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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 最後的託付

  咳出一口血后,阿部新一郎笑道:「因為你的希望是要好好活著啊!」


  長槍穿透阿部新一郎的肺部,看樣子連脊柱都被打斷了,炙熱的槍身燒焦了他的傷口,在這種劇痛下,阿部新一郎面色蒼白,眼神疲憊,氣息奄奄,隨時都會死去。最後的關頭,阿部新一郎刺向北浪脖子的刀一歪,穿透北浪的肩,這種傷對北浪來說,不過是兩三天就能癒合的傷口。


  「為什麼?!」這次北浪的語氣是震驚和顫抖,疑惑地問道。


  「我說啊,有必要問清楚嗎?你只要知道,贏的是你就好了,而我,大概是註定要下地獄吧。」阿部新一郎的聲音很輕,說完腳下一軟,整個人就要倒下去,北浪趕緊伸手抱住他。


  「我好像快要死了,但我不想死在這你里,你能幫我一個忙嗎?」阿部新一郎躺在北浪懷裡,望著天空緩緩說道。


  「你說。」北浪趕緊應道。


  「帶我上城門樓,我想一個人孤獨地死去,不想有人在我身邊哭鬧。你知道,女人哭起來好麻煩的啊,光想想就頭痛。」阿部新一郎心情似乎不錯,半開玩笑道。


  北浪望著那邊欲哭的東瀛人道:「好的!」抱起阿部新一郎,奔向城門。沒走幾步阿部新一郎抽著冷氣道:「你這槍在我身子里晃著,好痛啊,能不能拔了?」


  「那樣你會死得更快!」北浪有些不敢相信。


  「早死晚死都是今天死,長痛不如短痛吧。」阿部新一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猶豫了一下,北浪還是猛的抽出了長槍,由於傷口遭到高溫灼傷,鮮血留的倒是不快。一把把閃電火擲在城牆上,的猛地一躍而起,一腳踩在閃電火上,借力上到了城門樓,黃昏下破舊寂靜的城堡映入眼中。


  把阿部新一郎面向黃昏放下靠在牆上,蹲在他身邊望著他不說話。


  阿部新一郎蒼白的臉泛起一絲血色:「喂,我說啊,你不穿衣服這樣看著我,感覺很奇怪啊!」


  北浪一把抽出肩上的武士刀,抄起阿部新一郎的裙擺一刀削掉一塊布,隨手披在自己的隱秘處。


  阿部新一郎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喂喂,我還沒試沒死啊,問過我的意見了嗎?」伸手拿過自己的刀,在北浪的幫助下費力地插進刀鞘后,抱在懷裡,長長地嘆了口氣,望著遙遠的黃昏悠悠道:「你知道嗎?我的妻子雪子也有跟你一樣希望,都希望好好活下去。」阿部新一郎的眼神陷入回憶中緩緩道:「她很善良,美麗動人。可是有一天,她死了,許多人看著她死去,卻沒人去伸手救她,她就那樣死在那些人的臉前,你猜結果怎樣?」停了一下輕笑一聲:「我把那些人殺了,一個不留,整整八十多條人命,老的小的,病的殘的,一個都沒有放過。我以為我會安心,我以為我做的沒錯,我以為的這樣會讓雪子安息。」掙扎了一下繼續道:「可是我錯了,那些人都跟雪子一樣,只想好好的活著,何況他們也沒有能力救她。你知道嗎?我殺他們的時候,我眼睛都不眨,我的刀毫不猶豫地砍下他們的腦袋,毫不猶豫地刺穿他們的心臟,那滾熱的鮮血噴在我臉上,我眼裡,我口中,我現在都還記得那腥腥甜甜的味道,閉上眼睛,現在也能聞到那股腥甜。」說著閉上眼睛,痛苦地深吸一口氣。


