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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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等到這一天,隻是他的阿辰姐姐卻是永遠都見不到了。
當初他無能為力,無法保護阿辰姐姐,可是如今她的女兒,他就算是傾盡所有,也定當護她周全!
楚清歡皺起了眉頭,“我聽人說我母親極為美麗,雲家主可別是認錯人了。”她很是有自知之明,相府幾位小姐之中,也唯獨能與楚常喜一較高低罷了。
便是楚常樂雖然木訥些,可是單純論樣貌,卻也是比自己要高出一頭的。
雲詹聞言哈哈一笑,“女大十八變,你回頭定當也會像你娘那般美貌的,難不成我還能認錯了親不成?”
自然,如今自己可沒什麽好讓人圖謀的,雲詹不會無緣無故地認下自己這個外甥女的。
隻是……楚清歡抬起了眼眸,眸色中帶著幾分冷靜和深遠,“雲家主想必知道我此時處境,難道就不怕嗎?”
若是之前未見楚清歡前十分的疑慮,見到楚清歡後消去了九分,那麽此話一出,雲詹最後的一分疑慮也都化作雲煙消散了。
“雲家兒女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我又何懼之有?”
楚清歡最後的顧慮也盡數消去,看著雲詹那帶著幾分期望的眼神,她張口道:“看來雲家主沒認錯人。”
和自己脾氣相投,她倒是有幾分待見這個來得莫名其妙的舅舅了。
始終沒聽到楚清歡喚自己一聲“舅舅”,雲詹未免有些失望,隻是看她到底是承認下來,最終卻還是高興的。
“丫頭你放心,雲家現在雖然已經不在朝堂之上,可是卻也絕不容小覷,既然你想動手,那不妨玩一把大的。”
楚清歡搖了搖頭,“這仇,我自己來報,若是有需要,我自然會開口,不知雲家主可否出去,我要換衣服。”
她指了指胳膊上依舊潮濕的衣袖,臉上卻帶著幾分堅決。
雲詹沒想到楚清歡竟是拒絕了自己的提議,隻是被拒絕他並沒有失望,反倒是為阿辰姐姐感到高興,有這樣一個女兒阿辰姐姐在天之靈,也許會露出一絲笑容的。
再度回到宴席間的時候,眾人正在說話,莊明華不知怎的纏住了薛金蓮似的,一直圍繞在薛金蓮問個不停,薛金蓮雖然臉上還帶著笑意,可是卻有淡淡的厭惡。
楚清歡想,要是自己沒有猜錯,這莊明華是替自己的兄長投石問路來了。
臨平侯世子東方閔正偷偷打量著楚錦繡,目光中的灼熱猶如沙漠裏的烈陽,能烤焦了這大地,而他身旁世子妃宋靈月卻好像根本不關心丈夫的舉動,正在與柳采蓉說笑,眉眼間頗是有幾分生動。
“清歡姐姐這身衣服真漂亮。”
正在說話的眾人無不是望了過去,卻見楚清歡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繡花小毛皮襖,衣角處是幾朵墨蘭,肩上披著一件毛色極為順滑,一看便知道是上品的銀鼠坎肩,頭上原本的百合髻也已經換了,不過是挽著隨常的雲髻,發髻上隨意簪上一枝赤金匾簪,她向來是習慣玉簪的,隻是這赤金匾簪卻是毫不損她清秀氣質,除此之外別無花朵。而腰下則是係著楊妃色繡花綿裙,行動處帶著幾分弱柳扶風的婀娜感,一時間卻好像不再是原本那個清秀佳人,而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了一般。
繞是楚錦繡,看到這般打扮的楚清歡,嘴裏也不由迸出了一句誇讚之詞,卻是咬牙切齒,“沒想到,二妹打扮起來竟是這般漂亮。”
她身旁皇甫殊收回了目光,他就知道,楚清歡絕非是尋常的女子,這般容貌,即使比不得楚錦繡京城第一美的容顏,卻也是數得著的。
雲詹落後一步過了來,看到楚清歡這般打扮的時候,他竟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之中。
二十多年前的阿辰姐姐也曾經這般打扮,一模一樣,便是一顰一笑都像極了。
“雲家主這是怎麽了?”莊明華很是不解,為什麽男人看到漂亮點的女人就會這般神色,父親是這樣,便是這磊落出塵的雲家主也這般。
“楚二小姐這般楚楚動人,雲家主看動了心也不無可能,我們大昭向來都是……”
“住口!”雲詹忽然間厲聲一喝,卻是嚇得萬俟琳兒不小心咬著了自己的舌尖,臉色很是不好看。
“窈窕淑女正是破瓜年紀,這倒是讓本督想起十多年前的一項舊聞,長公主自幼許是更清楚些,畢竟,長公主是見過那人的。”
姬鳳夜忽然開口,眾人這才發現,長公主神色中帶著幾分驚詫,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所看似的。
她良久才反應過來似的,點了點頭道:“千歲爺熟於掌故,沒錯,二十四年前,清歡的母親也是這一身打扮,本宮當時才四歲而已,可是卻記得極為清楚,當時的雲夫人,驚為天人,便是父皇都誇讚楚相好福氣,竟是娶了這麽個才貌兼備的夫人。”
說罷,長公主卻是看向了雲詹,“清歡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麽衣物,雲家主這裏何以有雲夫人當年的衣裳?”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雲詹,隻是看到那一雙眼睛中的激動和欣喜之時,那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楚相的夫人便是三嫂的母親嗎?怎麽好端端的又出來一個雲夫人?你們還真是奇怪,不都說大周禮法最是森嚴麽?難不成除了平妻之外還能有兩位夫人同時存在不成?”萬俟琳兒神色中帶著不解,以及幾分嘲弄,看楚錦繡臉色很是不好,她不由關懷道:“三嫂你神色很差,怎麽了?”
楚錦繡臉色不能再差,她沒想到楚清歡的身世竟是會被揭開!
在場的人莫不是京城勳貴,皇室子弟,這等消息傳了出去,母親苦守了十多年的秘密那就成了一場笑話!
“我,我……”她結結巴巴,幾乎說不出話來,雲詹卻是沒有看見她張口一般,看著長公主道:“這身衣裳,是家姐昔日在家的時候最喜歡穿的,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縫製的。”
所以,他故意拿這件衣服來試探楚清歡,隻是卻不想楚清歡早已經猜出了自己的用意,沒有拐外抹角而是和自己一番暢談。
隻是暢談的結果雲詹並不是十分滿意,楚清歡認了自己這個舅舅,可是卻並不喚自己“舅舅”,好在自己還能借這個機會將她的身份公之於眾。
“誰知道是不是那雲夫人無意間知道了雲家主你姐姐的設計,偷了去的呢?”
萬俟琳兒藏不住話,頓時被皇甫煜嗬責道:“住口。”
隻是這嗬責聲卻還帶著二重奏,竟然是皇甫鏡皺著眉頭,神色中是顯而易見的惱火。
萬俟琳兒很是委屈,她說的是實話嘛。就算是都姓雲,就算是衣服是一模一樣的,可是也不能證明楚清歡的母親就是雲詹的姐姐呀!
