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縱身躍下
郁墨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還在愣神，身邊的米娜已一個閃身衝進了人群，下一秒，人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伴隨著四散飛濺的鮮血……
「啊啊啊啊啊——」發出高分貝慘叫的，是那個救護隊的少女。當然，她沒有遭到米娜的攻擊，只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她一邊慘叫，一邊雙手遮住自己的耳朵，一個勁兒地搖頭，好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郁墨皺了下眉，有點心疼她。剛走到她身邊，想伸手為她遮住眼睛，沒想到她突然高聲喊道：「米娜姐！住手！住手啊啊啊——」
米娜下意識地側頭看了她一眼，粉色的眼中除了冰冷，便只剩下滿滿的殺意。她殺光最後一個起鬨的人後，轉身沖向擔架。
「不要——」少女幾乎是本能地擋在了擔架前，而米娜，完全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郁墨震驚地看著這一切，已經腦補出了少女被米娜的利爪撕碎的情景，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反正，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他已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了少女，然後因為慣性，身體微微前傾……
爪子刺入胸膛的感覺是那麼清晰，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因為，在感受到疼痛之前，意識已經消散了……
剎那間，整個世界一片黑暗。
「咚咚咚！」
「開門啊混蛋！」
「妖怪！滾出去！」
郁墨是被這種嘈雜的聲音吵醒的。他睜開雙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有些反應不過來。
身下是並不柔軟的床，微微側頭，風從半開的窗里鑽進來，拂動了灰暗的窗帘，以及黃昏黯淡的光……郁墨努力想了好久，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睡著」？「睡著」之前發生了什麼？
他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難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是離開喪屍避難所后，被喪屍咬死的么？然後我異能覺醒，重生回了幾個小時前？
那我床邊的人應該是……
郁墨下意識的將腦袋轉向背光的那一側，看到的卻不是米娜，而是一個身披白大褂的少女，十五六歲的樣子，柔柔弱弱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嘖嘖，這麼年輕就加入救護隊了啊？
等等，她是誰？為什麼會守在我床邊？
郁墨盯著少女看了一會兒，眼中除了疑惑就是茫然。他試著抬起手臂，把一隻手伸到眼前，入眼的是一隻有些陌生的手，蒼白的顏色，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隱約能看到皮下的青筋……奇怪，這是他的手？
他越看越心驚，忍不住一個挺身從床上坐起來，被子從身上滑落，露出一絲|不掛的身軀。
他對著自己的身體打量了半天，然後一頓亂摸，露出了更驚訝的神情——全身上下，所有的皮膚都是蒼白的，摸上去光滑到不可思議。
然後他又試著摸了下被單、枕邊的衣服、床板……都是暖的！怎麼可能都是暖的呢？唯一的解釋，是他自己的體溫下降了！
我不會變成喪屍了吧？
郁墨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顧不上穿衣服，下了床就衝到房門前，想出去找面鏡子，然而，手還沒摸上門把，身後便傳來一聲慘叫——被他吵醒的少女懵懂地睜開雙眼，看到他赤|裸的後背，連忙雙手捂眼：「啊啊啊啊啊——把衣服穿上啊你！」
「沒空。」郁墨想也不想就回了這麼兩個字，聲音好像比以前空靈了很多？嗯……一定是他的錯覺。
「別開門！外面一堆人想殺你！」少女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枕邊的衣服向郁墨扔去，但因為她是閉著眼睛扔的，所以準度實在是……
郁墨看著那道奇妙的拋物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衝到衣服落下的位置，穩穩接住——嘖，又是白大褂，他已經穿膩了。不行，他離開這裡后一定要換身衣服再去見休耶。
剛這樣想完，下意識地往門的方向一瞄——呃……這個距離，他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角落裡的少女捂著眼睛瑟瑟發抖：「你穿好了嗎？」
「還沒……」郁墨說著，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認命地嘆了口氣，把衣服穿上了，然後問少女，「你說外面有一堆人想殺我？」
確實，自己好像就是被撞門的聲音吵醒的，但是醒來后，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讓他一度以為自己幻聽。
