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借刀殺人
永明侯世子側妃暴斃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雖然是個側妃,但畢竟也是半個主子,第二天整個永明侯府就掛起了白幡,消息傳到將軍府,老夫人不由一怔,奇怪地看向文錦繡:「柳側妃一向身體康健,怎麼會好好的暴斃?」
文錦繡輕輕搖頭:「想必是得了什麼急症吧,咱們家跟永明侯府是有姻親關係在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世子定然很傷心,孫女聽說,皇上下令要好好操辦,恐怕到時候咱們和母親都得去。」
老夫人冷了一張臉:「你母親還在病中,大正月的,這樣的事實在晦氣。」
「世子畢竟是母親的親弟弟,聽說前段時間他還受了風寒病了多日,母親心中擔憂,自然應該去看看。」
文錦繡說著,拿過一個大紅色綉百福迎枕給老夫人靠在身後:「祖母不必擔心這些,如今養好您的身子是要緊。」
老夫人長長嘆了口氣,對秦媽媽道:「這幾日天冷,去給五丫頭添些衣裳吧,還有,夫人這幾日身體不好,我那裡還有支千年雪山參,給她補補身子吧。」
這就是要放過嫡夫人的意思了,秦媽媽應了一聲:「哎。」
回到竹華齋,文錦繡擺擺手讓丫頭們都下去了,一個人坐在窗邊,腦中想著這些事,據她所知,柳側妃是被海棠公主的侍衛打死的,海棠公主心性殘忍,多年婚事耽擱自然不會允許夫君身邊有其他女子,而且柳氏生的花容月貌,海棠公主定然不能忍耐,只是她卻好奇,吳氏一直在江雲驍房中照料,怎麼昨天就不在呢?就算是得到江雲澈的消息躲了起來,那麼柳氏怎麼會剛好在那裡,又剛好被海棠公主的侍衛看見?時間卡的剛剛好,由不得人不多想。
再細想幾日前的事情,三姨娘夜裡被殺,段祈煜得到的消息是柳氏動的手,但是柳氏生性高傲,她不會無緣無故跑去跟一個姨娘「閑聊」,所以那天定然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麼,從而讓她有了除去三姨娘的想法,而她這麼快遭遇不測,難道真的是意外?
段祈煜走進來,就見到佳人娥眉微蹙,眼中不由露出笑意:「在想什麼?」
文錦繡看到他,微微坐直身子,伸手端過一邊的茶杯喝了一口:「你不是明知故問嗎?」
段祈煜盯著永明侯府的日子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手裡的消息定然比她還要多,這件事她不信他沒有想法。
段祈煜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隨手從袖中掏出一枚血玉戒指放到她手心:「柳側妃暴斃,翰林院副使柳大人驟然喪女,突發心疾,柳夫人得到消息便趕去了侯府,永明侯世子傷心過度,無心迎娶新婦,父皇下旨喪事大辦,婚事推后。」
果然!文錦繡眸光微冷,人是海棠公主的護衛打死的,這件事海棠公主理虧的很,而且那天還將永明侯夫人氣病了,皇上定然不能得安撫江家,婚事推后,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呢?而且這件事一發生,翰林院副使一病還不知多久,朝中瞬息萬變,海棠公主多日以來對吳氏的羞辱都不是什麼秘密,如今朝中定然有言官進言,要求皇上重懲公主,為吳氏抱不平。
「這位世子妃,可真是個狠角色。」文錦繡聲音輕的彷彿夢中呢喃一般,這件事中,最大的受益者非吳氏莫屬了,借著柳側妃的手除去了三姨娘,又接著海棠公主的手除去了柳側妃,同時海棠公主惹上一條人命,柳副使生病不能上朝,此消彼長,柳家一直跟吳家平起平坐,這麼一來,吳家定然會趁此機會吞併柳家的勢力……吳氏不聲不響,幾句話的功夫就將這麼一個難題解決了,除掉了自己的敵人,還沒沾一點血腥,借刀殺人,吳氏可謂是用的遊刃有餘,不得不讓人忌憚。
段祈煜眼中光芒閃動:「她的確不好惹,不過用的好的話,也未必不是一把好刀啊!」
文錦繡看了他一眼,隨即微笑起來,吳氏除掉三姨娘和柳氏,絕非爭寵這麼簡單,這背後定然還有更加隱秘的事情,至於具體是什麼,她一定會知道的。