  這樣的故事有點壓抑,北浪只好道:「你要是仔細聞,還能聞到你身上的焦肉味呢?」


  阿部新一郎聞言輕笑幾下,打了幾個咳后,望著北浪繼續道:「可是後來,我每次想起雪子的時候,都會想起那些被我屠殺的人,他們眼裡有著雪子的東西,都想好好活著,那眼神完全就跟雪子一樣。到後來,我都懷疑我自己殺了雪子,殺了八十多個不一樣的雪子。」歪了一下頭調整了呼吸繼續道:「很長一段時間,我過著瘋癲的生活,直到後來有一天,我隨手救了一個小女孩,忽然從她的眼裡發現了雪子的希望,在我內心深處,就像我拯救了雪子一樣,那一刻開始,我開始不斷地拯救他人,每個人的眼裡都有著雪子一樣的希望。」說到這裡,他欣慰地笑了一下,望著黃昏繼續道:「後來呢,我不知不覺開始把拯救世界列為己任,很長時間不斷地去拯救,可是有些人啊,並不會因為你而改變,可是儘管如此,我還是不知疲憊地去拯救,然後有點不開心。接著是遲疑,然後猶豫,再然後是抗拒,最後終於爆發了那壓抑已久的感情,其實我心裡只想拯救一個人啊,那就是雪子。」停下來喘喘氣繼續道:「所謂拯救他人就是拯救雪子,完全是我自己騙自己的借口,也是我自己摧毀自己的手段。我開始厭倦拯救,我活生生把自己鎖在拯救世界的責任里,我不停地,不斷地去逼著別人跟我一樣,因為我想把壓抑自己的理想推給別人,然後去做一個好好活著的人。說起來,我才是一個懦夫呢。」望著北浪笑了笑,眼中有著一些希冀:「我真的很想跟你一樣,無拘無束,不去管誰死誰活,可是那種詭異的心魔卻不斷地侵蝕我,折磨我,控制我,到最後,我才會毀了自己。」


  靜靜聽著北浪忽然道:「說了這麼多廢話,就是為了解釋你為什麼要殺我?如此不要臉的殺人借口,我竟然相信是真的。」


  阿部新一郎聞言無奈一笑:「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專心抓重點嗎?」


  北浪搖搖頭;「我讀書少,分不出重點難點。」然後望著黃昏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死?」


  阿部新一郎笑道:「你很想我死嗎'?」


  北浪認真地點點頭道:「當然!」


  「為什麼?」阿部新一郎不解。


  「因為專家說蹲久了會生痔瘡。」北浪老實在在地回答。


  「.……」阿部新一郎沉默了一會道:「你可以站起來啊!」


  「不行!我一站起來,這塊布遮不住。」伸手拍拍阿部新一郎肩膀繼續道:「我可不想你到了地獄到處說我光著屁股聽你講故事的事,不然下次我下去的話,好沒臉啊!」


  「我他媽地到底為什麼還不死?」阿部新一郎開始懷疑人生。


  「要不。。。。」北浪瞅著他手中的武士刀道:「再給你補一刀?」


  「白痴!補個鬼啊!我都快死了,說點正經的事。」阿部新一郎嚴肅道。


  「好吧,你繼續,我是捨命陪死人了。」北浪無奈。


  阿部新一郎咳了幾下,把手中的刀伸到北浪面前,見北浪疑惑地接著,又摘下手上的兩個戒指交給北浪,然後緩緩道:「我這刀,刀名叫風信子,這是雪子幫我取的,陪了我很多年,是一把好刀,希望你能帶著它,好好用它。還有不要扯掉那個紅色的晴天娃娃,那是雪子給我的希望和祝福,希望我雪子最後留給我的東西能夠好好的保存下去。」指著刀鞘身系著的一個小晴天娃娃解釋道,喘了口氣繼續道:「兩枚戒指,銀色那枚是我的婚戒,那是雪子給我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價值,只是一個紀念,我希望你能把它交給櫻町橙,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當她是女兒,這個戒指就當是我給她的紀念,還有,告訴她,我一直都以她為傲。讓她不要哭,不必為我傷心,一定要告訴她,雪子的死並不是她的錯,以為雪子最愛的是她,而她就是雪子的生命延續,拜託你!可以的話,好好照顧她!「說起櫻町橙,阿部新一郎情緒有點激動,雙手死死地抓緊了北浪的手腕,看得出櫻町橙似乎和雪子的死有關係,初看這二人時就覺得有點奇怪,只是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樣的故事。從阿部新一郎的語氣和神情上看,不答應怕是自己內心也會過意不去,北浪只好點點頭。


