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給我回來
郁墨被問得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休耶再次開口：「為什麼要救奧拉？」
「什麼叫為什麼要救？」郁墨脫口而出，然後，或許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沖了點，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喜歡你。」休耶連思考的時間都省下，毫不猶豫地回答，然後臉上閃過一抹恍然，「郁墨，你喜歡奧拉？」
郁墨：「……」
又來了，為什麼休耶總要把各種類型的喜歡都糅合到一起？聽到這句話，他又忍不住開始懷疑她對自己的感情了。
好在這一次，身邊有烏希索爾這個「翻譯官」——她合上背後的蝶翼，雙臂交叉聳了下肩：「休耶，你接觸的人太少，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並不只有喜歡和不喜歡。」
休耶抖了下腦袋上的耳朵，表示不懂。
烏希索爾沒有搭理她，看向郁墨：「放棄吧，想讓休耶幫你救人？呵……這跟拿把殺過人的刀切水果沒什麼不同。」
聽到這句話，郁墨和休耶同時皺了下眉。但郁墨是因為不喜歡這個比喻，休耶是純粹沒聽懂。
一陣有些尷尬的沉默過後，郁墨做出決定——他深情凝望了休耶一會兒后，淡淡地開口：「你離開了我那麼多次，這次，換我離開你了。」
休耶歪過頭，精緻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安。
「休耶，奧拉我必須救，他為我做過很多事，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跟我脫不了關係，我沒辦法對他坐視不理。」
說到這裡，郁墨抬手捧起休耶的臉，將自己的臉向她湊去，想要吻她的唇，可是，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他驀地轉變方向，吻上了她的額頭，聲音變得有些暗啞：「休耶，等我，我能找到你一次，就一定能找到你第二次。等我成功救下奧拉，我一定會第一時間來找你，所以……等我。」
休耶怔怔地看著郁墨收回他的手，朝遠離她的方向走去，走到烏希索爾的身邊。
當烏希索爾試探著把郁墨抱起來后，休耶終於再也忍不住，縱身一躍朝兩人撲去，鋒利的指甲瞬間變長，直刺向烏希索爾的咽喉——不要！不要帶走我的郁墨！
在烏希索爾驚恐的視線中，郁墨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抓住休耶的手腕，往下一壓。
「啊——」手骨發出了明顯的「嘎啦」一聲，休耶捂著手腕蹲下身。
「休耶！」看著她忍痛的樣子，郁墨只覺自己的心如同千刀萬剮，可一想到奧拉此刻所受的痛苦是休耶的一千遍、一萬遍……郁墨狠狠地咬了下唇，「烏希索爾！走！」
烏希索爾連忙從驚恐中回神，抱著郁墨轉過身，以最快的速度扇動雙翼，從窗口飛了出去。
「郁墨……」休耶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一幕，迅速起身，想用自己沒受傷的那隻手去夠烏希索爾的翅膀，可終究是差了一截，「不……」
從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邃的絕望——第一次，被自己喜歡的人傷害后，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另一個女人抱著離開，自己竟然一點阻止的辦法都沒有。
「郁墨！你給我回來——」終於，她雙手抓著窗框，大喊出聲，「不要走！回來——回來——回來啊啊啊！」喊到後面，她的聲音里出現了野獸般的嘶吼。視線以一個無法剋制的速度迅速模糊，很快有濕熱的液體順著臉龐滑下，「回來！郁墨！嗚——」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一個字，每一聲叫喊，都好像一把利箭，狠狠地刺穿了郁墨的心臟。
郁墨雙手捂住耳朵，死死地捂住，可還是無法完全阻隔她的聲音。
在她情緒的感染下，他的視線也不由地模糊了：「為什麼一定這樣！」他捂著耳朵的雙手驀地握成了拳，指甲刺進掌心，刻骨銘心的刺痛。
「你希望我回答么？」抱著他的烏希索爾淡淡地開口，聲音波瀾不驚，「因為你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她也一樣。」
但我——很羨慕你們。
烏希索爾抱著郁墨飛到她發現洛西亞的地方。
一路上，郁墨都在猜測休耶會不會追上來，可他始終沒看到休耶的身影。
其實，以休耶的腳程，只要她願意，她一定追得上烏希索爾的速度，可她應該是不願的吧……
先不說她本來就不打算救奧拉，光是郁墨臨走前傷害她的那個行為，就足以擊潰她的心理防線——她從沒想過，郁墨會傷她……
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傷她，那個人不會是郁墨……怎麼可能是郁墨……
郁墨能夠想象休耶此刻崩潰的樣子，他恨不得立刻回到她身邊，可是，如果代價是奧拉的生命，他做不到……
落到地面后，郁墨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強迫自己不去想休耶，可他的腦海中還是不停閃現休耶被他傷害后拚命忍痛的樣子，耳邊還是不斷回蕩著她在他離開后，越來越撕心裂肺的喊叫。
