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風波驟起
「胡說。」坐在椅上劉銘朔狠拍了身邊茶桌道「你不要仗著本官對你的幾分信任就在這兒危言聳聽,這清河縣究竟是你管的還是我管得了。」
昨日劉銘朔自州府處理完要事返回清河縣,還沒待好好休息一晌,到了第二日便被楊弘芝口中所謂的重要之事吵了個不得安寧,心中本就煩悶,這下便開口大罵起來。
楊弘芝面不改色直道「大人,卻不是在下危言聳聽,我請楚捕頭到懷原縣一觀,得病不適之人甚多,其他衙役來報,別的縣中似乎也有這種跡象。只可憐那當地知縣大人還不知所以,任由這疫病生衍,不做補救……」
劉銘朔聽罷卻知楊弘芝暗諷自己,不由的怒上心頭罵道「好你個楊弘芝,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說有疫病,這證據在哪,你倒是說出來啊。」劉銘朔話鋒一轉也沒再罵下去,自己雖是武官,口拙,但也並非沒腦子之人,這楊弘芝連韓正風都十分欣賞可見他必有才能,在前幾次案子中也看出了這點。劉銘朔於是轉圜了說話餘地問道。
「前日義莊中送來六具屍首,其中皆是染病的孤寡老人,他們死狀凄慘,但病徵相同,這時節不可能這般湊巧,加之清河縣入秋以來,患病之人甚多,而且猶有增加之勢頭,在下這才做出了這番推測。」楊弘芝答道。
劉銘朔聽得眉頭直皺起道「這還不是你的推測,做不了真的。」他連連搖手。
「大人忘記了幾年前的瘟疫了嗎?」楊弘芝正色道。
劉銘朔悚然一驚,那年瘟疫爆發時候,自己雖在疆做仗仗還未到清河縣任職,但自己身為清河縣人,如何不能知曉那時瘟疫的慘烈。自己雖是幸免於難,但自己家中的老母卻是老天不佑,在此患難中撒手離去了,著實令人心痛。
他垂頭沉思了良久,悠悠嘆了口氣才道「罷了,罷了……楊弘芝你既然確實有瘟疫發生,那便給本官找出病因,防治住,本官不欲那時慘劇再生。但若是你的猜測只是一場兒戲,本官便拿你治罪,你明白嗎?」
楊弘芝見劉銘朔信了自己即刻道「在下明白。」
「下去吧,本官要休息了。」劉銘朔搖搖手下了逐客令。
楊弘芝走出內堂,等待在外邊的馮靖言迎上來問道「楊大夫,劉大人可應允了防查此事?」
「應允了。」楊弘芝笑道「倒是馮師爺的計策有用啊。」
馮靖言與楊弘芝擺擺手笑道「這只是下策,唉.……但為了清河縣百姓出此下策靖言也沒什麼好羞愧的了。」
原來劉銘朔出身武官但為人極其孝順,那年被應徵入伍時這本想做個校尉將軍回來光宗耀祖,讓母親過上好日子,但當自己封官返鄉時,母親卻已死於瘟疫了。這也讓他懊悔不已,也成了他心中的一塊心病。由是馮靖言自嘆讓楊弘芝在其面前提起此事是為下策了。
清河縣大夫不多,只此楊弘芝一人,其餘的便是只懂得些簡單中草藥的鄉民了。楊弘芝命楚照將能來往商旅的通道嚴加看守,身體有異樣的行人不得放入后,便召集了這群鄉民依照自己給的中藥圖進山採集藥草。
楊弘芝知曉熱性傳染病重在預防,而後醫治,於是想到了些秋季養生的方子,如銀耳、玉竹、麥冬之類,加之自己家裡倉庫中一般配備不多這種藥材,所以才讓鄉民進山採藥。
馮靖言則是以劉銘朔之言前往各縣警示疫病之危,以此來希望降低瘟疫的傳染。
日頭過了晌午,楊弘芝輾轉過許多秋季才患病的病人家中才記起自己還沒有看過惜喃的狀況,便在看完自己跟前的病人後急匆匆的往家中趕去。
「相公,你回來啦,惜喃已經給你備好午餐了。咦……相公你.……」周惜喃看著楊弘芝氣喘吁吁的模樣疑惑道。
楊弘芝面露赧顏,心道周惜喃面色紅潤猶帶點嬌嫩怎麼會生病呢,看來是自己多心。楊弘芝放下心往院子裡頭掃視了一眼沒見到周洪權的身影便問道「惜喃,爹呢,怎麼不在啊?」
周惜喃臉色一紅小聲道「爹出去走了,他……他說自己一個糟老頭子總礙著你們小兩口不是事兒,還是早早出去逛好了.……」
楊弘芝聽完心道這小老頭還轉性了,不過心中知道這其貌不揚的老頭是真的把女兒交在了自己的手上了,笑了笑他便陪著周惜喃一起上桌吃飯。
午飯吃完,周惜喃也不急著收拾桌子,只是要楊弘芝坐在位上等她,自己則進了裡屋。楊弘芝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也就乖乖的等著她了。