安瑞院,嫡夫人得到消息后並沒多少意外,淡淡看了一眼便讓人拿下去了,宋媽媽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錦盒:「夫人,這是老夫人特地送過來的千年雪山參,補氣養身最是合適不過,奴婢今晚給您熬了湯吧。」
嫡夫人看了一眼那錦盒,唇邊勾起冷笑:「不過是拿來做場面的,千年雪山參?她捨得給我?」
宋媽媽訕笑著,不知該說什麼,嫡夫人看了她一眼:「去吧五小姐叫來。」
她禁足多日,文錦織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不知在忙些什麼,宋媽媽應了一聲走出去,走到門口時忽然頓住腳步,低聲交待丫頭道:「夫人晚飯後要吃藥,抓緊時間熬著,別耽擱了。」
那丫頭名叫蓮衣,一直伺候嫡夫人的葯食,聽到這話忙應:「哎,奴婢馬上就去熬上,還是以前的方子?」
宋媽媽沉思片刻:「還按之前的就行,注意別忘了。」
蓮衣應了一聲垂下了頭,掩住了眸中的情緒。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宋媽媽便帶著文錦織走了進來,嫡夫人多日不見女兒,此時見到只覺得她瘦了許多,不由蹙起眉頭:「你這是怎麼了?」
文錦織搖搖頭:「母親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
嫡夫人拉過她,朝宋媽媽使了個眼色,宋媽媽會意,便帶著丫頭走了出去。
「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嫡夫人摸了摸文錦織的臉,文錦織有些委屈地癟癟嘴:「母親……」
這些日子趙敏蘭有意無意地找她的事,一會是早上請安去晚了,一會是到她身旁立規矩,一會是嫌她這樣,嫌她那樣,變著法的找事,她有心找嫡夫人商量對策,奈何連安瑞院半步都靠近不得,真是憋屈極了。
嫡夫人眼中閃過冷意,很好,趙敏蘭,文錦繡,之前是她一時不慎著了這兩個小賤人的道,以後她們再想對付她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她拍了拍文錦織的手,輕聲道:「你不必擔心,你舅舅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過幾日咱們再好好算這筆賬。」
文錦織皺起眉頭:「母親有什麼打算?」
嫡夫人冷笑一聲道:「這你就不要多操心了,只是母親之前交待過你,要多和太子親近,你可做了?」
文錦繡面色有些不自然:「太子殿下一向親近四姐姐,女兒沒有辦法。」
「糊塗!」嫡夫人罵了一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若有心哪裡會沒有辦法。」
她微微嘆口氣,文錦織畢竟年紀小,做事情考慮不周,事事都得自己護著,一出個什麼事情就沒了主意,這一點跟文錦繡比真的是差遠了,文錦繡這些日子風頭益盛,若是任由事情這麼發展下去,她們定然是要被她踩在腳下了,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第二日,前來弔喪的人絡繹不絕,那一輛輛華麗的馬車幾乎佔了半條街,將軍府的馬車趕到時,前面已經長長的排了一條長龍,老夫人不由蹙眉:「不過是一個側妃,怎的陣仗這樣大?」
文錦繡陪著老夫人坐在馬車裡,眉心微動,淺淺笑了笑:「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下旨大辦,而且聽說,皇上命海棠公主閉門思過,想必今日的喪禮會辦的很風光了。」
嫡夫人天剛亮就帶著文錦織趕到了永明侯府,所以並未與她們一路,文錦繡掀開帘子一角看了看,前面一眼望不到頭,全是前來弔唁的世家貴族,老夫人嘆了口氣,吩咐人道:「去通報一聲,就說將軍府的人到了。」
小廝應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文錦繡看人這樣多,馬車不好過去,便吩咐車夫將馬車停在人少的地方,自己陪著老夫人朝門口走去。
永明侯府,世子妃吳氏正在與嫡夫人說話,聽人報將軍府的人到了,便吩咐道:「將人請去正廳,我隨後就到。」
嫡夫人皺起眉頭:「弟妹,我剛剛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
