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忘情水
地獄第五層禁製，是懶惰。
是人，都會有懶惰。例如‘哎，不想洗衣服啊，那明天再洗吧。’，‘哎，不想洗碗啊，那後天再洗吧。’或者‘種子發了啊，可是今天不想下田哎，那就下次吧！’
一天一天，一日一日，逐漸積累，變化。
當沒有洗的衣服腐爛成散發著惡臭的液體纏繞住你的腳，當積攢的碗碎裂在你嘴中插入你血肉，當一棵棵綠色麥苗爬上你的身體將褐色的樹根深深紮入你的體內吸允你的骨髓。
當懶惰成罪，剩下也隻有怨恨不甘和死亡了。
而安逸，是懶惰最美麗的外皮。
夜色已晚，街道上人影漸漸變少，繁茂的花草樹木此刻也褪去了白日的美好，露出猙獰的一麵。
行走在稀稀疏疏的樹影中，李子果憤恨的踢走腳邊的石子。“那家酒店太坑了！一兩銀子才夠一晚上！要知道平時三兩銀子可以買幾百個肉包子，或者抵的上農村一戶人家半年的花銷了。”
“你沒事會去吃幾百個肉包子嗎？”
“不會啊。”
“那你會沒事去過半年的鄉村生活嗎？”
“恩，也不會。”
“那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啊！”扶額，滄化實在不懂李子果的重點在哪裏。
“那可是你辛苦一天的‘工錢’！”咬了咬牙，李子果攥緊了衣袖。
或許是那晚夜色太美，或許是千年來第一次聽見這麽毫不掩飾為自己道不平的話，滄化愣了一下，沒忍住，竟然笑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麽！”從咬了咬牙進化成咬牙切齒，李子果雖然不懂為什麽滄化突然笑起來，可是她還是從中感受到深深的鄙視氣息。
“傻瓜，我還是能賺的啊！再說我可是九天上的仙人，南海珍珠東海珊瑚，這世上那些珍貴事物不是我輕而易舉可以得到的？難不成還在乎這一兩二兩銀子？”忍不住的抬起頭再次摸了摸李子果的腦袋，滄化好笑的說道。
“你在乎的！”皺了皺眉，李子果拍開滄化放在自己腦袋上的。“你的手，我看見了。”
要是不在乎，為什麽要損壞自己還虛弱著肉體？
要是不在乎，為什麽要一直扛著米不理會自己的呼喊？
要是不在乎，為什麽要自降身份為凡人做事？
所以究其本質，滄化這貨就是一個視財如命的小散仙吧！得意的摸了摸下巴，李子果認為自己猜測的相當準確。
“終有一天會懂得。”滄化笑著，眼神深處的溫柔無人得知。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無條件答應你的請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肯為一個妖的生活自降身份給凡人做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模樣。
但，終有一天，你我都會懂得。
靜謐的夜在流逝，清涼的月色像一片片銀色透明的花瓣圍繞在李子果身邊，血色的衣裳無風而動，眨了眨眼，一點腳，一飛身，李子果便立在了一棵大樹樹頂。
很久沒修煉了啊，自從下了廷初山，自己真是越來越墮落了。調整者呼吸，李子果如此想著，閉上了青色的眼。“喂，我先修煉會兒啊！你可別走遠！”
樹上，絕世的容顏，在蒼穹之下魅惑人心。
樹下，白衣仙人呆呆仰頭，仿若朝聖。
“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滄化聽見自己這般說著，極輕的聲音也不管樹上的人是否能聽見，就這樣說著。
呆了一下，滄化便又笑的開心。
是的，隻要你在這裏，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三個時辰後，李子果睜開眼，在那一瞬間原本圍繞在她身邊的月色化作一點點熒光消失在天際。
一低頭，李子果便對上了滄化的眼。
“你還在這裏啊。”
“是啊。”
幽藍色的鬼火在滄化身邊燃起，李子果一抬手，鬼火就卷著滄化上了樹冠。
“對了，小散仙你還沒跟我說過你以前的故事呢。”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樹杈，李子果看了看滄化。
