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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纏雋

  第37章 纏雋

  別…


  喝完了水, 李邵修靠在榻前。


  往日裏一絲不苟的鬢發微亂,麵容帶著幾絲蒼白。


  “我命格不好。自小時候便爹不疼娘不愛。即使是病了, 除了王嬤嬤, 也沒什麽人願意照顧我。”


  男子虛弱不已,目光怔怔:“我記得那年七歲。好不容易捱到生辰那天,盼望了一整天, 到頭來的隻是兩個小太監而已。小太監手裏捧著做好的糕點, 說父皇忙於國政,抽不開空子。”


  “我怎會不知道?父皇哪裏是抽不開空子, 他隻是單純的不想見我罷了。”


  江柔安默默聽著, 想起不久前王嬤嬤所說的前塵往事,心中也跟著酸澀起來。這種孤單滋味,沒有人比她更懂。


  “他們說我命中帶煞,克妻克子克父克母。我也信了…”


  “您不必太相信那些的。”見他又沉溺在當日之事中,柔安出聲打斷。


  “那些隻不過都是虛言,無憑無據的。人世間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都是常事。”


  李邵修眼睛細長, 眼尾逶迤著弧度,濃密睫毛下遮掩住一些真正的陰暗心思。


  他看著麵前的人兒。


  一如往日的擔憂目光。瑩白臉上, 水潤的雙唇微微紅腫著,拜他所賜,剛剛被吮/吻成如此模樣。


  ===第40節===

  可是遠遠不夠…


  白皙如雪的脖頸纖細易折, 清純的俏臉順著往下, 淺紅衣襟下痕跡明顯, 小衣裳上麵繡著一對惹人憐愛的玉尾鳥, 闔著月白薄紗衣裳, 微微露出了一點顫顫巍巍的粉色。


  某人更是裝出傷心模樣:“從十六歲,我便入了軍營。跟著老將軍四處征戰。邊關的沙礫拂過臉猶如刀割,我從未想過家。後來父皇病重,我回去看他,得來的也隻不過是一句他不想看見我。”


  “就連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


  知道了那些塵封已久的過往之後,江柔安心口微疼。


  往日堅強隻不過是他用以自衛的盔甲而已。


  江柔安心軟不已。


  此情此景未免叫人傷心。她心底的柔軟被觸動,緩緩攬著他,將他輕輕擁進懷裏。


  “你可以哭出來的。世叔。”江柔安的聲音小,卻堅定,安慰道,“這世上人人都可以哭,不必忍著。想哭便哭吧,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終於…


  李邵修心想,她還是心疼我。


  高挺的鼻尖嵌進那對柔軟,輕柔的淡香湧進,他不受控製的輕輕舔/了一下。


  對方一怔。


  纖細的雙肩微微顫抖著,最敏感的地方被人肆意碰觸,即使不好意思,卻忍著也說不出什麽,隻能自己忍耐著。


  真是懂事。


  他愈發愛憐起來,胳膊牢牢裹住麵前心軟人兒的腰肢,一改剛剛脆弱無力的模樣。


  江柔安掙了一下。


  雙頰逐漸暈紅。她閉了閉眼。


  難為情的抿著唇,微微低著頭,入目所及是男人的頭頂。墨發束以玉冠,平日裏一絲不苟,如今因為臥病在床,有幾絲亂。一向矜貴疏離的打扮,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他。卻此時此刻以這種姿勢擁著她,埋著頭。


  有點難受。


  是一點一點緩緩蔓延的癢,從胸前一直到四肢百骸。


  柔安又掙了一下,察覺到濕潤感。


  他怎麽還蹭了蹭呢…


  窗外簾動,啪嗒一聲響。柔安驚了一下 。


  “別…世叔。”


  李邵修察覺她亂動掙脫,於是微微揚頭,臉上沒什麽神情:“連你也不想與我多接觸,是麽?”