而且長公主二十多年的記憶也可能有誤呀,自己明明說了實話,為什麽還要被他們嗬責?真是太沒天理了!萬俟琳兒越想越委屈,隻是想起皇甫煜的手段,她卻又不敢聲張,隻是狠狠的瞧著楚清歡,恨不得眼神都是毒火,能將楚清歡燒死似的。
要不是因為楚清歡,自己何至於當著眾人的麵受到皇甫鏡和丈夫的雙重嗬責!
一直頗為安靜的嶽三小姐嶽靈歌打破了這尷尬和僵硬,“哥哥,我記得祖母經常跟我們提及雲夫人的,祖母說雲夫人是個最溫柔不過的女子,又天賦異稟很是擅長女紅,經常自己做衣服,便是當初鎮南公夫人的女紅都是雲夫人一手教導的呢,祖母經常要我向她學習呢。隻可惜雲夫人芳華早逝,我生的晚未能得她點撥。”
嶽靈歌話中透著遺憾,卻是將事情說得清楚,長寧侯太夫人可以作證,雲靜辰擅長女紅而且性子又好,絕不是那捉刀代筆之流。
楚清歡對她一笑,“家母承蒙太夫人錯愛,是她的幸運。”
“看來,本宮倒是要恭喜雲家主和清歡了,親人重逢,還真是歡喜事一件呢。”
長公主笑著開口,卻是有敲槌落音之意,誰若是再敢懷疑楚清歡的身份,雲靜辰的身份,便是和長公主過不去!
在場眾人,甚至大周千萬黎民百姓,卻又是誰敢呢?
“恭喜雲家主,沒想到這小小宴會倒是能讓雲家主找到失散多年的外甥女,隻是今日這宴會到底是小了些,認親可是大事,未免寒酸了二小姐。”
雲詹聞言不由笑了起來,“我雲詹無後,清歡便是雲家未來的家主,誰敢小瞧與她!”
此言一出,便是楚清歡也愣了一下,雲詹應該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的,適才在那小樓裏不過是試探罷了。
隻是如今他當著眾人的麵卻是將整個雲州雲家都許諾給了自己,分明是要做給楚錦繡,甚至安平侯看的!
你楚錦繡有當朝將軍安平侯這個舅父,我家丫頭卻也有雲家整個家業依靠!
“舅舅這般,就不怕我把雲家給毀了不成?”一聲舅舅終於喊出聲來,楚清歡神色間有些俏皮,雲詹卻是眼角一酸,帶著濕潤。
“毀了就毀了,隻要你高興就好!”雲詹這話裏,分明是將這個雲家都交由楚清歡發落,她若是喜歡可以讓雲家蒸蒸日上,若是不喜歡,便是將雲家家財散盡他雲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眾人聞言莫不是驚訝,怕是此時此刻,楚清歡便是這九州大陸最為有錢的閨中小姐了。
出身相府,丞相嫡女,其母曾是名動京城的雲靜辰。
長公主青睞,宣武帝冊封的清歡郡主。
舅父是雲州雲家的家主,祖上是沐國公,富可敵國的存在。
這哪一項都是讓人羨慕的存在,可是楚清歡卻是三項集於一人,這世間卻又是哪個女子能及得上她?
楚錦繡幾乎是紅了眼,她沒想到自己婚後這最是隆重的宴會,竟然一切都是給楚清歡做嫁衣裳!
廣袖之下,她幾乎擰碎了手中的錦帕,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了。
楚清歡卻是眼中帶著盈盈笑意,看著自己的目光充滿了不屑似的,這讓楚錦繡更是如坐針氈,最後竟是怎麽樣離開的都不知道。
“人都走了還看,難道你想要追到三皇子府上去不成?”看著目光恨不得將皇甫殊和楚錦繡的馬車吃了的丈夫,宋靈月口氣之中滿是嘲弄。
“你胡說什麽,那是你表姐!”
東方閔語氣中帶著惱火,狠狠瞪了宋靈月一眼。換來的卻是宋靈月不屑地一笑,語氣中都帶著冷意,“那是我表姐不假,可是她也是三皇子妃,如今是皇甫殊的女人。”
靠近了東方閔幾分,她輕聲在他耳邊道:“東方閔,你好可憐,那麽喜歡楚錦繡又如何,可是如今她卻是要在別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想到這個是不是覺得很心痛呢你?”
看著東方閔那幾乎不能再黑幾分的臉,宋靈月心情大好的笑了起來,刺耳的笑聲讓東方閔幾乎不能忍受,一下子掐住了宋靈月的脖子,“夠了,你再說信不信我把你給殺了!”
“殺了我?”宋靈月笑了起來,“臨平侯府再多一條人命也不過是家常便飯了而已,隻是東方閔,你敢殺我嗎?”
宋靈月率先下了馬車,向自己院子裏走去。
若非是為了看那人一眼,她怎麽會和東方閔一道去參加雲府的宴會。自己的枕邊人,真是能讓她惡心死,沒有一點男兒氣概,卻不知這般人還活在世上幹什麽。
東方閔愣愣地坐在馬車裏,良久才下了馬車,對著車夫厲聲嗬斥道:“若是敢把今日的事傳出去,小心你的小命!”
車夫唯唯諾諾答應了,他才不傻呢,能在這朱門大戶謀一份營生實在不易,自己又怎麽會跟自己的命過不去?
可是,為什麽他覺得雖然每次世子妃都會和世子爭吵的,可是這次世子卻是更加惱怒了些,那模樣真的好像是要殺人似的。
車夫的預感似乎得到了證實一般,東方閔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宋靈月的悅園。
宋靈月正在卸妝,看到東方閔到來冷笑了一聲,“你們都下去吧。”
伺候的丫環們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似乎總是爭吵,雖然總在人前和夫人麵前扮演恩愛形象,可是每每人後卻是吵得不可開交,這次卻又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是暴風雨要來了似的。
“怎麽,世子爺是想要跟我爭吵嗎?我奉陪。”
宋靈月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到什麽時候,東方閔因為當初宋靈珊的引誘而對自己也嫌惡起來所以從不曾和自己圓房,這是她所慶幸的,至於臨平侯夫人想要抱孫子,那就等著去吧,這個問題她從來不在乎,就算是嬌豔的妾氏和丫環往這邊塞也無所謂。
隻是她還是害怕了,姬鳳夜對楚清歡今日雖然很是平淡,可是不知為何,宋靈月總覺得不一樣了。
當初的千歲爺會戲弄楚清歡,那時宋靈月雖然恨不得被調戲的人是自己,可是卻並不擔憂。可是今天,他們根本沒什麽交集,可是卻又讓她害怕了。
“宋靈月,你喜歡姬鳳夜,對嗎?”東方閔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後麵,雙手扶住了椅背,下頜抵在了宋靈月的額頭上,力道之大根本容不得她逃脫。
被戳破了心事,宋靈月臉上閃過一絲慌張,隻是她很快掩藏了起來,“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卑劣無恥?喜歡有夫之婦不成?”
