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和充動了動唇, 從前雲棲池在他麵前, 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這突然變得這麽無賴了,他就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他越加覺得此時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雲棲池並不是雲棲池本人,應該是什麽人偽裝的,可是又會是誰呢?薑和充想了許多可能,最後自己又給一一否決, 就是沒想到夢魘獸的身上。
不過他這麽多年來都沒有見過夢魘獸這種靈獸,想不到也是正常的。
就像華卿與雲棲池當時去北漢的時候,也沒想到憨憨國師口裏的帝君能是一隻夢魘獸。
薑和充心中雖然憋氣,但是現在當著蕭嫦嫿的麵,他又不好對雲棲池出手,想了想, 幹脆對著雲棲池寬厚地笑了笑, 想用雲棲池的粗魯來襯托自己的文雅。
夢魘獸完全沒想到薑和充的心能這麽髒,看著他現在對自己笑,隻覺得自己實在厲害了, 雲棲池這個身份果然牛逼, 他張口胡來說自己是這人的老子,這人竟然不生氣,還給他笑臉。
要麽這人真是雲棲池兒子, 要麽就是這人腦子不太好使,夢魘獸用自己聰明的小腦袋瓜琢磨了一番,這人多半是後者。
曾經他找了幾百年, 才找到國師那麽一個腦子不行的憨憨,能堅持把他當成帝君,他自從被雲棲池收服以後,就以為這輩子再也遇不到這樣的人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夢魘獸心裏的小人哈哈大笑,覺得自己接下來的日子瞬間充滿了快樂。
夢魘獸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薑和充抿著唇望著他,與夢魘獸產生了相似的想法,覺得眼前這個人的腦子估計也不太好使。
不好使好啊,不好使才能被他利用,薑和充的臉上出現熱情的笑容,夢魘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挺了挺胸,怒視回去,口中道:“這麽看著你老子我做什麽!”
這幸好是在南柯陣中,要是在外麵……
雲棲池風評被害。
薑和充聽他這陰陽怪氣的隻覺得牙根都癢癢,不罵回去心裏窩火,可是他剛才還決定要在蕭嫦嫿的麵前做一個文雅人,而且他這些年來對陣法醫術毒術這方麵深有研究,但是卻從來沒研究過怎麽罵人,舌頭在口腔裏動了動,最終隻說了一句:“雲棲池,你莫要欺人太甚。”
夢魘獸嘻嘻笑了一聲,這笑聲實在是太賤了,蕭嫦嫿自己聽了都忍不住想要上去打他一巴掌,就不用想薑和充現在是個什麽心情了。
嫦嫿眼睜睜地看著薑和充的臉色從粉變成白,最後又變成青色,她默默往後退了兩步,他們兩個說不好下一刻就能打起來了。
但最終,薑和充隻是冷笑了一聲,拂袖離去。
夢魘獸切了一聲,他來的時候還以為這個雪穀穀主薑和充是多麽牛逼的人物,原來就這樣啊,實在不堪一擊,他嘖嘖了一聲。
現在他和雲棲池一模一樣,而且還不用怕人來揭穿他,就是這個夢很奇怪啊,那位華卿長老怎麽變成這麽點了,夢魘獸搓搓手,這麽點的話就可以任由他欺負了,他滿懷期待,一臉蕩漾地走過來。
蕭嫦嫿眯著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她能確認眼前這個人並不是真正的雲棲池,不過比薑和充給她的感覺倒是要好一些,她抿了抿唇,將夢魘獸給帶回了房間裏麵,然後從房間中探著腦袋看了看門外,確定外麵沒有人後才將門關上,一張小臉非常嚴肅地看著夢魘獸,直直看著他,沉聲問道:“你是誰?”
恍惚間,夢魘獸竟然有一種蕭嫦嫿是被雲棲池給附身的錯覺,心想他們兩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很想回一句,我是你爸爸啊,然而巨大的求生欲讓他將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夢魘獸其實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麽個情況,但是在這個小姑娘的麵前肯定是多說多錯,他幹脆反問道:“你不認識我了嗎?”
“你不是我師父。”蕭嫦嫿淡淡說道。
夢魘獸心中喊了一聲我日,他哪裏做得不夠好,竟然一下就被看穿了,他一個以欺詐聞名於世的夢魘獸不要麵子的嗎?為什麽每一次都是這樣一個結果,上一回他裝著華卿進雲棲池的夢裏,剛說了一句話就被雲棲池給拎出去了,這回也沒好多少。
他的表情非常無奈,問蕭嫦嫿:“你怎麽看出來的?”
蕭嫦嫿撐著下巴,大眼睛眨巴眨巴,突然對夢魘獸說:“你尾巴好像露出來了。”
夢魘獸心想不應該啊,他一個成熟的夢魘獸不可能做出這麽蠢的事情,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身後,並沒有看到嫦嫿口中的尾巴。
嫦嫿道:“騙你的,但是我覺得你身後應該有條尾巴。”
夢魘獸:“……”
“是你先冒充我師父要騙我的。”
於是夢魘獸無話可說了,看來華卿這個夢做得還不是傻得特別徹底,可惜了。
他挺胸抬頭,擲地有聲道:“我是過來救你的。”
蕭嫦嫿眨眨眼睛,走過來,拽了拽他的衣角,問他:“那我現在想離開這裏,你有辦法嗎?”
