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蚍蜉撼樹
第29章 蚍蜉撼樹
從慈雲殿出來後,陳蹊雲陰鬱著一張臉,失魂落魄地走著。
方才皇後給他下了最後的通達,三日之內,要他在皇後送得適婚女子畫像裏挑選一位鍾意的。
他喃喃開口,“五哥……我……”
話未盡,陳蹊謹卻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歎了口氣,方才皇後雖然句句斥責允年,實則也是在暗示他。
遠方的紅牆上飛落幾隻鷓鴣,它們不約而同地飛向那碩果累累的枝頭,被食物迷惑得它們卻沒能看到牆角下幾隻野貓在守株待兔。
待到它們一立足,貪婪地享受果子時,野貓縱身一躍,一隻鷓鴣便在嘴裏撲騰了。
其他的鷓鴣看到了也不慌,因為它們知道,要想得到更多,失去生命亦是意料之中的事。
陳蹊謹望著,眼神淡然,似乎也如同那些麻木的鷓鴣一般,對於自己的性命也毫不在乎了。
“其實娘娘說得對。”
陳蹊雲緩緩看向他,眼裏不解。
“身為皇子,婚姻之事早就不是你我能決定得了。宮規禮束可以壓得人喘不過氣,但權利亦能讓人迷失心智。在這宮裏,沒有所謂的不得已而為之,隻要你所做之事是為了活命,為了權勢,那麽你便不再無辜。”
活著,權勢,亦是人的貪婪。
既然貪婪,又怎能說是無辜?
“五哥,我不想娶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子為妻。”
陳蹊謹沉默,他又何嚐不是?
莫說是他這個不受寵的皇子,即便是太子,也無法拒絕皇上的指親。他們所謂的反抗不過是蚍蜉撼樹。
陳蹊鶴適時也剛從養心殿出來,與容妃一道在後花園逛著。
在一個拐角處,四人打了個照麵。
陳蹊謹與陳蹊雲向容妃行完禮後,容妃睨了眼臉色蒼白的陳蹊雲後,便帶著侍女離開了。
陳蹊鶴看到陳蹊謹還有些訝然,遂挑眉問道:“五弟平日都不愛出門,沒想到今日竟能在此遇到,實乃罕見。”
陳蹊謹如實回答:“隻是覺得許久沒進宮向皇後娘娘問安,今日閑暇便來了。”
“想來也是。這父皇不愛搭理的,皇後自然要顧全些。”
這話裏之意是,你一個不受父寵的皇子,定然要多巴結巴結皇後。
陳蹊謹聽後臉上表情並無變化,依舊不溫不淡的,隻是藏在袖子裏的指節微微泛白。
陳蹊雲也聽出了這話裏帶刺,於是沒好氣地回到:“說來我也並未見過父皇寵過我們兄弟,哦!不對!父皇倒是對大哥疼得很!”
父皇就算再不寵五哥,也不見得有多寵你這個老二。
果然,陳蹊鶴聞言臉色一僵,眼裏鋒芒地盯著陳蹊雲,他突然譏誚笑了一聲。
“六弟此言恐怕不妥,聽說前些日子父皇還送予你一副白玉雕弓,那雕弓價值連城,你想要,父皇便二話不說地送你,還不足以見得父皇有多寵你?其實你和大哥一樣,皆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子。”
言外之意,你和那太子一樣蠢,父皇就喜歡你們這種蠢兒子。
陳蹊雲怎會聽不出來,甚至氣得要動手了。若不是陳蹊謹暗中攔著,他這沒脾氣衝的誰能攔得住。
況且這陳蹊鶴不擅習武,若真打起來,還真有可能被打得狼狽不堪。隻不過,若是被父皇知道此事,陳蹊雲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陳蹊謹終究是理智的,況且這些話他聽得並不少,從小聽到大的,也就習慣了。
他謙遜地朝陳蹊鶴揖禮,聲色溫和,“二哥說得對,允賢謹遵教誨。”
陳蹊鶴輕睨一眼他,明麵上表示不計較,心裏卻嘲諷道,這陳蹊謹是個圓滑的主,知道與自己爭論沒有意義,便自發認錯,以教誨之名讓二人都下了台,卻又讓他無處挑錯。
他覺得無趣,便打算放他們離開,此時,容府的管家卻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跪下說道:“二殿下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
陳蹊鶴擰眉,嚴肅地聽著管家講述所有事情經過後,臉色陰沉地讓人害怕。
而還未走遠的陳蹊謹在聽到薑知棠的名字,不由得停了腳步,回頭看向陳蹊鶴匆匆離開的背影。
昏暗的大牢內,容纓和薑知棠背對背坐著,氣氛尷尬。
她們沒想到那賈老爺請來了縣令,更沒想到那個縣令竟然受了賈老爺的賄賂,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她們抓起來。
經過那一場混亂之後,本來光鮮亮麗的兩????????個小姑娘此時灰頭土臉的像個落魄乞兒。
大牢外傳來衙役的聲音,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大腹便便的縣令便出現在眼前。
“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人,為何鬧事!”
容纓倏地從地上跳起來,使勁扒拉著牢門喊到:“我是護國大將軍容征的女兒,也是皇上親封容纓郡主!”
她指向地上的薑知棠,“她爹是大丞相薑顯嵩,她哥是都護校尉薑知竹,她就是薑府千金薑知棠!”
那縣令聽後,反應與賈老爺一模一樣,皆是哄堂大笑,絲毫不信容纓說的。
“哼!臭丫頭說大話也不打草稿!這天下誰人不知,薑家和容家是死對頭!”
容纓大驚失色,她竟然忘了這茬。
薑知棠早已精疲力盡了,此時頹靡得坐在地上,兩眼空空。
縣令見這兩人一個瘋瘋癲癲,一個失魂落魄,問也問不出什麽,便甩手走人了。
人一走,容纓就氣得到處錘牆,嘶聲裂肺地怒吼。
一陣折騰後,見薑知棠像丟了魂一般,不免擔心地問道:“小棠兒你別怕!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掀了這破地方!”
薑知棠重重歎氣,哀求地回到:“我的姑奶奶,你別衝動了!”
容纓一聽,不樂意了,“我哪有衝動!我就是看不慣有人在我麵前狗仗人勢!要不是他們拿你威脅我,我早就把那個賈老爺打得落花流水了!”
“你還不明白嗎,就算沒有我,麵對那幾千個人,你也不可能贏!況且那賈老爺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的,他早就派人去叫了幫手,為得就是阻止我們這種鬧事的!”
容纓默了一瞬,語氣平淡,“你是在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