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留駐坪洲
隧道中,江雲海費儘力氣將暗衛都斬殺於劍下,偌大的隧道中頓時只剩下他與七絕兩個人,他的力氣已經耗盡,面對七絕,突然生出一絲絕望,難道他註定要喪命於此嗎?
七絕看著江雲海那張臉,雙眸微微縮了縮,提劍便朝著江雲海喉嚨間沖了過去,江雲海渾身的力氣都被暗衛耗盡,連帶著也受了許多傷,根本避不開他這一劍,然而就在最後一瞬,忽然一陣強風襲來,七絕手裡的劍頓時一偏,刺在了他的肩膀上,隨後他只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拉扯著他,將他帶出了七絕的攻擊。
他不敢憂鬱,現在已經離出口很近了,他拼盡全身的力氣衝到出口處,伸手抓住了牆壁上落下的繩子,出口在上面,被他用石板蓋住,又加了泥土稻草等,加上出口的位置,他有自信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然而事與願違,他剛剛爬出去便被一把長劍架住了喉嚨。
段祈熠就負手站在他面前,他頓時吃了一驚,即使在隧道中耽誤了一些時間,可現在還沒有過去兩個時辰,而且他有把握哪怕文錦繡將別院的位置泄露出去也不會有人能找到他的,因為他所在的地方很隱蔽,一般人絕想不到,可段祈熠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發現了?
見他出來,段祈熠微微勾唇:「想不到堂堂江四老爺,居然會做出爬糞坑的舉動,本殿下真是大開眼界。」
江雲驍被他一噎,面色頓時變了,很快就變的青白。
沒錯,隧道的出口處便是別院的茅房,在建造茅房的時候,他特地在後面留出一個僅容一人攀爬的地窖,從那個隧道一路過來,利用軟繩便可以爬出來,一般人不會去搜查茅房如何,況且出口的地方離糞坑很近,再加上他偽裝的很好,幾乎沒有人會覺得緊挨著糞坑便有一個地窖通往陰陽山,可段祈熠卻發現了,他心中頓時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段祈熠看著被侍衛包圍的江雲海,淡淡笑了笑:「很奇怪這個出口被本殿下發現么?本殿下倒是好奇,江大人那一千三百五十七的兵力是怎麼來的,還有那些兵器甲胄,你最好能給陛下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說完便看到江雲海的臉色頓時灰白下去,但他什麼都沒有說,吩咐人將他帶走,目光落到那個出口處一塊凸出來的小石頭,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指尖迸出一道勁風打向那石頭,石頭應聲而碎,隨後便聽到轟隆隆的聲音,整個隧道瞬間塌了下去,隧道中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能夠知道。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朝外走去,江雲海的腦子還是太不夠用了,他以為把出口建在茅房就沒有人能發現了么?江家人做事,總是掩飾不住他們骨子裡的傲氣,哪怕他將出口放在茅房,可他如何會真的讓自己鑽到茅房中?這間茅房比之其他幾間乾淨了不止一星半點,他怎麼會發現不了其中的奧秘呢?
坪洲知府衙門,皇帝聽聞別院中的事大怒,當即斥責了坪洲知府,並且立刻命人將別院中的人以及江雲海等人押回了知府衙門,看到那賬本的時候,坪洲知府邱翟整個人嚇得面色都白了,這可不是小事!
皇帝冷冷看著邱翟,聲音中含著怒氣:「邱翟,朕將坪洲交給你,你就是這麼治理的?」
刺殺皇帝,劫走馬車,私自招兵,這那一件不是謀反的大罪?然而發生在坪洲境內,坪洲知府竟然一無所知!皇帝眼眸眯了眯,究竟是一無所知,還是知情不報呢?