郁墨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看向身邊的烏希索爾：「洛西亞人呢？」
烏希索爾攤了下手，表示不知道。
就在這時，一張黑色的大網在兩人頭頂上空迅速成形落下！
烏希索爾本能地扇動翅膀想要逃離，翅膀拍到網上，竟被削去了大半！
「啊！」她狼狽地摔回地上，整個人因疼痛蜷縮成一團，殷紅的血液撒了一地。
郁墨皺了下眉，不躲不閃，任黑網把自己罩住。沒過多久，一個金色微卷長發的男人從一棟建築物後面走出來，走到兩人身邊，看也沒看在地上掙扎的烏希索爾，盯著郁墨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郁墨坦然地張開雙臂：「來啊，抓我啊，互相傷害啊！誰怕誰？」
「呵，你以為我真不敢殺你？」洛西亞危險地眯起雙眸。
郁墨聳了下肩：「你還需要我對付休耶，不是么？」
洛西亞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抬手打了個響指，立刻有個東西被人從四層樓的高度拋下來，剛好落到郁墨腳邊。
看清這個「東西」就是被黑色絲線捆得嚴嚴實實，早已陷入昏迷的奧拉后，郁墨一口怒氣憋在胸口，雙手驀地握成了拳。
「看，我很善解人意哦？」說這句話的時候，洛西亞得意地挑了下眉，「你是來救他的，我讓你救他，而你，必須代替他留下。」
「正有此意！」郁墨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四個字，不敢怠慢，立刻蹲下身，用黑色絲線劃開自己的手腕，把手湊到奧拉嘴邊。
血滴落在奧拉唇上，順著他的唇滑過，沒能進入他的嘴。郁墨皺了下眉，不得不強行捏開他的嘴，把自己的血源源不斷地灌進了他的口中。
終於，奧拉猛地咳嗽幾聲，睜開殷紅的雙眸，然後幾乎是本能地抓住郁墨的手，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大口！
郁墨：「……」
隨著進入胃部的血液增多，後背微微發燙，很快，從骨架，到最後的羽毛——奧拉的翅膀重新長了出來。
等他吸夠了血，終於鬆開郁墨的手時，這才發現郁墨此刻的處境，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郁墨！你怎麼……」
郁墨抬手捂住他的嘴，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命令你，現在馬上滾，滾得越遠越好。」
奧拉驚恐地瞪大雙眼，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傳來洛西亞的笑聲：「呵，我還以為你會讓他去找休耶來救你。」
郁墨收回手，無所謂地一笑：「我賭一萬塊，他一個人去找休耶的下場，絕對是還沒開口就被休耶擰斷脖子。」
洛西亞眯了下眼眸，沒有回應，算是認同了郁墨的猜想。不過，他跟郁墨怎麼想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奧拉的選擇。
在他冰冷的注視下，奧拉和郁墨對視，認真地開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郁墨，等著，我一定會來救你！」說罷，不等郁墨回應，他用力揮動背後的雙翼，騰空而起！
起飛時強大的風吹得郁墨睜不開眼睛，此時此刻，他的心情複雜到極點——既希望奧拉真的能把休耶帶過來，又怕休耶不會給奧拉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殺了他……而第二種情況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目送著奧拉飛遠，郁墨嘆息一聲低下頭，視線落在地上的烏希索爾身上：「要我救你么？這一次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剛救了一個人，傷口還沒恢復，就當買一贈一吧。
然而，烏希索爾搖了搖頭。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身，面朝洛西亞的方向單膝跪下：「洛西亞大人……」
洛西亞依舊沒有理睬她，對隱藏在暗處的烏羅說：「把郁墨捆起來，帶回去。」
他的話音剛落，大網便分散成無數黑絲，纏上了郁墨的身體，把他托舉到半空。
洛西亞轉身離去，郁墨被黑絲捆舉著緊隨其後，而烏希索爾……被徹底無視了。
她的身上沒有了黑網的束縛，其中一隻翅膀被削去了大半，此刻正以一個緩慢的速度恢復著。
她維持著下跪的姿勢，眼睜睜地看著洛西亞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強忍著才不讓自己哭出聲。
待洛西亞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后，她動了動已經痊癒的翅膀，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被拋棄了，心裡卻感受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輕鬆——洛西亞，既然你如此絕情，那麼，也讓我絕情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