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打算與前途(1)
夜涼如水,夜色深沉,天際飄過幾朵浮雲,遮掩不住熠熠生輝的星空,楊弘芝等人走出衙門,涼風一吹,幾人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楊弘芝想起剛才那位師爺對自己說的話,不禁略微沉思,他對府衙里的這位師爺沒有什麼態度,可以說兩人只見過兩次面,並無多少交集,除了那次替人家翻案想來背後應該有他的幫助,不然像劉銘朔這樣的一根腸子,被怫了面子,豈能善罷甘休。
楊弘芝從楚照那裡得知,這中年師爺名叫馮靖言,是清河縣清河縣出了名的秀才,胸腹中文采筆墨十里八鄉都是知道的,不過在幾次進京趕考失利后,便留在清河縣做縣官的幕僚,十幾年下來,已經輔佐過三任縣官了。
先前那馮靖言下堂來與自己說話,說的就是縣官大人如何如何欣賞你,做事如何如何穩重之類的話,說了不少文縐縐的溢美之詞,楊弘芝自然知道這些話都是馮靖言自己想出來的,大抵意思就是問他有沒有意向替衙門做事,楊弘芝嚮往的是平靜的生活,沒有立刻答應。
馮靖言也是讀書人,對楊弘芝不卑不亢的態度頗為欣賞,何況他也看見了楊弘芝的才能,所以沒有逼著他要答覆,而是讓他考慮幾天在回答,楊弘芝也不是不識趣的人,便答應下。
宋朝的商業發展頗為發達,即便是在清河縣這種偏遠小縣也是如此,酒館瓦肆都是臨近深夜才關門,雖然此時並不像江南地區凜州城等地那般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不過也有幾家酒館茶館開著店門,只是寥落不少,只有寥寥幾人在裡面吃茶。
趙玉琪跟在楊弘芝身旁,見他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模樣,心裡忍不住一笑,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會讓你煩惱的嗎!靈秀的眉毛一挑,眼珠一轉,對著沉思的楊弘芝笑道:「楊兄,這次抓住罪犯,你可是功不可沒,小弟不如做東請兩位吃一頓便飯,只可惜楚捕頭不在。」
楊弘芝轉過頭,本想說破案的功臣是楚照,只是這趙玉琪好似知道他的心思一般,直接把話給堵住了,無奈一笑:「趙兄,現在夜已深了,倘若不早點睡,可是對女兒家的皮膚不好。」
這話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周惜喃,兩人一聽,皆是臉孔微紅,趙玉琪身後的三個大漢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詫異郡主為何忽然臉紅,不過也不能說什麼。
趙玉琪趕忙掩飾住自己的尷尬,心想:「難道他知道我的身份,不應該,我什麼都沒說啊!」在看他的表情,似乎沒有任何異樣,趙玉琪咳嗽一聲,佯作笑道:「楊兄,實際上小弟請你吃飯不為別的,就只想討教兩個問題。」
「哦!」楊弘芝眼睛微微一閃,對著周惜喃問道:「惜喃,你覺得如何?」
周惜喃嫁進楊家楊家一年有餘,除了白天出門買菜,生活用品之外,幾乎都是在家裡服侍楊弘芝的飲食起居,從來就沒有出門玩鬧過,直到楊弘芝重生之後,周惜喃才一改宋朝底層婦女的死板困境,變得更加活潑。
這段時間,醫館收入略微可觀,雖然楊弘芝對一些家境貧窮的人家收很少的診金,甚至不收,但日後這些人有的會將錢財補上,有的則是送上不少土產,不過大部分人都是直接付齊,所以周惜喃並不擔心去酒樓需要的花費,但不知道為何,周惜喃雖然有點想要去酒樓坐坐,但看到眼前這個一顰一笑之間頗帶媚氣的公子哥沒有什麼好感,總覺得有一種威脅的意味,小手不經意間拉緊楊弘芝的袖子。
周惜喃咬著嘴唇道:「好啊,相公要做什麼,惜喃陪著你。」楊弘芝哪裡知道這小妮子心思活絡,想了很多。
趙玉琪對這兩人頗為親昵的樣子,很是不舒服,雖然說不出為什麼,他還是很好的掩飾住自己的表情,冷冷道:「男子漢大丈夫做決定,何須詢問女兒家。」說完當先走進最近的一家酒樓。
楊弘芝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先前還是笑臉的趙玉琪忽然變成那麼冷淡,只好無奈搖搖頭,和周惜喃一同走進酒樓。
清河縣是凜州城附近的縣城,同屬於江南地區,相比附近其他幾個縣,清河縣的經濟不算富裕,但靠近江南地區最為富足的地域凜州城,清河縣的百姓也相應的有不少收入,縣裡也有不少茶館酒肆,不過他們上來的是清河縣最大的酒樓。
