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當局者迷
當局者迷——這個詞真沒說錯。休耶和郁墨彼此看不懂對方,奧拉和諾伊茲卻看得很清楚。
「休耶的思維太簡單,畢竟武器……不需要什麼思維。」奧拉抱著諾伊茲飛到地面后,無奈地說,「而郁墨的感情太細膩了。」
落到地面的諾伊茲抿了下唇,在心裡默默贊同。
就比如「郁墨,她傷了我」這句話,休耶說出口的時候,心裡想其實的是——巴庫很厲害,也有可能會傷你,別過去!
而郁墨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是——巴庫傷害過休耶,所以休耶對她懷恨在心,西索非是巴庫的人,所以休耶不希望他救西索非,如果西索非死了,那巴庫一定會傷心,休耶樂於看到那一幕……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在對同一句話的理解上產生偏差,偏偏兩人都不認為自己是錯的。
郁墨側頭和休耶對視,試圖說服她:「休耶,傷你的是巴庫,不是西索非。巴庫已經說了,只要我能救活西索非,要她做什麼都可以。」言下之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救活了西索非,你再找巴庫報仇,ok?
休耶抖了下腦袋上的耳朵,有些疑惑地歪過頭:「可是,她傷了我。」言下之意——你靠近她可能會像我一樣受傷的!
「……」郁墨的唇角抽搐了一下,這談話好難繼續啊……
休耶見郁墨不理解她的意思,懶得理他,直接向巴庫走去,想要攔住她,以防她傷害郁墨。
郁墨卻以為她急著去找巴庫報仇,嚇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休耶!算我求你……你安分點站在原地別動行么?」
休耶不明白:「為什麼?」
郁墨很想回答「沒有為什麼」,但是,想起自己小時候,無數次,很認真地問父母一些問題,得到的永遠是這個讓他心灰意冷的答案……
他不想讓休耶也體驗一次那種心灰意冷的感覺,所以,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努力運轉已經罷工的大腦,儘力用冷靜的口吻做出最後的掙扎:「休耶,時間緊迫,這個問題我會回答你,但不是現在。」
頓了頓,他一字一頓地繼續道:「現在,你只要知道——你站在原地不動會給我帶來很大的幫助,讓我很高興,就足夠了。」
休耶眨了眨眼睛,雖然還是不懂郁墨的意思,但是……「嗯,我不動。」
那一刻,郁墨在心裡長長地鬆了口氣,與此同時,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她居然真的願意收下他打出的「感情牌」?這是不是意味著……其實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高?
來不及細想,郁墨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西索非身邊,對著自己的手……呃,他下不了口怎麼辦?
受傷的不是休耶,他可恥地怕痛了……好在奧拉立刻「貼心」地向他扔來一把匕首。
郁墨接住匕首后,毫不猶豫地對著自己的手腕一劃——雖然這也很痛,但是講真,比用牙齒咬好太多了……
就跟用刀尖劃破皮膚,比用刀刃划痛很多一樣。
不過,用刀刃划,一不小心就會划很深……
郁墨看著自己不小心划太深的傷口,無奈地遞到西索非嘴邊。
喪屍獵人的身體真的很強大,從十一樓摔下來頭著地,居然還能撐那麼久。
郁墨用另一隻手捏開西索非的嘴,看著殷紅色的血一滴接著一滴落進他嘴裡,然後他身上的傷,主要是頭部的傷,以一個看得見的速度癒合了。
巴庫一直緊繃著的身體稍稍放鬆,抽空打量了幾眼郁墨的臉——上次見面的時候怎麼沒發現呢?這人居然長得挺帥……可惜身材瘦弱了些,尤其那兩條腿,細得跟竹竿兒似的,那裡估計也不大。
休耶有心靈感應的能力,所以知道巴庫此刻在想些齷蹉的東西,但因為不知道具體內容,也就沒有生氣——否則她一定會衝過去扭斷巴庫的腦袋!
你特么意|淫誰不好,意|淫我的人?不要命了?!
