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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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爺從來沒覺得自己這輩子會成什麽大氣。
他母妃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當今太後膝下沒有親子,將他養在身邊,可是皇兄勤政愛民,的確是個好皇帝,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皇兄是最適合這皇位的。
“這次月黎國倒是知情識趣,也罷,小九你閑來無事,就幫朕去迎親好了。”宮中美人足夠多,區區一個月黎國和親公主,讓大周的九王爺去迎親,已經是給足了麵子。
九王爺覺得沒什麽,反正自己不過是個清閑王爺罷了,甚至他有些可憐皇兄,如今大周朝鼎盛,不止是月黎國要獻上和親公主,便是西涼也有。
聽說月黎國公主很是受南疆巫蠱之術的影響,皇兄寵幸美人的時候怕是還要擔心這美人公主會不會給他下蠱吧?
至於西涼此番的和親公主雖然極為美貌,可是性格堪比夜叉。
想想這些,九王爺就覺得還是做自己的清閑王爺好,至少他後宅裏空蕩蕩的,沒人會給他搗亂。
隻是月黎國的王族姓氏之前是黎,如今是月,突然間出現個和親公主叫赫連離凰,九王爺覺得皇兄其實是被月黎國耍了的,就好像當初中原王朝與突厥聯姻,不也是從宮中選個漂亮點的宮女,然後賜予皇族姓氏,就代表公主下嫁了嗎?
這倒好,月黎國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送來和親的公主竟然是連姓氏都不改,九王爺不由覺得好笑,這是當了婊子卻又是欲迎還羞,真是沒味道。
隻是埋怨歸埋怨,他還是暗示到了福州。
月黎國是海外島國,與大周隔著一道海灣,福州正是迎接和親公主的地方。
隻待那赫連離凰踏上大周的領土,她此生便隻能在京城的皇宮裏做一隻金絲雀了。
等待的時間多少是煎熬的,傳訊官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因為風浪的原因,送親的花船似乎耽誤了些時辰,還望九王爺見諒。
其實不就是欺負自己脾氣好嗎?九王爺笑了笑,也罷了,他在乎這些什麽,自己又不是皇兄,時時刻刻要拿出皇家威儀來。
隻是等了小半個時辰後,還是沒有看到花船的影子,九王爺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本來就是少年心性,便是皇兄都說他不像是一個行了冠禮的人,一點都不穩重。
“該不會海上風大,把咱們這準皇妃吹倒海裏去了,大家正在撈人吧?”
與九王爺一同過來的還有禮部侍郎楚思遠,他金榜題名後春風得意,再加上朝中又有父親為當朝太傅,一路仕途更是坦蕩了些,這次千裏迢迢來福州迎親不過是走個過場,為了將來提拔為禮部尚書做準備。
“王爺莫……”楚思遠話還沒說完,一同候著準皇妃的人卻是忽然間喊道。
“不好,船出事了!”
那是經年的老漁夫,每逢出海的人要回來便是要在這碼頭上看著時辰,如今這麽一喊倒是讓九王爺收斂了幾分玩笑之心,楚思遠臉上也是越發凝重。
九王爺想,難怪他還娶不到媳婦兒,這麽個古板的臉,誰會喜歡他?隻是這想法也不過一瞬間而已,畢竟老漁夫不會妄言,他也看向了海麵上。
滾滾的黑煙直衝雲霄,倒像是幾分邊關的狼煙。
“這是為了防止海上出事無人救援,特意做的防備,這船距離咱們不過十裏路,王爺,大人,咱們還是要趕快去救援的好?”老漁夫倒不覺得準皇妃是什麽特殊的存在,隻是他敬畏海神,對性命更是重視。
死過一次的人,更是恐懼死亡呀。
“既是如此,那就派遣船隻去救駕便是。”九王爺笑著道,其實月黎國的那位赫連公主還沒有到大周的地界上,還算不上他們大周的皇妃。
可是要是出了事,即使皇兄不說自己玩忽職守,母後卻也是定要好生說自己一頓的。
九王爺才不願意挨這麽一通,自然是要救援的了。
隻是救援的船隻還沒出去,那老漁夫卻又是喊道:“海神顯靈,海神顯靈!”
他跪倒在地,衝著他磕頭的方向望去,九王爺有些失神。
背對著太陽從海麵上站著走來的女子猶如仙女下凡一般,渾身閃亮幾乎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京城中貴女不少對他愛慕他不是不知道,隻是除了那前不久出現的雲靜辰外九王爺覺得那些都不過是一些庸脂俗粉而已。
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隻是雲靜辰似乎和新科狀元如今站在自己身邊的禮部侍郎郎情妾意,九王爺從來不做壞人姻緣的事情,自然也不就在意什麽雲靜辰了。
隻是一點點向自己走來的女子卻好像是仙子下凡一般,讓他向來緩緩跳動的心忽然間緊張起來。
他想,這女人到底是誰,竟然能在海麵上如履平地,有這般神通。隻是待那女子近了,九王爺才發現,其實那女子隻是站在一種大魚的背上而已,隻是她定是定性很好的,所以才能看起來向走路一般。
九王爺不由一笑,他看清了那女子的長相,並不算是傾國傾城,可是卻是好看的緊,便是皇兄後宮裏佳麗三千,卻也不如眼前人。
九王爺忽然間明白為什麽人們常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了。他想,他竟是對這個女子一見鍾情了,甚至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是誰。
“海神娘娘顯靈了,海神娘娘顯靈了。”老漁夫的話讓九王爺頓時醒過神來,他忽然間發現自己竟是忽略了這女子的一身大紅的衣裝。
那般刺眼,幾乎如同鮮血一般刺痛了他的眼眸。
“赫連離凰。”
海上那女子的聲音傳來,柔柔弱弱,可是九王爺卻是聽了個清楚。
楚思遠皺了皺眉頭,適才似乎九王爺也說了這四個字,難道是自己的錯覺,他不由打量去,卻是在九王爺的眼眸中看到一絲炙熱,一閃即逝。
那種眼神自己是清楚的,因為自己當初遇見雲靜辰,便是這般。為人臣子,楚思遠低下了頭,隻當作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花船的確出了事,隻是赫連離凰命好,招來了那被老漁民稱之為海神的海豚救了命,可是其他人卻沒有這麽幸運了。
多數都是葬身在那茫茫大海中,九王爺派人前去救援,隻是卻也隻能挽救三兩個人的性命而已。
那海上的風浪神出鬼沒的,將那送嫁的花船打得稀碎,隻讓老漁民看得膽戰心驚。
隻是九王爺可惜了幾句之後卻是帶著準皇妃一同離開了,赫連離凰沒事就好,這些送嫁的月黎國人命薄,沒法子的事情。
從那日開口一句後,赫連離凰就不再說話,甚至出來的時候都是帶著麵紗的。
她是準皇妃,又豈能見外人?
若是花船沒有出意外的話,如今她應該在月黎國的送親官員的陪同下前往京城的,隻是誰也想不到那突如其來的風浪竟會是要了絕大多數人的性命。
而後來被救上了的幾個月黎國人其實也沒活下去,喊了一句聖女之後便是再也發不出聲來。
九王爺沒有看到赫連離凰哭泣,甚至連哀傷的表情都沒有,他覺得這個女人是無比冷血的,可是這個女人卻又是渾身是謎。
聖女,月黎國的聖女,那可是比月黎國公主更為神聖的存在。
皇兄的這個皇妃,娶得可真是物超所值。九王爺心頭酸酸的,前所未有的感覺籠罩在他心頭,他竟是不想去看赫連離凰一眼。
因為欽天監早已經安排好時辰,九王爺匆匆便是回了京城,甚至回到京城後他便是大病一場,前往請平安脈看診的禦醫看不出什麽問題,最後卻是隻能歸結為水土不服。路途跋涉種種緣由,九王爺養了幾個月卻依舊沒什麽好轉,隻是宮裏麵卻很是熱鬧。
西涼的名字很是俗氣的金花公主肚子特別爭氣,竟是珠胎暗結有了身孕,隻是還沒兩個月便是小產了,據說是月黎國和親公主的手筆。
她們兩個和親公主同時入宮,顯而易見赫連離凰更是受寵幾分,可是這又如何?一月之中留下嘉慶帝小半個月,卻還不如一月之中隻沾過兩次帝王雨露的金花公主。
赫連離凰勃然大怒,在金花公主的飲食中下了藥,那受到嘉慶帝無比關注的龍裔就這樣沒了。
“宮裏都傳遍了,這幾日皇上都沒有去皇貴妃娘娘那裏。”
小太監說的好像是親眼看見似的,隻是眼見得杜德全進來卻是連忙噤聲出了去。
九王爺不由笑道:“看來本王這個王爺還不如你這個王府總管威嚴幾分。”
杜德全聞言一笑,“王爺說笑了,隻是這些個奴才總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風言風語還望王爺不要放在心上。”
九王爺聞言不由眉頭一皺,他年輕的很,這般動作沒有幾分威嚴,卻顯得幾分放蕩不羈,“那麽你知道真相嘍?”
杜德全搖了搖頭,“王爺自幼在宮中長大,真真假假事在人為,又何必想這些呢?隻是適才壽康宮裏傳話,王爺久病不愈,太後想要給王爺衝喜。”
九王爺聞言不知為何腦海中卻是浮現了那人冷若冰霜的模樣,他不禁想,是不是對著皇兄,她也是這般神色呢?
隻是他很快回過神來,“衝喜?那不是對那些行將就木的人才用的辦法嗎?本王看起來像嗎?”九王爺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杜德全很是不讚同,可到底卻也沒說什麽。
隻是杜德全聞言不由皺眉,現在的九王爺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可是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好。
“告訴母後不用太費心思,本王有看上的姑娘了。”
杜德全聞言心中一驚,怎麽,這事自己竟是一點都不知道!
九王爺掃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嘲弄,“柳家是書香人家,前段時間不是還覺得本王不學無術嗎?可偏生本王就瞧上了他們家大小姐,告訴母後,這門婚事若是成,本王就立她為正妃,若是不成,那就等本王三五年後再動了心思再說,隻是那時候不知道衝喜還有沒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九王爺不由一笑,帶著幾分譏誚,似乎是在嘲弄自己。
杜德全聽到這話直皺眉頭,這到底是喜歡柳家的那位采薇小姐還是討厭呢,自己怎麽越聽越覺得像是後者。
可是這段時間九王爺根本不曾出門,又是什麽時候動了心思呢?杜德全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好稟告了太後,剛巧嘉慶帝也在壽康宮跟太後說話,聽到這孩子似的賭氣的話不有道:“也罷,既然小九有這份心思,朕回頭賜婚便是了。”
太後聞言一笑,皇上向來是疼愛自己這個兄弟的,多少是看在自己麵子上,這樣也好,小九成了親,也算是能定下來了。
“哀家隻怕,小九這孩子是賭氣。”
杜德全剛才可是一字不漏的重複的,難道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嘉慶帝聞言卻是一笑,“母後,歡喜冤家歡喜冤家,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太後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倒也是這個道理,那就麻煩皇上了。”
嘉慶帝聞言大手一揮,“母後這不是折煞兒臣了嗎?剛巧太傅他那兒子前段時間差事辦的不錯,如今正好借著小九的婚事將他提拔了就是,秦尚書這告老還鄉的折子已經在朕這裏壓了一段時間了。”
嘉慶帝倒是經常和太後說些朝政上的事情,隻是太後從來都隻是當閑話聽聽。
楚太傅當年是先帝為皇帝親自選的,隻不過年長了皇帝幾歲,可是卻也是兩朝重臣了,皇帝想要重用他的兒子,無可厚非。
“哀家聽說楚思遠新婚燕爾,皇上這樣豈不是拆散了人家小夫妻?”
太後的話裏帶著幾分打趣,嘉慶帝聞言不由笑道:“母後你不知道,楚思遠可是成親第二天就去了禮部衙門,隻把秦尚書氣的喲!不知道的還以為秦尚書苛責下屬,不給人家夫妻恩愛的機會呢。”
嘉慶帝向來喜歡打趣臣子,太後聽著也直樂嗬,“這倒是和楚太傅幾分相像。”
兩人又是說了幾句,最後卻是傳旨出去定下了九王爺和柳家小姐的婚事,甚至因此柳家長房封了爵位,承恩伯。
可不就是承蒙天恩,方得伯爵嗎?
