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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化皮為刃

  淒慘的月色幽幽然灑滿整個人間,白天原本溫和的植物幻化做夜晚黑暗的爪牙,莫名的咿呀聲從四麵八方湧起,又朝四周消失不見。


  ‘咕嚕——’


  紅色的錦鯉在碧色的水麵下翻動了一下身子,像是不適應者咿呀聲,又飛快的融入池塘底深處。


  池塘邊,血色衣裳的人兒就這樣靜靜的躺著,淡淡的藍色光芒交織著形成一張薄毯蓋在她的身上,絕世的容顏臨水而照,又癡迷了這鏡中何人。


  碧色的池水湧動著,急躁著,前推後仰著想要擺脫地麵的束縛,飛入那血色的看起來炙熱異常的懷抱裏。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的出現,讓一切都歸於寧靜。


  淒厲的咿呀聲,滾動的池水,一切的一切都歸於寧靜,像是不曾出現過一般。


  李子果睜開眼,無奈道:“則麽起來了?就算隻是小傷,也好好休養著吧。”


  “若我再修養著,不就看不到鬼吃鬼這等奇異景色了嗎?”滄化一把拉起李子果,四目相對。“嘖嘖,看到我受傷了,連點難過的表情都沒有嗎?”


  “別把我當傻子!血氣雖然重,但是絕對也沒有到被啃了好幾口傷到昏迷不起的程度,為何裝昏迷之事我還沒問你呢。”推開了滄化的手重新躺回了去後,李子果不屑道。


  “哼,別騙我了!雖然知道我是假裝的,一開始不是你還很心疼的模樣嗎?隻不過現在冷靜下來,又拿著架子不是?”雙手抱胸,滄化眯起眼,無意間泄露出的風華令人癡迷。


  沒有著急回話,李子果隻是看了一會兒滄化,笑著又轉開了視線。


  “為什麽要假裝你昏迷?若不是知道你真實的能耐,我倒真被你蒼白的模樣嚇過去了。”


  皺了皺眉,滄化思慮了很久才說道:“東華跟你們說的話七七八八都是真的,隻是有一點不同,我當初並不是自己陷入萬鬼沼澤,而是有人在背後推我下去的。”


  “你懷疑是東華?”


  “談不上懷疑,隻是此事我不能隻聽他一人的說辭。正好,他蠻討厭你們這些妖怪的,所以我就假裝受傷要他把我交給你看護。”


  “他倒是放心的下。”


  “他是放心不下,可是當初你眼中的慌亂和難過,連我匆匆一眼都被震驚了呢。”彎下腰,伸出一隻手,滄化細細的撫摸著李子果的臉。“子果,原來你是如此擔心我啊。”


  “你說什麽胡話!我隻是、隻是……”擔心則亂,隻是那一時的驚慌讓自己亂了分寸,竟然就被你的這點輕傷嚇到。


  這樣的自己,果然是那麽擔心這眼前的這個神仙嗎?


  重重的重新閉上眼,李子果咬了咬牙沒再說什麽。


  滄化也不急,複又收回手去,坐在了李子果身邊。


  一輪圓月,一塊青石,一男一女。


  應是,歲月靜好之態。


  “你還想知道什麽就問吧!問完我好問你。”滄化撇了撇嘴。


  “那萬鬼沼澤,真的、真的傷你了?”


  “是,並無大礙,隻不過是被啃了兩口。”


  “那沼澤在何處?”


  “長安郊外西側的一處山崖上的洞穴內。”


  “哦,無事了。”


  “那我可問了。”微微的低下頭,滄化的眼對上了李子果疑惑的眼。“那條大蟒蛇所說的‘魂飛魄散’是則麽回事?”


  聞言,李子果渾身一震,移開了與滄化相纏的視線。“不過是胡說。”


  “子果,我想聽到真話。”指尖撥撩著池水,滄化說道:“都已經開始吞噬這種力量薄弱的水鬼,我記得幾天前你的身體明明還沒有那麽糟糕的。”


  碧色的池水倒映出夜空中的繁星萬千,金黃色的錦鯉一躍而過,甩出一片晶瑩剔透的水簾。


  “哎,罷了,你可知妖力和神力是不相容的。”


  “這又如何,你早換了一身妖骨不是嗎?”