少女小心翼翼地放下手，睜開眼睛，見郁墨好好地穿著衣服，總算鬆了口氣：「對，外面都是人，已經守了整整兩天了，動不動就撞門，只有中午和晚上的時候能消停會兒。」頓了頓，她抬高聲音繼續道，「不過你放心！這扇門比較厚，他們一時半會兒進不來的！」
「砰——」
郁墨看著轟然倒塌的房門，沉默。
「啊啊啊啊啊——」少女當即慘叫出聲。
郁墨抬手捂住耳朵，繼續沉默。
房門倒塌后，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輪著菜刀、斧頭、棍子之類的東西衝進來，直奔向郁墨。
郁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這幾個人，明顯是來殺他的吧？為什麼他一點緊張感也沒有？
「去死吧！妖怪！」其中一人揮著菜刀砍過來，郁墨下意識地側了下身，居然輕鬆地躲過了攻擊，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驚訝。
身體好輕盈，彷彿失去了重量……
一連躲過好幾次攻擊后，郁墨覺得有些無聊了，所以，看到迎面砸下來的木棍，他懶得再躲，下意識地伸手接住，沒想到……
木棍和手掌接觸，發出「咔！」的一聲，從中間折斷……郁墨目瞪口呆——呃，是我乾的么？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光滑如初，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就是有點麻，很快消退了。這一刻，他的內心是激動的——終於！我終於有異能了么！咩哈哈哈哈！
還沒高興夠，拿木棍打他的那個人，忽然扔掉手中的木棍，從口袋裡拿出一截刀片，拉過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少女，把刀片貼上她的脖子：「妖怪！滾出這裡！否則我殺了她！」
郁墨皺了下眉——嘖，最討厭這種挾持的戲碼了。
「喂，我說你們，智商是被狗吃了么？」他忍不住開口，語氣里充滿不爽，「我討厭這個地方，本來就打算離開，你們何必多此一舉？」頓了頓，「不過，在離開之前，我想問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為什麼會昏迷？在我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還有……米娜人呢？」
「米娜？那個白頭髮的妖怪？死了！」拿斧頭的那個人回答。
郁墨微微一怔——死……了？
大腦隱隱作痛，有一部分記憶感覺很重要，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郁墨！你別管我！走吧！」少女含淚說著，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微微發顫，思維卻依舊清晰，「放心，我是人類，等你離開了，他們不會為難我的！」
「說得好像我不是人類一樣……」郁墨小聲嘀咕了一句，抬手按上自己的胸口，心臟在胸腔里緩慢地跳動著，很微弱，不仔細感受根本覺察不到。
自己的身體，好像真的發生了某種變化，可他對這種變化的前因後果一無所知。
挾持少女的人見郁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忍不住催促：「聽到沒有？快滾！否則我……」
「你閉嘴。」郁墨瞪了他一眼，冰冷的一眼，瞪得那人毛骨悚然，立刻慫了。
「你。」郁墨指著被挾持的少女，冷冷開口，「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聽完就走。」
聞言，在場的人齊刷刷的看向少女，少女吞了口唾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簡短地回答：「你死了，然後米娜姐為了救你，死了——就這樣。」
「就這樣？」郁墨皺眉，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但他覺得少女應該不會騙他，所以，再怎麼不滿，他也決定接受，「好吧，我知道了。」說著，唇角往上一勾，露出一抹有些輕佻的笑，「那麼，在場的各位，我們有緣再見了！」說罷，他轉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手一撐便坐到了窗框上。
兩層樓的高度，和那天一樣——是個跳下去重傷的可能性遠遠大於死亡的高度。腦海里又一次出現了那個嬌小，卻充滿力量的身影，郁墨忍不住輕笑一聲，鬆開手，縱身躍下。
彷彿能感受到風的存在，藉由它們控制身體的平衡。地面離自己越來越近，每一個細節都在放大。終於，雙腳穩穩落地，身體因慣性微微下蹲。
居然真的成功了！
郁墨站直身體，回頭看了眼二樓，半開的窗戶，沒有人。
一種孤寂感油然而生，卻只維持了半秒。半秒過後，他堅定地朝著防屍牆的方向走去。
「我來了，休耶！」
二樓的房間里，拿斧頭的男子放下斧頭，鬆了口氣：「好了，放開她。」
於是，挾持少女的人收回手中的刀片，和少女雙雙癱坐在地上。
拿菜刀的人盯著地上的少女看了一會兒，有些疑惑地問：「雲雅，他失憶了？為什麼不告訴他——他是為了救你才死的？」
少女搖了搖頭，虛弱地開口：「又不是什麼好的回憶，還是忘了比較好……」
不過，你早晚有一天會想起來吧？
郁墨，等我。總有一天，我會去找你，然後親口對你說出這六個字——謝謝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