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華卿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給他們帶路的這位道友, 可惜道友並沒有體會到華卿的那一眼究竟是有多麽的深長。
逍遙島的島主自然也是注意到有外人來了,然而他並沒有上前,而是微微側過身去, 特別騷包地抬起手捋了捋自己額前的發絲, 然後平地突然起了一陣大風,卷起一地的落花, 像是一隻隻粉色的蝴蝶, 在島主的四周飛舞旋轉, 飄然落下。
有些許的落花落在這位島主的肩頭上, 島主抬起手, 將自己肩頭上的落花輕輕拂去,佯裝著直到這個時候才察覺到外人的到來,他手上的動作一停, 抬起頭來向著華卿的方向看去, 對他微微一笑。
這也就算了,那位道友還在旁邊配音說:“當真是君子如玉,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儻?
堂堂島主?
華卿:“……”
說實話,就這一幕想要騙一騙人間界的小姑娘是沒有問題的, 但問題是在場的各位都是修仙的,所以這位島主是怎麽用靈力控製著風與桃花, 華卿與雲棲池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 但沒必要。
華卿往雲棲池的身邊靠了靠, 小聲問雲棲池:“你覺不覺得他長得有點像一個人啊?”
雲棲池問:“誰?”
華卿想想, 對雲棲池說:“就是從前纏著你一直想要拜你為師的那個眼睛特別大的少年,你看他眼睛也特別大。”
雲棲池輕笑了一下,華卿覺得他這個笑有點古怪,眯著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雲棲池嗯了一聲,說:“猜到一點。”
當年那個少年為了能夠拜到雲棲池的門下也算是盡心盡力了,看得華卿都很有危機感,畢竟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是雲棲池唯一的徒弟,不過她心中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知道她沒有資格去管雲棲池收徒的事情。
所以她從來沒有說出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快。
最後雲棲池還是拒絕了對方,他是當著那個少年與華卿的麵直接說的,他說這一生就隻有一個徒弟,不會再收任何其他人做徒弟了。
少年當時對華卿還挺不服氣的,覺得自己天資比華卿要好上許多,雲棲池怎麽就挑中了這麽個小姑娘,如果這一生隻能收一個徒弟的話,那完全可以先把華卿給逐出師門,然後收他為徒。
華卿聽到這番話後當即掏出雲棲池剛剛給她練好的法器,和對方打了一架,少年天賦的確是不錯的,但華卿跟被雲棲池教了這麽多年,好在沒有給他丟臉。
少年臨走時還放下話說,再給他幾年時間,定然可以超過華卿。
再後來,少年對著華卿是越來越不好意思下手了,而雲棲池也指點了對方許多。
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個少年後來怎麽樣了?
華卿是真的挺好奇眼前這個島主與那個少年之間的關係,不過第一次見麵就問人家爹好像有點不太好啊。
逍遙島的道友聽著他們的對話撇了撇嘴,華卿長老您這話可就太假了點吧,還有跟在您身邊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竟然也真的敢認。
道友腹誹了幾番,卻不敢說出來,他有些後悔帶著華卿和她身後的那個男人一起來逍遙島了,因為這樣在人數上二對二,他們逍遙島不占任何的優勢。
說起來他們逍遙島的生活真的是越來越無聊了,現在就隻剩下了他與他們島主兩個人了。
華卿長老就算不願意做他們島主夫人,留下來多住幾天也行啊,道友心中歎了一口氣,之前他覺得他與島主設計的這個場景很好,很符合話本中的男女主初遇的橋段,一定能夠讓華卿長老印象深刻。
現在看起來莫名有些傻氣了,但是這話可不能跟他們島主說出來,不然的話他們島主又要找個地方偷偷哭去了。
不過別看他們逍遙島人才凋零,後台還是很硬的,除了少有幾個道友在修煉的時候出了岔子,其他的都在天上看著呢,他們島主斷不會被人欺負,所以雖然暫時在人數上是二對二,但是從長遠來看,他們逍遙島那是無窮對二。
島主見自己好不容易設計了這樣的場景都沒有打動華卿,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失落,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走到華卿的麵前,對著華卿拱了拱手,口中道:“初次見麵,小生這廂有禮了。”
華卿一時間有些無語,這個島主是折子戲看多了嗎?
島主抬起頭來,看著華卿,他從知道修仙界的第一美人從紫溪變成華卿長老之後便一直想要見見這個人到底長得什麽樣,但是他這個心理有點問題,一出逍遙島就會哭個不停,所以隻能讓他的好友陸璉將華卿給帶上島來。
他之前對華卿有過無數的想象,總覺得第一美人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裏去呢?不就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嗎?現在見了真人才知道,人家的眼睛和鼻子跟自己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不禁感歎說:“華卿長老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啊。”
華卿的目光越過眼前的島主,又看了看左右,沒來由地問了島主一句:“島上沒有其他人了嗎?”