邱翟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但他卻不敢伸手去擦,只得不斷請罪:「陛下息怒,臣確確實實不知道這件事啊!」
「你不知?哼,邱氏在坪洲的權力……」皇帝剛剛開口便頓住了,腦中極快地劃過一抹暗光,邱翟,邱氏的子女!他忽然想起,江大夫人,江雲赫的妻子正是邱氏。
坪洲邱氏也算是個大家族,家中子弟入朝為官者很少,一大部分都在經商,生意做大了,自然人脈廣的很,而且邱氏不是這一代的皇帝才興起的家族,先帝在的時候,邱氏便已經在坪洲扎了根,當時他們在坪洲的權力就很大了,在坪洲的號召力幾乎比皇帝還要大,再加上邱家家主很會經營,邱家越發壯大,只是他們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所以幾乎不去做官,而是全力經營著家中的產業,成為了皇商。
上一代的邱家家主兩年前過世,他膝下三子兩女,長子邱准接替家主之位,次子邱訓打理邱氏米糧以及布莊產業,三子邱翟便是眼前的坪洲知府,江雲赫的妻子邱氏便是這一代家主的嫡長女邱婉欣。
皇帝眼中光芒乍現,邱氏的子女,結親一般都不會選擇官宦人家,除了邱婉欣嫁給江雲赫之外,其餘子女均沒有與朝中子弟有所來往,但這可不能說明他們沒有野心,江雲赫的野心他早就知道,那麼邱氏作為他的岳家,又是這麼財大氣粗的家族,難道會不幫著么?
養私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持,江雲海敢這麼做么?有能力養的起這一千多的人嗎?而且怎麼偏偏這麼巧,他別的地方不去,偏偏在坪洲建造了一所別院,還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別院中,更巧的是,邱翟竟然一直沒發現?
這是不是說明他們早有勾結,邱翟早就知道江雲海的別院不同尋常,但卻不加干涉,他是邱家唯一一個入朝為官的人,邱氏子女向來不與達官貴人交往,為何他偏偏做了坪洲知府,為何邱婉欣偏偏嫁了江家人?皇帝越想越是心驚,一個有權,一個有財,江雲赫與邱婉欣,江家與邱家,他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
邱翟可不知道皇帝心中的彎彎繞繞,他現在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江雲海別院中的事,手心裡不由自主生出了汗水,但他還算鎮定,畢竟這件事跟邱家沒有關係,他確確實實不知道江雲海招兵的事情,見皇帝頓住了口,忙道:「陛下明鑒,邱家在坪洲只是做些生意,從來不曾做過出格的事情,江雲海雖然與我們有些親戚關係,但邱家從來不參與朝中事務的,何況那別院是他的私產,微臣一介知府如何敢管呢?」
皇帝面色一頓,邱翟的話倒讓他的斥責說不出口了,猜測是猜測,但他沒有證據便不能隨隨便便拿出來指責,何況邱氏在坪洲的聲望很高,若是他採用強硬手段,難保坪洲的百姓不會暴動,一旦被人利用,對大月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擺擺手命邱翟不必多禮:「罷了,你雖監管不力,但這件事也的確與你無關,且坐著吧,將人犯審問之後再做打算。」
邱翟忙謝了座,手心已經一片濡濕。
江雲海很快便被押到了府衙之內,因為事關重大,皇帝生怕有人會趁機做些什麼,便沒有讓人在公堂審問,而是將人押到了地牢。
看著幽暗的地牢,江雲海還有些不敢置信,按照他的計劃,被關在地牢中的人應該是文錦繡才對,可是現在卻變成了他,而且那些東西還被發現了,他苦心經營的勢力一眨眼便毀於一旦,那些暗衛早在隧道中死光了,他現在身邊幾乎沒有可用的人了,他現在才反應過來,文錦繡根本沒有中計!
可笑自己還一直覺得抓到了她,甚至在隧道中還想過出去之後要怎麼折磨她,可惜她根本沒有到別院,所有的事都是她一手策劃的,她早就知道自己會對她出手,甚至自己的底細也早就被她摸清,他忽然打了個寒顫,文錦繡手裡到底有多少江家的把柄?