  見北浪點頭,阿部新一郎長吁一口氣,接著道:」黑色那枚是次元戒,裡面有我的刀技和忍術,以及一些軸卷和材料,有一個青色的軸卷,可以保護橙他們穿過傳送通道,具體的用法,我已交給了谷上,你只需要交給他就可以了。不過根據給我這個軸卷的人的說法,他們可能會被傳送到附近比較遠的地方,希望你能找到他們,照顧好他們。裡面的東西你可以學習,就當是照顧雪子的報酬。還有,如果遇到合適的人,最好能讓他學習,但是他必須改姓為阿部。當然,最好能教一下櫻町橙。最後,我必須強調,我的那些部下,我希望你能帶著他們,他們都是很出色的隊友,拜託你了。」


  一邊的北浪把玩著兩枚戒指,一邊忙不迭地點頭,見他停住了,便道:「講完了?」


  阿部新一郎一愣道:「完了。」


  「那好,我走了!」說完捂著襠部打布站起身,剛轉身就隨手把破布一耍,結果耍到了阿部新一郎的面上,阿部新一郎趕緊一扯,扭頭就要罵人,結果看見北浪一隻腳踩在地上,一隻腳跨上城垛,那燦爛的菊花開了個歡,受驚的阿部新一郎趕緊捂著眼睛扭開頭。媽的!這情景!辣眼睛!

  聽得他跳下去,本來想叫住他的,結果一想起他的菊花就不禁辣眼睛,只好硬生生吞下聲去。


  北浪跳下城門樓,那邊的櫻町橙四人沖了過去,劈頭就問:「阿部隊長呢?你把他怎麼了?」顫抖的聲音里憤怒而夾著害怕。


  北浪順手接過鐵銘的破爛衣服,圍在腰間打了個結道:「他死了。」


  櫻町橙一愣,眼睛一紅,拔刀當頭就朝北浪劈去,哭叫著道:「你騙人!!我要殺了你!!!」


  谷上小粟一把抓著櫻町橙的手,奪走了她的刀,歉意的望了北浪一眼。櫻町橙發了瘋一樣掙扎著,一下打到谷上小粟的肋間的傷口,痛得谷上小粟一個呲牙裂齒,手上一松,櫻町橙哭著沖向城門,似乎要去找阿部新一郎。


  北浪猛地一把把她扯了回來。櫻町橙又哭又叫,瘋了一樣對著北浪拳打腳踢,嘴裡哭叫著:「放開我!我要去找阿部隊長!他不會死的,放手啊!混蛋!!」


  北浪看準機會,右手一把啪地一聲巨響,把櫻町橙打了個趔趄,也把眾人嚇了一跳。櫻町橙捂著臉,不敢相信地忘著北浪。北浪冷冷道:「他不想見你,你去也沒用。」


  櫻町橙目瞪口呆:「為,為什麼?不!這不是真的!你騙我!」語無倫次地自言自語又沖著北浪大叫大喊,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緩緩的抱著雙腳,把臉埋在腿上,抽泣著小聲道:「是因為我害死了媽媽,所以他不肯見我,也不肯原諒我是吧?」眾人看櫻町橙壓抑的抽泣,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站著。


  北浪蹲下身子,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撫摸這她的頭頂道:「不是的,他讓我告訴你,他一直都以你為傲。」


  櫻町橙猛地顫動,停止了抽泣,緩緩抬起那張布滿淚水的面,一雙濕潤而通紅的眼睛帶著遲疑和希冀顫聲道:「父親大人,真,真的這麼說,說嗎?」


  北浪望著他梨花帶雨的臉,伸出左手,攤開說張,那枚銀色的戒指就在掌心躺著。櫻町橙一見那枚戒指,情緒激動,猛地捂緊了嘴巴,儘管無聲,但那淚水去無聲的涌動而出,似乎這枚戒指激起了內心深處的記憶。


  北浪見她如此反應,如是道:「這是你媽媽的戒指,你爸爸讓我交給你,他想告訴你,他從來都不曾責怪過你,也不曾憎恨過你。」望著淚水早已失控的櫻町橙緩緩道:「因為你父親說,你是你媽媽生命的延續,他最愛的人,只有你和你媽媽。」