她出口惡毒,隻是東方閔聞言卻是笑了起來,一手掐住了她的下頜,看著鏡子裏的姣好麵容道:“是呀,你不卑劣,你不喜歡有婦之夫,姬鳳夜尚未成婚不是嗎?你隻不過是淫蕩罷了,嫁了我竟然還肖想別的男人,宋靈月你不覺得我們很相似嗎?都是一樣的卑劣無恥,你又有什麽立場來說我呢?”
宋靈月說不出話來,她隻覺得自己下巴似乎要被捏碎了似的,東方閔卻是用手解開了她的衣帶。
“你,你幹什麽!”她驚呼出聲,隻是還未來得及掙紮,她隻感覺到自己雙手竟是被東方閔綁到了椅背上。
“你不是說我卑劣無恥嗎?”東方閔笑了起來,“那我就卑劣無恥好了,瞧我們成婚都這麽久了,卻還沒有圓房,月兒你定是春閨寂寞吧?”
那一雙手,似乎故意在折磨人一般,宋靈月隻覺得渾身戰栗,她恨不得將這惡心她的手剁了去,可是卻不知為何又在期待著什麽。
隔著那七流彩的暗花雲錦宮裝,東方閔的手上下遊走,宋靈月強打起最後一絲精神,低聲吼道:“東方閔你個禽獸,你給我住手!”
似乎被她罵醒了似的,東方閔竟然是真的住了手,隻是下一刻他將那黃梨花木的座椅轉了過來,麵對麵看著宋靈月,臉上帶著不解道:“月兒,你告訴我,我們是夫妻,我為什麽要住手呢?”
他一臉的迷茫,似乎是個孩子。
宋靈月幾乎要哭出來了,她不認識這樣子的東方閔,實在是太恐怖了,讓她恨不得逃離,可是她根本逃脫不開。
“你幫我解開,我就告訴你。”此時此刻的東方閔,就好像是個孩子,她要哄騙他,然後趁機逃走。
哪怕是丟人現眼,她也不要留在臨平侯府了。
“哦。”東方閔點了點頭,伸手卻是將她紫霄翠紋裙上的衣帶解開,竟是將宋靈月下身的裙子往下褪!
宋靈月唬得臉色頓時一變,“東方閔,你在幹什麽?”
東方閔依舊是迷糊模樣,看著宋靈月的眼神都是空洞的,“幹什麽,我不是在給你解開嗎?”
她說的明明是解開自己被綁著的手,卻又哪裏是衣裳!宋靈月隻覺得自己被糊弄了,看東方閔目光在自己半裸的身上遊走,她挪開了目光不敢看他。
“月兒,你再不給我理由,我可就要動手了。”
聽到東方閔說這話,宋靈月頓時一個寒顫,看著那眼眸中帶著冷意的人,她苦苦哀求道:“你不喜歡我,你何必強迫我?我往後再也不說你什麽了,你大可以去肖想楚錦繡,好不好?求求你,別動我。”
聽到楚錦繡三個字的時候,東方閔眉頭皺了皺,“為什麽,我們是夫妻。”
他還是那個問題,宋靈月卻是覺得害怕到了極致,哪怕當初她殺了自己的親姐姐的時候,她都沒有這般恐懼。
“你要為楚錦繡守身,這樣子你才能配得上她!”她最後卻是吼了出來,換來的卻是東方閔的冷笑。
“要自己的丈夫為別的女人守身?月兒這個理由我可真是不喜歡的很呢!”
他笑了起來,神色間都是冰涼,猶如寒冬臘月的冷意,“是你要我為錦繡守身,還是你要為姬鳳夜守身如玉呢?”
他慢慢站起身來,身影籠罩住了宋靈月,看著那帶著淒惶的臉色,他慢慢地趴在了宋靈月身上!
宋靈月的痛喊聲幾乎劃破了悅園的天空,便是在庭院裏覓食的飛鳥都驚走了,換來的卻是東方閔毫不憐香惜玉的鞭撻。
“我可不就是卑劣無恥嗎?”他恨不得撕碎了身下的人似的,便是清俊的臉上都帶著猙獰,“想要回頭清清白白的去找姬鳳夜?你覺得有可能嗎?”
他笑得猖狂,宋靈月卻好像是破碎了的玩偶,在聽到“姬鳳夜”三個字的時候,空洞的眼神中亮出了色澤,東方閔見狀不由笑了起來,“是你先得罪我的,所以……你慢慢承受吧!”
這賤女人,竟然敢這般侮辱錦繡,他定是要這女人也嚐嚐心碎的滋味,她不是想要為姬鳳夜守身如玉嗎?那好,他偏要折磨她,讓她知道究竟誰才是她的丈夫,往後還敢不敢再說汙蔑錦繡的話!
悅園的動靜從黃昏持續到半夜,東方閔抽身離去的時候,看著床榻上半死不活的宋靈月時,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猙獰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的微笑。
“夫人好好休息,明晚我再來找你。”
宋靈月聞言渾身一個機靈,卻是一身疼痛,便是連顫抖都牽動著渾身上下的神經似的,讓她不敢顫抖一下。
悅園的動靜並沒有瞞過臨平侯府中的人,何況臨平侯夫人對宋靈月的肚子可是期待已久的。
隻是那半夜的謾罵聲卻是誰也不曾敢說出口,丫環婆子們不怕臨平侯夫人的責罵,那不過是麵子上的事情,可是違背了世子爺的命令,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沒有看到宋靈月按時來伺候,臨平侯夫人反倒是沒有不滿,而是對著兒子道:“往後別那麽放縱,你們還年輕,要孩子不是那麽著急的事情。”
東方閔有一瞬間的愣神,旋即才意識到他母親說的是什麽話,他不由皺起了眉頭,站起身來道:“我吃飽了,先去衙門了,父親和母親你們慢慢用膳。”
看著東方閔隻動了一口的水晶玲瓏包,臨平侯夫人剛要開口,膳廳裏卻已經不見了東方閔的身影,向來沉醉在酒色之中被掏空了身體的臨平侯見狀不由笑了起來,“不愧是我東方德林的兒子,果然是威猛。”
臨平侯夫人聽到這話不禁覺得惡心,“侯爺龍馬精神,隻是我怎麽聽說前個兒妙姨娘可是伺候了一晚上侯爺都還不行呢。”
東方德林聞言臉色頓時灰白了下去,看著膳廳裏伺候的想笑卻又不敢笑的丫環頓時厲聲道:“胡說八道什麽呢,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他十分氣惱模樣,隻是臨平侯夫人卻知道他東方德利不過是個色內厲荏的貨色罷了,冷笑著看著東方德林,卻並不準備用膳。
最後東方德林便是連用膳的心情都沒有了,摔下筷子就離開了。
侯府裏十多年來的爭鬥,臨平侯夫人總是膳廳裏鬥爭的勝利者,卻是後院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去看看世子夫人起了沒,給她溫一些紅糖小米粥送過去,告訴她下次再這麽縱欲過度我定饒不了她。”
心腹丫環巧音早就習慣了自家主子的說辭,當即答應著前去了悅園,隻是看到躺在床上幾乎隻剩下一口氣吊著的宋靈月時,巧音驚呼出聲連忙去膳廳請主子親自去看望世子夫人。
臨平侯夫人見到躺在床上的人時也是瞪大了原本被臉上肥肉擠得不見蹤影的眼睛,待看到那臉真的是宋靈月的時候,她不禁失聲道:“妖怪,把這妖怪給我趕出府去!”
