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英雄救美
嫡夫人的喪禮過去之後,一切像是恢復了平靜一般,江家人答應了文錦繡的要求,當天下午就將名單送到了她的手上,她只是隨意地看了幾眼就丟在了一旁。
等了將近一個月都沒有等來江家的報復,文錦繡不由也有些好奇起來,永明侯夫人怎麼會這麼沉得住氣呢?
「在想什麼?」
晚香樓三層的雅間內,段祈煜看向兀自凝神的文錦繡,語氣裡帶了幾分笑意。
文錦繡也不看他,目光透過窗子落到不遠處,那裡正有一個姑娘跪在地上賣身葬父,她目光深了幾許,慢慢道:「在想江家人,他們下一步的打算。」
段祈煜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她:「他們早有不臣之心,給你的名單上面雖然有一部分江家的勢力,不過最重要的勢力都被隱藏了,他們下一步的打算,我猜定然是要動用這些勢力了。」
文錦繡接過紙看了看,唇角慢慢勾了起來,恰在此時,那賣身葬父的姑娘身前突然圍了幾個人,離得遠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光從那姑娘不住後退的動作便看得出來,這些人是找她麻煩的。
「你們,你們是誰!」
那姑娘驚恐地看著圍到她身邊的幾個大漢,眼淚撲簌簌流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各位大爺行行好,小女子的父親病死了,我沒有錢替他安葬,這才不得已賣身葬父,求各位高抬貴手,不要與我為難。」
那大漢聞言卻是哈哈笑了起來,猥瑣地盯著她看了看,其中一個還吸了吸口水:「喲,長的還不錯,你賣身葬父,不如就賣給我好了,我正缺個暖床的。」
他一說完,幾個大漢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那姑娘更加驚懼,不住地搖著頭:「我,我是賣身做奴婢,不,不……」她急的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這副模樣落在那些大漢眼裡卻更引起一陣陣笑聲。
「不什麼不,橫豎你爹也死了,不如你就跟了我,從此吃香喝辣如何?」一個大漢說完就上去拉那女子的手臂,那女子慌忙掙扎著,卻無法敵得過幾個大漢合起來的力氣,眼看就要被強行帶走,這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住手!」
幾個大漢看向來人,見他穿著一身明藍色綉日月星辰錦袍的衣裳,腰間掛著一把寶劍,頭上帶著星月流雲寶石冠,冠兩側垂下長長的玉帶,那玉帶低端墜著一對藍的透明的寶石,此刻正一臉怒容地看著他們。
「你是什麼人,也敢來管爺爺的閑事!」一個大漢氣勢洶洶走上前,凶神惡煞地朝藍衣公子揮了揮拳頭。
藍衣公子眉頭一立,一把扣住他的拳頭,手上微微用力便傳來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他面上帶著冷意:「這閑事本公子今日就管定了!」
那大漢被他擰著手腕,痛的不住驚呼,連聲告饒,藍衣公子冷著臉一把鬆開他:「還不快滾!」
那大漢得了自由,立刻往後面跑了幾步,朝其他人道:「兄弟們,上!」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咬了咬牙沖了上去,那藍衣公子卻是毫不畏懼,三下五除二就將幾人打翻在地,他狠狠踩著一個大漢的胸口,眉間染上戾氣:「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說著腳下便要用力,不知何時周圍已經圍了一大群人,見到這情況都不敢阻攔,眼見那大漢就要丟了性命,恰一旁的姑娘卻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公子,他們也是一時糊塗,還請公子高抬貴手,饒了他們性命。」
藍衣公子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看向地上的大漢:「還不快滾!」