似乎柳采薇真的是給九王爺帶來了好運似的,九王爺很快就康複了,更是與九王妃恩愛的很。
京城裏不少人都羨慕柳采薇,一下子飛上枝頭變鳳凰,畢竟承恩伯雖然是柳家人,自己卻是不爭氣的很,他雖是不爭氣,可是她的女兒卻是爭氣的很,這不承恩伯動了心思,決定再納幾房小妾,自己這個老妻看著實在是有點眼疼了。而且自己如今膝下無子,這怎麽成,將來誰繼承自己的爵位?
這邊承恩伯心思不定,皇宮裏卻是傳來了喜訊。
皇貴妃有喜了。這消息傳來的時候,九王府中也有丫環匆匆跑到了九王爺的書房那裏,直接跪倒了地上,“王爺,月蘭姑娘有喜了。”
九王爺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柳采薇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她心中微微一酸,人都說自己多幸運嫁入九王府,可是如今這侍妾卻是在自己前頭有了喜,這讓她心頭不舒服的很。
九王爺看見了九王妃,臉上帶著幾分不知所措,好像是第一次當爹不知道該怎麽辦似的。
柳采薇卻是收斂了自己一肚子的酸澀,上前給九王爺道喜,“臣妾恭喜王爺,隻是皇貴妃有喜,太後和皇上下旨讓王爺和臣妾入宮參加宴會。”
柳采薇覺得自己說的話似乎刺激到九王爺似的,因為他眼中帶著幾分自己分不清的色彩。
隻是那麽一瞬間,很快就消失了。
“嗯,你準備準備,本王等你。”女人家就是麻煩,九王爺很是清楚。其實這個月蘭姑娘他都記不清究竟長什麽樣子,印象中是那日自己喝多了酒,感覺有人的手輕輕拂過了自己的臉,那手涼涼的,就好像是那冷若冰霜的人似的,他不由一把抓住,壓在了身下。
隻是醒來後看到自己身邊躺著的赤條條的人,九王爺卻是皺著眉頭,身邊的人不過一般,又有哪裏像她了?九王爺起身就離開了,月蘭卻也不敢說什麽,後來聽說皇上賜婚,就是更不抱有什麽希望,可是不曾想,自己竟是珠胎暗結了。
小丫頭回去的時候,月蘭是失望的,若是皇貴妃沒有傳來喜訊的話,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不單九王爺重視,便是宮裏也會重視的,畢竟是九王爺的第一個子嗣。
其實皇貴妃實在是好命的很,皇後仙逝多年,如今宮中後妃她份位最高,若是生了子嗣,那就是鐵定的太子了。
畢竟,嘉慶帝如今也尚無子嗣。他已經不惑之年,卻不知為何就是沒有子嗣,後妃有喜的便很少,所以前段時間金花公主懷孕的時候,嘉慶帝很是興奮。
隻是那孩子到底是沒了的,如今皇貴妃再度懷孕,他臉上幾乎滿是笑意,任是誰都知道,皇上很是高興。
宴會上金花公主神色有些晦暗,畢竟懷孕的人並不是她,主角是那麵上並沒有一絲笑意的赫連離凰。
皇貴妃性情冷淡,很少對人笑臉相迎,便是嘉慶帝也難得一見,隻是男人總是對自己征服不了的女人存在著征服欲,所以嘉慶帝更是寵愛她。
可是,赫連離凰臉上依舊沒有笑意。嘉慶帝並不惱怒,他們來日方長,並不著急。其實宮宴上大家都是喜氣洋洋的,唯獨北宮公主,笑著來了一句,“隻可惜皇貴妃不是咱們大周人。”
這話頓時惹得太後冷冷一眼,嘉慶帝也是看了過去,北宮公主卻是一點都不在乎,她看著赫連離凰,卻是從那張臉上找不到任何的動容。
真不知道皇兄喜歡她什麽好,一個冰塊美人,有什麽好的。
赫連離凰好不好嘉慶帝知道,隻是北宮公主卻沒想到,自己因為這一句話不久後就成了突厥的和親公主。
乍一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她不相信,她是有了喜歡的人的,怎麽,怎麽忽然間成了和親公主,甚至連知會自己一聲的意思都沒有?
北宮公主連忙去見太後求情,可是卻是遭了閉門羹。
太後身邊的嬤嬤無奈道:“公主,您又何必這般呢?”嬤嬤看了眼東邊,那正是赫連離凰的宮殿,北宮公主頓時死心。
赫連離凰沒什麽好,可是皇兄卻是把她寵到了骨子裏,就這一點,其實她就比自己好的多。
她不過是先帝一個不受寵的妃嬪的女兒,頂著公主的稱號,在宮裏默默無聞,那天說那話其實是想引起皇兄和母後的關注,可是卻不想這關注卻是讓她一輩子都變了樣。
北宮公主很快出嫁,那時候赫連離凰腹中胎兒才堪堪五個月。
京城裏很是安生,隻是春日裏嘉慶帝卻是因為夜裏著了涼病倒了。他正當壯年,原本也沒將這小病放在心上,按時喝了禦醫熬的藥,預計著三五天便是能康複,隻是誰也沒想到,嘉慶帝這一病就是如山倒,一下子就起不來了。
各地的名醫莫不是被召入宮中,和尚道士時時念經作法,甚至連術士都入宮診斷,隻是嘉慶帝的病卻是沒有半點好轉。
整個朝廷人心惶惶,誰都沒想到嘉慶帝竟是會忽然間病倒,然後一病不可收拾。
赫連離凰離開養心殿的時候正好遇見幾個術士進來,皇上最近很是信任這些術士,她不由皺了皺眉,卻是挺著肚子離開了。
她已經七個月身孕,眼看著便是要臨盆了。
回到她的關雎宮的時候,卻是有宮人前來稟告,“瑾妃娘娘求見。”瑾妃正是金花公主的封號。
赫連離凰不由皺眉,請人進了來。
金花公主看見赫連離凰的第一眼帶著幾分惶恐,她有些害怕。
“姐姐救我。”
赫連離凰不由皺眉,“怎麽了?”
關雎宮裏已經屏退了左右,隻剩下她兩人而已。
金花公主猶疑了一下,最後卻是道:“我懷孕了,剛剛一個多月。”
赫連離凰不由皺眉,“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金花公主搖了搖頭,“沒人,我自己懂一點醫術,再加上我月信未至,剛巧能和彤史對上時間。”所以她害怕,如今嘉慶帝病危,所有的人都盯著赫連離凰的肚子,若是產下了皇子,那便是將來的皇上,而自己肚子回頭是遮掩不住的,隻怕是難逃一死。
所以,她寧願如今告訴赫連離凰,換得自己一條活路。
“你是想……”赫連離凰話還沒說完,忽然間雲鍾響起,赫連離凰不由身形一顫,反倒是金花公主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這是怎麽了?”金花公主不由訝異道,好端端的敲什麽鍾呀。
赫連離凰卻是臉色慘白,她抓住金花公主的手,後者有些吃痛,想要躲開,可是卻沒能成功,“皇上他……死了。”
她聲音幾乎破碎,再也不是當初那柔柔軟軟的樣子了,金花公主聞言不由臉色一變,卻是緊緊抓住了赫連離凰的手,“這可怎麽辦?”
皇上怎麽會好端端地死了呢,他春秋鼎盛,不過是一場小病而已,好了之後還要教自己下棋呢,怎麽會死了呢?
赫連離凰也不明白為什麽,隻是關雎宮外忽然傳來的聲音讓她不由皺眉,“你去裏麵躲著,別出來。”
金花公主不明所以,可是她卻知道,赫連離凰不會害她,當初她之所以小產,其實是因為自己身邊的丫環動了歪心思,根本和赫連離凰沒有關係的。
進來的人是九王爺,赫連離凰眼中透著幾分詫異,眼前的人和去年自己見到的似乎不是同一個人了似的,那時候自己看到的是翩翩少年郎,此時此刻那少年郎卻是神色凝重,甚至帶著幾分貪婪。
她心中一動,“九王爺來本宮這邊幹什麽?”
九王爺聞言一笑,“皇貴妃難道不知道適才那鍾聲什麽意思?”
赫連離凰看到他臉上笑意頓時心中明白了什麽,“看來皇上是傳位給你了,那麽九王爺是決定要把本宮給殺了嗎?”
裏麵金花公主聽到這話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死命地不敢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她是聰明人,自然也明白這是什麽意思,若是皇貴妃都難逃一劫的話,那自己……
“阿凰你哪裏話,我怎麽會讓你死?”九王爺忽然間上前,他抓住了赫連離凰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後者根本沒時間躲開。
“你的孩子,會是我的孩子,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赫連離凰震驚之餘卻是明白九王爺究竟說了什麽的,“兄終弟及,王爺這是要學突厥人的做派嗎?”
繼承的不隻是皇位,更有兄長的妻子。
赫連離凰想要掙脫開那抓住自己的手,可是未果。
“你說什麽都好,可是本王要定你了,你是聰明人最好做出聰明的選擇,不然本王想有些東西你是不樂意看到的。”
他在威脅自己!赫連離凰眼中露出一絲怒意,隻是這怒意卻是取悅了九王爺。
關雎宮外,有太監在低聲道:“王爺,您要去前朝穩定朝局。”
隻是九王爺卻並不鬆手,直到赫連離凰點頭後,他才笑著離開,“我相信你是聰明人不會做出傻事的。”
赫連離凰唇角不由揚起一絲苦笑,她是聰明人,所以做出了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金花公主的失蹤是後來才發現的,有的宮人說金花公主生怕給嘉慶帝殉葬,所以才逃了去的。
如今嘉慶帝昔日的後妃們都在儲秀宮裏呆著,隻等著七七四十九日期滿,便是要隨著嘉慶帝的靈柩一同去往帝陵。
殉葬!
隻有一人是意外的,那便是赫連離凰。
因為她是皇貴妃,又懷有嘉慶帝的龍裔,若是生下了皇子,那九王爺即將到手的皇位隻怕是並不安穩了。
儲秀宮內幾乎每日裏都是一片哭嚎聲,關雎宮裏卻是安靜的很。
直到這一日,皇貴妃忽然早產,惹得關雎宮一陣兵荒馬亂。
都說早產是七活八不活,如今皇貴妃懷的這龍裔正好是八個月,隻怕如今能安穩生下來的機會並不大。
九王爺在宮外焦急的等著,關雎宮內伺候的宮人覺得,若是小皇子出生,隻怕是第一時間就會被九王爺殺死的!
隻是待那柔柔弱弱的孩啼聲傳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是個小公主,看樣子保了自己一命了。
隻是皇貴妃,怕是……凶多吉少了。
嘉慶帝停棺期滿之時,赫連離凰才坐了半個月的月子,“九王爺吩咐了,皇貴妃您不能出去。”
攔住皇貴妃的人是九王爺的心腹,隻是赫連離凰卻是堅決的很,“告訴他,若是本宮不能送先帝最後一程,便死在這關雎宮。”
其實要挾,向來是雙方的,既然你喜歡我,那便是要付出代價。
九王爺趕到的時候赫連離凰就站在那裏,猶如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身形穩穩,一點不像是還在坐月子的人。
“跟我去吧。”九王爺屈服了,她到底是自己心愛的女人,若是薄情寡義的很,隻怕是最後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愛她。
何況,那事自己做的辛秘,根本除了自己和那人外再無他人知道,赫連離凰便是說些什麽也隻能是酸葡萄心理,誰讓她沒有生下一個皇子呢?