巧音沒想到主子竟是這般激動,隻是看著宋靈月竟是滿頭青絲變白發,心中也是惶惶,“夫人,她到底是安平侯的嫡女,這樣子趕出去不好吧?”
臨平侯夫人卻是哪裏管這些?頓時嗬斥道:“我管她是誰的女兒,這般一夜白頭,可不就是妖怪是什麽?我沒把她祭上火刑架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去請安平侯夫人來,讓她親自來接,若是安平侯府沒人來,就把她丟出去,回頭我讓閔兒寫一封休書,這般妖女,怎麽能是我臨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渾渾噩噩的宋靈月不知道,自己耳邊的模糊聲竟是在發配自己,她備受折磨渾身都在疼痛,根本不知道此時是何時。
柳文佩不知道臨平侯的來人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兒了,她慈母心懷,還是當即就隨巧音去了臨平侯府,隻是待看到自己女兒竟是滿頭青絲變白發,柳文佩竟是後退了兩步,若非是丫環扶著,定是要跌倒在地的。
“珊……月兒怎麽好端端的成了這個樣子?”
看著臨平侯夫人竟是還坐在那裏飲茶,柳文佩殺人的心都有了!
她的月兒早已經死了,如今代妹出嫁的月兒竟然又是被折磨成這個樣子,臨平侯府,這是要將她的兩個女兒都要毀了嗎?
臨平侯夫人早已經做了善後的工作,宋靈月身上的淤痕之類的也已經用了最有效的祛瘀膏,便是有些淤青痕跡也是淡淡的,一句話就能遮掩過去的,隻是她有些不明白,閔兒難道是隨了他色鬼父親的脾性?究竟玩了什麽把戲,竟然將宋靈月折磨成這樣,下麵幾乎紅腫地看不出原本模樣了。
好在柳文佩也不會平白無故去檢查宋靈月的那裏的。臨平侯夫人暗暗安心,“柳夫人說的哪裏話,我們府上向來也都是安安穩穩的,如今你女兒卻是出了這等事情,府裏的丫環紛紛都說是妖魔附體,我們臨平侯府可是百年的勳貴,斷然不能有這流言風語的,柳夫人還是把你女兒帶走好好醫治的好,隻是我擔心尋常的醫藥是沒效的,隻怕用火刑才能逼出她身體裏的妖怪!”
“胡說八道!月兒身體裏怎麽會有妖怪呢?”柳文佩斷然喝道,看向臨平侯夫人的目光帶著惱恨。
“你這是要將月兒趕回去,這怎麽可以?”
將月兒逐出侯府,且不說這樣子就毀了月兒的未來,便是家中老太太那裏,自己也沒辦法交代呀!
臨平侯夫人一直在仔細觀察著柳文佩,自然是察覺到她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口氣強硬,可是到底是沒有什麽底氣的,安平侯府到底是什麽個情況,京城無人不曉,後院裏當家做主的從來不是這位侯爺繼室,而是田老太太那老頑固。
“怎麽不行,就算是鬧到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麵前我也是有理的,你問問這滿院子的丫環婆子,我可曾斷了她的吃喝?她一夜之間竟是這般,還不知道是招了什麽邪靈呢,我們侯府可不敢要這樣的兒媳婦!”
柳文佩雖然是柳氏一族的子女,可是卻向來是個軟弱的,加上臨平侯夫人本就是強勢的人,在她麵前,柳文佩一敗塗地,最後的底氣也都沒了蹤影。
“可是,月兒到底是你們侯府三媒六聘娶進來的呀。怎麽能這樣就把她,把她趕出去?”
一想到女兒若是回了家便是是生是死都不好說,柳文佩就是一陣心焦。
臨平侯夫人卻是看出來了,柳文佩到底在擔憂什麽,她那幾乎看不見了的眼珠子一轉,最後卻是道:“可是如今我們府上新喪,要是月兒留在侯府,隻怕是傳言更是止不住的,這樣,你先將月兒帶回去先行養著,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再商議。”
柳文佩雖然性子軟弱,可是卻並不是愚笨的人,自然知道臨平侯夫人這是推諉之詞,可是她卻是什麽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更是讓人心焦。
臨平侯夫人趁著她猶疑之際,已經命人將宋靈月抬了出去,待柳文佩反應過來,宋靈月已經到了軟轎之上,她想要讓女兒留下,可是看到女兒翻身都十分痛楚的模樣,卻又是一陣心酸。
臨平侯夫人又豈會好好照顧月兒?算了,還是帶回府中吧。
就算是拚的自己一死,也要救了月兒性命。至於田老太太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吧,嘴長在她身上,自己難道還能給她縫上不成?
柳文佩帶著宋靈月回了安平侯府,剛巧田老太太出門去看望賢妃的母親劉老太太去了,並不在府中,柳文佩連忙道:“快去請大夫,還有三少爺,讓他來給……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
她這個繼母和幾個繼子之前的關係很是一般,隻怕讓丫環去請,根本就請不來宋成洛的。
隻是宋成洛的住處並沒有人,似乎很久沒人住了的樣子,柳文佩見狀不由一愣,問道:“三少爺哪裏去了?”
宋成洛向來孤僻,院子裏隻有一個伺候的啞仆罷了,聽到柳文佩問話又是比劃又是咿咿呀呀,柳文佩如同看天書一般,“滾出去,連句話都不會說!”
她向來說話溫聲和氣的,這般氣惱實在是罕見,便是跟在身後的丫環都不由打了個寒顫,偏生有人不怕死似的問道:“夫人這是怎麽了?無緣無故發這麽大的火氣?”
來人春風滿麵,柳文佩見狀卻是往後一退,安平侯的三個兒子中宋成平最是陰沉讓人望而生畏,宋成洛看著就是讓人提氣,而最讓柳文佩害怕的卻還是當數宋成述。
一張小臉對人,哪怕是你打了他左臉,他也不變色,而是將右臉送上去讓你打,這樣的人,柳文佩怎麽能不害怕呢?
“你,你可是看到成洛了?這孩子去了哪裏,越說是急著找他,卻是不見了蹤影。”
宋成述聞言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隻是眼底卻是帶著幾分冷淡,“成洛總是不安分的,找不著就算了,怎麽,夫人有什麽急事?”
柳文佩連連擺手,“沒什麽,沒什麽,就是有些頭痛罷了,聽說成洛醫術好,想要他給瞧瞧。”
宋成述聞言哦了一聲,手中折扇一搖,“這樣呀,我剛才看有大夫來了後院,看來有人已經為夫人分憂了。”
柳文佩不敢直視宋成述的眼睛,她總覺得那眼神中透著看透世事的滄桑,竟是讓她不敢直視。
“我頭有些疼,先離開了,你請便。”
這般畏懼自己呢,宋成述笑了笑,難道自己真的是魔鬼嗎?下次可要好好問問他們幾個。
隻是,楚清歡,你抓住了三弟,卻又是想要做什麽呢?
