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4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五個仙風道骨的大能正圍著一面水鏡團團坐,看著裡面的兩個孩子順利出了入門陣法,紛紛點頭。在醒來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關鍵所在,不錯不錯。


  林清濁和沈秋還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沈秋被林清濁攥著手,乖巧的跟在他身邊,稍有異動便往他懷裡擠。把一個剛剛遭受大難,父母雙亡的受驚兒童演繹的惟妙惟肖。


  到了大殿,沈秋更是跟在林清濁身後瑟瑟發抖,低著腦袋縮著肩膀,一副沒見過大世面的樣子。反觀林清濁,即使在這麼多人盯視下仍舊站得筆直,呼吸均勻,一看就是成大事者。


  幾人心裡多少遍有了計較。


  正說著,先前派去探查的人進來,沈秋顫抖了一下,警惕的看著他,眼中滿是惶恐,林清濁皺了皺眉,悄悄握住他的手,小聲安撫道:「秋兒別怕。哥哥在這裡。」


  沈秋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睛有點紅,隨即低下頭安靜的站著。


  那人站定,背上背著一架神龍氏七弦琴,他拱手行禮:「凝琴殿第十三代掌門親傳弟子孟白安參見掌門師伯,師父,各位師叔。」


  「白安不必多禮。你此次前去可有查明什麼訊息?」坐在中間位置的老者溫聲道。


  孟白安又行了一禮,渾身散發著古板的浩然正氣:「回掌門師伯話。弟子此次前往稻香村,根據多具屍體上的傷口以及死亡慘狀,及稻香村中氤氳的殘留魔氣,猜測稻香村屠村一案的兇手與其他村落的兇手為同一人,應當是魔教所為。。」


  「魔教?」上方有人說話,正是孟白安的師父,片刻目光落在兩個無辜孩子身上嘆了口氣,「可憐這兩個孩子了。白安,你將他們送到安全地方安置下來吧。」


  這話說得,怕是要把他們送走了。


  沈秋眼睛一紅,攥著林清濁的手突然大喊了一聲:「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學本事給爹娘報仇!」


  說著眼淚已經掉了下來。林清濁皺了皺眉,摁著他的脖子跪下來開始磕頭。沈秋起初還不明白,頭磕在地上時突然開了竅,不要命一般一個連一個的磕。


  林清濁攥著拳頭,不畏不懼的看著高台上的幾位大人物:「我們兩兄弟年紀輕輕便慘遭滅門,已經無處可去。還請各位神仙大發慈悲收留我和弟弟!求求你們!」


  沈秋適時的接話,一邊磕頭,一邊用小奶音哭著喊:「求求神仙!求求神仙收留我們!求求神仙!」


  他磕的真心實意,這才一會兒已經腦袋發紅,看著便讓人難過。


  不知誰嘆息了一聲,輕聲道:「不若,先看看吧。若是個好苗子······」後面的話他沒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除了地上還在磕頭的孩子。


  孟白安站在一旁,眼睛里滿是心疼,這麼小的孩子,比他剛上山時還要小,這麼一個一個頭的磕,怕是要把腦子磕壞了。


  又有人進來,端著一個紅木茶盤,上面擱著一塊白色玉石。此時玉石黯淡無光,被紅色的茶盤一襯,像是一塊頑石。


  林清濁把已經有些兩眼發黑的沈秋從地上拽起來,站在一邊。


  那人行過禮便端著茶盤站在他二人身側,沉聲道:「請。」


  兩人未動。


  先前開口那人忍不住解釋:「你只需握住這塊玉石即可。」


  林清濁看了眼沈秋,目光落在他滲出~血絲的額心滿是心疼,但這種時候顯然不適合安撫自己的兄弟。他深吸一口氣,伸手將那塊玉石握在手中。


  大殿之中突然安靜,似乎人人都屏住呼吸盯著他,林清濁卻毫無所覺,他握著手裡的石頭,感受到它在手中散發著熱量,被引導一般開始慢慢輸出力量回饋它。


  細小卻色澤鮮亮的雷電包裹住他的手掌,慢慢的被玉石吸收,他的肌膚上隱約可以看到猙獰的藍紫色雷電浮紋,在接觸到空氣時發出噼里啪啦的電擊聲。


  沈秋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盯著林清濁的手,哇,好厲害,這簡直像是加了特效一樣!太棒了吧!


  他內心充滿了感嘆,直到林清濁鬆開玉石收回來還是忍不住盯著看,察覺到他的目光,林清濁虛弱的笑了笑。


  孟白安看著那個孩子,眼中充滿讚歎:他才不過十歲吧!竟然是天靈根,而且還是專治邪魔的單系雷靈根!這麼純正的雷系,內心一定是非常正直的人!