地牢大門被打開,段祈熠慢慢走了下來,皇帝自然是不會到地牢中審問他的,邱翟為了避嫌自然也不會見他,他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嗤笑一聲:「大皇子?文錦繡那個賤人怎麼不親自來,她難道不想看看我的模樣么?」
段祈熠淡淡笑了笑,並不回答他的話,反問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們能那麼容易查出那本賬冊么?」
江雲海皺起眉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敗在了一個小女子手中,也始終不敢相信文錦繡真的會有那麼強大的能力,段祈熠看了他一眼,似是感嘆:「你知道棋盤對弈時,敵方找到自己的破綻之後,自己應該怎麼做么?」
看著江雲海依舊是一副不解的模樣,段祈熠搖了搖頭,淡淡道:「壯士斷腕,舍小局保大局。」
他一說完,江雲海眼中頓時帶出幾分怒意,隨即驚懼一閃而過,他的話說的這麼明白,他如何不懂?皇帝已經懷疑忌憚江家了,雖然江家手裡有兵權,江雲赫也沒有什麼把柄在,但皇帝是什麼人?他不會放鬆對江家的監視的,他就像是一隻猛虎,一直盯著江家這隻心懷不軌的山雞,一旦他們露出喉嚨,那隻猛虎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們吞進腹中,而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拖延時間,等這隻山雞長成雄鷹,才能與猛虎一決高下。
為了降低猛虎的警惕,自然是先將到嘴的肥肉送上,哪怕為此折了一條手臂也值得。
江雲海便成了江雲赫要捨棄的人。
他慢慢反應過來,從一開始,他就是被江雲赫算計的,糊裡糊塗按照他鋪好的路走,他就是要他帶著他招收的兵力送死!
段祈熠見他明白過來,也不跟他再繞彎子:「看來你已經明白過來,那麼可想過棄子回到棋盤會如何?」
江雲海怔了怔,現在的他對於江雲赫來說就是一枚棄子,如果他脫離了他的掌控,那麼極有可能被他再次殺掉,想想七絕,那可是江家一手培養的暗衛,居然差點殺了他,還有那隧道,他起初還覺得是段祈煜等人動了手腳,可現在越想越是懷疑,當初建造隧道的匠人是江雲赫舉薦的,裡面的布局,機關都沒有瞞過他,更重要的是,當初江雲驍對江慧下毒,可是用的極為珍貴猛烈的踏雪尋梅,隧道中的毒藥猛烈程度絲毫不低於踏雪尋梅,這種毒豈是尋常人能有的?他毫不懷疑江雲赫有這樣的毒藥!而且正是通過七絕下的毒。
那些暗衛的死頓時有了解釋,畢竟沒有任何人能做到那般詭異地讓人一個挨著一個的死去,最後只剩下他和七絕,所以一定是七絕下了毒。
想到這裡,他後背猛地出了一層冷汗,江雲赫實在是太狠了。
京城,醉雨閣。
三樓舒蘭居,文沐宸,蘇青箏與謝家兄妹相對而坐,一個月內,他們的關係也近了許多,尤其是面對著同樣的敵人,彼此之間聯繫更為緊密了些。
文沐宸手裡拿著一張信紙,這是剛剛謝擎風遞給他的,邊疆戰事又起,撫遠將軍謝威率軍出戰險些落敗,幸虧永明侯扭轉戰局,才沒有讓南離軍隊攻克邊疆,信中字裡行間都是對永明侯的讚美之詞,至於謝威險些兵敗,信中給出的理由是驟然接手,與兵將不熟悉才造成的,這麼一來,謝威想要拿到永明侯手裡的兵權便是難上加難。