隻是九王爺卻沒有想到,赫連離凰並沒有說什麽,她隻是拿出一柄匕首,然後直直將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腔。
滿朝文武大臣麵前,他嗓子裏想要喊一聲,隻是最後卻是站在那裏,傻傻的看著她一點點倒了下去。
他終於見到她笑了,隻是那笑分明是在嘲弄自己。
九王爺覺得心似乎被剜去了一塊似的,他聽到太後的一聲歎息,然後下懿旨將赫連離凰安葬在帝陵一側,追封為純慧皇後。
那是自己終其一生都得不到的一個人,九王爺……如今改稱為宣武帝,站在那裏,看著關雎宮最後卻是一把火將它毀去。
就在新帝登基的第二日,關雎宮一場大火中灰飛煙滅。
第三日,曾經宣武帝潛龍的府邸中,月蘭姑娘產下了一名女嬰,隻是因為難產,母女俱亡。
宣武帝卻是抱著才堪堪半個月大的人兒,唇角揚起一絲笑意,“皇甫雲鳳,朕的女兒是九天上的鳳凰,大周的長公主。”
這是她的女兒,卻是自己的長公主。
宣武帝駕崩的消息在京城沸沸揚揚之際,昭烈帝駕崩的消息傳到了京城,畢竟,萬俟佑要亂中取勝登基為帝,自然是拖延不得的。
京城百姓頓時傻了眼。
兩國新君都是先帝血脈,這還真是巧的很呢。
還有消息說,楚家小姐身份並不簡單,好像和大昭的皇室也有關係的。
就在京城百姓議論紛紛的時候,五皇子犯上作亂的餘孽已經徹底清除了去。
宣武帝為何駕崩,還不是因為三皇子大逆不道竟是想要用術士控製帝王,偏巧五皇子此時謀逆,宣武帝急火攻心,原本就是病體消瘦一不小心這不就是駕崩了嗎?
念及帝王這些年來勤政愛民,京城百姓幾乎活刮了這兩位皇子的心都有。
隻是事與願違,三皇子行徑敗露,早已經自殺謝罪了,而至於五皇子則是死在了亂軍之中。
蕭月如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異常的平靜,似乎死的那人其實和自己沒有絲毫的關係似的。
雲劍英看到蕭月如這般神色反倒是有些害怕,越是平靜的背後卻是更加的讓人捉摸不透,雲劍英擔心蕭月如會想不開,到底她曾經是這麽的愛著皇甫華。
如今皇甫華卻是連一根骨頭都沒有剩下,她該多麽的難過。隻是雲劍英更是無奈的卻是,自己該如何勸慰她。
蕭月如忽的抬起頭來,她看著雲劍英道:“明天便是登基大典,你給清歡準備了什麽禮物?”
宣武帝駕崩剛剛過了七天,新帝便是要登基,這是前所未有的。
“都說姬鳳夜是嘉慶帝的血脈,可是這事誰說得準呢?嘉慶帝死了二十多年了都,再說要真是皇室血脈的話,宣武帝可是新帝的親叔叔,他就這麽對待自己的叔父?”
“可不是嗎?不就是謀逆嗎?還非要說得這麽好聽。”
京城中流言不知道一時間從哪裏流傳開來,不少人都在質疑著姬鳳夜的身份,隻是姬鳳夜卻是沒有絲毫的動作。
他的耳目,錦衣衛甚至對此不屑一顧,這讓背後之人感到惱羞成怒。
錦衣衛要是不動手的話,自己怎麽能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隻是他惱怒歸惱怒,別人的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
壽康宮裏,太後看到眼前人的時候微微驚訝。
“你是……靜嬤嬤的女兒秀兒?”
若不是和靜嬤嬤當年一個模樣,太後也認不出來。
羅嬤嬤聞言點了點頭,“老奴叩見太後娘娘。”
靜嬤嬤是嘉慶帝乳娘,後來丈夫死後便是將女兒也帶到了宮中,雖然也是宮女可是身份卻大為不同,嘉慶帝駕崩後,靜嬤嬤自殺,羅秀兒不知所蹤。
當時朝廷內憂外患,太後也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想羅秀兒的事情,還以為她是帶著她娘的骨灰回了鄉下,後來也就慢慢忘了這個人。
再到後來,宣武帝控製了朝局,太後便是慢慢淡出了朝廷,靈山禮佛為丈夫孝文帝和兒子宣武帝祈福。
卻不想,二十多年後,竟是又重新見到了羅秀兒。
隻是當年的新寡的小婦人,如今卻是蒼老的和自己一般年紀,太後不由心中戚戚。
羅嬤嬤卻是知道自己所為何事而來。
“太後,當年先帝駕崩,九王爺忽然前往關雎宮尋找皇貴妃,甚至……”想起當初的事情,羅嬤嬤一把年紀,卻有些尷尬。
小叔子肖想自己的嫂子,甚至為此讀傻了自己的兄長,這等事情竟是發生在皇家,簡直是匪夷所思。
羅嬤嬤不說,太後卻也是清楚了幾分,她見到羅嬤嬤的第一眼就知道羅嬤嬤是為何而來。姬鳳夜的身份的確是個謎,但是自己還是支持了,原因無它。
姬鳳夜拿出了證據,當初楚老太傅之所以忽然間病逝,雲靜辰也產女而亡,甚至……嘉慶帝駕崩的真相。
那些用文字記載的隻言片語讓太後這飽經滄桑的婦人都為之一顫,她沒想到,她是真的沒有想到。
嘉慶帝和宣武帝都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她是繼後,甚至嘉慶帝比自己還要年長幾歲,可是孝文帝死後,嘉慶帝對自己的確是恭敬有加。
孝文帝晚年頗是寵愛的月貴妃想要成為太後,可是卻是被嘉慶帝送到了清涼寺中修行,皇家規矩不可費,而對自己頗是寵愛的九王爺,嘉慶帝更是關心有加,可是誰也沒想到正是自己最為寵愛的這個繼子,弑兄奪位。太後乍聞這消息的時候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便是你不想承認又能如何?
羅嬤嬤察言觀色,看到太後麵色陰晴不定,最後還是選了重點說,“皇貴妃突然間找到奴婢的娘和奴婢,說是瑾妃娘娘有了身孕,可是九王爺拿著皇上遺詔,隻怕會對瑾妃娘娘不利,所以讓我們娘倆帶著瑾妃娘娘出宮,哪怕是生下個小公主,能讓小公主安穩一輩子,保全皇上的一點血脈也就夠了。”
提及當年之事,羅嬤嬤隻覺得皇貴妃實在是個人物。
她並不喜歡赫連離凰,因為她過於冷傲。
皇上對她多好,可是卻也不見得她笑上一笑,好像所有的人都欠著她似的。
可是赫連離凰的安排又是多麽的為皇上考慮,當時她也是即將臨盆了呀!
“娘對奴婢說,若是我們母女倆都離開皇宮的話,未免太顯眼,倒不如她成全我離開,至於瑾妃娘娘懷有身孕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即便是她離開了,相信皇宮裏那麽亂,也沒人會注意的。”
太後多少明白了,所以當時靜嬤嬤用自己一死給女兒創造出機會,帶著瑾妃遠走高飛。
“娘臨死前一直交代奴婢,若是瑾妃娘娘生了個小皇子,成器的話就讓奴婢選個適當的機會告訴他一切,若是不成器那便是一輩子過去就是了,好歹也算是留存了皇上的一絲血脈。”
太後低聲一歎,赫連離凰是個再冷淡不過的人,嘉慶帝對她多好自己看在眼中,卻不想那麽冷淡個人卻是再麵冷心熱不過。
到底是惦記著皇上對她的好呀!
太後一把抓住了羅嬤嬤的手,“那瑾妃後來如何了?”其實太後多少也猜到了,瑾妃還能如何,大約便是死了的。
羅嬤嬤眼中帶著幾分神傷,“娘娘因為一路顛簸,後來產後虧損沒幾年就去了。”
太後聞言不由露出一絲哀傷,她很是關心這個自己從未照看過的皇孫是怎麽長大的,便是和羅嬤嬤再度絮叨了起來,似乎想要通過羅嬤嬤,知道皇家究竟虧欠了姬鳳夜多少。
楚清歡來到壽康宮這邊的時候,太後還在和羅嬤嬤說著話,看著兩個激動的老人,楚清歡唇角微微一揚,最後卻是離開了去。
“小姐……應該說是皇後娘娘,要去找千……皇上嗎?”蘇綰玩笑著,隻是稱呼姬鳳夜的時候卻還是一時間改不過口來。
“去詔獄。”楚清歡眼眸微微一眯,該解決的自己就解決了吧,沒了他,自己這一輩子就可以重新來過了。
蘇綰沒想到明天都是登基大典和冊後大典了,小姐竟是要去詔獄,她想要勸阻,隻是卻又不知道該勸阻什麽好,最後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皇甫殊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被關押在詔獄裏。
這裏曾經關押過的人不計其數,可是自己卻是身份最為特殊的一個,堂堂皇子被關押詔獄之中,誰又有這待遇呢?
這幾天他一直很安靜,在安靜地想著,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自己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輸了。
他究竟是輸給了姬鳳夜,輸掉了楚清歡。
想起那個人的時候,皇甫殊臉上露出一絲晦澀不明。
就好像是牙痛,你恨不得拔了這顆牙,可是真的要拔去,你卻又是舍不得的。
腳步聲響起,又是戛然而止,來人沒有說話,皇甫殊猛地抬起頭來,卻不想來人正是自己愛不得恨不得的人。
“你怎麽來了,來看我的笑話?”
其實皇甫殊想問她,自己自問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為何楚清歡就好像是認定了自己似的,一心要將自己置於死地呢?
楚清歡笑了笑,“我想看,當初害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如今卻是怎麽一個落魄模樣,我想問他,後不後悔當初辜負與我?”隻是如今,看著皇甫殊咬牙切齒卻又是奈何自己不得的神色,楚清歡忽然間覺得,這些似乎問不問的都無所謂了。
皇甫殊聞言不由一驚,他不明白,楚清歡問這些話什麽意思,自己什麽時候害過她了?又是什麽時候辜負她了,不從來都是她對自己恨之入骨的嗎?
楚清歡看著驚魂未定的人,轉身要離開,其實真的看到皇甫殊淪為階下囚,她忽然間覺得自己似乎和這個人真的沒有什麽關係了。
皇甫殊這輩子最是看重的便是權利,可是他已經失去了角逐帝位的資格,甚至還淪為階下囚,這輩子若是自己不開口,他便是要在這黑牢之中享受著無邊的孤寂。
“楚清歡,為什麽要害我!”皇甫殊忽然間站起身來,他猛地起身,想要追上楚清歡,可是那牢籠卻是困住了他。
楚清歡回眸望去,看著那清俊的臉上露出的怒意,“我什麽時候想要害過你,你喜歡過我?怎麽可能!”
他一臉的質問,似乎正捉奸在床,質問自己的妻子似的。
楚清歡忽然間笑了起來,“皇甫殊,我隻問你一句,當初靈隱寺山上,那黑衣人不是你找的?”
皇甫殊聞言一愣,“我沒想殺你。”可是卻是默認了楚清歡的質問,那些人的確是他找的。
楚清歡唇角一撇,“是嗎?你的確是沒想殺我,你不過是想要借機拉攏我而已,隻是這手段,用在了我身上,皇甫殊,你未免也太愚蠢了。”
“我沒有!”他不是愚蠢,是楚清歡太狡猾了,寧願死,都不選擇自己!
“沒有?”楚清歡回身過來,“難道你不好奇我為什麽會知道這其中真相嗎?忘了告訴你了,刺客樓的樓主正是我堂兄雲武,當初安平侯府的二少爺宋成述。”
“怎麽可能?”皇甫殊驚道。刺客樓樓主竟然是宋成述!
楚清歡臉上閃過一絲輕蔑,這世間沒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事情,不要指望著皇甫無雙來救你了,因為她現在離死已經不遠了。”
皇甫殊最後的平靜被打破,他心中最後的期待沒了,楚清歡就像是最為狠戾的劊子手,一點點破壞了自己的心防,可是最後當自己不再恐懼死亡的時候,她卻是給了最狠戾的一刀。
“你那金尊玉貴的堂妹,如今正在突厥的紅帳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說這樣的皇甫無雙還能來救你嗎?”
說完,楚清歡竟是覺得心口異常的輕鬆,皇甫殊他有什麽本事?不過就是依靠著女人而已,前世是自己為他不惜謀殺親夫,是皇甫無雙為他招兵買馬,今生是陳貴妃想要萬人之上,所以他才有今天。
沒了這些,他還剩下些什麽呢?自己前世還真是被他的甜言蜜語給哄得團團轉,所以才會有眼無珠的。
“這不可能!”皇甫殊大聲嚎道,無雙,無雙怎麽會呢,她可是突厥的王後,而且還有北宮公主是突厥的王太後,她怎麽會被打入紅帳呢?
楚清歡唇角一勾,看著外麵的錦衣衛問道:“那人可還活著?”
那錦衣衛點了點頭,“還活著,不過……”不過那樣子,便是自己看了都覺得恐怖。
楚清歡多少猜出了他話裏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們都挺無聊的,不如做個伴好了。”
那錦衣衛聞言不由瞪大了眼,這若是皇甫殊和宋成洛住在一起,那豈不是要被那毒藥折磨的求死不能?