酒樓只有兩層,裝修也比較一般,跟凜州城內的酒樓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但不論是橫樑立柱還是桌椅板凳都散發著這個時代才有的古樸風味,楊弘芝倒是很享受。
周惜喃從小就在山林里長大,嫁入楊家之後,省吃儉用,每日從這酒樓門口走過卻沒進來過,初一進入,小女孩的心性不由萌發,小腦袋東張西望,一隻小手還是緊緊的拉著楊弘芝的衣角,像個剛進入遊樂園的小孩。
幾人坐下,點了幾個小菜,楊弘芝本就沒有尊卑之風,見那三人站在後面,便叫小二拉過來一張桌子並在一起,請他們坐下,不過三人並沒有入座,而是看到趙玉琪點頭,對楊弘芝一抱拳才坐下。
楊弘芝見這三人太陽穴凸起,手掌粗短有力,想來是習武之人,而且是高手,只是這麼幾個高手竟然要聽一個小女子的話,看來這「趙玉琪」來頭不小,不過楊弘芝結交朋友想來不分尊卑,男女,抬手便叫了幾壺酒過來。
楊弘芝有事沒事就愛看武俠小說,倏地看見這幾個似乎就是那書中的高手再現,不禁頗感興趣,給三人各倒了一碗酒,端起笑道:「這幾位兄弟辛苦了,我從楚捕頭那裡聽說捉拿逃犯,你們也付出了一把力氣,替人家平冤昭雪,楊某先干為敬。」
三人在自己的地界也是頗有地位名聲,此番出來主要是為了保護郡主安全,主人請人吃飯,自己理當在一旁侯立等待,沒想到這人竟然不拘小節尊卑,加上先前一番探案已對他頗為敬佩,聽到楊弘芝說自己也是為了人家的冤屈出了一把力氣,內心自得自不必說,見他如此豪邁,正合了自己習武之人的洒脫心情,一句話之間竟然對他頗有好感,不拿他當一般人看待,三人笑著齊齊端起酒碗一口喝下。
這個時代的酒業釀造技藝比較完善,就像醇厚,只可惜勁頭不足,楊弘芝前世在社會上混生活的時候早已練出能喝一斤絕不喝八兩的,這麼一碗下去,如同喝水一般,不知為何喝了酒,楊弘芝只覺得小腹位置發出淡淡的熱氣,渾身舒服。
在周惜喃眼中,楊弘芝一直都是病懨懨不愛與人交際的模樣,只是在最近幾天才漸漸改變,今日一看見丈夫忽然豪情的一面,不知為何,周惜喃的小心臟不爭氣的狂跳,丈夫的形象似乎和自己印象中的完美形象漸漸貼合起來。
一旁的趙玉琪有點鬱悶,心想自己這個主人還沒說話,你們就喝上了,把我放到哪裡去了!按照平時他早就掀翻桌子,生氣離席了,只是看見眼前這個看起來什麼都不突出的男人竟然這麼遊刃有餘的跟自己的手下推杯換盞,頓時有點不服氣。
趙玉琪端起酒碗,對著楊弘芝說道:「楊兄,小弟有幾個問題想要和你探討一番。」
此時楊弘芝和那幾個護衛互通了姓名,已然喝下六七碗酒,但是雙眸還是閃閃發亮,像個沒事人一樣,周惜喃見他喝了大么多,趕忙從他手上奪下碗,跟正要碰杯的趙玉琪碰了一下,嚴肅道:「我相公喝了那麼多酒,我跟你喝。」
雖然周惜喃小時候在娘家偶爾喝酒,但是也沒喝過那麼多,一海碗咽下去,精緻的小臉頓時通紅一片,搖搖晃晃的站不穩身子,楊弘芝苦笑的嘆了口氣,將她扶正坐下。
趙玉琪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也是一口氣,將酒囫圇吞下,下場和周惜喃沒有什麼區別,也是滿臉通紅,搖搖晃晃,粉雕玉琢的臉上更顯嬌媚,周惜喃看到他的模樣,下意識的拉緊楊弘芝的手臂,彷彿在怕什麼東西被搶走。
「楊兄,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趙玉琪在幾人的攙扶下,好不容易坐下,紅彤彤的臉孔對著楊弘芝說道。
楊弘芝點點頭,趙玉琪斷斷續續道:「作為一個男子漢應當為國盡忠,折戟沙場,若你是健壯男兒就應該從軍,征戰沙場,斬殺敵寇,抵禦外敵入侵,如果你是文人,就應該仕途而上,治理社會,到時候,我大宋國富民強,還有誰敢來犯。」
楊弘芝暗忖道,這小妮子不會是醉了吧!不由一笑道:「這些都是大英雄,大青天來做的事情,我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誰說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現在我大宋邊疆滿是些懦弱兵將,看見蒙遼吐蕃來襲,就丟盔卸甲,不敢應戰,高堂之上儘是些爭名奪利的庸才,楊兄,我相信我的眼光,你頗具才華,倘若入朝為官,一定能夠有一番作為。」趙玉琪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說話非常大聲,聲音也不似先前壓低,變得清脆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