好在楚思遠生辰就要到了,自己也許很快就能知曉答案了的。
楚思遠的壽辰並沒有大辦,便是安平侯府宋湘雲都不曾下帖子,以致於宋成述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吃驚的。
“姑丈壽辰,我怎麽能不來給姑丈賀喜呢?”宋成述命人將禮物奉上,宋氏卻不能將人趕走,隻好笑著招待了起來。
她自然是察覺到宋成述並非是單純的來給楚思遠賀壽這麽簡單,看宋成述目光果然落在了楚清歡身上,宋氏眼中閃過了一絲算計,“清歡,你先和你二表哥說著話,我去看看錦繡常樂她們怎麽還沒來。”
宋氏會這麽好心?自從那日她從雲府歸來後,宋氏看自己的眼神就恨不得要殺了自己一般。
雲詹尋親的事情幾乎成為公開的秘密,便是傳到了皇宮,宣武帝聞言也是大笑了一聲,道:“沒想到清歡竟然會是沐國公的後人,世事還真是出人意料。”
隻是出人意料也好,世事無常也罷,楚清歡的身價水漲船高似的,這兩日相府的門檻幾乎都被踩破了,各家少爺的庚帖莫不是如流水一般都送了過來,無疑都是想要娶了這鍍了三重金的“貴女”回家,雖然身份尊崇了幾分,可是背後的勢力更是讓人眼饞不是?
隻是好茶好水接待,京城大大小小的媒婆卻又都是被請了回去。
這一切都是楚清歡自己做的主,便是老夫人和宋氏都沒能插手其中,這讓兩人莫不是氣得都摔打茶盅果盤。
恨不得把這當楚清歡一般摔碎了去!
楚清歡自然知道兩處院子裏的消息,隻是聞言卻不過一笑罷了,好在楚思遠的生辰到來,兩人就算是天大的不滿也不再發作。
宋成述看著笑語盈盈的人,眉眼間也都浮起了笑意,“恭喜。”
沒有加上二表妹這個稱謂,宋成述的恭喜中似乎都帶著幾分淡淡的揮之不去的愁怨似的,和他本人的氣質卻是極為不符的。
宋成述這般表情讓楚清歡不禁一笑,“外麵天氣明媚,不知道我可否有幸邀楚二小姐看看這初冬的景致?”
已經是十月底天氣,便是楚清歡也都穿上了厚厚的夾襖,宋成述依舊是青衣單薄,功力之高可見一斑。
“小花園的幾株青梅倒是含苞了,二公子這邊請。”
相府占地頗廣,小花園雖是小,卻也是尋常百姓人家的院落般大小了,初冬之際,萬木蕭條,隻有這幾株青梅含苞,還帶著幾分異樣的色彩。
“二公子特意尋這麽一個安靜所在,想問什麽。”
看著楚清歡,宋成述忽然間想起一句詩來,“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二小姐這般信任,在下可真是萬分榮幸,莫非二小姐不怕?”
“怕?”楚清歡笑了一聲,“我怕什麽?難不成怕你其實明麵上幫我,實際上卻還是宋家人,如今此時此刻讓我帶你出來,不過是為了方便殺人藏屍罷了?”
看著那眼角都溢出的笑意,楚清歡笑得燦爛,“若是擔心受怕,隻怕我早已經死了,二公子可知道怎麽死的?”
“怎麽死的?”宋成述問道,卻又是馬上想到了答案,卻是和楚清歡異口同聲道:“累死的。”
兩人對視一笑,楚清歡眼中雖然有所防備,可到底那笑意還是直達眼底。
便是為了此刻她的一笑,自己也值了。
宋成述忽然覺得笑了,是不是來到京城後自己就優柔寡斷起來了,做起事情來總是這般畏手畏腳,實在不是自己的作風呢。
既然已經決定拋棄了宋成洛,如今卻又是來問楚清歡又是什麽意思呢?徒讓她笑話罷了。
一瞬間,他腦中一片清明,昨日種種所困擾他的,幾乎都成為了浮雲一片,再也無關緊要。
他不由一笑,正要轉身離去,卻是聽楚清歡道:“二公子久在江湖就該知道這麽一句話,以德報恩,以直報怨,宋成洛既然落到了我手上,我自然是不會輕易饒過他的,如今他還沒死,不過卻也是和死人差不多了。”
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宋成述反倒是笑了,也許這就是自己喜歡楚清歡的原因,她從來不會玩虛偽的那一套,就像是她從來不曾喜歡過自己,就從不給自己假象,她厭惡宋家人,所以也厭惡自己。
這般真實的她明明是京城的貴女,可是卻有著現在江湖兒女都沒有的一顆直爽的心。自己也許就是被她的這顆心,她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絕不手軟,她的那幾分狡猾吸引了的,明明知道沒有可能卻還是飛蛾撲火在所不惜。
可以為她而舍棄原本就單薄的兄弟情,可以為她而放棄刺客樓的名聲,也可以為她遠走沙漠冒著走火入魔的危險為之療傷。
“我在山上學武的時候,師父常說我雖然天資聰慧卻是沒有七情六欲,若是走到江湖上,隻怕會為害一方。”隻是師父讓自己有情,可是這情若是不能得償所願,豈不是害了自己?
“隻是七情六欲,便是有了也可能害人害己。”宋成述笑了笑,“他自有他的業報,便是我能護他一時卻也不能護他一世的。”
看著宋成述竟是要離開,楚清歡不由問道:“二公子不喝一杯酒水再走?”
宋成述卻是頭也不回道:“不喝也罷,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日慶大壽明天是忌辰,死去活來卻也不過是彈指之間罷了。”
他忽然回過頭來,定定看著楚清歡道:“待我真正的放下,到時候自然會回來的,希望那時候你不會因為我是宋家人而憎惡與我。”
楚清歡臉上笑意僵硬在那裏,這樣的宋成述她恨不起來,卻也是愛不起來,也許真的等塵埃落定,自己會有那麽一天,能夠心平氣和的與他把酒言歡,而非像現在,還在時時刻刻提防著。
楚思遠的壽辰宴席依舊開在了梨香院,楚清歡回去的時候楚錦繡等人已經到來了。
楚常喜比前些日子自己見到的時候又是豐腴了幾分,她身旁伺候的是晴紋,主仆兩人對比,更顯得晴紋是瘦骨嶙峋的可憐。
孫延人正在與皇甫殊說著一些朝廷賑災的事情,看到楚清歡到來,兩人莫不是都看了過去。
孫延人最先開了口,“聽說郡主認了舅家,可喜可賀,隻是本將軍最近軍務繁忙竟是沒能前來道喜還望郡主不要見怪才是。”
楚清歡聞言一笑,“孫將軍哪裏話,將軍為國為民操勞,我這不過是小事而已。”
瞧見老夫人臉色忽然間不好看了下去,楚清歡笑意更濃了幾分,你兒子壽辰的好日子你卻是這個臉色,卻又是擺給誰看的呢?
“常喜最近身體可是好了些?”楚錦繡一旁一副長姐情懷,隻是楚常喜聞言卻是怨懟地看了楚錦繡一眼,然後才慢慢道:“一直都很好,多謝三皇子妃關心。”
沒想到楚常喜竟是這般陰陽怪氣地對自己說話,楚錦繡頓時惱火起來,隻是看客廳裏眾人都在,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又浮起了笑意,卻是問道:“父親怎麽還沒回來?”