錦衣衛不由一陣寒顫,可是卻還是按照楚清歡的吩咐去辦了。
楚清歡走出詔獄的時候看到了姬鳳夜,那人就站在台階下,雖然是仰頭看著自己,可是眼神中卻帶著幾分睥睨。
那是大周即將登基的帝王,如今正應該忙碌的不可開交才是,怎麽忽然間來了這裏。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的,姬鳳夜唇角微微揚起,卻是將楚清歡打橫抱起,“我的皇後娘娘不在宮裏試穿鳳袍,卻是跑了出來,我還能安心?”
楚清歡沒有反抗,反倒是勾住了姬鳳夜的脖子,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那我若是跑了呢?”
她似乎是在玩笑,可是臉上神色卻又是嚴肅的。
姬鳳夜不由眉頭一挑,卻是輕輕一吻落在了她唇角,“那我就去追。”
楚清歡不由笑了起來,“那朝政你就不管了?”
這可是他隱忍了二十多年得到的江山,就這麽拋在了一邊?楚清歡不由笑著搖頭。
姬鳳夜卻是輕輕將她安置在馬車裏,“若是身處高位卻不能恣意妄為,我要這江山有什麽用?”
他語氣淡淡,全然沒有帝王的半點兢兢業業,反倒是帶著幾分狂傲。
楚清歡忽然間笑了起來,遇到這樣的帝王,應該是臣子的噩夢才是。
姬鳳夜卻是一把掐在了她的腰上,沒有用力,隻是他很是清楚楚清歡的敏感之處,這一掐,楚清歡頓時撲到了姬鳳夜懷中。
後者臉上帶著狡猾的笑意,頗是享受這樂趣,“哦,我的皇後娘娘這麽迫不及待地就對朕投懷送抱了?”
分明是故意的!楚清歡伸腳就要踢人,隻是卻是被姬鳳夜伸腿攔住了,他牢牢桎梏著楚清歡,兩腿交纏,兩人氣息都有些焦灼。
姬鳳夜的胸口起伏著,“這般誘惑,皇後娘娘說朕把持不住該怎麽辦?”
姬鳳夜臉皮厚楚清歡早已經領教,她臉皮也不薄,反倒是仰起了頭,“皇上你坐擁江山,難道還有什麽怕的不成?”
分明是誘惑!姬鳳夜看著那近在眼前的人,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楚清歡會說出口的話。
“那皇後你可不要後悔。”不管是不是帝王,姬鳳夜依舊是姬鳳夜,那個隨心所欲,從來不會在乎旁人目光的人。
楚清歡唇角微微勾起,她心情好得很,自當會奉陪。
姬鳳夜看到她眼中那笑意,忍不住低下了頭,眼前的人明天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的皇後,他麵上淡然,可是心底裏到底是高興的。
為他而芳華早逝的母妃,甚至他素未謀麵的皇貴妃,還有靜嬤嬤,她們當初的付出,如今終於有了回報。
而他,這輩子最為珍視的人就在自己懷中,姬鳳夜到底幾分按捺不住了,隻是他唇剛剛落在楚清歡的唇瓣上,原本穩穩妥妥行駛著的馬車忽然間停了下來。
姬鳳夜頓時眉頭一皺,外麵卻是傳來了少年的惱怒聲,“姬鳳夜,我要見我二姐姐,你憑什麽不讓!”
楚文璉很是惱火,自己就這麽幾天時間,眼看著就要回南疆了,可是卻連二姐姐都沒見成。去雲府吧,結果二姐姐並不在雲府,再說他也有家呀,還有自己的親姐姐,又不能老是去雲府。
可是去皇宮吧,姬鳳夜似乎在跟自己作對似的,根本就不放自己進去!
楚文璉被人叫一聲小將軍,可是自己卻是沒有任何官位的,這些大軍是鎮南公手下,而他身邊也有鎮南公心腹之人,就是擔心他意氣用事來監督他的。
姑丈的心腹一直在促催著自己回南疆,畢竟這次出師,鎮南公可是出師無名的。
便是真的有名,那也是暗的,明的豈能說,要不然豈不是要被大周百姓戳脊梁骨?
楚文璉著急上火,就差直闖皇宮了,他心情很是不好,今天上街喝悶酒,卻是看到宮裏的馬車,頓時上前就來阻攔。
宮裏馬車中坐著的人自然是姬鳳夜,二姐姐習慣用的車夫是丁留,眼前這車夫,自己不認識的。
楚清歡聞言不由一笑,剛想要開口,卻是被姬鳳夜攔住了。壞了自己的好事,不給這小子一點教訓,自己就不是姬鳳夜了。
“再這麽大吵大鬧的,我讓你永遠見不到她。”
楚清歡聽到這話不由覺得姬鳳夜無理取鬧,說實在話自己也是想念小五了,聽說這次他很是英勇,當初答應要保護自己的人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的誓言。
隻是……小五要見自己,她怎麽不知道?
楚文璉蔫了,頓時就蔫了。
“你憑什麽不讓我見二姐姐?”這話氣勢上卻是弱了下來了。二姐姐委屈些嫁給你就嫁給你了,你還不讓她見我,實在是太過分了。
可是心裏腹誹歸腹誹,到底楚文璉也知道,馬車裏的人是一國之君,自己要是真的跟他鬥氣的話,隻怕是真的就一輩子見不到二姐姐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楚文璉頓時覺得天不藍了,雲不白了。
姬鳳夜沒搭理他,這小子倒是脾氣大得很,不過……將來要做將軍的人,沒點脾氣怎麽成?可是有脾氣的人卻也是要用本事來說話,否則憑什麽跟自己談東扯西的,何況……竟然還敢要挾自己若是對清歡不好就帶清歡走。
休想!
“明天大典,想要見你二姐姐,到時候記得參加!”
楚文璉聞言一驚,他現在其實就是鎮南公麾下的小兵而已,哪有什麽資格參加登基大典?姬鳳夜對自己說這,豈不是默許了他……
而且,登基大典上還能見到二姐姐?楚文璉頓時明白了什麽,臉上帶著幾分狂喜,“我知道了,知道了。”
馬車很快就離開了,楚清歡無奈地搖著頭,“跟個小孩子你計較什麽?”
楚文璉當時對姬鳳夜說的話她是知道了的,原因無它,隱六是隨著姬鳳夜過去了的,那是個藏不住話的人,一五一十就對蘇綰說了。
而蘇綰就當做笑話講給楚清歡聽了。
姬鳳夜卻是得意地一揚眉頭,“這小子,就欠收拾。”不過語氣裏倒是有幾分驕傲的意思。
姬鳳夜沒有先見之明,他不知道,這欠收拾的小子,卻是在第二天給自己惹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皇甫雲芊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身邊南宮默言倒是淡定的很,隻不過是她沒看出來而已,畢竟南宮默言向來寡言少語,皇甫雲芊也多少看不出什麽。
不過,楚文璉也太沒大沒小了吧,怎麽能這麽要挾……姬……當今聖上呢?
按道理說,姬鳳夜也算是自己的堂兄了,可是皇甫雲芊對上他卻是感覺莫名的害怕。
姬鳳夜沒有徹底的認祖歸宗,起碼他明確表示了自己是不會丟棄現在的這個名字的。
皇甫雲芊知道,因為這個登基大典前不少朝臣進宮勸諫,可是姬鳳夜卻是作風強硬的很,他根本就不在乎。
“跪諫?那就跪著好了。”當時從乾清宮裏傳來這話的時候,跪諫的臣子們卻是更加堅決,好,你不答應,那我就繼續跪著,看誰能熬過誰!
到底是大冷天的,跪諫的十多個朝臣很快就凍得嘴唇發紫了,可是偏生還在堅持著。
有個甚至還哭泣了剛剛駕崩沒幾天的宣武帝。
這可不是你姬鳳夜做八千歲的時候了,辦什麽事情都是恣意妄為,你要知道,現在你即將登基為帝,哪能什麽事情都胡鬧呀!
那天幾個朝臣從早晨跪倒了中午,偏生大中午的還忽然間陰雲密布,可是到了過了中午飯點,鵝毛大雪就下了下來。
幾個臣子哪裏料得到竟是這般天氣,可是乾清宮裏竟是沒有半點鬆口,這些臣子麵麵相覷,最後卻是看到了林慕言走了過來。
林慕言誰呀,新帝的心腹,當初新帝還是八千歲的時候便是錦衣衛的第二號人物,後來成了承恩侯的走狗,可是新帝卻是沒有任何芥蒂似的。
群臣心裏明鏡似的,這定是當初新帝留的一手呀,你以為自己收買了人家的心腹,其實人家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千歲爺讓我轉告諸位大人,天冷了,別暈倒在皇宮裏。”
這些個臣子跪了幾個時辰,原本以為姬鳳夜是心軟了,如今聽到這話頓時氣得幾乎昏了過去,什麽叫別暈倒在皇宮裏。
是不是暈倒過去,還要被丟出皇宮呀?
跪諫的其中有一個老臣子,當即問了出來。
若是旁人,早就神色軟和了下來,可是林慕言何許人也,臉色絲毫未變。
“千歲爺說,明天便是登基大典,宮裏有什麽晦氣的事情不好。”
林慕言說話就那個語調,再加上臉上又有個青銅麵具,簡直是能把人活活氣死,那問話的老臣子頓時昏了過去。
幾個一同跪諫的正是要搭把手,林慕言卻是吩咐身後跟著的錦衣衛直接將那老臣子抬了起來,“將秦大人請回家裏去。”
其餘幾個人幾乎傻眼了,他們跪了幾個時辰原本就是有些站不起身來,如今林慕言又是這麽個手段雷霆的,簡直和姬鳳夜一般人物,他們這群臣子哪曾遇到過這般待遇,簡直是驚呆到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林慕言又是補充了一句,“秦大人既然傷著了,好生在家中養病便是,明天若是再出現什麽差池,怕是麵子上過不去。”
什麽叫麵子上過不去?這分明是說即使秦大人明天沒事人似的,也別出現在新帝的登基大典上。
新帝這分明是動怒了!若是連新帝的登基大典都不能參加,隻怕是這仕途也就是走到頭了的。
幾個臣子心底裏頓時都動搖了,林慕言給姬鳳夜回去稟告的時候,姬鳳夜正在看什麽,看到林慕言回來,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得笑,“怎麽,走了?”
林慕言點了點頭,“嗯,隻是秦大人昏了過去。”
姬鳳夜聞言一笑,卻是收起了那書,上麵的幾個大字赫然露出,林慕言瞄了一眼趕緊收回了眼睛。
食譜大全,他倒是從來不知道,千歲爺忽然間這麽有口舌之欲了。
姬鳳夜似乎沒看到林慕言那神色似的,隻是眼中帶著的幾分譏誚卻是怎麽也都掩蓋不了的。
皇甫雲芊也多少聽說了這跪諫之事,隻是得知最後幾個大臣鬧得個灰頭土臉而歸簡直是賠了夫人還折兵。
隻是曆朝曆代,群臣跪諫莫不是最後為帝王退步,偏生姬鳳夜這般強硬,這讓皇甫雲芊覺得姬鳳夜實在是個不好對付的,隻怕是回頭有的這幫臣子苦頭吃。
這樣究竟好不好她不知道。隻是她沒想到的是,讓幾個跪諫臣子吃了癟的姬鳳夜卻是被楚文璉要挾。
“二姐姐,你看看這鳳冠多沉,他一點都不體諒你,做皇後多累,回頭他還要美女如雲,坐擁天下美人,你整天看著難道不心煩?不如跟我去南疆吧,南疆很是漂亮的,而且有趣的很,氣候也很好,最適合在那裏過日子了。”
楚清歡似乎有些心動,皇甫雲芊覺得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偏生再退出去卻也不是這個道理。
楚文璉看到皇甫雲芊到來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公主殿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你看二姐姐最近氣色都差了許多,她真的該去休養休養的。”
楚文璉就是想要氣姬鳳夜,二姐姐是他的,憑什麽姬鳳夜這個野男人要出來搶奪,他不就是長得漂亮點嗎?
一個男人家,長這麽漂亮有什麽用!
皇甫雲芊不知道怎麽辦了,她說什麽都是錯,姬鳳夜是她堂兄不錯,可是兩個人真的不親近呀!
