味起來,現在皇帝派御林軍圍了文家,他和老夫人等人都被限制在府中不能出去,這一切都是文錦繡造成的,可是她不光安然地在院中躺了這麼久,居然還有影衛保護,想想他堂堂征南將軍被人當成犯人一般看管,別說影衛,連侍衛都不敢用,就怕皇帝猜疑。
這麼想著,他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趙敏蘭落後他一步,自然看到了他身體的僵硬,不由微微勾唇,文錦繡一個女兒擺的架子比父親還大,可想而知文凜心中是個什麼感覺。
老夫人一路由佟媽媽扶著走到門口,剛準備進去,守著門的影衛卻驟然出手攔住了幾人的步子,文凜臉色頓時黑了:「放肆!還不退下!」
影衛低垂著頭面無表情,絲毫不為他的話所動,他們都是段祈煜的影衛,主子吩咐要他們聽文錦繡的吩咐,現在文錦繡沒發話,他們自然不會放人進去。
文凜見面前的影衛一動不動,不由怒上心頭:「大膽的狗奴才,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他自然知道這些影衛是段祈煜留給文錦繡的,但那又怎樣?段祈煜已經死了,皇帝再生氣他也活不過來,大月很快會有新的太子,他們也會有新效忠的對象,這些先太子的羽翼自然是要除去的,那他還怕什麼呢?
而影衛卻不理會他,依舊堅定地擋在他們面前,老夫人眼眸閃了閃,最終微微嘆口氣:「那就勞煩通報一聲吧,我們在這等一等。」
文凜皺起眉頭:「老夫人怎麼能等在這裡……」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夫人打斷了,老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文凜終究還是看不清眼下的局勢,段祈煜是跟文錦繡在一起的時候出的事,按理說皇帝就算將整個文家滿門抄斬都不為過,更別提會放任文錦繡在府中養病了,文家這樣的家族依靠的是皇恩,皇帝想扶持多少就有多少,現在不動文家人是什麼原因還不夠明白嗎?
是因為文錦繡!
可惜文凜總覺得這個女兒太過扎眼,一直對她沒有好臉色,連起碼的父女之情都沒有,實在是太讓她失望了。
文凜還想說些什麼,觸到老夫人的眼神還是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臉色鐵青地等在門口,心道見了文錦繡一定要懲罰她如此不尊不孝!
影衛很快走了出來,恭敬地對著幾人做了個伸手的姿勢:「老夫人請進。」
老夫人點了點頭,佟媽媽忙扶著她往裡走,文凜和趙敏蘭跟在後面,影衛並未阻攔,在幾人進去之後重新守好門口。
走到屋子裡,還未進門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竹華齋院子里十分安靜,連一個粗使的丫頭都沒有,眼看幾人就要到門口了,也沒個丫頭上來掀帘子,佟媽媽看了一眼身後的小丫頭,小丫頭忙上前替老夫人掀開帘子,老夫人責怪地看了趙敏蘭一眼,慢慢進了屋子。
文錦繡正由碧晴服侍著吃藥,遠遠的就見到門口鬧了起來,她眼中劃過冷意,也不打算阻止影衛的動作,她不在府中的時候,這溫婉賢惠的側夫人和她那一身正氣的好父親都做了什麼她一清二楚,只是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而已,讓他們後悔的還在後頭呢!
眼看老夫人進了門,文錦繡眼眸眯了眯,一個瞬間便將幾人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她如今的讀心術彷彿上升了一個層次,只要想知道誰的心思,不必刻意去看,腦中自然而然便浮現那人的想法,老夫人的疼惜以及重視,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討好,文凜的不忿,趙敏蘭的試探……她唇角劃過冷笑,慢慢放鬆了身子靠在身後的大迎枕上。
碧晴率先看到了老夫人,連忙放下藥碗:「奴婢見過老夫人,老爺,側夫人。」
側夫人三個字一出,趙敏蘭面色頓時冷了幾分,府中沒有嫡夫人,誰不是喊她一聲夫人?