今日朝堂上是無事的,不然皇甫殊和孫延人也不會早早歸來的,下朝之後,楚思遠也是回了相府,隻是這都過去多久了,竟然還沒來,倒是讓眾人一陣好等。
宋氏連忙吩咐薑婆子去打探,“許是有些瑣事要處……”宋氏話沒有說話,看著領著孩子進來的紅蓮她神色一變道:“你怎麽來了!”
紅蓮在相府後院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原本蠟黃的臉色如今都將養的透著水靈,原本看著比宋氏還要年長幾分,此時卻是顯得年輕了。
“相爺的生辰,相公他不在家中,我自然是要帶著儒兒來給相爺拜壽的。儒兒,我怎麽教你的,還記得嗎?”
儒兒全名楚學儒,說起來還是楚家學字輩的長孫,隻是這長孫的出身委實不怎麽光彩,饒是是楚文瑾的私生子,宋氏也無法待見起來。
楚學儒已經一歲半了,向來在紅蓮閣隨著紅蓮生活,隻是初次來這梨香院,竟是嚇得不會說話了,隻望紅蓮身後躲了去,宋氏見狀更是惱火。
若非楚學儒如今長得越發有楚文瑾幼年時的幾分模樣,她定是將這來曆不明的孩子趕出去,還有這該死的紅蓮一道!
平夫人劉氏正在另一處和女兒說話,看到這邊動靜不由輕輕勾起了唇角,楚常樂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宋氏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她在宋氏眼皮子底下討了十多年的生活自然明白,隻可惜孩子是無辜的,大人之間的事情何必又怨到孩子身上呢。
正說話間楚思遠卻是到來了,隻是他身旁卻還是另有他人。
“雲家主,你怎麽來了?”見到來人,楚錦繡不由驚呼出聲,旋即意識到什麽,她不由笑道:“原來雲家主是來給家父賀壽的,請……”
“住口!”楚思遠低聲嗬斥楚錦繡了一句。
雲詹似乎後知後覺,有些驚詫的說道:“怎麽,今天是楚相的生辰?雲詹實在失誤,竟是不知道,隻是家父來的剛巧,又是急著見唯一的外孫女……”
這個妻弟楚思遠並不曾見過,他甚至沒有聽雲靜辰提及過自己的身世,隻是雲詹認親相府二小姐的事情不過一兩日在京城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自己還能不承認不成?
“既然是雲老太爺的意思,自然是讓清歡先去拜訪外祖父,這生辰不過是家裏人團聚一下罷了,雲……家主不要太在意。”
饒是他縱橫官場,可是這一句內弟,他卻是喊不出來的,且不說如今他有宋氏和劉氏這兩位夫人,便是單單雲靜辰的死因,他都無法直麵雲詹,總覺得那與他年齡不符的滄桑的眼中似乎看出了一切。
“這怎麽可以,父親的生辰,二妹不在府裏給父親賀壽,這傳出去怕是有多嘴的人說二妹有失孝道呢。”
楚錦繡一臉擔憂,可是眼底卻是看笑話的模樣,她將孝道搬出來,看楚清歡怎麽回答!
用這個來壓自己?楚清歡笑了笑,自己有失孝道的傳聞怕是早就流傳到京城的大街小巷了,難道還會怕這一條嗎?
隻是她還沒開口,倒是楚常喜冰冷地說道:“大姐這是哪裏話,父親都許了二姐了,你又何必用孝道來難為父親呢?”
“常喜你這話什麽意思!”楚錦繡惱火了,如今楚清歡身價水漲船高,竟然連楚常喜都敢和自己對著幹來討好她了。
楚常喜冷冷一笑,“我哪有什麽意思呀,雲老太爺再怎麽說也是二姐的外祖父,可是父親的嶽丈大人,父親因為生辰不方便去拜訪,二姐替父親盡孝道卻被大姐說成有違孝道,還真是可笑得很。”
楚錦繡臉色登時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了,一旁皇甫殊也是氣惱地很,楚錦繡原本還有幾分聰明,如今卻是笨得要死,這場合竟然是說出這般話來挑釁楚清歡,難道雲詹在場,楚思遠還能任由楚清歡被辱罵不成?
實在是愚蠢至極,若非是在相府,他定是要好好教訓楚錦繡一番才是!
楚常喜的話合情合理,隻是卻語氣太過於頑劣,擺明了有嘲弄楚錦繡的意思,便是宋氏和老夫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了。
倒是孫延人開口道:“怎麽又亂發脾氣了?”他歉意地對楚錦繡一笑,“三皇子妃不要見怪,常喜有孕後脾氣就古怪了些,她本來就心直口快,說話總是快於思考的。”
似乎沒料到孫延人竟然會幫自己善後,楚常喜有些吃驚,旋即卻是感覺到一雙大手在自己肩頭狠狠的掐著,她隻聽見頭頂響起的聲音,是孫延人帶給自己最多恐懼的語氣,“還不給三皇子妃道歉?”
楚常喜唇瓣顫抖,皇甫殊見狀皺了皺眉,旋即卻是笑著道:“自家姐妹,哪有這麽多事情?還煩請雲家人給我等帶一個好,待有空,自當去府上拜訪老太爺,還望雲家主不要嫌棄才是。”
雲詹笑著應了下來,忽然卻又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似的對楚清歡道:“你外祖父最是疼愛你娘,隻怕這次見到你沒有幾日你是回不來的,我已經給你布置了院子,隻是丫環婆子是新近采買的怕是你使喚著不舒服,回頭讓你院子裏的丫環婆子都跟著過去就是了,這樣處置沒有問過楚相的意思,還望楚相不要見怪才是。”
楚思遠原本有些陰沉的臉色簡直不能再陰暗了,不禁讓楚清歡去拜訪,還三五日不能回來,甚至還要將芝蘭院裏的丫環婆子都要帶去伺候!
雲詹這是在跟自己叫陣呢!
楚思遠目光中帶著幾分惱怒,對上了雲詹那不知為何寫滿了滄桑的眼,他縱橫官場向來有不怒而威的氣勢,可是如今對上雲詹卻沒有占到半分便宜。
“舅舅,不用這麽麻煩了。”輕輕扯了扯雲詹的衣袖,楚清歡輕輕搖了搖頭,“隻讓畫眉和蘇綰隨著我就是了,我不用那麽多人伺候的。”
雲詹聞言皺起了眉頭,“這怎麽行?你好歹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吃穿用度自然是要依照郡主的身份來的,若是我不這麽辦,回頭你外祖父定是要生氣的,氣惱倒也罷了萬一再氣著傷了身體,豈不是置我們舅甥不孝?所以,還請楚相成全。”
雲詹既是用孝道來說,楚思遠卻還能說什麽?最後卻是答應了下來,好在這次去的也不過是芝蘭院的丫環婆子罷了,若是再將楚清歡管用的擺設什麽的都帶了去,那才真是治相府丟人呢!
