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

  兩人離的極近,顧懷慎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她的耳邊,她只感覺全身都燒了起來了,連忙往後躲,險些摔倒了,惹得那人一陣笑。


  笑!有什麼好笑的!


  顧懷慎覺得她好玩兒極了,這一路從脖子紅到了面上,她的肌膚如玉一般晶瑩剔透,垂著的睫毛似是一把小扇子,微微顫抖著,因為是穿著一身胡服,所以腰身收的極好,更顯女子的身姿妙曼,綉滿銀絲花紋的半領遮住了她半截白玉般的脖頸。


  「顧世子請自重!」她甩了甩手,握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才慢慢收了回去。


  「傷的如何?」他收回了手,只覺得掌下的柔軟似乎還在一般,不由得收了收手掌。


  「多謝顧世子關心,並無大礙,我家侍從一會便會過來,還請顧世子先離開,到時被瞧見了毀了你我二人的清白!」她轉頭看著另一頭,貝齒咬著下唇。


  「莫非我是鬼怪不成?」他冷了聲音,目光落在一隻蔥白玉手上,那手搭在一隻穿著綉蓮花蓮葉的靴子上,秀氣的眉毛皺到了一處去。


  哪裡只是鬼怪?她在心裡嘟囔,她可是見過他親手殺人的,一點不比外頭的人傳的那般差,當真是殺人如麻的。


  她正想著以往的事兒,便感覺一隻帶著有些許溫熱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她猛地一收手,便感覺自己那隻受傷的腳被輕輕抬了起來。


  「你做什麼!」她瞪圓了眼睛,連忙收腳,這腳那是男子能看的!更何況還不是丈夫!這不動還痛的輕些,這一動痛的她直抽氣。


  「別動。」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裡帶著幾分警告,他一手按住了她的小腿,微微施力,她動彈不得,他有些驚訝了,力氣這般小?早知道直接就動手了。


  她愣了一下,看著他修長的手握著自己的腿腳,只覺得羞愧地臉都要滴出血來了。


  等她安分了些,他才動手去脫她的鞋襪。


  「你這是做什麼!我……」


  「你的侍從真的在附近?這邊是靠近山崖,來的人十分少,你就算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幾個人聽得見。」他上下看了她一眼,「況且這山上蛇蟲鼠蟻多的很。」


  說話間,他已經脫了她的鞋襪了,入目的是一雙小巧玲瓏的腳,大興自來沒有女孩兒纏足的規定,她的腳養的十分好,指甲圓潤,透著淡淡地粉色,美中不足的是,那腳踝卻是腫的極高。


  他輕輕按壓了一下她高腫的腳踝處,便聽到女孩兒「嘶嘶」地抽氣聲,不由得覺得這女孩兒真是嬌氣的很,不過是崴了腳,想他不知受過多少比這更重的傷。


  雖是這般想的,但是手中還是更輕柔起來了,「你忍著些,只怕骨頭已經錯位了。」


  她垂著頭,緩緩點了點頭,她果然是魔怔了……這個人可是顧懷慎吶!即便是她前世夫君,可是兩人從未有過什麼肌膚之親……何況是這一而再再而三地這般親密的接觸!她皺著眉頭,心中思緒萬千,她最不想招惹的是顧家,但是為了找顧懷城和小林氏報雪恨,那根本不想和顧家有絲毫瓜葛,但是如今……她偷偷看了一眼那握著她的腳的男子,心裡鬱悶得要死……怎麼每次倒霉都會遇到顧懷慎啊!


  顧懷慎正將手清放在她的玉足上,便聽到她悶聲道,「你……你輕些,我怕疼。」


  小女孩兒的聲音軟糯甜膩,就像是奶貓喵喵叫著尋奶吃的聲音,又像是一片清羽一般,拂的人心痒痒。


  他估計她的腳踝是骨頭脫臼或是錯位了,他輕輕捏了捏,便感覺她身子繃緊了。


  「放鬆些,你這樣反而不好。」他低聲道。


  此刻的鄭福毓正在神遊,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啊」了一聲,抬頭滿懷疑問地看著他,然後再是一陣劇痛,她感覺自己的腳被廢了!