碧晴卻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不悅,不卑不亢地站著,老夫人一進來便走到文錦繡床邊坐下,文錦繡掀開被子要給她行禮,卻被她一手按住:「綉丫頭啊……」
只說了這四個字便紅了眼眶,渾濁的淚水如珠兒似的從老夫人面上滾下,文錦繡雙眼也酸澀起來:「祖母。」
「哎,活著就好,活著就好……」老夫人一把將她拉進懷裡,隨後嗚嗚哭了起來,文錦繡心中悲傷,卻也只是眼眶酸了酸,微笑著拍了拍老夫人的肩膀:「是錦繡不好,讓祖母擔心了。」
老夫人搖搖頭,佟媽媽趕忙地上一塊帕子:「老夫人可別哭了,四小姐大病初癒,您一哭她也跟著難受,這於養病不利啊。」
佟媽媽此話一出,老夫人面上的淚這才慢慢止住了,拉著文錦繡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了,又不放心地命人去請齊太醫,絮絮叨叨地問著文錦繡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卻默契地不提在坪洲的事。
一旁文凜和趙敏蘭還站在那裡,見此情景像是文錦繡忘記了他們一般,他們自然不好當著老夫人的面說文錦繡不好,而是看向碧晴,他們進來這麼久了,她連個座椅座椅都不知道搬,茶水都不倒,這哪裡有做奴婢的樣子?文凜臉色一沉:「怎麼當差的,沒看老夫人跟小姐在說話么,還不快去倒茶!」
這一聲立刻讓老夫人的話停了下來,看向文凜的眼眸里閃過不滿,然而卻沒說什麼,文凜和趙敏蘭畢竟是府中的主人,碧晴一個丫頭也敢怠慢,確實是過分了。
文錦繡眼眸冷了下來,看向碧晴:「跪下!」
碧晴彷彿震驚一般抬頭,卻對上一雙寒光閃爍的眸子,她忙跪在地上,把頭深深垂了下去,文錦繡看著她,像是被氣的控制不住一般冷聲道:「我是怎麼教導你的,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頭,連這點禮儀規矩都不懂嗎?老爺和側夫人來了這麼久了也不提醒我一聲,白白讓父親站著,讓我擔個不孝的名聲,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文錦繡會發這麼大的火,四小姐一向是克制而內斂的,很少責罰人不說,對待下人也十分寬厚,碧晴是她的大丫頭,就算犯了錯也不會這麼責備吧?
碧晴忙向前膝行兩步:「請小姐恕罪,奴婢知錯了。」
然而這句話卻沒能讓文錦繡真正消氣,她指著她道:「我早就說過,你和碧雨是我身邊的大丫頭,說話做事都要有分寸,可是你卻偏偏讓我失望。」
主僕二人說著,又一次硬生生將文凜與趙敏蘭晾在那裡,文凜臉色青了黑,黑了紫,卻不能說什麼,畢竟文錦繡教訓自己的丫頭,這是后宅女子的事,他一個男子不該管,趙敏蘭一個側夫人,文錦繡卻是郡主之尊,自然也不能說什麼,老夫人更加不會阻止。
文錦繡像是十分失望一般,慢慢收回目光:「罷了,你犯了錯就該受罰,去廊下跪著吧,什麼時候叫你起來你再起來。」
碧晴應了一聲,卻沒有起身,像是十分難過一般道:「小姐要責罰奴婢,奴婢毫無怨言,只是碧雨不在,秋媽媽年紀大了,奴婢不守在小姐身邊,小姐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奴婢實在不安心啊!」
她一提到碧雨的名字,趙敏蘭心頭頓時咯噔一下,果然文錦繡的目的是那丫頭!
她忙上前一步啐了一口:「小蹄子瞎說什麼,錦繡是將軍府的小姐,難道還會有人欺負了她不成?」
什麼叫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婢女小廝她可是從來沒有短缺過竹華齋的,怎麼可能一個人都沒有,聯想到剛剛連掀帘子的丫頭都沒有,趙敏蘭面色難看起來,她分明就是故意落她的臉面,將所有人都派了出去,真是好樣的,一回府就不得安生!