“雖然那個……但是這個……我……”夢魘獸著實有些為難,雖然他向來擅長造夢,但是如今他與華卿所在的卻是薑和充造出的幻夢當中,他對自己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剛才是腦子一抽才對著薑和充說了一句是他老子,現在要是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他肯定還會這麽賤!
夢魘獸低下頭,正好與蕭嫦嫿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對在一起,嘴邊拒絕的話突然就變成了:“好吧,我試試。”
回去他一定向雲棲池要很多很多的賠償。
夢魘獸在地上盤腿坐下,知識想要避過薑和充在這方世界裏重新再織他找不到一個小世界恐怕不太容易,蕭嫦嫿有些好奇地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問他:“你知道我師父在什麽地方嗎?”
夢魘獸道:“肯定不是在這裏。”
蕭嫦嫿哦了一聲,便沒有說話。
夢魘獸一邊琢磨著怎麽帶華卿從這裏出去,一邊跟她說了一句:“你現在是在夢裏。”
蕭嫦嫿又哦了一聲,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
夢魘獸睜開眼,有些訝異地看了麵前這個小姑娘一眼,挑眉問她:“這麽鎮定的嗎?”
“因為本來就覺得這裏很不正常啊,”蕭嫦嫿頓了一頓,皺著眉看著夢魘獸,有些嫌棄地說:“還有,你別用我師父的臉做這個表情。”
夢魘獸嘖了一聲,問她:“你師父不做這個表情的嗎?”
蕭嫦嫿想了想,回答說:“做吧,但是你做起來就比較奇怪。”
夢魘獸沒話說了,他這是按照雲棲池的臉完全仿照的好嗎?都是同樣的表情憑什麽他就有點奇怪了?人類啊,就是雙標!
蕭嫦嫿在知道自己是在夢中以後便低下了頭,腦海中有些紛亂的片段急速地閃過,她想要抓住,但總是錯過,很久以後,她重新抬起頭來,問夢魘獸:“我的夢不是我做主的嗎?為什麽要受到他的控製?”
夢魘獸一副你太天真的模樣看著她,問道:“你從前做的夢受你控製嗎?”
蕭嫦嫿想了想,好像也沒有,她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反倒是經常被噩夢折磨。
見夢魘獸手下的動作漸漸慢下來了,蕭嫦嫿的雙腿也有些蹲得發麻了,她起身在屋子裏走了兩圈,無聊問他:“你之前知道薑和充嗎?”
“不太了解,”夢魘獸也是跟著華卿他們來了扶搖門後才第一次見到這麽個人,他摸了摸下巴,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看著就不像什麽好人。”
蕭嫦嫿也覺得薑和充不像是好人,半晌後,她輕歎了一聲:“我想我師父了。”
夢魘獸切了一聲,道:“那你多看看我不就得了。”
嫦嫿莫名想在他的腦袋上敲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夢魘獸咚的一聲頹敗地坐在地上,對著嫦嫿搖了搖頭,說:“不行,現在我們是在以你記憶為支撐的幻夢裏,沒辦法重新開出一方小世界來。”
嫦嫿垂下眸,如果是以她的記憶為支撐,那在空間確實不好展開,她思索了一會兒,又問:“換個時間呢?”
夢魘獸眼睛一亮:“這個我沒想過,或許可以,我再試試吧。”
他低下頭又重新搗鼓了起來,心裏默默感歎自己牛逼大發了,都能幫著帝君救道侶了,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林樂辭給他做兒子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不過,這裏終究是薑和充的地盤,結果怎麽樣,還不好說。
……
而除華卿之外,其他的道友們倒是都在一起,花載夕坐在地上一臉苦惱,華卿要是真忘了雲棲池,那他肯定是要倒了黴了,可現在這個情況,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他有些後悔當年師父給他講陣法的時候沒有好好聽課。
不過很快他發現那些好好聽課了道友同樣也看不出這陣法中的門道,這點悔意頃刻間煙消雲散。
花載夕又看了一眼旁邊正在想方設法想要從這裏離開去找華卿的雲棲池留下的神力所構成的帝君,搖了搖頭,這到底不是完整的雲棲池,不過雲棲池也應該快回來了吧,
可快點吧兄弟,再不回來你道侶就沒了,
花載夕一連歎了好幾聲,然後再一抬頭,便見著頭頂一道銀光閃過,雲棲池從天而降,不過……他依舊是把孟懷止的馬甲還緊緊穿在身上。
花載夕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啥了。
道友們看到有新人來了,還以為是華卿長老突然出現,結果一抬頭,嘿,這不是華卿長老的小徒弟嗎?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帝君還在這兒吧?你就這麽出現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之前道友們就看出孟懷止與華卿長老間的關係不太一般,兩人之間實在太親近了,而且很多時候孟懷止待華卿長老的態度都不像是一個徒弟該有的。
華卿長老與她那叫孟懷止的小徒弟間明顯是有什麽事。
道友們不由得將目光在穿著孟懷止馬甲的雲棲池,與他之前留給華卿的那三分神力構成的帝君身上來回的轉,隻感覺有一場好戲看了。
不知道是誰負了誰?又是誰綠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