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的使者

  鏡子里的人，蒼白的臉頰不帶半點血色，卻美得不可思議——本就俊俏的容顏，似乎變化不大，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了種前所未有的致命吸引力。


  不摻有半絲雜色的雪白短髮微微捲曲，好像很柔軟的樣子，越看越想摸。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比起人眼，倒更像是某種動物的眼睛，散發著絲絲危險的氣息。


  郁墨微微揚首，鏡子里的人也揚首，從門外照進來的陽光落在眼眸上，琥珀色變成了耀眼的金色，明明很好看，卻讓郁墨有些毛骨悚然。


  已經穿好衣服的奧拉，看著郁墨在穿衣鏡前搔首弄姿的樣子，一臉黑線：「主人，我知道您很帥，但是您這樣很欠扁造么？」


  郁墨瞪了他一眼：「你還是別叫我主人了，也別對我使用敬稱，配上你那個語氣，總覺得你在諷刺我。」


  我就是在諷刺你啊——奧拉在心裡說著，聳了下肩。他上半身是一件黑色的無袖緊身衣，露背，下半身是條白色的中褲，很寬鬆。黑白兩色搭配得十分和諧。


  郁墨不喜歡黑色，總覺得太壓抑，所以他挑了件白色的襯衣，以及一條藍灰色的牛仔褲——這是他的標配啊！記得他第一次被休耶扒……不不不，他第一次見到休耶，就穿的這身。


  換好了衣服，一件心頭大事算是解決了。郁墨長長地鬆了口氣，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對一旁的奧拉勾了勾手指：「來來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


  「嗯？」奧拉在他身邊坐下，用眼神表達疑惑。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店裡？休耶呢？」


  聽到「休耶」這個名字，奧拉的眼眸一黯——嘖，真是三句不離休耶啊……


  「你想死么？」他脫口而出。


  郁墨一頭霧水：「啥意思？」


  「你果然不知道。」奧拉嘆了口氣，決定幫他惡補一下瑪雅的知識，「我說過的吧——每個喪屍獵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分工，比如我的工作是建立喪屍避難所。」頓了頓，「順利活到20歲，被封進棺材里的喪屍獵人只有十個，你覺得其他九個人的工作會是什麼？」


  「怎麼變成你問我了？不是我在問你么？」郁墨表示不滿。


  奧拉聳了下肩：「好吧，我自問自答。答案是——不知道。」


  「啊？」郁墨眨了眨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們十個人，並不是一個團體，而是以個人為單位行動的。但我們之中有三位神使，他們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力量，所以，像我這種幾乎沒什麼能力自保的人，就會去投靠其中一位神使。」


  「所以你的意思是——同為喪屍獵人也有可能自相殘殺？」郁墨驚訝了一下，搞不懂瑪雅人是怎麼想的——已經犧牲那麼多人培養出了十隻妖怪，不讓他們齊心合力，好好拯救世界，反而讓他們繼續自相殘殺……


  然而，奧拉搖了搖頭：「不是自相殘殺，是單方面屠殺。」


  「啊？」郁墨又一次懵逼了——你特么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是一個人，屠殺我們九個。」奧拉說著，抿了下唇，「那個人——是休耶。」


  聽到這個名字，郁墨沉默了，久久沒有言語。雖然很想知道休耶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此時此刻，他更在意的是——他現在，是不是也成了九個人中的一個？

  畢竟，現在的他，繼承了米娜幾乎所有的力量，已經跟來自瑪雅的喪屍獵人沒什麼區別了。


  奧拉不知道他的想法，自顧自地繼續道：「其實，我不是不能理解族長的想法——等喪屍全滅了，對人類有危害的，就不再是喪屍，而是我們。可是，僅僅因為可能會對人類造成危害，我們就必須死么？他把我們當成什麼了？只為了消滅喪屍而存在的一次性工具？」


  他越說越激動，沒注意到一旁的郁墨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


  「我不想死！不想就這樣死去！」


  「所以你破壞了休耶的記憶藥水？」郁墨冷冷地吐出這句話，奧拉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被我說中了吧？」郁墨側頭挪開視線，「離喪屍全滅還早著呢，想那麼遠累不累？」


  「可是……」


  「沒有可是。」郁墨打斷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我才不管那麼多，我就要去找休耶。」


  聞言，奧拉有些急了，用力扇了下翅膀，掀起的風吹得衣架東倒西歪，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嘖，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固執呢！我都跟你說了休耶很危險，結果你還是要去找她。行，要去你自己去！我好不容易才從她手裡逃出來，死也不想再見到她！」