文錦繡冷笑一聲,道:「側夫人說的是,偌大的竹華齋連個粗使婢女都沒有嗎?碧晴,你若是不想受罰便直說,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也不會太過怪罪你,只是你這番話莫不是說側夫人對竹華齋做過什麼?你可知道誣陷主子是什麼罪名!」
同樣的話,她說出口和趙敏蘭說出口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她這麼說了,趙敏蘭再想用這個罪名來發作碧晴就難了,敢動自己的人,她會告訴她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碧晴搖了搖頭,急忙道:「不是的,奴婢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竹華齋的婢女丫頭不知都去了哪裡,碧雨又不在,奴婢,奴婢……」
她像是急的不知怎麼說,文錦繡蹙眉:「碧雨不在?她去哪了?」
老夫人也一臉疑惑地看著碧晴,當日文凜懲罰碧雨,文沐宸直接把人帶到了桐華院,她可是做主放了那丫頭的,難不成趙敏蘭後來又找了她的麻煩?這麼一想,老夫人臉色也難看起來,這件事說起來也就是賬本的小事,趙敏蘭當日鬧了誤會,逼的文沐宸向她賠禮道歉還不夠嗎?她還沒死呢,趙敏蘭就敢背著她胡來?
不等碧晴說話,趙敏蘭率先一步:「碧雨伶俐,我看著喜歡,便請她過去幫兩天忙,過兩日就給你送來,碧晴犯的只是一點小事,不值當生氣,你剛剛醒來,要多注意休息。」
語氣溫和,彷彿真的為文錦繡考慮一般,文錦繡微微笑了笑:「既然是夫人喜歡,那也是她的福氣,只是不知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她?您也看到了,我身邊沒個得力的人,做什麼都不順心。」
趙敏蘭面色僵了僵,隨即扯唇:「她現在被我派出去做事了,等過兩日回來,我立刻將人給你送來。」
文錦繡笑的很是溫和:「既如此,就多謝側夫人了。」
老夫人也看出些門道來,趙敏蘭哪裡是喜歡碧雨讓她幫忙,根本就是想辦法折磨她,文錦繡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只是不願意說出來傷了長輩的面子罷了,老夫人看在眼裡,對她便越發地愧疚,想想自己的孫女,九死一生從外面回來,他們長輩不關心不說,還處處想要找她的麻煩,連她的貼身丫頭都被帶走,簡直是欺人太甚!
文錦繡眼中寒芒閃爍,最終只剩下溫和,她畢竟是晚輩,哪怕趙敏蘭真的看不慣自己身邊的丫頭打發了也不會有人說她什麼,她咄咄逼人反而會失了身份,更讓老夫人對她產生不喜,而且被她三言兩語一說,碧雨很可能再也救不回來了,畢竟身為女兒,總不好指責庶母關押自己的婢女吧?