楚思遠好端端的壽辰卻是被雲詹這一趟攪和的頓時沒了半點喜慶,幾乎是沉悶著結束了這壽辰喜宴的,待前來賀壽的三個女兒都離開了丞相府,老夫人將楚思遠喚了過去,劈頭蓋臉就罵了起來,“我們楚家何時何地受過這等屈辱,你生養的好女兒,如今竟是聯合外人來破壞你的好日子,不給你半分顏麵!”
老夫人氣惱至極,準頭有點差,茶盅的軌跡和楚思遠身體相差甚遠,隻是潑灑出來的水卻是有幾滴落在了楚思遠的臉上,滾燙的熱茶濺在了臉頰上,楚思遠不由皺了皺眉,隻覺得臉上的皮肉被灼燒了一下似的。
“這隻是個意外,雲詹也不知道今天是我生……”
老夫人斷然一喝打斷了楚思遠的話,“一派胡言,他會不知道今天是大周丞相的生辰?你別認為他是雲靜辰的兄弟就會給你幾分顏麵的,雲靜辰的兒子半傻不呆,女兒又被你拋棄養在雲安城那鄉下地方十多年,難道他還能給你什麽好臉色不成?”
老夫人的話狠辣,卻是揭開了楚思遠最是不願意麵對的那真相的麵紗。
雲詹雖然對自己客氣,可是卻是冷漠疏離的,一口一個“楚相”卻哪有半點親熱的模樣?
老夫人說的不錯,雲詹今天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丟人現眼過不好這個生辰的,可是偏偏自己還真的如他所願了。
“我會好好打算的,還請母親保重身體。”
老夫人長長籲了一口氣,卻沒有方才的那股子精神氣了,“你告訴我,要是楚清歡要毀了楚家,你會怎麽辦?”
楚思遠聞言猛地轉過了身,看著老夫人的目光帶著驚詫,“母親,你這話什麽意思?清歡,清歡她怎麽會好端端的毀了楚家呢?”
老夫人淡淡掃了楚思遠一眼,眼中帶著幾分嘲笑,“遠兒你縱橫官場,卻是連你女兒的這點心思都看不透了嗎?你二弟今日本來是要來的,隻是宋湘雲下了帖子後我卻是傳話過去讓他們一家不要來的,當初我之所以在帽子胡同鬧了那一出,就是想要楚清歡知道,楚家長房和二房有隔閡,卻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楚家的一絲血脈,現在你還不懂我的用意嗎?”
老夫人意味深長的一歎息,卻滿是無奈,“這丫頭翅膀硬了也想要飛了,當年雲靜辰的死因終究是沒有瞞住的,不然她怎麽會這麽狠心要對楚家動手?”
聽老夫人提及雲靜辰的死因,楚思遠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旋即卻又是一抹陰翳。
“兒子知道了,楚家是父親的楚家,是兒子的楚家,絕不容許別人顛覆,我會和她好好談談的,她若是住手就罷了,若是真的執迷不悟,到時候兒子也不會心慈手軟,她就任由母親處置好了!”
說到最後,楚思遠臉上閃過一絲狠絕,他用那麽多東西換來的如今的榮耀,絕對不允許別人來毀掉,就算是楚清歡,也不可以!
丞相府中母子密探,柳水胡同雲府卻是祖孫笑談,一派歡慶景象。
雲老太爺今年已經八十高齡,隻是精神卻是好得很,看到楚清歡後老人家眼中笑意就沒有消褪過。
一旁雲詹見到這景象也是心中安慰,父親究竟有多久沒有這樣開懷過了,十年還是二十年?似乎從阿辰姐姐從雲家離開後,他就不曾這般笑開懷過了。
好在,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還有清歡這丫頭能夠承歡膝下。
“外祖父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
雲老太爺眼中滿是依依不舍,隻是想到外孫女已經陪著自己說了一下午的話,老人家便是不樂意可到底是心疼外孫女,點了點頭道:“去吧去吧,在自家家裏不用那麽多規矩,你娘那時候最是愛睡懶覺,你肯定也是隨了你娘的脾氣的,明天誰都不能喊我家丫頭起床,不睡到辰末不能起床。”
楚清歡聽到這話都不由笑了出來,還有這種不準不到點不起床的規矩?
隻是有人真心疼愛自己,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她不用擔心,這疼愛的背後是不是一種試探,或者是利用,可以理所當然的享受著寵愛,這種感覺,是她前世今生期待了兩輩子的,卻不想此時卻是意外收獲。
“我還要起來和外祖父一起用早膳呢,怎麽能睡懶覺呢?”楚清歡柔聲說道,攙扶著雲老太爺往裏進去。雲詹隨在他們身後一起進去。
雲老太爺卻是皺著眉頭道:“我也起不早的,雲詹你吩咐下去,明天咱們府裏辰時再起床,誰要是起早了,扣誰的奉銀。”
雲老太爺這一聲吩咐,內室裏伺候的小廝莫不是輕聲一笑,旋即看到家主都無奈笑道,眾人也都笑出了聲。
這般輕鬆的氣氛楚清歡從未在丞相府裏見到過,看到雲老太爺這般無理取鬧,她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外祖父,哪能這樣不講道理呢。”
上了年紀的人往往都是早睡早起的,便是想要多睡一會兒都睡不著,楚清歡到底是學過醫術的,很是清楚這老年人的通病。
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麽早就勸雲老太爺去休息的,熬到這個點,老太爺也該休息了。
雲老太爺還就是固執起來了,“我明天就是不想要早起,雲詹你不吩咐下去的話,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你!”
雲老太爺的脾氣很是固執,不然也不會已經八十高齡卻還是長途跋涉千裏迢迢來京城,就是為了護外孫女安危。
雲詹連忙答應了下來,“父親放心,我這就吩咐下去,明天不到辰時,府中的人都不能起床。”
雲老太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他輕輕拍著楚清歡的手道:“丫頭,往後……不對,往後咱們府中都是辰時起床,知道了嗎?”
雲詹一愣,看楚清歡對自己做鬼臉,他連忙應了下來,老太爺不過是一時興起,難道還真得能挨得住不成?
死活賴在床上不起,這可不是老太爺的作風的。
讓小廝伺候老太爺休息了下來,楚清歡陪著雲詹一起離開了老太爺住著的鬆鶴堂。
“你外祖父很多年不曾這般高興了,清歡你記住,雲家是你永遠的靠山,知道嗎?”
當日,當著長公主等人雲詹做出了承諾,他百年之後雲家所有便是楚清歡所有,那些固然有給楚清歡長顏麵的意味,卻也是君子一諾,千金難換。
如今,雲詹再度承諾,卻是要楚清歡相信,自己那日所言並非是一句虛話。
換了新的住所,隻是楚清歡卻是發現,所有的一切陳設都是極為熟悉的,幾乎這是照著芝蘭院的擺設重新安置的,便是她手邊的匣子裏放著的幾隻簪子都是自己慣用的,她輕輕打開了匣子的隔層,那裏放著一支柳枝,已經幹枯了的,隻是用特殊方法保存著,顏色還帶著鮮綠。
“怎麽,還保存著?”