道友正要提醒島主這個時候不能可不能說實話,他們可能是要摸清逍遙島的底細後推翻島主的統治,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手提醒,島主已經很誠實地回答說:“現在隻有我與陸璉兩個。”
華卿哦了一聲,然後疑惑地問道:“那是從哪兒聞的名?”
島主指著帶著華卿他們到島上的道友說:“陸璉偶爾會去外麵看一看。”
傳說中神秘而強大的逍遙島上竟然隻剩下了兩個人,可憐見的,這與之前掌門與他們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華卿看向島主的目光不僅帶了三分的同情,她主動問道:“你是想要同我結為道侶?”
“這個……”島主之前對這件事也不是那麽的執著,但是現在親眼看到了華卿本人,突然覺得執著一下也沒什麽,他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向她問道,“可以嗎?”
華卿莫名有一種被自己兒子看著的錯覺,她搖了搖頭,對島主說:“不太可以吧。”
島主的目光中劃過一絲失落,他問華卿:“為什麽?”
華卿坦言道:“我已經有道侶了。”
“不是黃了嗎?”
華卿:“……”
黃沒黃不知道,但是如果真和島主結成道侶,她那道侶肯定是要綠了。
陸璉在旁邊拉了拉島主的衣角,按照他們之前的設定好的流程,這個時候島主應該向華卿長老展示一下自己雄厚的財富實力。
顯然島主也終於想到還有這一項活動,他馬上對華卿說:“不如我帶華卿長老在這島上四處轉一轉?”
華卿看了一眼身邊的雲棲池,然後對著島主點了點頭。
島主這才注意到雲棲池,他與陸璉之前一樣,也好奇為什麽自己剛才能把這麽大個人給忽視了,他給陸璉使眼色,想要問問他這是什麽人,然而陸璉雖然在逍遙島上與島主住了多年,但是還沒到如此心意相通的地步,更何況從前這島上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從來不需要這麽難為自己用眼神來對話。
於是,陸璉問道:“島主,你眼睛裏進沙子了?”
島主狠狠瞪了陸璉一眼,陸璉一頭霧水地看著他,覺得島主是無理取鬧。
華卿與雲棲池便跟著島主沿著腳下的小路繞著這座小島走了一圈,不得不說,這島上的奇花異草確實挺多,不過華卿大部分也不需要。
若是她沒有失去後來的那一段記憶,現在恐怕也想不起來,但是現在這樣,反倒是讓她從前的記憶更加清晰了,她站在山頭上,俯瞰著下方的整個島嶼的布局,神色莫名。
島主暗戳戳地想著,華卿長老定然是被他逍遙島的富貴給嚇到了,這些東西都是從他爹那一輩開始攢下的,一直傳到他的手上。
他爹到他聽起來可能不多,但他爹活了一千多年了,還有其他的叔叔嬸嬸在飛升前也都給他留了不少的寶貝。
華卿回過神兒來,出乎島主意料的是,她轉過頭對雲棲池說:“這地方我應該來過,不過從前好像不叫逍遙島吧?”
雲棲池知道華卿來過這裏,不過這裏從前叫什麽名字他倒是有些想不起來了,問她:“那叫什麽?”
華卿摸著下巴思索了半天,對雲棲池說:“可能是什麽王八烏龜之類的,我也記不清了。”
島主在旁邊氣得不行,雖然說華卿長老長得真的很符合他的審美,但是對逍遙島的榮譽感讓他必須在這個時候出聲反駁,他大聲道:“從前這裏叫玄武島!”
大概是這個名字吧,華卿哦了一聲,但是島主覺得她的這一聲哦沒有半點誠意,就好像在說玄武和王八烏龜也沒什麽區別,島主氣得肝疼,自己要是真與這位華卿長老結為道侶了,一天天的是不是要氣死。
島主瞬間就對於華卿結為道侶這件事心生出幾分退意,他有些惶恐地看了看陸璉,結果陸璉眺望著遠方一眼望不到頭的海麵,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下山的時候,華卿一直沒有說話,島主便覺得自己又可以了,然而他可以並沒有用。
為了給華卿留下一個好印象,島主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倒是也不惹人厭煩,華卿在島上轉了一圈便覺得沒什麽意思,想要與雲棲池去罄鶴山了,然而雲棲池卻想要再在這裏留個一兩日,華卿依著他了。
逍遙島上的房屋建築大部分都是幾百年前留下的,不算豪華,但是住著倒是挺舒服的,島主給他們分房間的時候特意將雲棲池的房間與華卿的隔開,而且隔得好遠,雲棲池沒在意。
夜晚降臨後,他從逍遙島上離開,站在一望無際的海麵之上,銀白的月華傾瀉而下,海麵上似有數道流光微微閃爍,下一瞬,雲棲池沉入海中。
等雲棲池從海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他換了一身衣服,回到逍遙島上要去找華卿,結果卻是島主捧著一束花站在華卿的門前,美滋滋地等著華卿從房中出來。
雲棲池站在不遠處看了看,忽然笑了起來,然後抬步走了過來,對島主說:“這花不錯。”
島主聽到雲棲池誇自己的花不錯,立刻揚了揚下巴,小表情十分驕傲,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炫耀,對雲棲池說:“當然,這可是本島主親自摘下的。”
雲棲池眼中欣賞的意味比之剛才更加濃厚了幾分,對這位島主說:“能給我看看嗎?”