  不想與他接觸?自然不是。


  不過這個姿勢實在奇怪。


  他微微歎息一聲,神情落寞:“罷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走吧。我不會強迫你。”


  江柔安結巴了一聲:“自然不是。我不是嫌棄您…”


  幽怨的神情看著她,仿佛在說,若不是嫌棄,為何會掙紮。


  柔安心道,算了。


  於是伸出胳膊,兩條柔荑輕輕擁住男人的腦袋,重新將他擁入懷裏。


  溫香軟玉在懷,顫顫巍巍的白兔兒近在咫尺。柔安絲毫未發現男子唇角一抹得逞般的笑容,閉了閉眼,細白指尖輕輕,插至他的發尾。


  自己好像,一步一步變得更心軟了。


  有時候,世叔會提出許多無理要求。縱使猶豫糾結,最後無奈隻能聽話照做。


  例如現在這樣子。自己若是推開世叔,他便懷疑是不是她也信了那些謠言不想與他接觸,以至於被傷了心。


  可若是不推開…


  賬簾紅紗,被風輕輕拂動。殿裏空蕩,就連外室忙碌著的幾個小廝不知何時齊齊消失了身影。


  一牆之隔,屏風隱約著兩人的身影痕跡。


  “別。”


  好端端的,又要扯她的衣裳。


  怎麽了…


  她以這個姿勢呆了許久。


  世叔身上有好聞的冷香。如山中覆雪鬆木,強勢的成熟氣息鋪天蓋地。


  他剛剛不是沒力氣嗎…怎麽現在又有了…


  摟著她不鬆手。


  江柔安雙眼沁出淚痕,“您不是身子不舒服嗎?”


  男人裝模作樣咳嗽兩聲,黑沉如水的目光包圍她,邊說著:“不礙事。”


  一邊又喃喃自語,說想她想的發瘋,等不及要娶她進門。


  江柔安聞言,立即推了他一下,認真道:“不可。婚事的話…”


  她小小的噎了一下。


  補充道:“您受傷了。看樣子不能操之過急,您要注意身子。”


  李邵修心想,要怎麽收斂一些?怎麽注意身子?這樣溫順的兩隻眼睛望著他,明明是最純粹的視線,卻總能被撩撥的腹/中一緊。還有腫脹的唇瓣,像沾了癮的毒藥情難自控被誘惑。


  說著便又要低頭追著一點嫣紅而去。江柔安狠了心,推開他,飛快穿上鞋襪:“不行。您一定要注意身體。”


  她整理亂了的衣衫,定定看著他:“我去和王嬤嬤說,叫她來照顧殿下。嬤嬤比我力氣大。”


  李邵修摩挲了一下指尖,看著明粉色的衣裙角消失在廊前。


  單純的小傻子。


  他哪裏需要人來照顧?連病都是裝的。


  既然太後想讓他中箭,那他便中箭,意思一下得了。


  這場戲不會演太久。


  —


  小雙聽說了信王殿下要和自己姑娘成婚的消息,沮喪不已,委屈道:“姑娘,這麽大的事兒,您怎麽瞞著我呢?竟然一句都不和我說。”


  “是不是從秋獵那會兒就開始了。”


  江柔安坐在窗前,支支吾吾的回:“差不多吧。”


  “好家夥,我就知道。哼。那會兒殿下有事沒事就往姑娘的帳子裏跑,送的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堆積如山,我記得有一天還專門給姑娘喂晚膳…我被瞞的好苦。姑娘和殿下真是壞透了。”


  小雙歎息:“我覺得也好。信王殿下位高權重,俊美無儔,能配得上姑娘。嬤嬤可是說了,殿下現在對外稱病,婚事得簡單辦。”


  江柔安隻搖頭,她倒不在意那些旁的細枝末節。隻隨口叫小雙熬了一碗湯藥,晚間時分送到了主殿。


  剛剛臥床養病虛弱不已的男人正精力充沛批閱玉碟,看見側閣送來的湯,抿了抿唇,叫下人放到一旁。


  東哥兒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立即添油加醋:“這是江姑娘親自盯著小廚房熬的藥呢。說是體恤殿下生病,放了當歸,烏枸杞子,當參,都是補氣血的好藥。”


  “你親眼看見了?”


  東哥兒咳嗽半聲:“是姑娘身邊的小雙說的。”


  “江姑娘心裏有殿下呢。”


  李邵修目光淡然。不禁揣測想著,她的心裏有他嗎?