幾個大漢忙連滾帶爬地逃走了,那姑娘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今日多謝公子相救,還未請教恩公姓名。」
那藍衣公子只是笑了笑,目光中劃過一抹深意:「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他剛說完,幾個穿暗棕色衣服的侍從便快步擠過人群跑了過來:「公子,可找到您了,咱們得快些走了。」
藍衣公子點了點頭,轉身撥開人群就帶著侍從離去,離開時目光有意無意地劃過樓上一直看著這一切的二人,文錦繡恰到好處流露出幾分欣賞,藍衣公子看在眼中,面上帶出幾分勢在必得的笑意,而那姑娘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摸了摸手裡的東西,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晚香樓上二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段祈煜唇角勾起冷笑:「果然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碼。」
文錦繡收起面上的笑:「還不止呢,做戲就要做全套,等著瞧吧。」
他既然想在她面前留下一個英雄救美的好印象,就不會只做到這裡。
就在這時,一個影衛走了進來,低聲道:「主子,屬下發現那女子偷走了那位公子的玉佩。」
文錦繡眉梢微抬,段祈煜淡淡應了一聲,她微微勾了勾唇:「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過一會兒好戲就要上演了。」
段祈煜失笑,破天荒的沒有送她回家,而是吩咐人跟著,自己則朝皇宮的方向駛去。
馬車行駛在寬闊的路面上,發出有節奏的滾動聲,拐角處幾個黑衣人見馬車駛了過來,互相對視一眼,今日的事若是成了他們就吃香的喝辣的,若是敗了,等待他們的將是生不如死的結局,他們務必要成功殺掉文錦繡,絕不能再次出現意外!
「小姐,有埋伏。」
如幻眉頭緊鎖,面色凝重,文錦繡看了她一眼,吩咐道:「沒我的命令不許出手。」
「呃?」如幻愣了愣,但看到文錦繡一臉篤定的樣子,放在腰間的手默默收了回來,就在此時,馬車劇烈地顛簸了一下,隨即就聽到車夫的慘叫聲。
主僕二人靠在一起,文錦繡眼眸平靜,口中卻害怕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話音剛落,只聽耳邊傳來破空之聲,叮噹幾下,便有幾根長箭穿透車廂射了進來,那長箭碰到車廂壁,頓時發出異樣的氣味來,文錦繡朝如幻示意一眼,如幻立刻從袖中掏出一粒藥丸吃了下去,頓時面色蒼白如紙,渾身無力地靠在文錦繡身上,同時文錦繡不要命地尖叫起來,彷彿十分害怕一般。
「這就是你說的目標?膽小怕事,一點點小危險就嚇成這個樣子,就這也配你如此忌憚?」
不遠處茶樓里,藍衣公子不屑地扯了扯唇角,江雲驍狠狠攥緊拳頭,眼眸中冷意森然:「你可不要小瞧了她,她可沒有表面上那麼柔弱。」
在他的長槍之下還面不改色的女子,怎麼可能被小小的黑衣人嚇破了膽呢?
「行了,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小丫頭,她身邊那個婢女已經不頂用了,她當然會害怕。」藍衣公子篤定地笑了笑,江雲驍疑惑地看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藍衣公子看著不遠處被黑衣人圍攻的馬車,眼見文府的護衛就要不敵,唇角微微翹了起來:「那箭上有我特製的七殺散,專門對付那些武藝高強之人,武功越高威力越大,那婢女不是高手么?在七殺散面前保證她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江雲驍恨意拳拳:「你既有如此能力,乾脆直接將她綁了享用不是更好,偏要費這麼大的力氣。」