  「你這不是還沒死嘛！」郁墨揪住奧拉的衣襟，把他從凳子上揪起來往外拖，「說好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別想抵賴，還有啊……」他說著，忽然微微一笑，「我不是固執，是強迫症。既然決定了要見她，那麼，我一定要見到她，至少一面，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懂？」


  「有病得治！」


  「對不起，我已病入膏肓。」


  「……」


  「哦，對了，你說有三位神使是吧？除了休耶和米娜，還有一個是誰？」


  奧拉任郁墨揪著自己，被動地跟著他走出服裝店，認命地嘆了口氣——郁墨有郁墨的堅持，他也有他的執著，既然已經向郁墨宣誓過自己的忠誠，那他絕不會背叛他，所以，無論心裡多麼不願，如果郁墨堅持要去找休耶，那他也只能奉陪。


  「我只說一遍，你聽好了。」他有氣無力地說著，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灰暗的未來，「三位神使分別是——執刑者休耶，審判者米亞，轉化者洛西亞。休耶的能力是心靈感應，任務是屠殺喪屍，以及喪屍獵人。米亞是米娜的雙胞胎哥哥，米娜8歲還是9歲的時候，基因突變爆體而亡，米亞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給了她，讓她得以復活並繼承自己的力量，米亞則因為失去心臟當場死亡。審判者的主要工作是治療被喪屍感染的人類，只要那個人一息尚存，就能被救活並痊癒，不過，接受過這種治療的人，基因會產生一定的變化，但對生活基本沒有影響。」


  頓了頓：「然後是洛西亞，他的能力……反正我覺得挺可怕的——他能把人類轉化為喪人。」


  「啊？」郁墨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思維還停留在「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這幾個字上——這麼說，他真的已經死過一次了？之所以會復活，是因為米娜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給了他？

  不會吧……她為什麼要怎麼做？他們才見過幾次面啊？根本就不熟……


  記憶里似乎還殘留著心臟被人捏爆的感覺——只有感覺，沒有痛覺。那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郁墨無法確定……


  奧拉看著他若有所思的側臉，欲言而止。


  或許，郁墨說得對，喪屍全滅后的事，留到喪屍全滅后再考慮也不遲。在那之前，他的注意力應該集中在全滅喪屍上。


  既然如此，在喪屍全滅之前，有可能和休耶成為盟友，而非敵人么？

  奧拉皺了下眉，一番掙扎過後，認命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其實我知道休耶在哪裡。」


  本以為郁墨聽到這句話會激動，沒想到，他腳步一頓，沉默了一會兒才頭也不回地開口：「奧拉，你覺得休耶……拋開執刑者的身份不談，是個什麼樣的人？」


  還是第一次從郁墨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奧拉微微一怔，然後認真回憶起了八百年前的休耶：「什麼樣的人……呵，描述成你能理解的感覺——她就是那種很討老師喜歡，卻被全班同學排斥的優等生吧……」


  「怎麼說？」


  「族長要她做什麼，她就會做什麼，哪怕會傷害到周圍人的利益，她不在乎。甚至……族長要她去死，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自殺。」奧拉說著，抬手抓住郁墨的手腕，「你要抓到什麼時候？」


  郁墨長長的睫毛一顫，鬆開他的衣襟，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怎麼辦？我突然……有點方。」


  口口聲聲說要去找休耶，可是，當大海撈針變成水落石出，他居然可恥地葉公好龍了……


  奧拉唇角一牽，露出一抹帶著邪氣的笑：「我尊敬的主人，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


  「走吧。」郁墨說著，在奧林驚訝的視線里，轉身面向他，主動張開雙臂，「果然我還是想見她一面，你帶我飛過去吧！」


  奧拉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沉默片刻后，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前橫抱起他：「遵命，我愚蠢的主人。」


  厚重的羽翼揮動，帶起強勁的風。奧拉抱著郁墨飛上高空，郁墨一隻手勾著奧拉的脖子，面無表情地俯視下面的情景——冰冷的風捲起地上的枯葉，喪屍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盪，整個城市一片死寂。


  郁墨閉上雙眼，狠狠地咬了下唇——喪屍全滅？就憑十隻來自瑪雅，一點也不團結的妖怪？

  呵，奧拉真的相信會有喪屍全滅的那一天么？


  反正，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