這話自己萬一說差了,那可就是追悔莫及了。到底不是自己是皇帝女兒不愁嫁的時候了,現在的皇帝可不是她父皇。她父皇已經葬在帝陵裏了。
皇甫雲芊求助似的看向了南宮默言,盡管南宮默言也向來是個惜字如金的人,可那人到底是自己的丈夫,難道還能不管自己不成?
南宮默言沒有抬眸,隻是楚文璉打的什麽算盤自己卻是清楚的很,“自己一身黑皮,難道要你二姐姐也和你一樣不成?”他是楚文璉的表兄,又是有軍功傍身的,何況這是事實,楚文璉頓時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這分明是操練變黑了的好不好,為什麽……為什麽表哥明明知道卻是跟自己為難?
姬鳳夜聞言唇角微微翹起,一個沒修煉成精的小子而已,還真想翻出自己的五指山,真是可笑得很。
皇甫雲芊趁機也是告辭了,她不想參與到這裏麵去,姬鳳夜到底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中間隔著這麽多,她還是安安分分做自己的鎮南公世子妃就好。
其實,皇甫雲芊的日子的確是過得安穩,南宮默言沒有給她添任何堵,即便是她現在身懷有孕,可是南宮默言卻也是守著她,根本沒有動任何心思。
隻是皇甫雲芊卻覺得自己似乎沒能走進南宮默言的心,並不是他不照顧自己,南宮默言對自己體貼入微,哪怕是她半夜忽然間驚醒打擾他休息,他都沒有半分怨言。
可是他一直麵色冷冷的,倒是南宮語嫣勸了自己一句,“我哥就是麵冷心熱的人,公主嫂子你別在意。”南宮語嫣從公主和嫂子中折衷,選了這麽個名字,皇甫雲芊反對無效,最後還是默認了南宮語嫣的叫法。
隻是南宮語嫣最近似乎老是往外出,皇甫雲芊想要問一句,可還沒開口,南宮語嫣卻是說道:“公主嫂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皇甫雲芊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最後卻還是安安靜靜地養胎。
太醫請平安脈的時候對自己說胎像很穩,讓自己不必擔憂,可是皇甫雲芊卻還是心中不安,南宮默言勸了她幾句,皇甫雲芊趁機提出了要求,“語嫣說你最是擅長吹簫,不如給我吹奏一首如何?”
其實這話並不是南宮語嫣給她說的,隻是她當初在南宮默言的書房裏看到了一支洞簫,紫竹簫,很是難得,皇甫雲芊多少覺得南宮默言是擅長吹簫的。
她眼裏有些雀躍,她希望能夠拉近和丈夫之間的關係,如今父皇已經去世,皇祖母不知道為何又是回了靈山,京城裏能給自己撐腰的人一個沒有,除了丈夫,她再無其他依靠。
南宮默言看了她一眼,最後卻是搖了搖頭,“簫聲淒涼,會影響你的情緒,等回頭你生產後我再給你吹奏。”
皇甫雲芊並不覺得這是南宮默言的搪塞之詞,甚至覺得丈夫說的很是有理。
她點了點頭,心中竟是幾分期待,“好呀……”畢竟,南宮默言沒有拒絕她,不是嗎?
隻是皇甫雲芊卻沒有等到那一天。
宮裏的太醫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皇甫雲芊的胎像一直很穩,可是為何生產的時候卻是難產。
已經八個時辰過去了,產房裏的皇甫雲芊幾乎耗盡了氣力,她一直在聽從這接生婆的吩咐,可是這孩子怎麽都不想出來似的,她忽然間很是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挨不過去。
“默言,默言……”幾乎是最後的力氣了,皇甫雲芊在呼喊著,門外沒有回應,她覺得自己是被丈夫放棄了的。
可是下一刻,南宮默言卻是推門而入。
他臉上似乎帶著幾分焦急之色,皇甫雲芊覺得,眼前的男人,讓自己為他生兒育女的男人是喜歡自己的,隻是他的感情隱藏的太深,所以自己從來沒有感覺到而已。
不然,他為什麽這麽緊張。
“默言,我母妃就是生下我之後死的,我……我害怕。”她哭了起來,渾身又是一陣陣疼痛難忍,幾乎這幾句話都是咬著舌頭說出去的。
南宮默言抓住了她的手,心中有些驚訝,那手是顫抖的,似乎脈搏幾乎都沒有了似的。
“我,我一定會生下這個孩子的,可是默言哥哥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他,不要像我似的,好不好?”
小時候父皇任由著自己自生自滅,母妃早逝,宮裏人根本就是捧高踩低,若非是後來自己無意間纏上了大皇兄,隻怕是自己早已經死在了那深宮之中,又哪裏能夠嫁給眼前的人。
南宮默言有種錯覺,眼前的人似乎在用自己的性命來要挾自己。
他最是討厭的,他討厭女人的淚水,母親和語嫣都是性子堅決的人,從來不會這般柔弱。可是如今的皇甫雲芊,他拒絕不了。
他不愛皇甫雲芊,可是最後卻是娶了她,甚至身邊隻有她一個女人。
“我答應,你會好起來的。”
依舊是淡淡幾句,皇甫雲芊還想要說話,可是一陣又一陣宮縮,產婆連忙將南宮默言趕了出去。男人進產房本就是不吉利的,況且孕婦又是難產。
這次卻是順利,南宮默言在產房外等了沒一刻鍾,孩子已經生了出來。
隻是哭啼聲柔弱的很。
“恭喜世子,是個千金!”
產婆在裏麵喊道,隻是下一刻卻是大驚失色道:“快,太醫快看!”
原本就是難產了八個時辰,如今又是血崩,太醫不是華佗在世,就算是醫術高明卻也是無可奈何。
鎮南公府喜得千金,可是與之同時,世子妃卻是香消玉殞。
楚清歡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震驚的,她沒想到皇甫雲芊竟是說沒就沒了,那是一個活力四射的人,總是充滿了各種生氣,怎麽會沒有呢?
她想要質問南宮默言,可是最後卻是緘默了,可是她又能拿什麽立場來質問?
那門婚事是皇甫雲芊自己親自挑選的,人是她喜歡的,沒有人逼著她去為南宮默言生兒育女,太醫也是納悶皇甫雲芊明明身體好得很,卻為何偏偏是難產?
難道真的是因為體質和她早已經去世了十多年的母妃劉嬪相似的緣故?
南宮默言卻是在皇甫雲芊的靈柩前一番話震驚了所有的人,“你放心,我這輩子隻有她一個孩子,一定好生養著。”
這話什麽意思,前去吊唁的人簡直是傻了眼。難道說鎮南公世子不打算續弦了不成?
不少達官顯貴可是就衝著世子繼妃來的。
事後,南宮語嫣大發雷霆,“你內疚歸你內疚,可是南宮家香火難道就要斷了不成?哥哥你這般,父親和母親一定不會同意的!”
南宮默言卻是看著安靜的睡覺的女兒,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你小聲點,別打擾清兒睡覺。”
清兒清兒,一聽這名字南宮語嫣就知道,自家兄長根本就沒有忘記楚清歡!可是楚清歡如今已經是當朝皇後,帝後之間恩愛的很,他這樣又算是什麽!
“哥,你明明知道楚清歡從沒有喜歡過你,是,你不喜歡南宮語嫣,你虧欠了她一片深情,可是這和你續弦沒有半點關係呀!”
弱就是因為這個斷了南宮家的香火,父親和母親不得從南疆殺過來?
南宮默言微微抬起了眼眸,南宮語嫣更是確認了自己心底裏的想法,剛要繼續勸說,誰知南宮默言卻是打消了他的念頭。
“回頭你和月林多生幾個就是了。”
南宮語嫣聽了這話頓時哭笑不得,“那孩子也是蜀南的,和南宮家能有什麽牽扯?”
南宮默言聞言卻是道:“蜀南沒有月林容身之地,皇上不會容忍蜀南繼續存在的。”
南宮語嫣聞言一驚,她沒想到兄長竟是說出了這話。可是月林從來沒有跟自己提及過呀!
南宮語嫣急匆匆的離開了,似乎忘記了自己的本來目的。南宮默言看著依舊沉睡著的女兒,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放心,爹爹會守護著你的。”
他辜負了皇甫雲芊的深情,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去動心愛一個人,唯一能給皇甫雲芊的便是這世子妃的身份,一輩子獨屬於她一個人。
房間裏是小丫頭睡眠中清淺的呼吸聲,還有南宮默言低沉的聲音,“對不起。”
他低聲說道。
南宮語嫣心中很黃,她匆匆到了月林的世子府,可是卻又猶豫了,自己該怎麽問他?
這麽大的事情,月林為什麽不跟自己說?明明,宣武帝已經去世了,姬鳳夜對他們之間明明是默許的,何況楚清歡到底是自己的表姐,受到母親當初托付,而楚文璉更是不遠萬裏帶著父親的親軍解了京城之圍。
鎮南公府和新帝之間有說不清的關係,這些彎彎繞繞南宮語嫣清楚得很,自幼隨著父兄學習兵法謀略,她眼光自然比一般女子開闊了些。
而且,自從新帝登基後,自己和月林之間的流言早已經傳的京城人盡皆知了,難不成姬鳳夜就是要等著這流言四起,才會將自己和月林一擊致命嗎?
她越想越害怕,猛地抬起頭來卻是看見月林正站在自己麵前,臉上帶著幾分關切,“怎麽了?一頭冷汗的。”
已經是秋意涼涼了,怎麽還一頭汗水的?
南宮語嫣驟然看到月林,話已經不自覺得問出了口,“哥哥對我說你回不去了。”
她定睛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從月林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破綻,南宮語嫣忽然間有些心酸。
月林是怎麽一個驕傲的人,蜀南是他的故鄉,可是卻把他鄉作故鄉,這對他而言是多麽的殘酷。
月林臉上的遺憾稍縱即逝,他笑著摸了摸南宮語嫣的頭,“所以,你要娶我?”
頃刻間,南宮語嫣滿腹心酸變成了笑意,她笑了出來,笑出了眼淚。
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月林也是在那小樹林中對著自己說道:“你要娶我?”
南宮語嫣一直以為南疆才是自己的故鄉,她出生的時候父親母親和哥哥就是在南疆,在她的周圍,是南疆的百姓,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帶著奇怪可是卻又是異常漂亮的首飾。
可是母親卻不,母親永遠是穿的那麽規規矩矩,衣衫中帶著不符合南疆的氣息,後來母親告訴她,這是京城最是流行的款式,大周的百姓莫不是仿照著京城的時尚而來的。
南宮語嫣不明白,為什麽既然是大周百姓都這樣,南疆的女兒家卻不是,難道她們不是大周百姓嗎?
她喜歡南疆姑娘的漂亮衣服,穿著就好像是小精靈似的,能夠在花叢中飛舞。
隻是母親看著確實不喜歡的,便是父親也不喜歡,那可是最寵愛自己的父親呀!
她氣惱地離開了鎮南公府,身後沒有人跟著,其實南疆的百姓都知道,一個穿著板板整整的衣衫的小姑娘定是鎮南公府的小姐,再無其他。
鎮南公府在南疆就好像是京城裏的皇宮,是所有人都敬畏的,而這份敬畏之情,來自南宮靖宇對南疆百姓的保護。
鎮南公夫婦很是清楚,女兒就是氣惱自己管教嚴苛罷了,過會兒還是會回來的,所以他們並沒有著急追上去,隻是鎮南公夫婦兩人卻沒有想到,南宮語嫣這次離開,險些就回不來了。
原因無它,南宮語嫣剛巧不巧遇到了一個不敬畏,反倒是恨著南宮靖宇的人,而這個人把南宮語嫣擄了去。
不過是個才十歲的小姑娘,雖然平日裏是聰明的很,深得父兄的寵愛,學了些功夫,可是卻又哪裏學到什麽精髓,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
怎麽敵得過一個巫女?
南宮語嫣很是害怕,南疆是有巫女,自己也曾經見過,可是那些巫女卻都是血統不純的,看上去並不害怕,如今這個渾身漆黑,隻有牙齒和眼白是白的,隻讓南宮語嫣惡心想吐。可是她又要忍住,因為一旦有什麽異樣,隻怕這巫女隻會讓自己生不如死。
她們下蠱是那麽的厲害,南宮語嫣聽母親說過的。
“南宮靖宇的女兒?嗬嗬,嗬嗬……”巫女的笑聲是那麽的恐怖,好像是冰雹砸進了她的五髒六腑似的,隻讓她難受不已。
“小丫頭,你害怕我嗎?”