同時,她不說,卻並不代表不討這個公道,文錦繡微微勾唇,看向老夫人的眼神多了幾分委屈:「祖母,碧雨被側夫人帶走,孫女身邊能用的人就只有碧晴了,孫女想跟祖母討個粗使丫頭,端茶遞水什麼的也方便些。」
老夫人知道文錦繡的性格,明白她這麼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便點了點頭:「我瞧著你母親院子里的穗玲不錯,橫豎她要了你一個丫頭,讓她的丫頭來服侍你幾天也說得過去,等碧雨回來再換回來就是。」
老夫人果然懂得文錦繡的心思,你不是抓了人家的大丫頭么?那就把你的大丫頭賠過來好了。
趙敏蘭一張臉變得鐵青,文錦繡低垂著雙眼沒說話,穗玲是趙敏蘭的陪嫁丫頭,雖是主僕,但這二人情同姐妹,偌大的將軍府里,她跟穗玲的關係最為親近,如果穗玲在自己手裡,她不信趙敏蘭不乖乖放了碧雨回來。
但老夫人這麼說,文錦繡卻不能立刻答應,她像是十分不好意思一般:「這怎麼敢呢,穗玲是側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丫頭……」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那有什麼,正是因為得力,她來照顧你我才放心。」
趙敏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笑道:「老夫人,不如讓采芝——」
「可是,側夫人怕是不捨得的吧?」文錦繡柔柔弱弱開口,將她的話立刻卡了回去,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又回給文錦繡一個安心的眼神:「又不是不還回去,過兩日碧雨回來再換回去就行了,蘭兒是個賢惠的,必然不會不捨得的。」
趙敏蘭十指緊緊攥在了一起,強笑道:「那是自然……」
文錦繡感知著她的心思變化,心頭浮起冷笑,面上溫和地笑著看向趙敏蘭:「多謝側夫人了,穗玲在我身邊,我一定會拿她當親姐妹看待的。」
穗玲是趙敏蘭身邊的丫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與她姐妹相稱,趙敏蘭眼中閃過暗光,觸及文錦繡的雙眼時忽然心跳一頓,那種眼神看起來溫和,眼底卻是冰涼一片,甚至帶了一絲威脅與殺機,她後背頓時出了一層冷汗,愣愣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回到迎芳院,趙敏蘭氣急敗壞地揮倒了牆邊的多寶閣,多寶閣里上的珍奇玉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穗玲低垂著頭一言不發,趙敏蘭氣急:「好啊,果然是個奸詐的丫頭!」
穗玲忙倒了一杯茶放在桌案上:「夫人,咱們是不是傳個信出去,讓他們把碧雨……」她做了個殺的手勢,趙敏蘭頓時皺起眉頭:「不可。」
文錦繡要穗玲過去,就是防著她殺人滅口,如果她敢動手殺了碧雨,她一定會殺了穗玲的。
穗玲蹙眉:「四小姐不敢吧。」畢竟她到竹華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如果死在竹華齋,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是文錦繡動的手?而碧雨不一樣,她既然是「被趙敏蘭派出去做事」,路上發生點意外又有什麼不可能呢?畢竟現在京城可不太平。
趙敏蘭搖了搖頭:「她要想殺了你多得是辦法不讓人懷疑到她身上,你沒有發現,這一次她回來,總感覺比以往捉摸不透了許多,甚至隱隱有一絲瘋狂,沒來由的讓人害怕。」
文錦繡的那個眼神讓她心頭髮毛,她相信,一旦碧雨死了,死的人不光會有穗玲,還有她,文錦繡想要她的命!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她微微嘆了口氣,看著穗玲:「既然她要你去,你便去待幾日,正好可以看看竹華齋的情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竹華齋,文錦繡靜靜靠在床頭,雙眸微閉,纖細的手指交握在小腹前,睫毛微微顫抖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秋媽媽安靜地坐在床邊做著針線守著她,老夫人新撥了幾個丫頭過來,碧晴奉命出去掌管,不管是誰撥過來的,她都必須查驗過後才許她們留在竹華齋。
文錦繡手指微微顫抖著,秋媽媽看著她的模樣,想說什麼,卻終究嘆了口氣,低著頭一針一線綉著手裡的東西,她們都不是文錦繡,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秋媽媽……」文錦繡沒睜眼,淡淡道。
秋媽媽抬起頭:「小姐?」
文錦繡眼皮顫了顫,想要睜眼,半晌又搖了搖頭:「我想吃你做的鮮花餅了。」
秋媽媽應了一聲,忙將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快步走了出去,剛剛出了門雙眼便紅了,步子不由一頓,向後看了看,最後抬手抹了抹眼角朝廚房走去,文錦繡醒來的消息想必已經傳到皇帝耳中了,很快皇帝便會召見她,皇帝早就想殺她,雖然不知什麼原因讓他隱忍不發,但要不了她的命,卻一定會讓她吃苦頭,她的小姐,要承受的太多了。
文錦繡慢慢睜開雙眼,秋媽媽在這裡,她心中的擔憂忐忑她都十分清楚,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靜靜呆一會兒,她需要考慮清楚眼下的形勢才好做出決定,趙敏蘭不敢這麼光明正大與自己對著干,她這麼做,背後定然有人做依仗,可是她能依仗誰呢?