四人看著這封信,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原本江家在邊疆就十分有聲望,這一戰不管永明侯是出於什麼目的,謝威都不可能隨便拿下他的兵權,哪怕他們都看出了這件事是在作秀,可邊疆的百姓不知道啊,他們只會越發敬重永明侯,漸漸把江家神靈化,一旦皇帝要做出對江家不利的事情,邊疆百姓第一個不同意,邊疆暴動,比國內任何一個地方暴動帶來的影響都要嚴重。
謝擎風眉頭緊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沉聲道:「永明侯這一招用的太奸詐了,如果他現在再主動要把兵權交給父親,父親定然不會收,到時候兵權的事陛下怪罪起來,所有的錯誤也都能推給父親,真是狡猾。」
畢竟不是人家不給,而是給了謝威不要。這樣的情況下,謝威如果真的接受了兵權,那才是真正讓人戳脊梁骨。
謝玖雙手緊握,牙根恨得直癢:「真是卑鄙!大哥,我們要不要給江家一個教訓?」
謝擎風皺起眉頭:「什麼教訓?」
謝玖咬了咬牙:「永明侯這麼卑鄙,邊疆地遠咱們對付不了,難道還不能在京城做些什麼嗎?江雲赫現在在京中,而且據我所知,他最近會去春園戲班看戲,何不直接動手,殺了他。」
「胡鬧!」謝擎風冷斥一聲:「江雲赫身邊藏龍卧虎,他本人也是武功高強,豈是容易殺的?」
謝玖不甘心咽下一口氣,轉而看向文沐宸:「平威將軍,你怎麼看?」
文沐宸看著手中的信,除卻剛剛看完的時候皺了下眉頭,現在已經恢復了平靜,此時聽謝玖將話題轉向自己,眉峰微微動了動,蘇青箏一直盯著他的神情,見此情況不由問道:「你在想什麼?」
文沐宸反應過來,看了她一眼,見謝氏兄妹都朝自己看過來,慢慢將手中的信放到桌子上,淡淡開口:「我在想,謝將軍征戰沙場多年,邊疆將士又訓練有素,優秀的將領優秀的兵力,難道只因為配合不好就落敗么?而且,為什麼會配合不好?」
他的話讓謝擎風微微一愣,關心則亂,他們接到信的時候只顧著氣憤自己的父親受委屈,氣憤永明侯奸詐,卻沒有深想,此時文沐宸一說,他們都明白過來,謝擎風猛然睜大眼睛:「你是說,軍中有人故意這麼做?」
雖然是疑問句,但他們都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以謝威的能力,即使是第一次帶邊疆的兵也不可能會落敗,除非他的命令有人陽奉陰違,或者有人將作戰計劃泄露出去。
謝玖冷笑一聲:「江家在邊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就交出兵權?可恨那老匹夫,拿我父親的名聲做擋箭牌!」
文沐宸搖了搖頭,轉而看向謝擎風:「謝公子,如果你是謝將軍,永明侯忽然讓你指揮軍隊,你會不會懷疑?」
謝擎風不說話了,皇帝命謝威去的目的就是卸了江家的兵權,可想而知永明侯對於兵權應該是十分看重的,所以他必然不會讓謝威指揮軍隊,得到兵權,可是怎麼會突然就轉了性子呢?如果是他,他定然會深想一下,從而不難發現永明侯的目的,自己都會多想,何況自己的父親?謝威征戰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永明侯的算盤?