南宮語嫣搖了搖頭,“我……我不怕。”其實她害怕極了,可是爹爹和哥哥都說過,一旦你對別人說你怕了,你就會輸得很慘的。
這巫女看樣子恨不得殺了父親似的,她要是說一句害怕,肯定會死的很慘的。南宮語嫣不想死,她就是想要穿漂亮的衣服而已,不想死。
“哼,你倒是南宮靖宇的女兒,骨頭硬得很,不過既然到我手上,我自然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害怕!”
為了讓南宮語嫣害怕,巫女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山洞,那裏陰森恐怖,是南宮語嫣一輩子都不願意回憶起的地方,可是又是那裏,改變了她的一生。
因為她學會了蠱術。
巫術和蠱術是南疆兩大聖術,隻是卻是年久失傳,現存著的不過是一些皮毛罷了。
巫女原本是想要嚇唬南宮語嫣,隻是看到她見到那些蠱蟲竟是不害怕,反倒是興奮起來,她心中頓時另有計較。
“你要不要跟著我學習蠱術?”南宮靖宇不是出了名地教女甚嚴嗎?那麽自己就把他的寶貝女兒帶壞,她倒是要看看到時候南宮靖宇是怎麽一個神色,想想可還真是期待。
南宮語嫣想要學,可是她知道,雖然自己出生在南疆,長在南疆,父親卻是按照京城的辦法來教養自己的,除了讓自己拋頭露麵以外,可是南宮家的女兒又向來不是那些閨閣中的淑女,這本就是南宮家的特色。
可是父親讓自己和哥哥一樣讀兵書,練武藝,卻絕對不允許自己學習蠱術的。
這個認知,南宮語嫣早早就有了。她還小,心思還亂著,怎麽會不想呢?
如今是天大的機會,忽然間放到自己麵前,南宮語嫣自然是要抓住的。大不了回頭見到父親,就說是這巫女強迫自己的唄。
小姑娘心思靈活的很,頓時有了主意,隻是臉上卻是一萬個不願意,“我不學我不學,學了父親會殺了我的。”
她越是掙紮巫女就越是開心,“不學?我偏要你學,南宮靖宇毀了我一輩子,我要讓他時時刻刻記著我,看到你就後悔!”
巫女臉上帶著恨意,那一刻南宮語嫣看得清楚,隻是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爹爹會害別人嗎,她一點都不覺得,怎麽看怎麽覺得是這巫女在無理取鬧。
巫女的教授方法簡單粗暴,簡直讓南宮語嫣恨不得立刻死去。
所有的蠱蟲都在自己體內,它們在一點點蠶食自己的心血,好像吃不幹淨就不罷休似的。
巫女說,以身飼蠱方的正道。
南宮語嫣不懂,她後悔了。她真的覺得就是好玩,可是這好玩卻是這麽的痛苦,她不想要。
她記不清自己究竟在這山洞裏多少時日了,也記不清自己皮膚裏爬出去多少的蠱蟲,她每日裏都昏昏沉沉的,有時候會聽到巫女淒涼的笑聲。
隻是那笑聲都是朦朦朧朧的,忽然間有一天,她聽得格外的清晰,南宮語嫣不由驚異,她努力睜開了眼,卻看見那巫女一臉歹毒的笑意,唇角留著血,在她那碳黑的臉上顯得格外明顯。
原來,她的血也是紅的呀。南宮語嫣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間有些心疼。因為巫女看到自己醒來的時候,那歹毒的笑意變得那麽的柔和,前所未有的柔和,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似的。
巫女的胸口插著一支羽箭,那是父親的羽箭,箭尾刻著一個靖字,她從小就知道的。
父親抱著她離開了山洞,她最後一眼看向山洞,是巫女頹然地倒在了那裏,笑意依舊柔和,卻又是帶著不甘心。
山洞外麵的陽光太過於刺眼,南宮語嫣昏了過去,昏迷中朦朦朧朧聽到父親和母親在爭吵。
“君兒,這次隻是個意外,我沒想到她這麽多年還懷恨在心,竟是差點害了語嫣。”
母親在她印象中一直都那麽的溫柔,可是這次卻是歇斯底裏,“南宮靖宇,若是嫣兒出了什麽好歹,我跟你沒完,她憑什麽拿我的女兒撒氣,就算她是你大嫂也不成!”
南宮語嫣迷迷糊糊,什麽大哥大嫂的呀,為什麽她都聽不懂?
她聽到父親前所未有的脆弱,“她已經死了,死在了我的箭下,還不夠嗎?”
母親沒有再爭吵,隻是啜泣聲不斷。
南宮語嫣隱約中又睡了過去,這是她聽到的父親和母親的第一次爭吵,也是唯一一次。醒來後,父親和母親什麽都沒問她,前來看病的大夫說自己沒事,南宮語嫣害怕,害怕自己學了蠱術的事情被人察覺,可是沒有。
所幸沒有,不然她覺得母親還會和父親爭吵的。
因為這次的意外,南宮語嫣很長時間內被限製了人身自由,隻是她旁敲側擊卻是知道了那天父親和母親口中的大哥大嫂究竟是誰。
英年早逝的大伯還有他的未婚妻。
隻是大伯當初戰死和父親什麽關係,為什麽大伯娘會是找父親的麻煩?南宮語嫣隱約中猜到了什麽,可是卻又覺得太驚悚,她將這個念頭拋到了一邊,若非是遇到了月林,她甚至都把自己學到的蠱術忘了個一幹二淨。
父親一直在關注著蜀南的事情,隻是卻是遲遲沒有動手,南宮語嫣莽撞,問了出口,“父親為什麽不出兵?”蜀南已經亂成了什麽樣子,它本身就是大周的附屬國,就算是出兵也沒問題的。
南宮靖宇神色嚴肅,隻是看著女兒搖頭道:“時機還未到。”
南宮語嫣不明白,難道非要戰火燒到了南疆,時機才算是到了嗎?
她跑出了軍帳,到了小樹林散心。
南疆駐軍無人不知,南宮小姐喜歡去小樹林中玩,好在這小樹林安全的很,沒有什麽毒蛇猛獸的,其實就是一片灌木叢罷了。
隻是南宮語嫣卻是覺得有些不一樣,她低頭看著自己鞋尖上的一點血跡,眼中露出了一絲凝重。
她手中長劍驀然出鞘,劍尖所指,帶著幾分殺氣,“什麽人鬼鬼祟祟,給我出來!”
灌木後,一人緩緩站了出來,他赤裸著上半身,如墨的發絲披散著,若非是胸口上有些猙獰的刀疤,南宮語嫣簡直覺得這便是仙境裏走出的神仙。
“姑娘是特意來看我更衣的嗎?”那人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盡管是自己劍尖直指他的咽喉,可是南宮語嫣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這個人給控製了似的。
“你是誰?”南宮語嫣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臉上帶著惱怒,她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哥哥幾乎是個悶葫蘆,對自己愛答不理的,至於父親,慈父之外也是嚴父,卻也不會這麽油嘴滑舌。眼前這人,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好人。
那人卻是揚唇一笑,他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南宮小姐問得這麽詳細,好像是要征夫婿似的。月林怎麽敢隱瞞?蜀南月林,南宮小姐,你要娶我?”
南宮語嫣幾乎要把殺了這人的心都有,隻是一隻手卻是抓住了她,“語嫣,不許胡鬧。月世子,這邊請。”
南宮默言的出現讓南宮語嫣氣惱不已,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哥哥已經帶著月林去了營帳。
南宮語嫣氣惱地跺腳,腳下樹枝哢的一聲脆響讓她忽然間回過神來,父親怎麽會對蜀南的事情不加提防呢,不然何以將駐軍遷移到南疆西部,這裏可是靠近蜀南的。
他分明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切了!隻等著蜀南的人上門求救,就可以出兵了!
南宮語嫣頓時臉上帶著笑意,也好,既然父親要出兵蜀南,自己可以跟著他一起去領略下蜀南的風土人情。
隻是第二天,南宮語嫣卻沒有看到大軍有任何動向,父親似乎沒有半點出兵的打算,便是月林似乎也並不著急,竟是在這裏住下了。
唯一不見的人,是哥哥。
“爹爹,你為什麽讓哥哥去,而不讓我去?”自己分明也不小了的。
南宮靖宇看到女兒無理取鬧的樣子不由一笑,最後卻是搖頭道:“戰場不詳,女兒家越是遠離越好,月世子受傷了,你代為父照顧他。”
其實這邊哪裏少什麽軍醫,南宮靖宇隻是想要留下女兒而已。
南宮語嫣還沒說什麽,月林卻是道謝,“那就麻煩南宮小姐了。”
南宮語嫣不樂意,可是父親卻是已經離開了,她就是有心想要反駁卻也沒了可以說的人,她瞪了月林一眼,“你好好給我養傷……”
“養好了就等著南宮小姐娶我進門。”月林很是順口接了下來,甚至沒有半點猶豫。
南宮語嫣頓時小臉通紅,她不過是個是十二歲的小姑娘而已,一而再再而三被調戲頓時受不住了,“月林你再這麽說,我殺了你!”
月林卻是笑著道:“謀殺親夫,這可不好。”
南宮語嫣隻是口頭上威脅罷了,她是殺不了月林的,這點誰都清楚。每日裏兩人鬥嘴鬥得不亦樂乎,甚至有一天蜀南叛亂被平定,月林要回蜀南的時候,南宮語嫣耳邊忽然間清淨了下來,竟是不適應了。
她的生活中無端闖進來一個人,卻又是忽然間跑了,這讓她忽然間不知所措,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悻悻。
唯獨看到蠱蟲的時候,才笑了起來。月林也會蠱術,他留給了自己幾樣蠱蟲,很是好玩。
再度見到月林的時候,南宮語嫣心情是複雜的。
雖然蜀南是大周的附屬國,可是到底他是一國世子,如今卻是淪為質子,隻因為功高蓋主而已,她忽然間害怕,有朝一日父親也是會有這樣的遭遇。
可是宣武帝對父親似乎很好,南宮語嫣稍微心安,隻是她也見到了那個早已經如雷貫耳的人,舅母的女兒,楚清歡。
母親和舅母當初關係很好,可是舅母死了之後,母親卻是再也沒跟京城有關聯係,似乎舅母才是她血緣至親似的。
南宮語嫣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母親要和楚清歡很是疏遠,不過看到那不過是一個樣貌頂多稱得上是清秀的女孩而已,她也有些瞧不上眼。
不是天之驕女,憑什麽這般驕傲?
後來聽說月林和楚清歡走得很近時,南宮語嫣忽然間有些害怕,為什麽,為什麽這次見到自己後,月林對她愛答不理的,卻又是忽然間和楚清歡走得這麽近。
楚清歡身上難道有巫術不成,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南宮語嫣覺得她很是討厭,討厭楚清歡時時刻刻都那麽冷靜沉著,她明明是鄉下出來的,為什麽會有自己都沒有的從容氣質?
更討厭,她吸引了月林的注意力。
所以當那刺客出現的時候,她甚至惡毒地想楚清歡要是……她忽然間清醒過來,她怎麽會這麽惡毒,一個失神,她手中羽箭失去了準頭,自己也陷入了刺客的包圍之中。
可是南宮語嫣卻又是心口甜蜜的,她想即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要緊,剛才月林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神是那麽的溫柔,還帶著惶恐,他還是在擔心自己,不是嗎?
後來,南宮語嫣才知道,月林是和楚清歡做了交易的,而交易的目標則是自己。她有些氣惱,氣惱月林相信楚清歡卻不相信自己,卻又是氣惱自己,堂堂的鎮南公府小姐,最後竟是要讓楚清歡來成全。
她不想承她這個情,偏生母親離開京城的時候竟又是把自己托付給了楚清歡。
楚清歡,楚清歡,哪裏都有她的事情!
南宮語嫣很是惱火,她明明可以照顧好自己的!楚清歡也很是勉強不是嗎?母親一定許了她很多好處,不然她為什麽會幫自己,甚至開解自己?
其實道理她都懂,隻是她到底是個正值妙齡的少女,怎麽都隱忍自己的情竇呢?而楚清歡,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幾個月,卻是這般老成,將來哪個不長眼的會娶她呀!