「相公,相公……你看看這件綴衫合不合身。」只見周惜喃從房中捧出一件折好的白衫遞到楊弘芝身邊說道,小臉上帶著期待。
楊弘芝笑了笑沒說話,只是結果白衫一抖便披在了自己身上。楊弘芝本身便俊逸不凡,身材也頎長,這回配上周惜喃買的擺上后更是顯得出塵,不同於那些柔弱的士子文生,楊弘芝身上更添了幾分堅毅氣質。
周惜喃沒曾想過楊弘芝如此英朗,看的自己心旌神搖的,小臉霎時通紅。
楊弘芝披好白衫笑著問道「惜喃,相公好看嗎?」
周惜喃看的入神沒察覺,只等楊弘芝再度問道,她才回過神來呢喃道「嗯,相……相公真好看。」
楊弘芝聽罷哈哈笑了起來。周惜喃想起自己剛才那副思春模樣,直羞得要挖個地洞鑽了進去了。
就在楊弘芝還想逗弄周惜喃一番時,只聽得門外傳來李大牛的叫喊聲「楊大夫……楊大夫,不好了,楊大夫。」
楊弘芝聽著李大牛焦急語氣,心裡一驚,怕不是又生了什麼事端了,於是脫下白衫遞到周惜喃手上溫柔道「大牛在外邊喊,怕是縣衙有事,這衣服惜喃幫為夫收好,為夫晚上回來穿。」
周惜喃臉上紅暈未退,只是乖巧的點了點頭,便目送楊弘芝出了屋子。
「大牛,究竟出了甚麼事情。這麼慌張。」楊弘芝與李大牛邊走邊道。
「楊大夫,義莊又送來了幾具屍首,死因估計又是那事。」李大牛對瘟疫一事有所耳聞,楊弘芝雖未對他說,他也猜了個七七八八了。
「幾具屍首?」楊弘芝皺起眉頭道。
「呃……是.……是四具。」李大牛急忙答道。
「大牛你可打開蓋屍布看過了?」楊弘芝問道。
李大牛被說中行徑道「大牛,看過了,但只是掀開布腳看來一眼,其他的絕不敢亂動。」李大牛知曉楊弘芝不允許在他看之前別人動屍體便急忙解釋道。
「嗯。」楊弘芝應了一聲。李大牛見楊弘芝僅是皺眉並無怒意便放下了心來。
義莊不遠,走到那兒楊弘芝與李大牛並未費多少腳程。走進了義莊,那四具屍體平整的放在哪裡。楊弘芝粗略一看便知道這與先前那六具屍體的死因相同。心下感嘆自己發現的還是太晚了,不過好在現在已有了動作,只盼這瘟疫能夠遏制住啊。
「楊大夫,怎麼樣了。」李大牛在一旁等的心急便開口問道。
「這事先不急說,大牛,你將這幾具屍體收了放到義莊後山火焚了,爾後我會將這些事說給你聽。」楊弘芝探口氣道。
「得咧。」李大牛不敢多問便去搬屍體去了,不過心中還是懼怕瘟疫,扛著的時候皆由白布裹著。
楊弘芝站在義莊門口負手觀望山景,卻見那路上跑來一人,便是李時安。
「楊大夫,你快隨我來去勸勸馮師爺吧,馮師爺從青木縣回來后便大發雷霆,鬱悶不止,劉知縣外出不知做什麼去了,楚大哥又在外頭,我心中沒了計較,也只能來找您了。」李時安道。
楊弘芝聽罷心中知曉了大概,想必馮靖言在他縣吃了憋了才這樣,於是說道「李大哥你且稍等,我馬上就好。」他說罷,與李大牛吩咐了些事,讓他辦完后也一同趕來,便隨李時安走了。
可還未走到縣衙中,楊弘芝便聽到了馮靖言的怒罵之聲「這般官吏,留著與無有什麼區別,只會推諉行事,全是些有眼無珠之輩……」
「馮師爺,發生了何事,如此怒不可遏。」楊弘芝進縣衙問道。
「楊大夫你來聽聽,這可笑不可笑。」馮靖言頂著怒容走上前道「我去懷原縣忠告知縣瘟疫一事,他笑我危言聳聽,不知所謂,殊不知他那縣衙外早已是患者遍野,人人自危了。那臨岩縣知縣更是可笑,說我儘是胡言,還說我一介布衣敢教他,總之眼高於頂。也就是那青木縣縣令與我曾有過相交,靖言之言能夠聽進,不過我怕他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不放心上啊。」
楊弘芝聽罷馮靖言坦說,心中一凜,暗道壞事了,若及早防治,這瘟疫還可控制,若是不然,這後果不堪設想啊。楊弘芝心思百轉,心念最後還是一定,拍手在馮靖言肩上冷聲道「這群人,不聞士子之言,還敢不聽百姓之言嗎,他們今日不聽馮靖言之言,明日我便去說,讓他們聽聽我楊弘芝之言,他們不聽我便說道他們聽為止……」
馮靖言抬首瞧見楊弘芝堅毅面容,心中也是大定,道「楊大夫敢了,我馮靖言就不敢嗎,明日靖言便陪楊大夫去辮上一辮。哈哈.……」
兩人相視點頭,便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