文沐宸見他明白過來,將信紙遞迴去:「謝將軍不是不知道江家的算盤,而是在等最合適的機會。」
謝擎風眸光閃了閃,忽然輕笑起來:「你說得對,之前我們是關心則亂了。」
文沐宸慢慢站起身子,冷笑一聲:「你們不是關心則亂,你們是故意來試探我。」
將門子女,面對戰場千軍萬馬都不會害怕,如何會被一封小小的戰報擾亂心神?何況沒有人比他們更信任撫遠將軍了,以他們的聰慧,怎麼可能這麼久反應不過來,還需要文沐宸點醒他們,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早就看出了蹊蹺,故意拿來試探文沐宸,若是他看不出這戰報中的問題,那麼他們也沒有必要跟他繼續合作了,還可以利用文家一把,畢竟家族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利益與利益的牽絆。
蘇青箏也站了起來,面上有些怒氣:「謝公子,謝小姐,你們如果不信任我們可以直說,何必要用試探的手段呢,這是對我們的不尊重!」
謝擎風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二位不要生氣,請相信我沒有惡意,畢竟我們也是為了謝家,如果你們不能看出這其中的蹊蹺,我們該怎麼放心把邊疆的局勢告訴你們呢?」
而且,如果文沐宸明明看出來有問題卻不告訴他們,或者挑動著他們對付江家,那麼他們就得好好考慮要不要跟他們合作了,謝玖也是故意說出要刺殺江雲赫的話,如果文沐宸挑撥她去動手,那麼他們動手的對象很有可能就不是江家,而是文家了。
文沐宸淡淡看著他:「謝公子,我希望你們明白,不是我們求著你們合作,而是你們謝家要與我們合作,我妹妹為了京中少些危險,一個女兒家獨自面對大漠那些人,還要防備著路上的刺殺,你們這麼做,不光是對我們的不信任,還是對我妹妹極其不尊重,她只是個弱女子,卻能為邊疆形勢置自身安危於不顧,你們卻這般小心猜忌,讓人失望。」
他說完便朝門口走去,蘇青箏也忙跟上,謝擎風無奈撫額,忙拉住他賠禮道歉,在他們看來為了家族小心一點沒有錯,可卻沒想到文沐宸會生氣,想來也是,文錦繡比他們要受的困難多的多,但是文家卻一點抱怨都沒有,他們謝家哪怕就是做了個錯誤的決定,因著祖上的規矩,也不會有什麼大的牽連,可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小心猜忌,難怪人家會生氣了。
「沐宸兄不要生氣,這件事是我們做的不對,實在抱歉。」謝擎風不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絲毫不覺得道歉有什麼不對,謝玖愣了愣,隨即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跟著謝擎風認了錯,心中也有些意外,從文錦繡身上的氣質,她就猜到文沐宸的性格,卻沒想到他身上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勢,絲毫不輸於文錦繡,這兄妹二人,著實讓人意外!
蘇青箏心中有氣,但人家主動道歉了,他們也不能說什麼,話說回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她看了文沐宸一眼,見他神色已經有所緩和,微微嘆了口氣:「你們的行為我們也能理解,其實放到我們身上,我們也會這麼做的,所以你們不必自責了。」
她話音剛落,文沐宸差點憋不住要笑起來,對方已經認錯了,禮也賠了,歉也道了,然後她說如果是她她也那麼做,這實在是……好在他面上神情依舊冷淡,不然謝家兄妹的表情肯定更難看。
謝擎風嘴角抽搐了一下,轉而恢復了笑臉:「多謝郡主不怪罪。」
他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圖紙:「這是最近一個月內邊疆的局勢,永明侯表面全力抵抗南離入侵鶴鳴關,實際上已經開始往回調兵,不過被我父親發現了,而且他發現永明侯身邊的親衛軍很不一樣,人數不多,只有不足三百,但武器精緻,訓練有素,雖然是親衛軍,但比戰場上其他兵將都要厲害,武器也遠比其他人的精緻,當初正是靠著他們,永明侯才反敗為勝。」
說完,他又加了句:「放心,這次的情報絕對不是試你們了。」
文沐宸眯了眯眸子,如果他沒有猜錯,這些兵將打著的是永明侯親衛軍的名頭,實際上是江家培養的死士,他們在戰場上的目的也不僅僅是對敵那麼簡單,更大的作用是幫著永明侯排除異己,如果謝威不夠聰明,很有可能也會被他們算計。
他一說完,謝擎風面色嚴肅起來:「依你這麼說,要傳信給父親小心這支軍隊了。」畢竟他在信中也提到過想把這支軍隊招至麾下,可如果他們是江家的死士,那麼這支軍隊如果被招至麾下,不光不會幫他的忙,很有可能會要他的命!