南宮語嫣沒想到,那個不長眼的人竟是自己曾經為之心動了瞬間的姬鳳夜。
她喜歡姬鳳夜,哪怕隻有過一瞬間,那是因為從姬鳳夜的身上,她看到了當初的月林,那是她少女時代最為甜美的回憶。
隻是姬鳳夜絕對不會是池中之物,她有預感,因為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笑得明明那麽冷,可是自己卻還是想要看著他笑。
果然,他不是池中之物,一朝跌入塵埃,可是卷土再來時卻是直飛雲天。
而楚清歡,也成了高高在上的帝後。
一國之母,受到萬人敬仰。甚至,南宮語嫣也聽說了,楚清歡其實是大昭皇室的血脈,身上流淌著萬俟氏的血。
她的身份,本就不簡單。
隻是,這又與自己有什麽關係呢?
南宮語嫣看著麵前的人,臉上揚起了笑意,她笑著道:“好,我娶你,回頭給你生好多的孩子,讓他們跟著哥哥學習兵法騎射,跟著我學琴棋書畫。”
月林眉眼彎彎,“好。”
蜀南之於他,曾經是最為溫馨的家,可是如今卻什麽都不是。他想,就算是自己嫁入鎮南公府又如何?蜀南,他早已經回不去了的。
“怎麽剛才不進來?”
姬鳳夜一雙丹鳳眼中都帶著笑意,他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清歡,他的皇後竟是學會了避嫌。
“朕可是聽說,當初皇後可是對沈愛卿青睞有加。”
登基之後,姬鳳夜對著自己可是不曾自稱過“朕”的,今天難道是抽風了不成?楚清歡眯了眯眼睛,腳下卻是停了下來,“好端端的抽什麽風!”
姬鳳夜臉上笑意一僵,黑色的袞服似乎都受了驚似的一顫,眼睜睜卻是看著楚清歡離開了乾清宮。
竟是毫不給他這個帝王顏麵。
隱六有些尷尬,自從姬鳳夜登基後,他們這幾個隱衛也都轉暗為明了,衛三如今是禦林軍統領,衛五掌管錦衣衛,而最是玩世不恭的自己則是總管……侍衛。
取代了太監總管的職責,隱六清楚,這些個改變在朝堂裏引起了軒然大波,朝臣紛紛上奏,可是千……皇上卻從來不在乎這幫老臣子的意見。
隱六沒有去問衛三和蘇綰,可是他覺得皇上分明是想要一點點地消耗掉這幫老臣子的耐心,然後圖謀更大的。
隻是他又說不好,這更大的究竟是什麽。可是他覺得,自己就是拋磚引玉的那塊磚,不值錢的貨。
隱六的尷尬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姬鳳夜開口就是讓他幾乎跪了,“那些奏折傳到了皇後耳中?”
隱六掃了一眼禦案,搖頭如搗蒜,“天地良心,屬下一句話都沒有說呀!”
這輕重緩急自己還是明白的,怎麽會跟蘇綰說起這事,何況蘇綰最近好像被一個野男人糾纏住了,根本就沒空搭理自己。
畫眉大有和衛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見了自己好像是見到害蟲似的,自己想要說都沒人聽……更何況,他隱六是有節操的,怎麽會出賣皇上呢?
看著隱六收斂起那玩世不恭,一臉鄭重模樣,姬鳳夜不由眉頭一挑,“知道就好,不然……”
不然怎麽著,姬鳳夜沒有說出口,可是隱六卻已經嚇得傻了。
皇上,不能因為你現在是九五至尊就這麽恐嚇下屬呀,咱們還是要好好玩耍的不是?隱六想哭的心都有了,看著姬鳳夜離開乾清宮,他覺得自己幹脆守在這宮殿裏好了,反正現在後宮除了皇後娘娘外再無其他妃嬪,不怕皇上會沾花惹草的。
再說,沾花惹草?隱六看了看那幾份被丟在角落裏的奏章,怎麽看怎麽覺得礙眼。
甘泉宮。
如今帝後的寢宮。
宣武帝駕崩後,柳皇後意識到自己的太後夢破碎,隻是她卻是不肯搬離坤寧宮,那裏是她榮耀所在,她的榮辱,她的一輩子都在這坤寧宮裏,她不想離開。
姬鳳夜是有些惱怒的,他固然是答應了宣武帝留下皇甫鏡一命,可是卻沒有答應宣武帝留下柳皇後,如此不識進退的女人,對他而言根本就是螻蟻一般。
正是要吩咐錦衣衛將坤寧宮打掃幹淨的時候,楚清歡卻是翩然而至,看著死守著坤寧宮宮門的柳皇後,眼中帶著盈盈笑意,“既然皇後娘娘不願離去,那就住下好了,我住在甘泉宮就好。”
甘泉宮,前世自己的宮殿,裏麵有甘棠數株,見證了自己悲劇的開始,還有結束。
楚清歡本以為自己會厭倦這座宮殿的,可是看到那熟悉的雕欄玉砌時,她卻又是忽然間釋然。
姬鳳夜不是皇甫鏡,那個自己不愛卻也要嫁的男人;更不是皇甫殊,那個利用自己愛情的卑鄙男人。不過是一座宮殿而已,哪裏不一樣呢?
若真是連這個都計較,她也算是白活了前世了。
隻是姬鳳夜聞言卻是皺了皺眉頭,楚清歡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笑著道:“前朝有詩人道,畫淩煙,上甘泉,自古功名屬少年。我不是男兒身,不能建功立業,難道你連這個遐想都不讓我有嗎?”
姬鳳夜聞言釋然,隻是臉上卻帶著幾分笑意,“就算是男兒身,我也隻要你。”
楚清歡聞言瞪了他一眼,這可是在坤寧宮前,大庭廣眾下什麽樣子?
姬鳳夜卻是打橫抱起了她,隻將她帶到了甘泉宮。
思緒腦海中翻滾,驟然間回過神來,姬鳳夜唇角揚起,踏步進了去,甘泉宮裏沒有多少伺候的人。
整個皇宮裏豈是也沒有多少宮女太監。
登基不到三個月,姬鳳夜三次下旨釋放宮女回鄉,如今宮中宮女已經從宣武二十六年的三千人剩下五百人不到。
朝臣不習慣新帝的一個個法令,紛紛上奏,可是姬鳳夜卻又是容得他們反對的?何況眾多宮女拿了銀子能夠回到家鄉,是何等的感激涕零,又怎麽會和那一幫老頑固的臣子們沆瀣一氣?
以致於大周形成了朝廷群臣憤慨,民間百姓雀躍的局麵。
一幫叫囂著的老臣子在看到林慕言帶到朝堂上的萬民書時,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被釋放回鄉的宮女們的家人們的聯合簽名,和之前百姓憤怒聯名上奏的萬民書不同,這裏的紅色代表的卻是百姓們的雀躍心情。
宛如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朝臣們尷尬無聲地離開了大殿,隻是對姬鳳夜的手腕卻是越發畏懼了。
百姓水也,君王舟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今這水卻是在舟的操控之下,誰敢對此提出質疑呢?
甘泉宮裏的宮女寥寥數人,更多的人是楚清歡原本的使喚丫環,從雲府帶來的。而用的最是得心應手的,自然是畫眉和蘇綰兩人。
隻是蘇綰不在,不然早就出來了。庭院裏的腳步聲是瞞不住她的耳朵的。
姬鳳夜站在庭院裏,看著那一株甘棠忽然間出了神。
身旁有人走近,姬鳳夜回過神來,看著一襲輕裝的楚清歡,眼中帶著幾分寵溺,“你是不是氣我沒有給沈潛和柳丹桐賜婚?”
其實,他豈會不知道楚清歡的意思?
柳丹桐畢竟不小了,隻是如今還在宣武帝的喪期之中,若是沒有他賜婚的話,隻怕這三年可是要耽誤了的。
柳丹桐和沈潛都是心高氣傲之人,女人家的心思,最是難懂。姬鳳夜清楚,自己的皇後是怕她賜婚引起柳丹桐的介懷。
畢竟,沈潛當初仰慕的人是誰,京城之中倒是不少人知道的。
楚清歡若是插手,豈不是要這兩人心中一輩子都過不去這道坎兒?
“隻是,你我夫妻一體,又有什麽區別呢?”姬鳳夜忽然笑了起來,他忽的打橫抱起了楚清歡,甘棠白色的花兒因為他的舉動而落下一顆顆白色的花瓣,落在了兩人的衣衫褶皺處和發髻上。
“別鬧!”楚清歡皺著眉頭,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動不動就被抱起來像是什麽樣子?
“被忘了你是皇帝!”姬鳳夜惟妙惟肖地學起了楚清歡的語氣,倒是讓楚清歡哭笑不得,她倒是想要做一個賢後,可是姬鳳夜好像沒打算當什麽明君。
“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抱,我當這個皇帝有什麽意思?”
楚清歡聞言無語,感情你當這個皇帝就是為了頂著皇帝身份抱起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不成?這都什麽癖好呀!
畫眉很是心領神會地引著幾人出去,姬鳳夜忽然間笑了起來,“看來我當初放宮女出宮正是個明智的選擇。”
楚清歡一愣,她在躲著姬鳳夜的那鹹豬手,正在和她的腰帶奮戰,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姬鳳夜卻是得意地笑道:“這樣,誰敢說朕白日宣淫?”
楚清歡一把抓住了那隻手,眼中帶著幾分冷意,“姬鳳夜,你給我滾!”
聲音之大,便是遠離了偏殿的畫眉等人也都聽了個清楚。
畫眉聞言不由臉上一紅,千……皇上總是喜歡逗弄皇後娘娘,每每都以此為樂,她都覺得這都成了他們的閨房之樂了。
可是娘娘,雖然甘泉宮裏都是自己人,您好歹也放低些聲音,您難道沒覺得,每次您聲音越大,皇上就越是興奮嗎?
偏殿裏被畫眉念叨的人毫不知情,姬鳳夜的手已經挑開了她的銀絲絛腰帶,他指尖靈活,那腰帶被纏繞了幾圈後,卻是被姬鳳夜甩開了去。
楚清歡伸手想要去撈,隻是姬鳳夜卻是眼疾手快將她外麵罩著的玫色的緙絲罩衣拔了去,他似乎很是享受這貓抓老鼠的遊戲似的。
楚清歡顧此失彼,剛是要推開姬鳳夜,卻不想姬鳳夜整個人卻是趴了下來。
額頭抵在了楚清歡的額頭上,丹鳳眸對上了那一雙清眸,他淺笑輕吟,帶著幾分蠱惑,“歡兒,難道你不快樂嗎?”
楚清歡努力抑製自己的呼吸,可是卻還是因為這一句話忍不住的麵紅心跳,她身上這人怎麽能這麽厚顏無恥地說出這話。
她想要歪過頭去,不搭理姬鳳夜,隻是額頭卻又是被他壓著,根本動彈不得。
姬鳳夜隻覺得眼前的人好似那無價的風景畫,嬌羞模樣隻讓他心底裏酥癢難耐,他早已經忍不住了,可是這次卻是忽然間有了執念似的。
盡管手上沒空閑已經讓這副嬌軀呈現出最是美麗的姿態,可是他卻還是糾結在這裏,“回答我。”
那一雙丹鳳眸直直看進了楚清歡的眼底,楚清歡竟是不敢直視。
“歡兒,回答我。”
他的聲音在懇求,楚清歡覺得自己若是真的回答了他,他定是要揪住不放的,所以……她遲遲沒有開口。
姬鳳夜卻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麽似的,他眼底閃過一絲狡猾,“那麽看咱們誰熬得過誰。”
楚清歡一開始沒明白,姬鳳夜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隻覺得姬鳳夜今天好無理取鬧,似乎犯了強脾氣的驢子似的。隻是等到許久之後,她渾身酸軟無力,隻想要睡覺的時候,姬鳳夜卻又是細細密密地將吻痕落在了自己身上時,楚清歡忽然間明白。
姬鳳夜那句“誰熬得過誰”究竟是什麽意思?
“姬鳳夜,你再不停手,下次你休想上我的床!”
她真的不行了,她不知道,為什麽男人會樂此不疲,可是女人卻是早早就是棄械投降了。
姬鳳夜卻是抬眸看她,“我本來就沒動手。”他的手根本沒有動作,動的是他的嘴,還有……
遇到不講理的流氓,楚清歡幾乎無語,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的抬起了右腿,隻是姬鳳夜卻是早有提防。
伸腿壓製住了楚清歡不安分的右腿,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若是傷了我,往後誰給你幸福?”