  那疼可不一般,疼得她眼淚只往下頭掉。


  「你踝骨不正,日後行路時該多小心。」他皺了皺劍眉,她是踝骨錯位,而且是較嚴重的,應當是以往就有這個傷的,估摸著有個三五年了。


  她拿著衣袖擦眼淚,越擦越多,她感覺那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顧懷慎說她踝骨不正,確實不錯,小時候被傷了,大夫說是有些骨裂,她許久未下地,才養好了,因為她年紀小,所以這踝骨因為受傷也長的不正了,不過大夫說也不大影響,平日里注意些便好了,就是逢著變天和天兒冷的時候遭的罪多。所以這後頭每到了變天兒的時候,她便要丫鬟給她捏,天兒冷的時候還好受些,明珠樓常年都是最暖和的,她甚少出去走動,這才免了許多罪,也無比慶幸自己生在富貴人家,若是生在家境差些的,還不知要受多少罪。


  「多謝顧世子。」她將頭轉到另一邊去,一邊擦著眼淚,一面說道。


  「嗯。」顧懷慎又將她的鞋襪穿了起來,多看了幾眼那小巧圓潤白皙的玉足,原來女孩兒家的腳這般小,然後在落在她那雙小巧的靴子上。


  那隻鹿彈著後腿,嘴裡不斷發出嗚咽聲,眼裡滿是驚慌和絕望。


  她扭了扭腳,覺得這痛慢慢消散了,才慢慢站起了身子,原地動了兩步,確實好了許多,她才鬆了一口氣。


  「顧世子怎麼會來九宮山?」她抬起頭問道,這幾日正是傳來晉國有意挑釁大興的消息,他這回不是應當很忙么?

  顧懷慎蹲在那鹿的面前,將鹿後腿的羽箭折斷,答道:「太子既然能來,我為何來不得?」


  倒是鄭福毓被噎了一下,但她又是極快地知道了顧懷慎給她透露的消息了,他是同太子一道過來的?


  「你…顧世子知道太子在何處?」她眼睛一亮,真是巧了,她也正在找太子。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說你的那個姐姐?」


  鄭福毓也不掩飾,說道:「如世子所言,家姐是不能嫁給太子的……」


  「你想鄭家摘乾淨?那是不可能的。」安國公手裡握著兵權,身處高位,這鄭家的榮華富貴靠的可不是止安國公一人的。


  「你這是何意思?」她皺眉,眼中冷氣蔓延,「太子若是不得登基呢?家姐成為太子側妃,那麼何不是將鄭家往太子那兒推?太子後面還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還有無數個皇子,皇上病重,太子雖貴為儲君,但是誰說太子就一定會登基的?」她語氣僵硬無比,前世登基的人便是四皇子,如果太子和鄭家扯上關係,那麼太子一旦被拉下馬,陪葬的就是他的黨,羽。她重活一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家族滅亡!

  顧懷慎將折斷了的羽箭隨意一扔,站起身看著鄭福毓,「鄭二姑娘知曉的倒也不少啊。」語氣里暗含諷刺,「誰說太子就一定不能登基繼位了?嗯?」


  兩人站的極近,鄭福毓只到他胸膛的位置,他生的高大,山上的風很大,吹起他的墨發,女孩兒正抬著頭,眼神冷冷地看著他,她的青絲被吹起,遮住了眼睛,他捏了捏手指,便抬手去將她的髮絲撩到了耳後,女孩兒被吹的面色通紅,一臉錯愕的往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