「來人。」
她站起身對外叫道,斬風瞬間便出現在她面前:「小姐。」
文錦繡看到他先是一怔,繼而面上浮起一絲笑容:「斬風。」
斬風頓時低下頭:「小姐。」
文錦繡點點頭,目光落到窗外,淡聲道:「去查清楚如今京城的勢力分佈,不必查的太細,我只需要大概分佈就好。」
斬風點了點頭,文錦繡眼眸眯了眯:「還有,傳信給哥哥,停止與謝家一切合作,養顏堂秘方也還給謝氏,哪怕謝氏不同意也必須這麼做,請他們務必保持中立。」
斬風看了她一眼:「將軍已經這般做了。」
文錦繡頓了頓,繼而笑了起來,對於天下形勢,哥哥看的遠比她清楚,文家不能把謝氏牽扯進來,否則定然會引起皇帝猜忌,白白犧牲謝家,同時也給文家帶來更大的災難,她需要謝氏,但更需要謝氏龐大的根基,以及不被猜忌的恩寵。
「既然哥哥已經這麼做了,你也不必再跑這一趟,派人查查趙敏蘭都與什麼人來往,還有一個月中京城各大世家都在做什麼,他們的產業,家族名單,祖籍等所有資料我都要,最快查清楚這些事需要多久?」文錦繡聲音雖輕,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勢。
斬風不由自主低下頭:「最快一個月。」
文錦繡豎起三根纖細的手指:「我給你三個月,但是務必要保證每一條消息都是真實的。」
她不需要他們過快地查出她要的東西,她要的是效率,與其快速查出一些假消息,不如慢慢查,抽絲剝繭,她要的是絕對的真實。
斬風點頭:「是!」
文錦繡沒有看他,慢慢從他身邊走過,拿過架子上一個金樽琉璃玉花瓶在手上掂了掂,隨後嘭地一聲扔在地上,那花瓶頓時碎了一地,瓷片飛濺,她卻毫無反應:「斬風,你們以後跟在我身邊,那麼我的規矩也要清楚。」
她說著手上動作不停,將多寶閣上一塊半尺高的羊脂玉白菜隨意地丟在地上碎裂成渣,斬風恭敬地垂著眸子,等待她的吩咐:「第一,」她說著又拿起一隻翠玉鐲子,雙手用力,啪地一聲掰斷:「我不需要存二心的奴才,有異心者,殺。」
斬風點頭,文錦繡繼續道:「第二,我不需要無用之人,做不到我的吩咐,殺。」
斬風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只聽耳邊繼續傳來她的聲音:「第三,我不需要自以為是的奴才,不能做到絕對服從者,殺。」
斬風頓時單膝跪地,雙手恭敬地抱拳:「屬下謹記,請主子放心。」
文錦繡目光沒有落到他身上,而是在多寶閣上挑挑揀揀,一件件寶物都被她毀成碎片,斬風跪在地上,沒有她的吩咐一動不動,不管以前如何,他現在的主子是文錦繡,主子的命令就要服從,這是影衛存在的唯一理由。
文錦繡將那些寶物一件件取下扔碎,原本琳琅滿目的多寶閣頓時如同遭遇洗劫一般變得空空蕩蕩,她目光忽然落到角落裡一枚戒指上面,那戒指通體血紅,玉質溫和,彷彿能看到玉石之下血液的流動,她將戒指拿起看了看,眼中露出一抹溫柔,慢慢把戒指戴在了右手的食指之上,眼中的溫柔頓時消散,又化作一片冰冷。
她看著眼前空空蕩蕩的多寶閣,心中忽然沒那麼空了,沒有回身,淡淡道:「做好我吩咐的事,退下吧。」
斬風低了低頭,瞬間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文錦繡右手大拇指無意識拂過食指上血紅色的小環,漠然地看著眼前的多寶閣,隨後抬手將那空了的多寶閣一把推倒。
「小姐,這是——」
碧晴一走進來就看到滿室狼藉,頓時嚇了一跳,剛剛屋子裡發出響動的時候,聽說斬護衛在裡面,難道他對小姐出手了?碧晴慌忙走到文錦繡身邊,卻見她脊背挺得筆直,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根本不像是被人攻擊的樣子,她不免疑惑不已。
文錦繡看了她一眼,道:「命人將這些東西清理出去,還有屋子裡的桌椅也搬出去。」
碧晴心中忽然一緊,這些東西都是小姐曾經最喜歡的,如今被砸了不說,還要搬出去,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她仔細看了看文錦繡,心中忽然湧上害怕,小姐不會被刺激瘋了吧?