文沐宸搖搖頭:「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你們應該相信謝將軍,他久經沙場,怎麼會看不出問題呢,他傳回來的戰報,提到的話不一定就是他內心真正的想法,畢竟戰場都可能有人控制,戰報又怎麼能作準?」
他相信,如果謝威在戰報中透露出一點對那支軍隊的懷疑的話,這封戰報被永明侯得知,絕對會扣下,同時謝威也會有危險,謝威信中提到對這支軍隊的喜愛,未嘗不是一種暗示,畢竟,那是江家的親衛軍。
謝擎風頓了頓,謝玖沉默一瞬,看著他道:「如果父親真的有這個想法呢?」
文沐宸緩緩勾唇:「那是江家的親衛軍,永明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謝玖不說話了,謝擎風點點頭,蘇青箏眉頭蹙起,思索片刻道:「可是這支軍隊不能留著。」
文沐宸揚眉,伸手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下幾個字,眾人納悶地看了一眼,只見四個字正緩緩乾涸消失——釜底抽薪。
琉璃閣,文錦繡看到天邊忽然升起的青煙,慢慢笑了起來,這是一早安排的信號,看到青煙的時候,她便知道,她的計劃成功了。
現在正是傍晚,家家戶戶都在準備晚飯,所以青煙升起根本不會惹人懷疑。
她看了一眼門外,門外沒有人守著,但她知道寒天一定就在附近,江承遠不會放心自己一個人的,這也是為什麼她沒有用信鴿等物的原因,因為一定會被江承遠攔下來,他雖然可能會保持君子風範不看傳信的內容,卻絕不可能任由自己傳信出去,而且這樣還會暴露自己的行蹤,她現在可是被人「劫走」了,應當沒有人會發現她的行蹤才是。
琉璃閣隔壁,江承遠坐在書桌前,牆壁上有一個針眼大小的孔,將琉璃閣的情況完全反射到書桌上的一面鏡子上,他越看越是奇怪,文錦繡吃了午飯之後便安靜地待在了房間內,也沒有多說什麼,這讓他越發好奇,按理說,一個人被無緣無故關起來,哪怕不抱怨不生氣,總是要找些事情打打發時間的吧?可文錦繡孤身一人進了琉璃閣卻什麼都不做,難道是又有什麼打算?
不管什麼打算,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果她能成功逃出去也可以,大不了再抓回來就是,只不過他不喜歡麻煩,還是應該採取什麼措施才行。這麼想著,江承遠微微笑了笑,在書桌上攤開一張畫紙,提筆便畫了起來。
文錦繡在窗邊看到那道青煙后,便慢慢走回到書桌前,不得不說江承遠實在是細心到極點,書桌上擺著的幾本書全是根據她的喜好來的,其中有兩本醫術,一本兵書,還有一本是用大滿文字編寫的,她微微揚眉,她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學習大滿的文字,江承遠將這本書給她,是要告訴她他對她了如指掌么?
文錦繡微微一笑,目光落到其他東西上面,每一件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準備的,她心中微動,江承遠做出這些,其實就是在告訴她,她的一切他都了解,當然,江雲赫更了解,看似是警告,卻也是告訴她不要輕舉妄動,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他的想法了,正如他將自己關在這裡,卻不會對她怎麼樣,如果是江家其他人早就折磨她了,不過,他要是準備折磨她的話那就想錯了,她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文錦繡應聲,隨即就見瓏煙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幅畫,見到她福了福身子:「小姐,這是公子交給你的。」
文錦繡接過畫,當著瓏煙的面慢慢打開,只見上面畫著的正是她站在窗前的模樣,她瞳孔微微一縮,臉色沉了下來:「想不到你們公子還有偷窺的癖好。」
瓏煙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多說什麼,此時她已經不是文錦繡初見時妖媚的模樣,換上了一身比較正常的衣裳,眉眼間也沒有那麼多妖媚之氣了,就像是一個普通婢女一般。
江承遠當然將這一幕收入眼中,面上浮起一陣淡淡的笑容:「表妹可不要見怪,我也是以防萬一,萬一你偷偷跑出去被不長眼的人抓住折磨,身為你的表哥,我可是會心疼的。」
