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一場秋雨
第416章 一場秋雨
次日清晨,老人家又起的很早,披著外衣站在堂屋門口,望著青磚甬道上亮晶晶的霜花出神。
“父親。”
傅餘也知道老父親這幾天的心裏不好受,每日裏就一直關注著老父親的動向。
剛剛聽見外麵傳來輕微的開關門的聲音,也立刻起身,穿上衣裳走出了房門。
“你怎麽也起來這麽早啊?你還年輕,要多睡會兒才成。”
“兒子不困,早就醒了。”
“唉。”老人家也知道兒子是惦記著他,就沒在多說話。
父子倆就這樣順著青磚甬道,走到了照壁前,在走到大門口。
卸掉門栓,用力的推開大門,父子倆站在自家的大門口,看著前麵一眼望不到邊的田野。
此時的田野裏光禿禿,地裏種的麥子和玉米還有高粱等糧食已經收進糧倉,隻有大堆的秸稈還堆放在地裏。
此時,天剛蒙蒙亮,就有勤快的半大小子和七八歲的小丫頭,拎著籃子或者背著袋子,在收割完的地裏撿糧食。
遠遠的就能聽見一串笑聲,偶爾還能聽見他們驚喜的呼聲。
看見這一幕,老人家的心情似乎好多了。“還是做孩子好啊,一根苞米棒子就能讓他們開心半天。”
“是啊。”傅餘見老父親的臉色好一些了,臉上也浮現出笑容。
“你嶽家還沒有來信?”
“說起來這事,兒子也覺得奇怪。按宋叔說的,嶽父嶽母帶小舅子一家都無事,可就是這幾個月一直都沒有給我們來信。”
“也許是因為水患,他們待的村子和外界的路斷了。”
“兒子也想過。”
“你嶽父給你們的最後一封信上,都寫了什麽?”
“就是平日裏的問候和惦記,還有就是小濤的媳婦又有喜了。”
“哦,小濤媳婦有喜這事兒應該是關鍵。”
“嗯。”
“你嶽父嶽母是好人。”
“嗯。”
傅餘想到自家特殊的身份,平日裏不敢和方家多聯係,就是怕連累方家。
“唉!”老人家也覺得對不住兒子和兒媳婦,就非常歉意的接著問道:“餘兒,你和方氏知道小濤媳婦娘家的具體地址嗎?”
“不知道。之前嶽父來信,隻說了是青牛山上的一個小村子,連村子的名字都沒有細說。”
“青牛山上的村子有好幾個,咱們隔的那麽遠,就是想打聽都不方便。”
他們這樣的人家,雖然沒被明令禁止不許離開遼東,但是出去,鐵定會遭人懷疑。
尤其是那些人還對他們虎視眈眈,他們就更不能行錯一步。
“是。兒子現在也是心急,不知道該怎樣和方氏解釋。”
“餘兒也不用太著急,以你嶽父的智慧,他要是方便會主動給咱們寫信的。”
“嗯,兒子之前也是這樣想的。隻是在見到宋叔他們之後,兒子的心裏就沒底了。”
“唉。”豈止是兒子心裏沒底,老人家的心也是懸著的。
隻是他們的身份,注定不能大勢的出去找人。就是想托人尋找,沒有十分信任的人,他們也不敢托付,以免弄巧成拙。
…
嚴逸押送著救災物資到鷹嘴崖的這天,正好下了一場秋雨。
小雨淅淅瀝瀝的,從天未亮的時辰就開始下了,一直到晌午都沒有停。
最氣人的是雨量不大,卻耽誤大家幹活。
這幾天,為了盡快的把給青州難民住的屋子蓋好,齊遠山和老金都派來千戶所和衛所的士兵幫忙。
有兩個小旗的士兵幫忙,屋子蓋的很快。眼瞅著要竣工了,卻忽然下起雨來,宋班頭等人都急的要跳腳。
嚴逸坐著馬車駛進山口的時候,正好把整個青溪鎮盡收眼底。
遠處的山色連綿起伏,猶如一幅潑墨的山水畫,靜置在茫茫的天地之間。
近處的小鎮煙火氣正濃,有行人打著油紙傘匆匆的走過街道。
慢慢的有炊煙嫋嫋升起,半敞開的院門裏,偶爾會傳出來大人的說話聲,還有小童頑皮的笑鬧。
馬車順著筆直的黃沙道,向著千戶所的方向而去。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冷冷的秋雨一滴一滴落在伸出車窗的大手上。
大手骨節硬朗分明,修飾的很好,就算無法忽略掉掌心和指腹上的薄繭,也知道這是一隻貴人的手。
齊遠山早在孟二叔那裏得了信息,嚴逸帶著救災物資來了遼東。
隻是他沒有想到,這種天氣嚴逸沒有住城裏和驛站,而是頂著雨跑他們這裏來了。
驚嚇加意外,齊遠山來不及多想,就帶頭迎了出來。
“下官齊遠山,拜見嚴大人。”
“齊千戶免禮。”
“嚴大人,裏麵請。”
“嗯。”
嚴逸進千戶所的大門,轉身指著後麵的一隊馬車說道:“齊千戶,車上裝的是要派發給青州難民的棉衣和被褥,還有一些常用的藥材。今日天色已晚,齊千戶還是尋個妥當的地方,把這些東西放好,莫要淋雨了。明日本官還要交接給孟二叔,讓他老人家分發給那些難民。”
“是,下官馬上讓人去做。”
齊遠山對這些物資的重視程度,比嚴逸還要上心。
要知道能安撫住這些難民,就能保證這一方內部的安寧。
齊遠山打量著馬車上蒙的嚴嚴實實的油布,怕其他人辦事不利,就直接喊了王大寶和小林子等人。
“千戶大人放心,卑職一定會把事情辦好,不會讓這些物品有半點閃失。”
“嗯,你們去吧。”
嚴逸走在頭裏,步子邁的也不大,把齊遠山和王大寶等人的對話都聽到耳中,淡淡一笑後徑自進了屋子。
這千戶所他也不陌生,就跟在自己的地盤裏沒啥區別。
等齊遠山也跟了進來,嚴逸才反客為主的坐在了主位上,還伸手示意齊遠山也坐下。
二人也算是熟人,說起話來也沒那麽多的顧慮。
嚴逸更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一點都沒有擺上位者的譜,表現的頗為隨和。
剛開始齊遠山的內心裏還是有些忐忑,隻是隨著嚴逸問的話題見多,齊遠山才漸漸的放下了心裏的那道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