文錦繡見她沒有動作,淡淡開口:「怎麼,沒聽明白?」
碧晴嚇得都快哭了:「小姐,您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小姐,您別嚇奴婢……」
文錦繡抬手止住了她的話,聲音柔和了幾分:「去做吧,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這些東西都不要,院子里的鞦韆架也拆了,平整出一塊空地。」
碧晴手指抖了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不放心地退了下去,現在只要能讓小姐開心的事情她都會做,她要順著小姐的意,不要讓她心煩,但她現在的樣子實在太讓人擔心了……碧晴退出去,看著依然站的筆直的女子,心頭一陣一陣顫抖,不行,她還是跟秋媽媽商量商量,請她勸著點小姐吧。
穗玲直到午時才來到竹華齋,碧晴早就向影衛打過招呼,因此她倒是沒有被影衛為難,順利地進了竹華齋,然而一進院子,眼前的情景讓她整個人都驚到了。
竹華齋院子里所有種植的花都沒了,整個院子一瞬間空曠不少,院子中央堆著碎木以及砸碎的玉器,還有下人不停地從主屋往外搬東西,碧晴站在主屋門口,見到她進來也沒有理睬,冷笑一聲便回了屋子,竹華齋的其他下人也像是沒有看到她一般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她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這些日子因為趙敏蘭的關係,誰不稱她一句穗玲姑娘,見到她誰不是恭恭敬敬的?偏偏竹華齋總是與眾不同,這麼明顯的下馬威簡直就是打了趙敏蘭的臉!她氣極反笑,一轉身便朝門外走去,他們不給自己臉面,她還不想在這裡受人支派,橫豎錯的不是她。
碧晴從窗戶看到她離開的身影,不由冷笑一聲,穗玲也只有在面對趙敏蘭的時候有那股子聰明勁兒,這竹華齋,她進來容易,再想出去可就難上加難了。
目光落到坐在窗前安靜看書的文錦繡,碧晴恍然有一種錯覺,好像小姐從來沒有離開過將軍府,一直都是府中那個安靜沉穩的小姐,但他們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經不知不覺改變了,哪怕看起來沒變。
「看我做什麼?」
文錦繡沒有抬頭,輕輕翻了一頁書頁。
碧晴搖搖頭,又看向窗外,穗玲已經被影衛一掌打了回來,影衛可不懂得憐香惜玉,一掌將她拍到了石桌上,她直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小姐,這樣不會出人命吧?」
人畢竟是在竹華齋,她還是擔心的。
文錦繡冷笑一聲,燭光映照下,她的側臉看起來更加精緻:「出了又如何,哪怕我將她分屍喂狗,又有誰敢說出去半句?」
她的聲音很平淡,甚至可以說是溫和,但卻讓人感覺到森森寒意,碧晴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後默默垂眸,不知該說什麼,文錦繡忽而笑出聲來:「嚇到了?我騙你的。」
碧晴抬眸看她,文錦繡微笑著起身,將手裡的書合起來放在桌子上:「那些影衛下手有分寸,不必擔心。」
她說著朝外走去,碧晴鬆了一口氣,見她離開連忙追了上去跟在後面。
文錦繡掀開帘子走了出去,靜靜看著倒在地上面色煞白的穗玲,她一步步走近她,慢慢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的眼睛,面上帶著絕美的笑:「穗玲姑娘。」
穗玲被她眼中的冷意嚇了一跳,怔愣著說不出一句話,文錦繡另一隻手在她臉上拍了拍:「嘖嘖,怎麼說也是側夫人身邊教導出來的人,連一點規矩都不懂,進了院子不說來給本郡主請安,連最起碼作為奴婢的自覺都沒有,當這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穗玲嚇了一跳,下意識道:「奴婢不敢!」
文錦繡鬆了她,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敢?很好,去廊前跪著,沒有吩咐不準起來。」
穗玲傻了眼,她知道文錦繡會刁難她,卻沒想到她這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一來先是打的她丟了半條命,繼而是罰跪,她分明是存心讓自己死在這裡!