他這一句用了內力發聲,文錦繡眼眸閃了閃,卻是沒有多說什麼,瓏煙見狀慢慢走了出去,她展開手上的畫,微微嘆了口氣,畫上畫著的不光是她站在窗前的模樣,甚至連窗外的景象都畫了幾分,隱約可以看到幾道陰影,那是江承遠故意畫出來的,當然是為了震懾她,那些暗衛看著,她是根本逃不掉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有些生氣,恨恨丟了手中的畫,似乎還不解氣一般在上面踩了幾腳,這般小女兒的姿態落在江承遠眼裡,他嘴角慢慢翹了起來。
「公子,有消息。」一個青衣侍衛很快閃了進來,將一張紙條遞給他,他慢慢看完紙條上的內容,面上笑容慢慢收了起來,江雲海那些勢力毫不意外的都被皇帝捏到了手裡,一個下午的功夫,街道上來往巡邏的人多了三倍,還有人四處搜查著什麼,據說是皇帝丟了什麼珍貴的寶物,他們跟著刺客找到了馬車,馬車卻被替換了,裡面的寶物不翼而飛。
他手中的玉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珍寶?不過是掩蓋文錦繡失蹤這件事而已,只不過他不想讓人找到她,他們是根本找不到的,這個地方可不僅僅是一個小院子,哪怕他們知道了地方也是救不出人的,那麼就讓他們忙活吧,他不介意陪他們玩玩。
知府衙門,邱翟此時滿頭都是汗,珍寶失蹤,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據說那寶物是大漠大汗特地送給皇帝的國寶,保佑大月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可是卻在半路上被劫走了,大皇子追著馬車的印記去查,居然半路被替換,若是別的也就罷了,關鍵丟失的是大漠大汗送的,還是國寶,是兩國友誼的象徵,卻在坪洲丟了,他用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忙吩咐邱家人四處搜尋,邱家人脈廣,但畢竟只是皇商,一切都要仰仗皇恩,自然是所有人都全力尋找。
邱家主宅,邱准皺著眉頭看著來來往往回稟的下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夫人李氏見狀,只當他是擔心那些珍寶的事情,不由上前勸道:「老爺不必擔心,以咱們邱家的人脈,只要東西沒有離開坪洲,那是一定能找得到的,再說了,陛下不像是不講理的人,國寶丟失並不是咱們的錯。」
邱准看了她一眼,長長嘆了口氣,斥道:「你懂什麼,這寶物不能找回來!」
李氏愣住了。
邱准閉了閉眼:「連陛下都找不到的東西,咱們卻找到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的勢力比陛下還要大。
邱准心中有些煩亂,邱家只是皇商,可是人脈卻比皇帝還要廣,在坪洲境內,幾乎沒有能瞞得過他們的事情,這如何不讓皇帝忌憚?說到這裡,他不由懷疑寶物丟失根本是一個幌子,皇帝的目的不是找寶物,而是藉此機會看看邱家的人脈究竟大到何種地步。
李氏心頭頓時一寒,她雖然是小門小戶的女兒,但這麼多年跟在邱准身邊,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邱家為什麼少有人做官她也十分清楚,可是皇帝依舊會猜忌,因為他們有一個嫁到江家的女兒!
想到這裡,她不由有些氣悶:「原本咱們家做皇商做的好好的,如果不是大妹妹跟江家扯上關係,咱們何必受這樣的猜忌!」
邱准皺眉:「住嘴!」邱婉欣嫁到江家是上一代家主的主意,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卻也知道故去的老父定有他的打算,當然,李氏這樣的婦人是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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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夢璇璣
本以為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殊不知,這只是一場追情逐愛的撩心之計。
初次見面,她睡了他。
再次見面,她在殺人,梨花樹旁,他在觀摩。
第三次見面。
他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她答:「沒有!」
他笑:「今日開始,你有了!」
從此,整個天闕王朝最想被男人女人們撲倒的吳王殿下在一條忠犬進化之路上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