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閑來無事就來宮鬥吧
微風斜雨染銀杏,閑聊彈指韶華過。
轉眼間,又過去了大半個月,深秋的金黃色瞬間席卷了整個長安城。
一大叢一大叢的或黃或紅的葉子就如春日盛開的百花,點綴淒美了高樓房瓦。
是雨,星星點點的下著,路上行人紛紛手執著一把把彩色的油紙傘,低眉怯首的美猶如一張張潑墨畫。
‘噠噠噠噠——’
急速的馬蹄聲突然打破一方的寧靜,鑲著鐵的馬蹄踏碎了青石板上的水窪,像是破碎了一場恒久以來的美夢。
馬匹上男子瞪著雙眼,雙臂興奮的鼓脹著,身上灰撲撲的鎧甲連著連綿的雨水都無法衝刷幹淨。馬匹行駛的很快,倏忽之間又不見了蹤影。
無人關心,隻有路邊的一扇小小木門悄悄打開,在馬匹駛過後,又悄悄關上。
門後一老婦弓著腰,一步步蹣跚的來到屋子中央坐著的人身邊。
“小姐,報信的兵馬已經過去了。”
落下手中棋子,安歡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一四方見麵的小院落內,一口天井,一株銀杏,再無裝飾。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
“小姐,你真的打算這麽做嗎?”老婦似有不忍之色。
“你無需多言,可是老爺那裏有何話相傳?”
“這 ……”
“但說無妨。”
“老爺說了,這事他自有打算,就不勞小姐你操心了。”
此言才落,安歡怒吼:“當真!”
“老奴不敢欺瞞主子的啊!”
‘砰!’一聲巨響,棋盤整個被拍翻落地。
黑白棋子零落遍地,光溜溜的轉動到屋外遭受到雨水踐踏。
“嗬嗬,父親果真是我的好父親啊!”
尖銳的指甲狠狠扣入血肉之內,安歡原本一張清麗之容竟也顯現出幾分猙獰之色。“這件事,絕對不會就此為止的!”
此時,太子府書房外。
地上菊花開,樹上銀杏香。
斜插的銀杏樹枝通過窗戶,直直入室,宜容宜室。
屋內,窗欄旁,赤色華袍,紫金為冠,馮雲宇一改往日穿著,現下端是富貴逼人風華氣派。
伸手便折斷了那支入室的銀杏樹枝,馮雲宇瞧著那截銀杏樹枝隻笑不語。嗬,寧直不屈,不過是更容易被折斷罷了。
“太子殿下,可是有何事傳召在下?”站在書案前,慕雲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儒衫布冠,自有氣質清濁。
“雲灑,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轉過身,馮雲宇懶懶靠著牆。
“算上今日,正好五年零八個月了。”慕雲灑直起身。
“作為謀士心腹,現下朝堂局勢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真話?”
“自然是的。”
“太子殿下與邊疆大員褚量交好,手持虎符,又得長安城首富杏家的招攬,若說有哪些地方不足,便是在朝堂之中少了些手足心腹。而皇後娘娘,怕是聯絡了不少朝堂文員。”
“兵權、財權皆在我手,若是連朝堂局勢都在我手心裏,這盤棋倒是不用再費心思下了。”搖了搖頭,馮雲宇輕笑說道。
“殿下現在還對皇後娘娘留有惻隱之情,這份心情在下是懂得的。不過,太子殿下若是真想等皇後娘娘自己交出權力,換取和平安事怕是難以實現了。”
“此話何解?”
“自從皇後娘娘去了神子府一趟後,她雖還針對太子殿下你,但是她的手下卻開始徘徊於民間和其他幾名皇子府中。細細想來,怕是要學‘脅天子以令諸侯’之法了。”
“我的那些兄弟,雖然無爭奪之能,怕也野心不小,則可能甘心被利用?”
“若是他們也抱著‘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意思呢?”
“這東西啊,要爭來的才有味道,若是輕而易舉得之,不就索然無味了嗎?”
“在下懂得了。”
指尖敲動,馮雲宇思索了一番又說道:“說起這朝堂局勢,前不久死去的馬侍郎一家案子可否查清了?”
“街裏鄉裏說的奇案那又那麽容易查清?說是妖魔作祟,查了那麽久始終沒個定論,現在怕是不了了之了。太子殿下,則麽突然想起此事?”
“就在剛剛,邊疆信使來了急報說是兩年已到,褚量褚大武官一家的派遣令也該到了。”
“褚量一家忠臣兩年前卻因一件大案得罪了皇後娘娘那派手下的文官,被迫派遣至邊疆鎮守山河兩年,看似是降其實是升,離京時竟然被秘密授予虎符,這皇帝倒是反將了皇後一棋。這麽想來,老皇帝怕是早對皇後有戒心,給自己按下了一步暗棋,沒想到最後倒是成全了殿下您。”
“褚量雖然跟我無任何親緣關係,但是勝似親兄弟,這虎符也隻有他能讓我安心托付。可父皇殿下一走,母妃當朝令政,這褚量一家是否能順利回京也就成了一問題。”
“殿下,莫不是想要靠著奇案之風?”
“這是一說,另外七夕夜靈燈節可是我朝一重中之重的節日啊!”
慕雲灑渾身一抖,興奮的握緊了雙手。“這、這可真是件大事了!”
“此事我已著手安排,我此番找你前來就是一件事。”
“殿下請說。”
“我需要你去梁府一趟,協助梁澤。”
“梁澤!可是那逐漸蕭敗的梁府當家?”
扯下一片銀杏葉子,手中把玩著,馮雲宇低垂下了眼,神色不明。“梁家是否蕭敗還為時尚早,這長安城內那有一家獨大的道理。再說這杏家,妄想用聯姻之法來保全他們的地位,當真是想把手伸向權政之上了。”
“這麽大火氣,莫不是那杏家又找人來給太子殿下相親了?”眨了眨眼,慕雲灑忍俊不禁道。
“嗬嗬,他們倒是肖想這太子妃位已久,隻不過他們也不照鏡子瞧瞧,隻不過區區杏家竟然敢把念頭放我身上!朝堂素來有律,從商者不得入朝堂出仕!更有細條規矩,商人出行不得坐轎穿著不得出彩,雖然平時管的沒那麽嚴格,但是商人身份自古以來比農戶還低是得了民眾之心的。如此卑微身份,若不是現下不能得罪於杏家,我早就嚴詞而拒,那容得他一次次過分提求。”
“說來說去,百般措辭,也遮擋不住陛下心中有人不是?”
“你則得知!”
摘了一顆銀盤子中的紫色提子,慕雲灑一口吞下,端是滿口清甜。
金秋高爽,時鮮果蔬樣樣擺落在盤,到也令這墨香書房多了些水果清香。
“我認識你那麽久,又則會不知?”頓了頓,慕雲灑吐出幾粒果子。“殿下,這提子長得圓潤吃著香甜,是因為有陽光、雨水和果農的辛勤栽培,而在這一切表象之下,最重要的是皇權不動蕩,天下安太平啊。”
“雲灑之言,我亦知曉。太傅一早就教導我帝王之術,最重要的便是斷情戒愛,不是不能動情,而是不能深情。帝王之愛,隻能雨露均灑,不可獨孤一擲,這也是為何我父皇雖然深愛著母後卻也疏離著母後。最終落下個如此下場,但他應該不悔此生保我母後平安。”
“殿下既然懂得,為何還要如此?”
“中了毒,罷了。”
“中了毒?”
“是啊,大抵如此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一紅衣女子推門而入。
“該吃飯了。”李子果聳了聳肩,夕陽在她身後剪下一段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