藍衣公子冷笑一聲:「你當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若是出了什麼事,一旦查出來對我是極大的不利,你們皇帝也正好有理由為難我,我會這麼傻?凡事都要心甘情願,聽你說這丫頭跟太子有些不清楚,你說我要是能讓她對我死心塌地,那得多有趣!」
江雲驍眼眸頓時冷了下來:「別忘了咱們的條件,我要她生不如死。」
「嘖嘖,你還真是狠心,那麼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藍衣公子感嘆一聲,不遠處文府的護衛都受了傷,已經抵擋不住黑衣人的攻勢,他唇角挑起一抹笑意:「該我出場了。」
他說完便丟下江雲驍飛身上前,一腳踢開試圖闖進馬車的黑衣人,怒喝道:「大膽賊人,竟敢當街行兇!」
文錦繡聽到這聲音,唇角微微勾了起來,耳邊很快傳來了兵器碰撞的聲音,不消片刻便歸於平靜,這時,馬車的帘子被人掀開,一張昳麗無雙的臉就出現在文錦繡面前,年紀大約二十歲,那張臉不像段祈煜那種顛倒眾生的美,而是偏陰柔,只是這種陰柔,多一分則太深沉,少一分又缺了韻味,此人五官組合在一起讓人覺得恰到好處,沒有一處不和諧。
此時這張臉的主人朝文錦繡微微笑了笑,微紅的嘴唇輕輕吐出兩個字:「別怕。」
如同清泉落入山間的聲音。
文錦繡看了他一眼,怪不得有這樣的自信對她使美男計,這樣的容貌的確是上乘,若她還是前世的小姑娘,怕是已經臉頰通紅眉眼羞澀了,只是對於現在的她,這樣的把戲未免太過幼稚。
「姑娘,可有受驚?」
藍衣公子微微詫異,文錦繡這時候不是應該臉紅心跳,眉眼含春的么?平常女子見了他都是這樣的表情,而她卻發起呆來……莫非,被自己的魅力折服了?
讀到他心中所想的文錦繡嘴角狠狠一抽,不明白他哪裡來的自信,但面上卻做出不好意思的樣子:「多謝公子搭救,小女子是征南將軍的女兒,不知公子府第何處,改日定讓家父登門道謝。」
藍衣公子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皺,果然跟其他女子一樣,見到他都是自報家門然後詢問他的住址,隨後就是無休止的騷擾,但他很快收斂了這份不滿,微笑道:「原來姑娘是文家的小姐,在下蕭衡阮,文小姐的婢女好像中了七殺散,我這裡恰好有解藥,是昨天一個朋友給的,她服下不出半個時辰就沒事了。」
文錦繡眼眸微眯,不得不為蕭衡阮的心思拍手叫好,聰明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多疑,遇事總會往複雜的想,一般來說,如果是下毒者是不可能這麼大方的給她解藥,而他聰明就聰明在說了是朋友給的,這話就是引導著她認為他是被人坑了,至於是誰,以她的聰明自然會猜出是江家人,這話既大方承認了他跟江家人有關係,又顯示出他是一個被朋友坑了的可憐人從而引起她的同情,不得不說,蕭衡阮很會說話,他很清楚說什麼對自己最有利。
文錦繡淡淡笑了笑:「多謝蕭公子,這解藥……可是江家人給的?」
蕭衡阮錯愕地看了她片刻,隨即點了點頭,爽快承認道:「是的,以前在外面見到過,江家幾位老爺見我十分感興趣就給了一些,說起來你還是雲驍的外甥女吧,這樣,我送你回去好了,也免得路上再有什麼危險。」
文錦繡面上恰到好處露出幾分不好意思:「那怎麼好意思呢……」
「沒關係,你跟雲驍是親戚,我送你回去是應當的。」蕭衡阮說著露出迷人的笑容,彷彿真心實意這麼說一般,只是文錦繡早將他內心想法了解的十分透徹,怎麼會被他迷惑?她感激的笑笑:「那就多謝蕭公子了。」
蕭衡阮心中冷笑,對文錦繡又輕視幾分,自己三言兩語就騙到了她,江雲驍那個蠢貨還拿她當個勁敵,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幻一直聽著二人的談話,見蕭衡阮出去了,才有些納悶地看著文錦繡:「小姐,你不會——」
文錦繡朝她使了個眼色,她頓時住了口,小姐這麼做,主子不會不知道,既然他都沒有開口,自己也不用多問什麼。
文府的馬車已經壞掉了,蕭衡阮特地找了新的馬車將她送到將軍府,只是幾人剛剛走到將軍府門前的街道上,就見府門前圍了一大堆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吵的人心煩。