文錦繡看了她一眼,不由嗤笑:「你的命,本郡主暫時不想要,但你如果不聽話的話,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你不想罰跪……疾鋒!」
穗玲還沒反應過來,膝蓋處就不知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隨後她清晰地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頓時痛的驚呼出聲,文錦繡不悅地皺眉:「閉嘴!」
聲音戛然而止。
穗玲臉色疼的煞白,她毫不懷疑,如果她不閉嘴的話,文錦繡會讓人拔了她的舌頭,她絕對敢這麼做!
文錦繡滿意地看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露出一抹驚懼,淡淡笑了起來,笑的極為溫和:「去跪著吧。」
穗玲不敢再猶豫,忙拖著一條傷腿朝廊前爬去,暗自對文錦繡恨得牙根直癢,她對文錦繡一直就沒什麼好感,當初如果不是她從中撮合,趙敏蘭怎麼會嫁到這麼個地方來,受嫡夫人欺負,還要看她一個假嫡女的臉色,文錦繡一直就是個惡毒的女子,等有機會,她一定要將今日之辱千百倍討回來!
文錦繡聽著她心裡的話,不由嘲諷地笑了起來,當初趙敏蘭如果沒有攀附權貴的意思,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嫁過來?雖然有個嫡夫人,但自己也儘力保住她的富貴,甚至幫她奪權,看她的臉色?她什麼時候擺過臉色給她?甚至還提醒她子嗣興旺才能地位穩固,可是現在看來,她們主僕二人是一點沒聽明白她的提點,反而怨懟自己?哈,說的那麼委屈,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得到將軍府全部的權力?
若是之前,她根本不在乎那些權力,但如今,呵呵,她不會給她們機會的。
碧晴擔憂地看了一眼文錦繡:「小姐,您這麼做……」會不會被人說狠毒?
文錦繡勾了勾唇:「你家小姐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而且,」她目光在院子里掃視一圈,下人們都慌忙低下頭去:「我想沒有誰敢不要命地背後嚼舌根。」
碧晴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什麼,就在此時,二人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只見疾鋒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面前,見到文錦繡立刻行禮:「郡主,宮中傳來消息,陛下要召您進宮問話!」
「什麼!」碧晴一驚。
疾鋒道:「郡主快些準備吧,聖旨很快就會到將軍府了。」
碧晴下意識看向文錦繡:「小姐……」
文錦繡微微笑了笑,轉身朝屋中走去:「走吧,替我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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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面對皇帝boss了啊~
小劇場——
太子殿下:沒戲分,伐開心,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錦繡:來來來,給你愛的抱抱——
阿醉:拍戲啦拍戲啦,各部門準備啊,燈光,場控balabalabala……
差點抱到的錦繡:啊?來了來了!
被丟下的太子:來人,給孤斬了這個坑貨!(╯‵□′)╯︵┻━┻
阿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