姬鳳夜的忽然到來讓楚清歡一驚,她才發現原本新點燃的紅燭竟是已經燃燒了一半,自己坐在這裏發呆已經不知多久了。
“千歲爺的饋贈,我怎麽敢隨意丟棄?不然,哪天千歲爺忽然間想起來這回子事,我豈不是犯了大錯?”
楚清歡盈盈笑道,話裏話外卻都是調侃,姬鳳夜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怎麽,學大膽了,竟然敢跟本督叫板了?”
楚清歡搖了搖頭,臉上笑意不變,“清歡哪裏敢?千歲爺權勢滔天,一怒之下可就是千裏流血,清歡怎麽敢和千歲爺叫……”
她沒說完卻是被姬鳳夜帶到了懷裏,“越發大膽了,看來本督幾天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楚清歡推開了他,“千歲爺,雲府可不是丞相府。”自己的那個小舅舅,可不是楚思遠那文官出身,雖然沒出過手,可是楚清歡知道,雲詹身手不弱。
姬鳳夜聞言卻是一笑,“那正好,被他撞到豈不是入了本督的願?放心,本督會對你負責的。”
從姬鳳夜口中聽到這話楚清歡卻沒有任何的心緒波動,雲詹能這般了解自己,甚至將這裏也命名為芝蘭院,一模一樣的陳設,他若是沒有和姬鳳夜勾搭,那還真是見鬼了。
見楚清歡沒有回答自己,姬鳳夜挑了挑眉,“怎麽,在擔心本督言而無信不成?”
楚清歡聞言一笑,“哪有,隻是忽然間想起來一件事,想要去見一個人罷了。”
姬鳳夜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將楚清歡攬到了自己胸前,“有本督美色在前竟然還想別的人,難道丫頭你是在說本督手段不夠高明,滿足不了你嗎?”
這話說的露骨,楚清歡頓時臉紅耳赤,看著姬鳳夜的目光都帶著嗔怒,“流氓!”
姬鳳夜聞言卻是笑了起來,“是嗎?那更流氓的手段你還沒見識到呢……”
低沉的帶著蠱惑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清歡罕見的遲遲醒來,看了看床頭放著的小懷表她不由皺了皺眉,還真的辰時了,都怪姬鳳夜,若非他昨晚非那般戲弄自己,何以她竟是耗盡了精氣神跟他反抗,以致於醒的都那麽晚。
她剛放下小懷表,院子裏才響起了丫環婆子的聲音,“辰時了,可以起床了的,畫眉姐,小姐醒了嗎?”
那聲音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生怕是驚醒了楚清歡似的。
畫眉小心進了屋裏,她也拿捏不清楚,小姐慣常比現在早起半個時辰,也不知現在到底是睡著還是早就醒了。
隻是看到楚清歡竟是坐在床頭,畫眉不由瞪大了眼,“小姐早就醒了?”
楚清歡笑著搖頭,“怎麽,賴在床上不好受?”
畫眉聞言吃了一驚,旋即卻是點了點頭,“可不是嗎?奴婢生怕離開床就被老太爺逮住,回頭定是要把那繡棚放在床頭,坐在床上做女紅,也不算是起床吧?”
畫眉很是開心,老太爺為了讓小姐多睡一會兒,竟是下了令讓闔府的人都不準早起,可是她習慣了呀,這習慣可真是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的。
“老太爺年紀大了,舅舅很多事情順他的心就委屈你們了,不過你難道覺得他還能來我院子裏,去你們屋子裏看你們起沒起床?既然床上坐著不舒服那就起來便是了,隻是別喧嘩就是了。”
畫眉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到底是小姐聰明,看我們都糊塗了,回頭我就吩咐下去,隻是小姐……”畫眉欲言又止,楚清歡不由笑道:“有什麽話說就是了,這又不是丞相府。”
畫眉想了想,覺得竟是這個道理,她不由道:“老太爺和家主都好寵愛小姐,奴婢隻怕這是鏡花水月,伸手一戳……”她戳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有些擔憂似的,“就破了。”
看畫眉神色中帶著擔憂,楚清歡神色也微微一沉,到底是跟著自己擔驚受怕慣了,以致於一時間都不敢相信這從天而降的幸福了。
“沒什麽算計,你放心,難道你家小姐我還能被別人算計去了不成?”
畫眉聞言不由一笑,卻見蘇綰和青檀伸了個懶腰進了來,兩人還都打著哈欠,顯然還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倒是便宜了這倆。”畫眉瞪了兩人一眼,蘇綰卻是笑著打哈欠道:“明明是按照老太爺吩咐行事,畫眉這可是告刁狀呢。”
院子內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待楚清歡收拾完畢去鬆鶴堂的時候,卻見原本在鬆鶴堂前探頭探腦的小廝看見自己到來竟是連忙轉身跑了進去。
畫眉和蘇綰不明所以,“這是怎麽了?看見小姐像是見鬼了似的?”
蘇綰口無遮攔,楚清歡也不說什麽,隻是那小廝究竟是做什麽的,她倒是猜出了七八分。
“老太爺,小姐來了。”
原本正坐在藤椅上歇著的雲老太爺驀然睜大了眼睛,連忙掙紮著站起身來,“快,扶我到床上去。”
連忙將手中的小茶壺甩到了桌上,小茶壺在桌上滴溜溜打了個轉,茶水從壺嘴裏流淌了出來。
楚清歡進來的時候,看了眼歪倒在小幾上的茶壺不由笑了笑,對著裏麵輕聲問道:“外祖父可是起身了?”
雲老太爺聽到外孫女的聲音都帶著幾分喜意,隻是生怕被楚清歡知道自己起早了的事情,他咳嗽了一聲,沙啞著嗓子道:“我剛起來。”
床上的被子似乎剛被搞了破壞,老太爺一片苦心,楚清歡又豈會揭破,隻當做不知道罷了,“外祖父可是餓了?我們一起去用膳。”
雲老太爺早就餓了,隻是生怕外孫女發現自己早起,竟是硬忍著沒吃點心先墊吧墊吧,聽到楚清歡說這話,頓時肚子叫了一聲,老太爺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貪睡都餓壞了,肚子咕咕叫讓外祖父笑話了。”
楚清歡將這攬到了自己身上,老太爺聞言不由嘿嘿一笑,自此雲府辰時起床的規矩便成了昨日煙雲。
其實這規矩堅持了也不過才一天罷了。
雲家祖孫三代都在膳廳裏用飯,楚清歡這才發現,便是放在自己麵前的點心和小菜都是自己喜歡吃的那幾樣,老太爺和雲詹對自己真的很上心的。
“丫頭,今天中午有什麽安排?”雲詹隨口問道,這話卻是替老太爺問的。老人家自然希望外孫女多陪陪自己,可是卻又怕小姑娘嫌棄自己羅嗦,一時間竟是不敢問出口,隻好讓兒子開口問。
“我上午出門有些事情,一個時辰左右,午膳的時候回來,舅舅有什麽事情嗎?”
雲詹自然沒事,隻是看到老太爺臉色到底有些失望,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我想中午給外祖父和舅舅洗手作羹湯,隻是有些東西要自己去采買一下。”楚清歡這一番解釋終於讓老太爺臉色又好了起來,隻恨不得說願意呆多久就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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