  上面幾人刻意壓低卻藏不住興奮的議論聲傳來,雖然每年宗門都可以收錄許多有才華有天賦靈根優異的弟子,但好的苗子再多也不會有人嫌棄不是。幾人議論紛紛,甚至已經有了要爭吵的苗頭。坐在右邊最角落的人看到這個現象,輕輕咳了一聲,目光落在了只有五歲的沈秋身上。


  旁邊的人配合的彎下腰,讓他能夠拿得到玉石,沈秋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可是一如預料中的,玉石在他的手中不過是一塊普通的廉價石頭。


  他攥了很久,久到高台上的人已經開始隱隱爭吵,才失落的鬆開手。


  林清濁輕輕拍了拍他的發頂,卻不知如何安慰。


  沈秋低著頭不說話,實際上是在想自己到了外門之後要怎麼才能打發20年的無聊生活。


  上面的爭論始終沒有結果,有兩個人更是站出來毫無形象的爭奪:「小子。你自己說,是要入我寒劍鋒還是入他凝琴殿!」


  此話一出,大殿中氣氛有一瞬冷凝,對面仙風道骨穿著一身紫袍的高雅道者眼尾輕挑看著看著對面脾氣暴躁的對頭,冷哼了一聲,面向底下的林清濁:「顧名思義。我凝琴殿以琴為武器,屬樂修。適合遠攻,群戰。意蘊深遠,風姿卓越。而對面的寒劍鋒頭目,武器多為冰冷武器,屬劍修,以貼身搏擊為主,暴力,而有礙觀瞻。」


  「你這個死樂修說什麼!」


  「哼!」


  兩人的爭吵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坐在中間的掌門發話了:「文師弟。你凝琴殿如今弟子幾名?」


  「回掌門師兄,今年新入弟子三百五十六名。」


  「那,寒劍鋒呢?」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位此時站得筆直,一身浩然正氣的仙師身上:「無。我寒劍鋒今年新入弟子無。歷年弟子總和十五。」


  掌門點頭,似乎在為自己英明自豪:「如此。這名弟子······」掌門想了想好像不知道新收的弟子叫什麼名字,「便入寒劍鋒門下吧。易師弟,不知你想將這位弟子放在誰門下?」


  「掌門師兄。自然是我,我可還沒收徒弟呢。這小子運氣好,就當我的首席大弟子吧。」


  底下傳來一聲抽氣聲,一直在旁邊默默看戲的孟白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師叔,被他瞪了一眼,忙扭過頭。


  「那這位······」掌門有些糾結,這有天賦的爭著搶著要,沒天賦的怕是要受一番磨礪了。


  「掌門師兄。按照慣例,若是沒有靈根想要如我天心宗的弟子,可去外門當差。」最右那人又一次提醒,掌門點頭,「那便送去外門當個普通弟子吧。」


  沈秋抬起頭懵懂又驚慌的看著上面的人,其實心裡鬆了口氣,終於走完了這麼一小段劇情,這百轉千回的,真是磨練人的演技。


  他雙眼含淚看著上面,加上額心乾涸的血跡越發讓人可憐,孟白安看的心疼,見自己師父率先下來,忙上前一步:「師父。」


  文音看著自己心愛的大徒弟走上前眨了眨眼睛:「何事?」


  孟白安往沈秋那揚了揚下巴,小孩子正低著頭失落的不得了。文音皺了皺眉,揚手敲了下自己徒弟的頭:「回去。」


  孟白安委屈的癟了癟嘴,摸著頭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那個小孩。他才這麼小,到了外門一定會被欺負的!


  林清濁握著沈秋的手,他想要開口安慰他,甚至想跪下求自己剛拜的師父連秋兒也一起帶走,但是他不敢,他怕自己如今的分量不足以保全沈秋,更怕他會因為一時優柔寡斷被師父厭惡,導致他失去唯一一個學本事的機會,不能學本事,就意味著不能替叔嬸報仇,他······做不到。


  鬆開掌心裡小小的手掌,他咬著牙跟著走下來的師父往外走。


  沈秋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一雙大眼睛里滿是淚水。時間恍惚中被拉長,毅然離去的兄長,年幼而前途叵測的幼弟,此經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沈秋內心突然充滿了巨大的痛苦,這種被最後的親人,唯一的依賴拋棄的疼痛使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甚至連呼吸都要停止,但他仍舊執著的盯著林清濁的背影,期望著他能回頭看看自己。


  似乎是聽到了他內心的聲音,又或許是背後的視線太過火辣,林清濁終於忍不住扭頭去看自己一直掛在心上的小弟弟,然而他的視野里只有那人倒下的身影。


  「秋兒!」


  ······

  易劍蕭看著自己新收的首席弟子背著一個小蘿蔔頭吭哧吭哧跟在身後,冷哼了好幾聲,可冷哼又有什麼用,難道要因為不想養一個沒什麼用的石頭丟了一塊璞玉嗎?


  林清濁才不管師父是什麼反應。起初也是忐忑的,害怕這人嫌自己麻煩不要自己,甚至差點因此失去自己的弟弟。可是現在,他看了眼易劍蕭的背影,將背上的小孩往上駝了駝。幸好,幸好他沒有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寒劍鋒,陡峭高松,鬱鬱蔥蔥種滿了松樹,一眼望去根本尋不到入山之法。


  易劍蕭雖然鬱悶徒弟撿了一個沒用的小蘿蔔頭,但這時候還是祭出飛劍將人扔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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