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冰雹
市一中,晚,男生宿舍樓底。
陳炎只穿一件短腰小薄襖在樓門口凍得跳腳,一邊跳一邊嘴裡還罵罵咧咧。腳下一堆零食,是他攢了一個月零花錢買的。
他下午放學后飯都沒吃就往一中趕,到了校門口門衛還不讓進去,說要身份證明。其實就是人家看他衣著舉止就不像個好學生,怕他進去惹事兒。
本來還想給徐宥一個驚喜,結果泡湯了,只好給徐宥打電話。可是,第一通,不接,第二通,不接,連著十幾通,打的他手機都快沒電了就是沒人接。
陳炎的腦洞一發不可收拾,看徐宥和卓義平時那麼要好,關係那麼鐵,這幾年過生日卓義都會準備很多美食,陳炎也跟著沾了不少光,這卓義走了,只有他的零食,落差這麼大,可別一時想不開……自己躲牆角偷偷哭鼻子。
他沒想到徐宥早已經回家了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徐媽對徐宥實施的一直是放養模式,過生日這種日子都讓他們自己去玩。
腦洞越大,陳炎心越慌,對著門衛大叔軟磨硬泡,磨了一個多鐘頭,門衛看他委屈的都快哭了,才終於鬆口讓他進校門,但還是讓他壓下了學生證。
由此可見,掌握一技之長的重要性。比如徐宥的「飛檐走壁」,在這種時候就尤為重要。
周五晚的一中因為學生大多回家了十分靜謐,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失去了問路的機會,陳炎只好沿路找著學校平面圖和路標,他現在十分後悔自己有想給徐宥驚喜這個想法。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在一小時后,摸到了男生宿舍,再次打電話,依然不接。
宿舍樓里看門的老爺爺不知道哪去了,看著門上的大鎖,手裡的手機也很應景的發出虛弱的悲鳴,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手機在發出最後一條信息后徹底死機,怎麼就不充滿電呢!
正想如果十分鐘后還不見徐宥下來他就去網吧,一個高高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靠!終於看見個人影了!
幾步跑向前:「哎,哥們,你是住這棟樓的嗎?」
走近,接著昏黃的路燈一看,那人高高壯壯的,長得還挺爺們。
那人點頭:「你找人」
「對,」據徐宥說,他在學校很有名,於是他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問,「你知道徐宥嗎?我是來找他的。」
「徐宥?」那人挑眉,「他下午就回家了。」
「回家了!」絲毫沒有為問的人正好認識徐宥而高興,陳炎只覺得自己陷入深深的絕望好不容易爬出來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悲傷,真是一步一坑。
把腳下的零食一拎,陳炎拍拍對面人的肩膀,「謝了,哥們。」然後邁著沉重的步伐打算去網吧湊合一夜。
忽然帽子被人揪住,「這麼晚了,去我們宿舍吧。」
陳炎立即笑成一朵花:「哥們,沒看出來,你還挺仗義的。」可看了看鎖著的門,「你有鑰匙嗎?」
那人只是很怪異的瞧了陳炎一眼,然後,陳炎就見他把門往裡一推,鎖住的鐵鏈一下子就鬆了,很輕鬆就可以從門把手上取下來。
「這個鎖平時只是個擺設,鎖上也只為了防風。」
擺設,擺設,擺設……陳炎覺得他今天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怪不得,他們學校十點才鎖門,這才,幾點了?
「哎,哥們,還沒問你名字呢,我叫陳炎。」
「石元明。」
「唐宋元明清的元明嗎?」
「嗯。」
「好名字。元明兄,為了感謝你,一會兒請你吃零食,不給徐宥那孫子留了。誰再給他過生日誰就是王八蛋!」陳炎現在想起徐宥那小人就一肚子氣。
「今天是他生日?」石元明問。
「嗯,是啊,哎,你和他還很熟嗎?」
「我們一個宿舍。」
陳炎驚:「這麼巧,你怎麼不早說呢?」
「沒什麼好說的。」說完似乎覺得有點不禮貌,然後舉了舉手中的東西,「作為回禮,請你。」
陳炎這才發現他手中還有東西,待看清是什麼,只覺得受傷的心靈被撫慰了一大半,指了指自己的兜:「哥們,炸雞和啤酒簡直就是絕配啊,一會兒一定不醉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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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徐宥發現簡訊時,陳炎已經喝了個半飽,絮絮叨叨跟石元明倒苦水,說徐宥這個孫子啊,從小到大做了多少對不起我的事兒……
徐宥坐上出租才想起問問舍友有沒有沒回家的,有的話去接一下陳炎,如果這傻孩子還在的話……
打了一圈知道石元明在,可是,他竟然不接電話!