吳氏柔和笑笑,起身替她斟了一杯茶:「聽說姐姐大病初癒,不該操心這些個瑣事,織兒如今一年比一年大,姐姐做事也該考慮考慮她才是。」
嫡夫人嘆了口氣,眉眼間滿是愁容:「我正是為了織兒考慮,如今那丫頭搭上了太子,性格更是複雜多變,我們母女都要被她踩到腳底了,弟妹素來是個有主意的,你若不肯幫我們,我們可怎麼辦啊。」
吳氏為難地看了她一眼:「姐姐這話可是為難我了,世子這兩日病著,我擔憂不已,哪裡還有心思管別的事?而且,皇上雖說不提這婚事了,可是畢竟只說了推后,萬一哪天再提起呢?這個時候咱們不能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一切都得以世子為主才是。」
當她看不出來么,嫡夫人分明是哀兵之策。
嫡夫人冷笑一聲:「雲驍是我親弟弟,我做事定然也是為他考慮,這件事背後是那丫頭攛掇著,柳氏好好的死了,咱們不能做出什麼事來,可是柳家人未必肯善罷甘休。」
吳氏心頭微動,起身朝她走了幾步:「姐姐的意思是?」
嫡夫人紅唇微勾:「弟妹,時候不早了,別讓人等急了。」
正廳,文錦繡陪著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侯府的丫頭垂手站立在兩旁,正廳內所有華麗的東西都被撤了下去,十分素淡,按理說一個側妃去世,侯府縱然要辦喪事,也不必做出這副姿態來,如今這樣倒像是故意。
「世子妃到!」
門外一聲唱和,文錦繡聞聲望去,只見一女子穿著淺藍色綉梨花吐蕊的素衣,鬢上插著一雙白玉制的新月出雲簪,既簡單又素雅,面上薄施脂粉,一雙眼顧盼神飛,看到二人時面上帶了三分笑意:「許久不見,老夫人身體可好?」
老夫人笑著起身:「勞世子妃記掛了,一向都好。」
吳氏微微笑了笑,看到一旁的文錦繡,不由朝她招了招手:「這是錦繡吧,都長這麼大了,真是標緻,我看了也喜歡的緊,一直想有個這麼端莊美麗的女兒,奈何總不得意。」
文錦繡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朝吳氏行禮:「舅母謬讚了。」
老夫人面上謙虛,心中卻是十分高興:「你是她舅母,自然她也得當你做母親,若是喜歡,改日讓她來陪陪你就是了。」
吳氏唇角勾了勾:「一直想叫她來陪我說說話,只怕老夫人捨不得呢,既然您開口了,那過些日子就讓她來住幾日吧。」
老夫人聽了吳氏的話心中有些不情願,但話已經說出口了,也不能反悔,只能笑了笑:「以後你的日子還長著,還怕沒有女兒生嗎,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府上女孩兒可不少,哪一個不比錦繡優秀,我聽說慧兒已經會背詩了,以後定然是個才女。」
文錦繡淡淡看了她一眼,吳氏與江雲驍成婚已經十年,膝下有一個兒子,已經八歲多了,跟著永明侯在外教養,倒是柳側妃生了個女兒,名叫江慧,如今才剛剛六歲。
吳氏嘆了口氣:「慧兒這孩子的確聰明,只是我一看到她就想起柳妹妹,心中著實難過。」
「柳側妃突遭橫禍,可苦了孩子沒有親娘在身旁,不過你素來喜歡女兒,定然會待她視如己出,柳側妃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老夫人說著,吩咐人將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放到正堂桌前,吳氏微笑著點點頭:「那是自然的。」
她說著看向身後的媽媽:「這個時候慧兒應該睡醒了,廚房裡燉著山藥紅棗羹,你去看看好了沒,記著多燉一會兒,她腸胃不好,得吃些軟口易消化的。」
那媽媽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文錦繡微微垂下眸子,如果沒有親身照顧孩子,怎麼會知道孩子的作息習慣呢,這裡這麼多賓客,不止一個人猜測吳氏會苛待江慧,吳氏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消了許多人的猜測,不過,真心還是假意,旁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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