  “我修的是妖道,就算換了一身骨,也不過是少受一苦難。但是這並不能讓我真正的融合神力,隨著你的修為越發拔高,你留在我體內的神息也會越來越強,加上我本來就受了重傷,也就越發難以抑製神力在體內流竄攻擊我的妖丹。久而久之,自然體虛息弱。”李子果說著,下意識的將神之傳承的事情隱藏了下來。


  有些事,隻能是秘密。


  極輕的一聲歎息,滄化看著池水上的圓月,眼神落寞。


  “有些事,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但是照顧好自己。”又是難以控製的感覺,滄化一怔,也就順從心意的將話說了出來。自己的神息已經與李子果的妖力融合,就算李子果修的妖道不能與其他仙力融合,但也絕不是滄化的。


  血脈相承,骨血相容。他們,對於彼此,自相見的第一眼就是極其特殊的存在。


  咬了咬牙,李子果直起身子,將腦袋枕在了滄化肩上。


  “對不起。”


  “哼哼。”聳了聳肩,滄化意料之中看到了李子果猙獰的表情。


  “我靠,你別抖好不好,硌得慌啊!”


  “我還沒說你硌著我呢!”


  “好好好,你長得帥,你說的都對!大爺!”李子果揉了揉下巴。


  “對了,那麽為什麽你又要在凝夜麵前表演出很焦急的模樣,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在把我弄上竹榻的那一刻便猜到了吧。”


  “切,我哪裏是表演出的啊!我是真的很想揍那些惡鬼一頓好不好!我勒,最討厭別人欺負我朋友了!”


  憤恨不平的表情,李子果齜著牙,明明是一副猙獰表情卻讓滄化內心之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紮了一下。


  不痛不癢,卻真實存在著。


  “你呀!傻子!哪那是你鬥的過得啊!”抬手,揉了揉李子果的腦袋,滄化笑道。


  “別隨便揉人腦袋啊混蛋!我可以好好修煉著的啊!偷偷告訴你我最近好像無意間打通了凡人所說的什麽任督二脈,你瞧瞧。”攤開手,李子果獻寶著的將手伸到了滄化眼前。


  “看什麽啊!一隻風爪子。”


  “小散仙,你幾個意思啊!姐姐我這個是玉手!玉手!”瞪了一眼滄化,李子果嘴中不知輕聲念叨什麽,隻見原本空無一物的袖間舒展出一段紅綢遊動。


  “這是?”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我的妖力在消失,可是竟然能夠煉化我身上的這層皮,化為我所用了。”李子果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說道:“喂,想看我跳舞嗎?”


  極其燦爛的笑容,如畫的眉眼,精致的容顏,一分一毫是如此令人癡迷。


  滄化點了點頭,沒能說話,隻是伸手撫了撫自己有點過快的心跳。


  跳、跳舞?

  月夜下,血色的綢緞飛舞旋轉纏繞,像是一場華麗的美夢。


  起舞間翩若遊龍,舉手投足間卻藏匿著冰冷殺氣。


  幽藍色的鬼火自半空中燃起,為這夜晚的舞台點亮了那抹光芒。


  極輕極輕的倒吸了一口氣,滄化像是怕重些呼吸都會破壞這幅絕美的畫麵。


  “這就是你為其癡迷的原因嗎?另一個我。”心下歎息,滄化喃喃道:“真的是很美的妖魅呢。”


  不是沒有見過比這更美的舞姿,仙界的絲竹聲總是響起在每個無聊的午後,仙女的柔軟腰肢也是那麽動人。


  可是,比起隻能被供奉的舞蹈,山魅鬼怪舞動間那能份令人沉淪的魅惑才是最令人動容的啊!


  想要靠近,想要占有,想要私藏,想要別人不再發現這份美麗,想要牢牢把她掌控在隻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不過如此。


  深藏在滄化身體裏,‘那人’隻是笑著,沒有回答滄化的對他的疑問。


  就像這樣,一點一點的拋棄神仙的冷漠無欲,一步一步踏入我為你設置好的‘陷阱’裏,快樂的沉淪吧!然後由我徹徹底底的掌管你的軀體,代替你存在著,代替你守護我們原本就該守護的人兒!


  一舞畢,李子果氣喘籲籲的站在滄化麵前,小臉紅撲撲的像個小蘋果。


  “我跳的還不錯吧!偷偷排練了好久,本來想是等馮雲宇生日的時候跳給他看的,但是怕跳的不好就先讓你看看。”


  “馮雲宇?”


  “哦,就是這座府邸的主人,當朝的太子殿下!話說,今天好像還沒看見他,以前明明每天都會來找我玩的啊。”撓了撓頭,李子果有些疑惑。


  “不好看!”


  “哎?”


  扯了扯李子果的臉頰,滄化麵無表情道:“我說你跳的不好看!很不好看!所以還是不要在那位太子殿下麵前出糗了吧!你這種不入流的舞蹈也隻能在我眼前跳跳。”


  “哎哎哎!則麽可能,我練了好久的。”聳了聳鼻子,李子果萬分不相信。


  “就是不好看!”


  “哪裏不好看了!”


  “哪裏都不好看。”


  “你!”


  就在這時,凝夜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


  巨大的黑色蛇頭搖搖擺擺的,急迫的喊道:“不好了!馮雲宇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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