“嗯?”島主警惕地看著他,昨天晚上他與陸璉商量了一番,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競爭對手,他將手裏的花往懷裏收了收,生怕他將自己辛辛苦苦摘下的花給毀了。
雲棲池友好地笑笑,對這位島主說:“有些花她不大喜歡,我幫你看一看,把那些她不喜歡的花給挑出去。”
島主將信將疑地打量著自己對麵的雲棲池,見他表情很誠懇,不像是在騙人,猶豫了半晌後,終於將手中的花給送到了雲棲池的手上,雲棲池接過花,對著島主說了一句謝謝。
島主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說這話,即便是要說謝謝,也該由自己來開口的吧。
不過很快島主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華卿從房間裏出來,便看著雲棲池手裏拿著一束花站在自己的門前,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順嘴問了雲棲池一句:“給我的嗎?”
雲棲池點點頭,將手中的花送到了華卿的麵前。
華卿接過花,對著雲棲池眨了下眼睛。
島主:“……”
不是,怎麽回事?你借花獻佛未免做得也太順手了些吧?如果島主之前有跟雲棲池和眾位道友一起隨著華卿去扶搖門,就知道做雲棲池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並且有了相當多的經驗。
島主張開嘴,想要跟華卿解釋一下這花是他一大早上辛辛苦苦千挑萬選摘下來的,結果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音了。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我摘的花我連個姓名都不配留下的嗎?
華卿搖著手中的花,看著島主的嘴巴張張合合的,向雲棲池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雲棲池對華卿說:“可能是我早上摘了島上的花,他不高興了吧。”
島主氣得簡直想要跳腳,我為什麽不高興你心裏沒有點數嗎?
事實向這位小島主證明,在這一點上,雲棲池可能是真的很沒數,他直接帶著華卿向著東邊的海岸走去,島主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背影,原地起跳。
等走遠了以後,華卿問雲棲池說:“這花是那個小島主摘的吧?”
雲棲池抬手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華卿哼笑了一聲,說了一句:“我就知道。”
當年隻有華卿給雲棲池送過花,雲棲池可從來沒給弄過這些個小玩意兒。
就是……華卿摘下的那些花都是雲棲池種下的。
這些舊事現在想起來別有一番滋味,華卿壓了壓自己上揚的嘴角,看著紅日初升下的廣闊海麵,忽然開口向雲棲池問道:“你來逍遙島是為了什麽?”
雲棲池道:“過來看看那位想要與你結成道侶的島主,順便再到海裏給燕音找樣靈藥。”
華卿問他:“你昨天晚上進海裏了?”
雲棲池嗯了一聲,不等華卿開口追問,便主動交代:“昨天晚上沒有找到,今晚可能要再下一趟。”
而遠方,島主正憂鬱地坐在石頭上,撐著下巴在沉思,看著海邊的華卿兩人,向身後的陸璉問道:“我們當初叫華卿長老來是幹什麽呢?”
“不是島主你覺得單身太久,想要找一位道侶的嗎?”
“是這樣的沒錯,”島主緊緊盯著華卿,眉頭皺成一團,仿佛都能夾死一群蒼蠅,他對陸璉說:“但是,我怎麽感覺現在與我們設想中的情況有點不太一樣啊?”
“島主覺得哪裏不太一樣?我試著幫您糾正一下?”
島主動了動唇,他其實想說他覺得哪裏都不太一樣,但是這個工作量太大,陸璉可能糾正不完。
島主看著遠處的華卿與雲棲池,指著不遠處正在你撥弄我一下,我撥弄你一下的一黑一白兩隻小貓,問陸璉:“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兩個現在就有點像它們。”
那是一對情侶貓,陸璉覺得島主完全沒有必要這麽悲觀,他拿了一個球扔過去,白色的小貓立刻撲了過去,留在黑色的小貓蹲在原地,陸璉微笑著說:“島主就是這個球。”
雖然但是,你這比喻怎麽這麽奇怪!
“不是,”島主搖了搖頭,他難得地對自己有自知之明,說道,“你看到它們後麵那塊石頭了嗎?那才是我們。”
陸璉:“……”
島主這個比喻也挺妙的,而且確實比他的要符合事實。
“我剛才仔細想了一想,”島主仰頭看天,臉上的表情深沉而嚴肅,他說,“就現在這個情況來看,我們這簡直是邀請他們來我們逍遙島無償遊玩的啊!”
“那要怎麽辦?”陸璉將那塊石頭扔到兩隻小貓的麵前,可惜無貓理會,想了半天,他一把將小白貓從地上撈了起來,送到島主麵前,對他說,“要不,島主你考慮一下霸王硬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