蕭衡阮示意車夫停在人群外,掀開帘子伸手要扶文錦繡下車,文錦繡沒動,如幻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接跳下車將文錦繡扶了下來,蕭衡阮也不生氣,極其體貼地護在文錦繡身側不讓人撞到她,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文錦繡走近,只見一白衣女子跪在將軍府門前,神情凄婉,眸中含淚,將軍府的侍衛想要趕走她,可一說讓她離開她便哭的更加厲害,像是他們欺負了她一般,他們既生氣又無奈,見文錦繡回來了,管家忙走上前來:「小姐,這女子跪在這裡好一會兒了,就是不走怎麼辦?問她什麼情況也不說,請她進去也不進。」
文錦繡看了他一眼:「老夫人知道么?」
「還不知道,將軍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奴才瞧著這姑娘手裡那塊玉佩,好像是大少爺的,便沒敢告訴老夫人。」
文錦繡眉心微蹙,看向那女子,只覺得相貌有些面熟,她細細思索片刻,這正是剛剛賣身葬父的女子,唇邊挑起冷笑,她走近那女子:「這位姑娘,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跪在將軍府門前呢?」
那女子聞聲眼淚頓時落了下來,目光卻是毫無神韻,她直直地看向前方:「你,你是誰?」
如幻冷眼看著她:「我們小姐是嘉寧郡主!」
那女子這才磕了個頭:「小女見過郡主,我是城東李老漢的女兒,這次來是特地要報答文公子的恩德,若不是他,我便要被人欺凌,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求郡主讓我留在他身邊為奴為婢吧!」
文錦繡目光頓時冷了下來,這女子說是為奴為婢,可若真的讓她做奴婢,他們將軍府豈不是要落個欺負寡女的名聲?再說這女子根本不甘心做奴婢,否則也不會這樣大庭廣眾跪在這裡。
她冷笑一聲:「這位姑娘,你記錯了吧,我哥哥可從沒有救過什麼人。」
「怎麼會呢,真的是文公子救了我呀,我賣身葬父險些被人強行拉走,是他及時出現救了我,你們難道是嫌我是個瞎子?可是爹爹教導過我,一定要有恩必報的,求郡主開恩,讓我留下來吧!」她邊說邊不住地磕頭,彷彿十分悲戚,文錦繡眼眸越來越冷,若真的留下她,不出半日就會傳出許多難聽的話來,這人的目的分明是毀了文沐宸的名譽,這簡直觸碰了她的逆鱗,她已經對這個女子起了殺意。
那女子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將手裡的玉佩遞過去:「這是文公子的玉佩,他特地囑咐我,若是有需要可以來找他。」
文錦繡接過玉佩,目光落到玉佩上刻著的「文」字上面,唇角綻出冷笑:「誰告訴你這玉佩是我哥哥的?」
「是文公子親口告訴我的啊,他還說這玉佩是他隨身攜帶的。」那女子信誓旦旦地說著,話里話外卻在抹黑文沐宸,隨身攜帶的玉佩落到了一個孤女身上,而且人家還找上門來報恩,這不就是一出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戲碼嗎?在場的眾人都是平頭百姓,這女子在這裡鬧,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撒謊,這玉佩根本不是我哥哥的。」文錦繡將那塊玉佩還給她:「我哥哥身為武將,身上從不戴這些環珮叮噹的東西,而且這塊玉佩是西詔特有的勾絲玉,上面雕刻的乃是西詔的文字,怎麼會是我哥哥的東西?你分明是想混進將軍府,究竟是何目的,還不從實招來!」
那女子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聽到文錦繡這麼問,身子不由顫了顫,隨即冷笑一聲,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袖間的匕首朝文錦繡刺了過去!
------題外話------
今天考試,生死攸關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