沒多久,西索非的傷基本痊癒,恢復了意識。
他從血泊中坐起身,還沒理解眼前的狀況,就聽郁墨對巴庫說:「到了你該履行承諾的時候。」
「什麼承諾?」西索非一臉迷茫,但他很快從一地殷紅和自身的狀況中判斷出了前因後果,不敢相信地看向巴庫,「你為了救我,答應了他什麼條件?」
巴庫抿了下唇,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不關你的事,所以閉嘴。」
西索非:「……」
巴庫從地上站起身,她的身高只到郁墨的一半,所以,即便站了起來,還是要仰頭才能和郁墨對視:「說吧,要我做什麼?」
只看外表,巴庫真的很像一個不諳世事、人畜無害的小蘿莉,尤其她腦袋上那對毛茸茸的兔子耳朵,此刻正無力地耷拉在腦後。
若不是知道她對諾伊茲做過什麼,又親眼見她扭斷了休耶的手腕,郁墨差點把自己定位成欺負小蘿莉的變態大叔……
輕咳了一聲后,郁墨冷冷開口:「你偷走我們鏟子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因為我現在找到了更好的武器。但……你明知道諾伊茲是我的人,還對他這樣那樣,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頓了頓,他對一旁的諾伊茲招了招手,「諾伊茲,你過來。」
諾伊茲猶豫著走到郁墨身後,低著頭不敢看巴庫臉上的神情。
巴庫的臉色白了一瞬,卻很快恢復如常,甚至歪過頭,一臉無辜地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這樣那樣』?諾伊茲,我對你『這樣那樣』過么?」
諾伊茲咬了下唇,想要逃避巴庫的問題,卻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這或許是他唯一一次,能從巴庫口中得到道歉的機會啊……
從結果上說,或許對他的未來影響不大,但從精神上說——是個人都希望能有尊嚴地活著,哪怕是已經被無數人踐踏過無數次的他……
郁墨側頭看了諾伊茲一眼,不打算說任何加油鼓勁的話,因為他覺得——這是諾伊茲自己的戰場,是要勇往直前擊退敵人,還是轉身逃跑當個懦夫,選擇權在他,沒有任何人能替他做出選擇。
好在諾伊茲沒有讓郁墨失望……大概。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試探著抬頭,和巴庫那雙殷紅的眼眸對視:「巴庫,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奴隸,從來都不是。就算是,我的主人也從來都不是你,所以你無權使用我……」頓了頓,「我為我的軟弱道歉——是我的軟弱,讓我不敢拒絕你,一直以來縱容了你的任性,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拒絕,不代表你就是對的,我希望你能為自己對我的傷害道歉。」
一旁的奧拉無語扶額——老兄,你敢再強硬點么?
巴庫直勾勾地盯著諾伊茲,一直盯到他挪開視線,才發出一聲輕笑,戲謔地開口:「諾伊茲哥哥,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捨得傷害你呢?」她說著,殷紅色的眼眸一轉,「要不這樣,你說說我都對你幹了什麼?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道歉,怎樣?」
諾伊茲:「……」
奧拉:「哇咧咧,這個偽蘿莉真是……好想打她!」
郁墨:「其實我也想打某個偽正太很久了。」
奧拉:「……」
諾伊茲無奈地斜了兩人一眼,然後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再次鼓起勇氣和巴庫對視,平靜地開口,把她對自己做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好像在陳述一件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內容卻讓在場眾人目瞪口呆。
郁墨聽得甚至快起生理反應了——好想吐……
巴庫不敢相信地看著諾伊茲,等他說完后,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還真的……就為了我一句道歉?」
諾伊茲釋然地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些不光彩的往事,說出來反而輕鬆了很多。
他微微揚首,長長的劉海下露出一張還算清秀的臉,唇角不知何時牽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其實有段時間,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用刀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來,讓你充分體驗過我所忍受的痛苦后,再慢慢死去。但現在,我覺得無所謂了——我只要你跪下來,好好跟我道一次歉。」
比起讓你痛苦地死去,我更想讓你知道——什麼是尊嚴被踐踏的感覺。巴庫,我祈禱你好好地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用你的一生來細細品味這一刻的屈辱。
巴庫的身體越來越僵硬,她覺得在場的人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她,就連西索非也……
巴庫有些不安地瞄了眼身邊的西索非,卻見他根本沒在看她,而是看著沒有人的方向,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西索非,你討厭我了么?」巴庫小小聲地問。
西索非回頭看她,認真地開口:「不,我喜歡你。」
巴庫微微一怔。
西索非喜歡巴庫,也知道巴庫喜歡他——正因為喜歡,巴庫從未在他身上施展過她的這些「癖好」。所以西索非不在乎這些。
更不用說——她剛剛救了他一命。
「呵……我也喜歡你,西索非。」巴庫說著,牽起唇角,一隻手揪住他的袖子,緩緩收緊,「所以,你會陪我一起死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