  「你!」


  「上馬,我送你下山,這樣的話,不要拿去同別人說,太子娶你姐姐的事兒,太子自有定論。」他收了手,微微一勾,覺得心情好些了。


  他的馬十分高大,通體毛色十分好看,看得出是名貴的品種。


  「我家……」


  「找到天黑,你家侍從也不一定會找的過來。」他淡淡道,乾脆直接就將她打橫抱起來了。


  「顧懷慎!你做什麼!」她罵道。


  他懶得理她掙扎,而是用了些力度,將她放上了馬,將獵得的那隻小鹿用繩子綁在了後面,自己翻身上馬,手拉韁繩便將鄭福毓圈在了懷裡。


  「不識好人心。」他哼了一聲,夾緊馬腹,馬兒打了個響鼻才跑了起來。


  ***

  顧懷慎是在離她住的地方不遠處將她放下來的,然後將那隻受傷的小鹿也扔給了她,她還沒說話,人就勒緊了韁繩,駕馬而去了。


  兩個小廝獵了幾隻兔子回來之後只發現姑娘的馬在河邊的草地上悠閑的吃草,以為鄭福毓在附近,這找了一圈,還是沒將人找到,立馬就去尋兩個丫鬟了,這事兒又不敢張揚出去。


  「姑娘!」青柳一見鄭福毓回來,喜極而泣,走了幾步便撲了過來,「姑娘去何處了?這山裡不知有什麼東西,若是真的傷了姑娘可怎麼好?」


  鄭福毓這會兒正頭疼著,安撫了幾句,便四處一看,才問道:「青佩何處去了?」


  「青佩姐姐已經去山上尋了。」


  「你去叫人將這鹿抬去,叫個大夫來看,再去山上將青佩叫回來。」她看了看那隻躺在的小鹿,吩咐道。


  「是。」青柳看了看那地上的小鹿,點了點頭。


  鄭福毓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一定是十分地狼狽,但是在這山上哪裡有這般方便,想沐浴就沐浴的,只得回了房之後再自行梳洗一番了。


  青柳已經退下去了,她裹緊了披風,才叫進了屋子。


  此番將兩個丫頭都嚇的不輕,回來這又是檢查有沒有傷口又是問上哪兒去了的。


  「大夫以往便說過叫姑娘小心些,。」青佩嘆了一聲,拿著早先拿來的藥酒倒在掌心,然後輕輕揉著鄭福毓紅腫的腳踝,「要是夫人知道了,又該擔心了。」上回國安寺姑娘病了,夫人那可是擔心了許久的時候。


  抹了藥酒之後,她只覺得腳踝涼涼的,但是又覺得十分地舒服,此刻歪在床上,半闔著雙目。


  「二姐可回來了?」她問道。


  「二姑娘這還病著呢,哪裡會走遠。」青佩說道。


  「今日可有人去找過二姐?」她追問道,鄭福柔和太子都不在,鄭福柔未出去,那就是太子來尋她?按照顧懷慎說的那意思,太子是真的要納她為側妃?她抬起眸子,緊緊拽著被子。


  門被推開了,青柳帶著涼風進來,她行禮后便說道:「那斷箭已經取出來了,也已經包紮過了,大夫說鹿那是極有靈性的,姑娘今日救了這鹿,這鹿一定是記得的。」


  不提那鹿還好,一提她就頭疼,她哪裡有本事救這鹿?


  「好了好了。」她擺了擺手,青佩就停了給她揉腳踝的動作,將藥膏收了起來。


  「方才那位公子又送信過來了。」青柳從袖口裡拿出了一封信。


  青佩轉頭看了看,不用說也知道青柳嘴裡說的那位公子是誰,再觀姑娘的面色,她果真是不懂姑娘到底是作何想法的,若說姑娘是對這襄王府的二公子有情,那也不見得姑娘面上有多歡愉,反倒是淡淡的而且沒回寫信時都是叫她們幾個丫鬟代筆的……


  但是姑娘是姑娘,她們這些做丫頭的哪裡有權去過問這些?那個顧二公子,除了生了一張好看的臉,哪裡配得上姑娘了?她們只望姑娘對這二公子沒什麼情才好!


  福毓已經將信看了,裡頭多是關懷之意,噓寒問暖,然後撕碎了,叫青佩回了一封。


  「姑娘要寫什麼?」青佩問道。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她突地笑道,這不正和顧懷城的意?

  正好如此,顧懷城才會一步步往裡頭跳。她的嘴角微微上勾。


  青佩手一頓,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寫,她們這些丫頭都是自小學的一些詩文的,這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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