實際上是被發酒瘋的陳炎鬧得沒聽見。
等徐宥和卓義趕到學校,自然是沒見到陳炎的人的。
「要不要回宿舍看看?」卓義給徐宥戴上外套上的帽子,然後給他揉搓冰涼的雙手。
徐宥搖頭:「他不知道我宿舍號,都這會兒了,應該回去了。」
「嗯,他也該習慣了,會回去的。」說著朝徐宥捂不熱的手哈了口熱氣,望了望陰沉的夜空道:「回去吧,嫂子說今天有小雪。」
「嗯。」源源不斷的熱氣溫暖著徐宥一入冬就冰涼的手,也安撫了他躁動的心。
出了校門,卓義道:「等一會兒。」
然後跑向了一個小店,不一會兒端著一杯東西出來:「吶,抱著。」
伸手接過,入手是燙手的溫暖,淡淡奶茶的香氣伴著熱氣襲來,屁小孩兒真是,越來越會照顧人了。
然而還不等他感嘆完,豆大的冰涼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臉上,然後就被一股大力拉到了路旁小店的房檐下。
緊接著就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然後就是各種各樣的車子的報警聲此起彼伏。夜空中還可以看見有白色的雪花在飛舞。
「我擦!這是,冰雹?」徐宥想探頭去仔細瞧瞧,又被一手拉回去。
「聽著是,不用你用腦袋再去實驗一下。」
「那怎麼回家,你明天不是還要趕飛機。」
卓義環顧四周,問道:「知道哪裡有旅館嗎?」
徐宥辨認了一下方向,指向右面,「大約在一百米處,那邊路口有一個。」回頭就見卓義開始脫衣服,「哎,你幹什麼?」
卓義把外套往兩人頭上一蓋,道:「數一二三,就開始跑。」然後開始數,「一,二,三!跑!」
「喂,你徵求我的同意了嗎!」他說要去住旅館了嗎?不過好像也沒更好的去處了。這場雪夾冰雹真是絕了他的後路。
在徐宥十六歲生日,難得的少女了一把,被人護在懷裡,頂著外套一起奔跑在雪夾冰雹中。
短短一百米,兩人竟跑的氣喘吁吁,等進了旅店的門,徐宥感覺自己右胳膊差不多都被砸麻了。徐宥揉著被砸到的胳膊問:「錢夠嗎?」
卓義拍拍口袋,剛想點頭,忽然愣住了。往兜里一摸,錢包呢?
難得見卓義露出尷尬的表情:「剛坐計程車,好像把錢包落了。」
「你剛剛用什麼買的奶茶?」用美色?
卓義一愣,想了想道:「那就是剛剛跑的時候掉路上了。」
……
徐宥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他的腦袋,然後摸向自己口袋,掏出了幾張現金,數了數,八十塊錢。
觀看了全過程的前台小妹這時開口道:「帥哥,八十正好一個大床房。」
徐宥問:「單人間呢」
小妹回:「沒單間,就大床房和雙人間,雙人間雖然便宜二十塊,但這大床房有浴室,可以收拾一下。」說著示意兩人的狼狽模樣。
最後兩人聽取小妹意見要了大床房。
大床房床是很大,也挺乾淨,而且還有暖氣,徐宥比較滿意。
卓義把到處觀摩的徐宥推進浴室:「趕緊收拾一下,別感冒了。外套給我。」
徐宥脫下外套給他,然後進浴室收拾。
卓義把兩人衣服放暖氣片上烘乾,然後也進了浴室。
忽然打開的門讓正在脫褲子的徐宥差點絆倒,慌忙扶住洗手台:「你等我洗完啊!」
熊孩子咋這麼彪呢!
卓義一手脫掉毛衣,邊拉拉鏈邊道:「節約時間,我明天七點的飛機。」
提到明天徐宥自動閉嘴,然後拿起衣服,「那你先洗吧。」
卓義伸出一隻胳膊攔住他:「怎麼了,那天你幫我洗澡都沒害羞。」
「我擦!誰害羞了!」他不想和他一起洗,是因為,因為.……又一個學期過去了,他都十六周歲了,可是,他還是,沒有,體毛。連鬍子都沒有。
他已經努力調整心態,想著會有的,一定會,他之前可是發育的很好的,這次一定能發育的更好,厚積薄發。可是,一遇到卓義,他覺得自己好像沒辦法自欺欺人了。他害怕,害怕被他看到他娘娘的樣子。想小爺之前是多麼爺們,那真是,男人味爆棚!
他也在想這難道是有得必有失嗎?老天讓他重生,然後奪走了他的毛,所有的毛!
卓義笑:「那就一起洗吧,暖和。」
看著他的笑,徐宥只覺得,資本主義果然不是個好東西,看把好好的孩子教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