去她的幸福!
楚清歡幾乎要破口大罵,隻是感覺到姬鳳夜竟又是想要再度發起進攻,她所有的怒意都煙消雲散,變成了楚楚可憐。
“姬鳳夜,你要不要聽我說……”
“嗯?”某帝王再度抬眸,果然,流氓誰都怕,何況是自己這樣的流氓呢?
楚清歡喘了好幾口氣,最後才道:“我很快樂,真的。”她不敢說,這個答案你滿意嗎?不然,姬鳳夜定是會找茬的。
“快樂就好,我會讓你更快樂的。”姬鳳夜眼角笑意湧起,楚清歡猝不及防,隻覺得自己又是丟盔棄甲,直被殺得片甲不留。
身體的每一處卻又是叫囂著興奮,直到最後她一步步爬上了雲巔……
恍恍惚惚似乎被人抱了起來,楚清歡隻覺得自己似乎被放到了溫泉中似的,甘泉宮裏原本是沒有溫湯的。
隻是姬鳳夜登基之後就是讓工部斷了坤寧宮中的溫湯,而將這為數不多的溫泉之水引向了甘泉宮。
溫泉之水能夠解乏,看著那碧波之中嬌軀上滿布的一波未消退,另一波又是出現的青紅色的吻痕,姬鳳夜眼底閃過一絲內疚,自己是不是不該這麽放縱?
楚清歡醒來的時候看見正支著腦袋臥在自己身側的姬鳳夜時,不由皺了皺眉頭,“沒去上朝?”
姬鳳夜眼底閃過一絲得意,“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楚清歡聞言不由一笑,自己可不是連貴妃,沒有那傾國傾城之色,不過……她忽的挑起了姬鳳夜的下巴,眼中帶著幾分打趣,“美人傾國傾城,給本宮笑一個。”
她聽蘇綰提及過,姬鳳夜幼時因為長得極為秀氣,被人當成過女孩子,所以最是討厭的便是別人喊他美人。
隻是這次,姬鳳夜卻是沒有動怒,而是唇角揚起,勾出了傾國傾城的笑。
楚清歡愣在了那裏,她不知道瑾妃到底什麽模樣才能生出這般妖孽的兒子,這一笑簡直能讓六宮粉黛無顏色,讓天地為之動容。
“歡兒可是喜歡我這笑?”
楚清歡驟然回過神來,她發誓下次絕不要這妖孽再這麽笑了,簡直是把所有的女人都比下去了,她這一國之母,沒辦法給大周女子一個交代呀!
姬鳳夜這一笑,讓楚清歡都忘了問柳丹桐和沈潛的婚事的問題,畢竟這才是重點。
姬鳳夜卻是鬆了一口氣離開了甘泉宮。其實他有的是手段讓沈潛乖乖就範娶了柳丹桐,何況如今他和柳丹桐最是門當戶對,不娶柳丹桐,他還能娶誰去?
可是他卻又是知道,這種種手段楚清歡都不會滿意的。
沈潛不是旁人,是楚清歡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朋友,用帝王的權勢去威脅沈潛,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罷了,既然他說自己想要外出,那便依了他好了。
隻有在外麵久了,才知道哪裏是自己的歸屬,不是嗎?
沈潛的離開很是突然,柳丹桐從父親那裏得知這消息的時候有些發愣,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沈潛逼走的。
自從姬鳳夜登基後,京城裏從來就沒有斷過流言,其中一項便是自己和沈潛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可謂是天作之合。
父親也曾有意透露,太史令府倒是很滿意,可是滿意的是沈老夫人和太史令大人,卻並非是沈潛。
柳丹桐從沒有求過自己的父親,隻是這次卻是求他往後再也不要管自己的婚事。
柳夏源知道女兒的心思所在,卻滿是無奈,你說沈潛對丹桐無意吧,可是卻又是經常往來,可是緣分緣分,有緣無分最後卻也不成緣分呢。
柳夏源得知女兒離開的消息時,險些昏厥過去,他就這麽一個女兒,如今竟是孤身一人離家出走,這若是傳出去,毀了自己的名聲也就罷了,可是丹桐往後可怎麽做人呀!人言可畏,柳夏源厚著一張臉進宮求見皇後。
當然不是坤寧宮裏的柳皇後,而是女兒昔年的閨中好友楚清歡。
“柳大人不用擔心,過會兒本宮吩咐人跟著去保護丹桐便是了。”隻是看到柳夏源依舊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楚清歡又是補充了一句,“柳大人盡管放心,錦衣衛和……到底是有些身手不錯的女孩子的。”
柳夏源擔心的無非是萬一那保護柳丹桐的人對柳丹桐生情,或者孤男寡女傳出來什麽不好的事情,耽誤了柳丹桐的後半輩子罷了。
楚清歡對此也隻能說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柳夏源聽楚清歡這麽安排分明是想好了所有的一切,頓時感恩戴德地離開了去。
錦衣衛中合適的女孩子並不多,最後楚清歡無奈隻能從刺客樓中找人,反正都是自家人,她信得過。
柳丹桐的行蹤很容易找到,甚至於楚清歡覺得,便是沈潛的,姬鳳夜也是掌控之中的。
原本楚清歡以為,柳丹桐這次其實是去找沈潛了,可是出乎意料,兩人一個向北,一個向西。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楚清歡不由皺眉,看著鄧敏傳來的消息,眼中帶著幾分不解。
鄧敏是雲武親自挑選的人,自家妹子要人,他自然是要選個最好的。鄧敏也是聰明的很,選了個合適的機會,被柳丹桐“救下”,為了報恩便是跟在了柳丹桐身邊伺候著。
暗地裏打發走了多少不軌之徒,鄧敏知道,楚清歡知道,唯獨柳丹桐卻是不知道。
她一路向西,最後到了西涼,此時的西涼早已經成為了大周的一部分。
姬鳳夜登基後沒多久,西涼小皇帝便是遞交了降表,甘願將西涼國土獻給大周。
姬鳳夜自然是笑納,將小皇帝留在了京城,派遣林慕言前去更名為涼州的西涼善後。
過去的西涼如何柳丹桐不知道,可是如今的涼州,她覺得很好。
街道上幹淨的很,來往的百姓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三年之內,涼州百姓免稅。這對於過去身陷重重重稅的西涼百姓而言不啻於驚天喜訊,便是換了主子又如何?
當初西涼內亂,不也是經常換帝王嗎?可是新登基的帝王除了重稅之外給自己帶來了什麽,還是新帝好呀!
三年內免稅收,直讓西涼百姓感恩戴德,恨不得送一塊匾額送到遙遠的京城去了。
“小姐,我們去這邊客棧歇歇腳吧。”鄧敏很是體貼地給出了建議,這段時間以來柳丹桐長途跋涉,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倒是精神好得很,似乎很是滿足似的。眉宇間帶著幾分自己神采,讓人一眼見到隻覺得眼前的女子與眾不同。
鄧敏想,若是自己是男兒身,怕是會不由自主愛上柳丹桐的。
柳丹桐點了點頭,涼州是自己最後一程,往大昭自己是去不了了,不過倒是可以走一趟邊關,正好看一看古戰場。
她們兩人剛付了銀子要上樓歇息,卻是聽見店小二熱情的招待聲,“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想來咱們涼州城做生意還是尋友?不管是哪個,小的都能幫上一二的。”
這店小二倒是熱絡的很,柳丹桐不由一笑,難怪這客棧生意好得很。
那被店小二熱情招待的公子也是笑了笑,“隨便看看而已,我要在這裏住幾天,麻煩小二哥給我先準備些熱水。”
聽到這聲音時,柳丹桐皺了皺眉,她覺得自己聽錯了,隻是回頭望去,待看到沈潛的臉時,柳丹桐忽然間笑了起來,“沈公子,好久不見,正巧。”
她語氣中帶著分寸,似乎有些疏離,隻是笑容卻又是妥貼的。
沈潛也沒想到,“你怎麽跑出來了,柳大人知道嗎?”柳丹桐可不是什麽男兒家,一個姑娘家跑了出來,柳大人豈不是要擔心死?
柳丹桐笑了笑,“父親知道的,我先休息去了,沈公子請便。”
鄧敏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柳丹桐如今竟是這般雲淡風輕,不都是說她喜歡沈潛喜歡的要死要活嗎?為什麽現在看到了,卻是連多說一句話的意思都沒有呢?
沈潛看著對自己分明很是疏離的人,眼中露出一絲詫異。自己怎麽得罪她了,竟是忽然間這麽疏遠自己?
沈潛原本想,柳丹桐也是初來涼州,兩人結夥四處看看倒也是不錯,隻是第二天待他去找柳丹桐時,柳丹桐卻是已經出了門,兩人似乎總是錯開時間,沈潛恍惚中都以為柳丹桐是在故意避開自己了。
沈潛想要找柳丹桐好好談一談,隻是待進去後才發現,她們竟是收拾了行囊,似乎正準備離開。
“你要走?”沈潛沒想到,柳丹桐這才來了三天而已這就打算離開。
柳丹桐笑了笑,“嗯,正要跟你說告辭。”
她忽然間話少了似的,沈潛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接下一句。
他是九州第一才子,可是如今卻是連話都說不出口。
“告辭。”這兩個字在舌尖上打顫,隻是最後卻還是說出了口,柳丹桐離開了這房間,卻覺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她一直覺得自己麵對沈潛時總是誠惶誠恐的,可是此時此刻卻是覺得自己不過是喜歡並不喜歡自己的人而已。
又有什麽好卑躬屈膝的?
鄧敏不解,書信不斷地往京城裏發去,最後卻是沒有得到答複,原因無它,她們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五天,怎麽指望這五天之中會收到京城的回複呢?
而且,到底去哪裏,全然是依靠心情的。
忽然間回京,鄧敏覺得意外,隻是卻又是覺得理所當然,到底是女兒家,離家日久,總是想要回去的。
她們回京後第一時間卻是去了皇宮,宮裏的馬車已經在城門處候著了,卻也不知是等了多久的。
楚清歡再度看到柳丹桐的時候,隻覺得柳丹桐似乎脫胎換骨了一般,先前的柳丹桐帶著才女的驕傲,是孤芳自賞的美麗。
如今卻是猶如溫潤的玉石,散發著的柔和的光芒讓人忍不住的動心。
“回來好生休息一段時間,柳大人很是擔心你,早些回去吧。”
柳丹桐進宮是必須的,當初她驟然離宮,楚清歡對外聲稱是柳丹桐前去靈山看望太後,如今歸來,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回宮稟告消息的。
看著楚清歡,柳丹桐笑著道:“謝謝你。”她知道,鄧敏並不簡單,一個並不簡單的人卻是甘心在自己身邊,究竟是誰的安排,不言而喻。
楚清歡聞言一笑,柳丹桐不是愚笨之人,猜得出來並不稀奇。
回京之後,柳丹桐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再度拋頭露麵,隻是這次卻是為京城女兒家辦理女學。
女學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便是柳夏源這個國子監祭酒都受到了抨擊,隻是柳丹桐卻還是堅持。
她的堅持,得到了帝後兩人的欣賞,隻是京城女兒家卻又是擔憂。
就在這時,離京遊學的沈潛歸來了,聽說女學的消息時,沈潛第一時間上奏表示支持。
九州第一才子的支持,向來以沈潛為風向標的眾人也紛紛改變了立場,女學之事一點點落實。
加上帝後的大力支持,京城乃至九州第一所女學落成,那日柳丹桐站在女學學舍的門前,臉上掛著一絲淚痕。
半年多的風風雨雨,她終於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隻是往後的路她還要繼續走下去,也許,並不容易。
女學延請的先生是柳丹桐拜托父親柳夏源請來的,畢竟他是國子監祭酒,學生遍天下。隻是待看到沈潛竟是踏步而來的時候,柳丹桐忽然間有些愣怔。
難道……
“怎麽,隻許你創辦女學,就不許我添磚加瓦嗎?”沈潛笑著道,看著又是消瘦了幾分的人兒,他忽然間有些心疼,“這次,換我來追趕你的腳步。”
柳丹桐聞言眼皮一跳,卻見沈潛對著自己盈盈而笑,臉上滿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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