  還是自己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了呢。


  不管怎的,還是先娶過來再說。


  男人微低著頭提筆寫字,腦海中卻思緒紛湧,止不住想…若成了婚,一切都合情合理。


  他不會再忍半分。


  —


  宮中。太後目光虔誠,雙手往煙爐中填了幾柱高香。


  “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求您廣施甘露,保佑言帝,保佑信王身體康健,福澤共享。”


  香煙繚繞,盤旋著在空中散開。


  獸爐中折射出冷光。


  門外頭進來個小廝打扮的。太後並未回頭,隻問:“怎麽樣了?”


  “在信王府前守了許久。殿門緊閉,死氣沉沉,好幾日都沒人出門了。”


  “是麽?裏麵可插了人手?”


  小廝低聲道:“還未曾。裏麵查的緊,一時半會兒安排不進去。”


  “不過也不成了。換了無數個大夫,那牆角積累的藥渣兒都堆成山了。”


  “娘娘且放心,病急才亂投醫。不是嗎?”


  太後愉快的眯起眼睛,點頭。


  “聽說信王執意要娶他府裏的那個江姑娘為正妃。好啊,娶便娶吧。可憐那貌美如花的柔安姑娘,才新婚就成了望門寡。”


  “你去傳個旨意,就說哀家高興,想請信王殿下和江姑娘進宮說說話。也不急,等信王殿下身體養好一些了再來。”


  太後遠遠瞧見,信王著玄衣,金冠束發,眉宇之間不似平常高傲。麵容倒些許露出些病怏怏的神情,似乎在強忍著不適。


  也是,中了那樣細碎磨人的毒箭,他也隻能強裝著樣子忍一忍了。


  強弩之末而已。


  想到此處,太後勉強壓住心思,隻道:“我可憐的皇兒。哀家聽說了,你的傷可養的好一些了?”


  “好些了。”


  太後目露微笑,看著麵前男女二人。倒是生的相配。


  可惜。


  ===第41節===

  這天下是她的,絕對不允許讓他人來染指。太後想起數十年前,這幾個皇子之中,信王的天份最高。遠遠將她的嫡子踩到腳下。


  當時信王的母妃甚受寵愛。長此以往,對她們母子十分不利。


  太後心生一計,與欽天監商議。


  先帝賢政,卻最信天意。


  太後搖了搖頭,心底可惜起來。可惜啊,要怪也隻怪你自己,年齡尚小,根基不穩,不懂得收斂。


  於是七皇子命中帶煞之言言論四起。


  父子離心,不僅如此,一直到先帝崩逝,還信著欽天監的話。


  太後眼中露出一絲冷寒。無數個雷霆大雨的夜晚,太後獨自一人在宮中,手中摩挲著當初先帝立下的婚書。


  “昔有貴女,柔佳表度。特請天象之吉日,以爾紅儔,皆為姻親。一生一世,纏綿瓜瓞。”


  後來,那人還親筆在婚書上寫,這一輩子,隻要與她長相廝守便足夠了。


  嗬,男人的話,聽聽得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真是笑話呀!他貴為天子,難道她就隻能笑著恭維他,祝福他,恭喜他新娶來一個又一個美人兒嗎?!看著先帝開枝散葉,子孫滿堂,而她隻能當個慈善的,胸懷大度的深宮婦人?!

  回憶拉到現實。太後一陣咳嗽,捂著帕子點頭應允:“好啊。哀家沒什麽意見。婚期定下來了,也好,本宮瞧著是個吉利日子。”


  眼瞧著信王額前流出冷汗,蒼白的麵色幾近掩蓋不住,太後微微笑著:“信王身體不適,要好好養著。千萬不要叫哀家再牽掛了。”


  待二人走後,太後隻喝了熱茶,與身邊謀士說道:“真是叫人好生羨慕。新婚燕爾,佳人在側。”


  “可惜啊,可惜。天資過盛,命不久矣。你瞧瞧剛剛信王強撐著的費力樣子,看來時間不長了。他那是當著哀家的麵強裝,不想露怯罷了。”


  “等什麽時候信王殿下迎娶王妃,哀家也好給他們送些賞錢去。”


  壽安宮中,傳來一陣陰惻惻婦人笑聲,回蕩在逼仄的四方庭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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