  聽得最後,猛地站起來沖著城門樓大聲喊道:「父親大人!我明白了!為了您和媽媽!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說完,櫻町橙一把撲到北浪身上,止不住地放聲大哭。


  眾人雖然聽得霧裡霧外,但是隱隱約約也能猜到些什麼,聽著櫻町橙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真不知道這個女孩到底壓抑了多久才會就有這樣令人感同身受的悲苦凄哭,一時間,眾人眼裡也有些濕潤。


  北浪感受道綠泛那古怪的眼神,有些尷尬地推了推櫻町橙,可惜櫻町橙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子,感受到肩上胸上濕滑的眼淚和鼻涕,只好無奈地給月山愛子打了個眼色。月山愛子抹了一下雙眼,趕緊過去安慰櫻町橙,輕聲地安慰了好一會才放開北浪。


  北浪望了眾人一眼道:「先離開這裡吧。」然後結果秋道津尋回的閃靈,檢查了一便穿在身上,見眾人也是收拾完畢,於是把那具白銀傀儡一扛,便走向傳送門那邊。而那邊本來以為是死了的蛇人和鐵環惡魔,卻被谷上小粟喂下一粒藥丸,便緩緩轉醒,原來他們只不過是暈了過去而已。格拉迪斯和綠泛不由得對視一眼,送了口氣。


  鐵銘捅了捅北浪小聲道:「那些鬼子跟著我們,真的好嗎?」


  北浪回頭望了一眼正在安慰著櫻町橙的東瀛人道:「受人所託,暫時就先看看吧。」


  鐵銘可不這麼想,皺眉道:「他們要是搞事怎麼吧?你不要忘了,我差點就被殺死了!」


  谷上小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鐵銘身邊,介面道:「其實隊長沒有真的要殺人,他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鐵銘先是嚇了一跳,接著斜眼質疑道:「有什麼苦衷,要演得那麼真?」


  谷上小粟嘆了口氣道:「由於一些特殊的事件,我們加入了一個組織,這個組織異常殘暴,不管對待敵人還是自己人,或是任務失敗,輕則入獄虐打幾天,重則全體處決。因為這次我們出發的時候被下了死命令,如果完成不了就都得死。最後我們沒有完成任務,還死了那麼多人,一開始我們就想殺了你們來完成任務。」說道這裡望了鐵銘一樣繼續道:「但是隊長卻阻止了我們,他告訴我們,即便我們這次完成任務回去,可是下次呢?所以他就商量一下,決定試探你的實力和想法,如果可以的話,就讓我們一起跟著你們,只是沒想到隊長他自己卻沒有和我們一起。」


  谷上小粟看起來差不多三十歲,面容有點滄桑,說起這些事,神情低落,看不出一點做作。鐵銘這時候真的發懵,萬萬沒想到事情的原委竟然是這樣。


  北浪忽然問道:「為什麼是我們?而不是康奈爾或者暴虎城?」


  谷上小粟眼神迷離,抹了抹濕潤的眼睛哽咽道:「隊長他,希望我們能好好活著,所以不想我們投靠任何組織。」北浪點點頭,這個倒是和阿部新一郎託付自己的希望一樣。


  來到傳送門,鐵銘問道:「不是說不同地方的人穿越不是自己進來的通道,會有危險嗎?」


  北浪不說話,拿出一個青色的軸卷,交給了谷上小粟,谷上小粟並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北浪又拿出一個比手掌小的東西,這是一枚硬幣模樣的鑲金的藍色寶玉,金色的黃金描繪成一個側面的咆哮狼頭,伸到谷上小粟面前道:「拿著它,如果它發出閃電,就說明有人接應你們。」谷上小粟點點頭。


  眾人陸續進入傳送門,很快,這個城堡失去了活力,陷入死寂。


  望著似乎永不潛落的黃昏,阿部新一郎把手伸懷裡微微顫顫摸出一樣東西,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照片,照片上,阿部新一郎和一個年輕的女子坐在屋檐上,面朝黃昏,雙目對視,深情而笑,顯得寧靜而幸福。


  阿部新一郎的手顫抖著摸著那個女子的臉,輕聲地道:「雪子,我就要去地獄了,天堂里的你,一定要好好的。」聽著城下的眾人再無聲息,又道:「好想再見你一面啊,雪子,真是懷念你做的秋刀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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