“我以前的事情啊！”眯起眼，滄化想了想，順從的坐上了那根樹杈。“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可是一個古老國度的太子哦~要不是後來蜀山派的長老非要拉我上山修真，我可就一人坐擁天下，嬌妻左擁右抱的皇帝了！”
“切，那你也活不了那麽長了！”甩了甩手，李子果收回大多數鬼火，隻留了兩盞鬼燈在四周飄蕩。
“是啊，活不了那麽長，也見不到你了。”順口而出的話，滄化說完後連忙噤聲，不知為何看向了一旁李子果的側臉，見她不變的神情竟然有一絲絲失落。“後來，我就成為了蜀山掌門的大弟子，天賦渾厚，響徹了當時的九州哦~則麽樣，我帥吧。”
“是是是，帥到現在這麽慘！堂堂九天上仙隻能跟一隻妖怪禁錮在地獄禁製中。”
“李大娘，你就不會好好跟人聊天嗎？”
“你是人嗎？”
“……”關於是不是人的問題上，滄化一直不想跟李子果討論，因為總是覺得一旦開始談論這個，就會停不下了這個愚蠢的問題了有木有！簡直要感謝我自己的良苦用心。
“好了好了，你繼續說！大不了我不打擾你了嘛。”無奈的攤了攤手，李子果眨巴著她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滄化。
“恩，其實後來也沒什麽了，隻不過是一直殺怪打坐，積善施德等待有天坐地飛升，成為神仙。”
“……”
“……”
“親，請仔細看我的小眼睛！裏麵充滿了我想對你說的話。”論如何把千萬年歲的故事縮短成一句話，滄化上仙本領強！李子果簡直要選擇狗帶，這種眼巴巴想聽各種故事八卦的小心思結果被一句話梗死，這種感覺再難受沒有了。
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盯著李子果的眼睛看，直到最後李子果本人都開始不好意思，滄化這才慢悠悠的摸了摸下巴，說道：“李大娘有木有告訴過你，你有眼屎哎。”
“……”連忙扒下臉皮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檢查自己眼睛的李子果。
半刻後。
“小散仙，你敢騙我！”
“╮(╯▽╰)╭這不叫騙，這叫做智商碾壓！”
“好啊！有本事你別跑，我用體力碾壓斬殺你！”
“來呀來呀~來追我呀來追我呀~追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浪蕩臉的滄化。
於是，有事辣麽萌萌噠的一章有木有~終於打出本作者一直的口頭禪，來追我呀來追我呀，追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
九天之上，太上老君從袖間掏出一個白玉瓷瓶。
“唯今之計，也隻有你讓滄化上仙服下這個丹藥了。”
“這是什麽？”
“忘情水。”
忘情水，第一天忘記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第二天忘記自己從何而來和性命，第三天便是嶄新的一個人了。沒有過去，也不知道什麽是未來。
與名字不同的是，這忘情水不是液體，而是丹藥，入口酸澀，卻道盡了服用此丹之人的一生辛酸。那是寧願不再記得不曾記得，拋棄一切也要遺忘的辛酸。
“這麽苦的味道，你當真以為滄化他味覺失靈？”月老搖了搖玉瓶，似是不忍。
“千年前，他就吃過一回，總是會覺得熟悉，再說他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忘情水。”
是的，在滄化的記憶中，仙界的忘情水是失敗的，所以才會有那種效果。可是他不知道，忘情水從來不是失敗品，那種效果才是它真正需要的。
他，更不知道的是，這個世上唯獨兩顆忘情水丹，全全浪費在了他的身上。
PS:最近不解的胃病犯了，QAQ超級疼！是很努力很努力打出這一章的，有木有被我堅定的職業操守感動，那就請用花花砸死我吧！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