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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德妃

  次日

  穆爾楦的“帝女之像”在祈楨皇帝的心裏深深地紮了根,這個自己以為獨特的女人竟讓他害怕起來。


  今日一早,大臨便下起了大雪,窗外早已經白成了一片,整個皇城仿佛都冷颼颼的。


  穆爾楦正在幫皇上更侍今早公公送來的龍袍,望著那條栩栩如生的金龍,穆爾楦又想起了昨晚自己做的那個夢,身穿龍袍的自己和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同,現在回想起來,心裏莫名的寒顫。


  一時來,穆爾楦就又出了神,她穆爾楦就是這樣,不愛說話,但卻時常出神。


  祈楨皇帝看著穆爾楦出了神,低下頭輕聲的問:“怎麽了?想什麽?”


  查覺自己出了神,穆爾楦立刻微笑起來,忙著幫祈楨皇帝穿上龍袍,一邊說道:“沒什麽,倒是皇上你該去上朝了。”


  “那我晚上再來看你.。”


  祈楨再次用我,而不是朕。他愛她?還是在感激她的“萬全之策”。


  穆爾楦隻是欠身微笑,目送著祈楨皇帝離開,祈楨背後那條金龍再次刺傷了她穆爾楦,她承認,自己喜讀軍書,心裏有很大的報複,希望像自己的哥哥穆元翰一樣領軍打仗,為大臨建功立業,倘若是男兒之身,她穆爾楦又豈會在這裏,盼著自由,就像大鷹一樣自由飛翔。


  而那個男人,卻讓穆爾楦又想起了自己姐姐穆子怡的一番話。


  “倘若愛上一個人,那麽.……自己的心就一定會痛。爾楦,你要記住,倘若真的遇到自己心愛的人,你一定要抓住自己的幸福不要像姐姐一樣,失去了,才明白什麽是最重要的。”


  穆爾楦用手撫著自己的心,她問它痛嗎?可是它告訴她一點也不痛,那個在胸口的地方一點也沒有痛起來,是因為自己不愛他,所以才不會痛的吧。


  他是她的妾,她應該要愛他,除了他,她不應該任何的男子,因為,她終究是他的妾,可是,她穆爾楦的心真的一點也不痛。


  窗外細細的大雪,吸引了穆爾楦的注意,穿著一襲紫紅色的睡袍,披散著柔順的黑發,還沒有來得及梳洗,她就已經走到窗前,伸手捧了一手心的積雪,神情好生傷感,嘴裏念叨著:“葉兒落了算是解脫,雪兒落了……卻是寂寞。”


  這時,穀雨帶著一個宮女進來了。


  “小姐。”穀雨輕聲的喚道。


  穆爾楦輕輕散了手裏的積雪,轉身看著穀雨,可卻看見了穀雨身後的景兒,驚問道:“景兒姑娘?你怎會在這兒?”


  景兒上前欠身道:“景兒參見楦嬪娘娘 ,景兒是奉德妃娘娘之命來傳娘娘去敬德宮一趟。”景兒的語氣很是生硬,容不得任何人反駁一二。


  穆爾楦心生疑慮,上次皇後娘娘傳她而去乃是一番警言相告,可畢竟是因為“穆薑兩家”的事而起。而德妃又是為何呢?


  “景兒姑娘可知道你家主子找我何事?”


  “景兒並不知,我家主子隻說希望娘娘在午時之前到敬德宮就可,不必現在去。”景兒看上去雖然有些冷酷,但是字裏行間還是透露出了她的穩重和性情。


  “那本宮去換身衣裳,就隨景兒姑娘去吧。”


  穆爾楦一句一句的“景兒姑娘”讓景兒心裏覺得有幾分客氣,又對這個娘娘有了幾分好感。


  穆爾楦換了身淺紅色的衣裳,又將穀雨遞給自己的白色暖毛披衣披在了身上,帶著穀雨和兩個婢子隨著景兒出了宛寧宮自然也就不覺得冷了,天空還是下著鵝毛般的大雪,飄在皇城上空竟是一番不同的美景,若是在春城錦江一定是會喜了許多人,這也是為什麽穆爾楦自小就喜歡雪兒的原因。


  到了敬德宮,景兒便領著穆爾楦到了內殿,穆爾楦把帶去的穀雨和兩個婢子退了下去,命她們在外等候。


  可到了內殿穆爾楦並沒有見到德妃,倒是有一席淺色的簾子掛在內殿處,似是故意的。


  “娘娘在此等候,奴婢去請我家主子出來。”景兒說完就出去了。


  偌大的敬德宮仿佛一下子就隻有她穆爾楦一個人,看著那一席簾子,穆爾楦反倒有幾分疑慮,自來宮來是不準在內殿裏設置簾子,更何況是一個妃子,宮中之所以不準如此,是因為“垂簾聽政”四字造成的。


  大臨盛世一百零一年期間,大臨有位封號為“太權”的蘇皇後,把持朝政,垂簾聽政,使得朝中上下憤氣衝發,當時的封元皇帝更是荒廢朝政,貪戀女色,大臨從盛世走向衰敗,曆史稱其為“苛盛時期”。“苛盛時期”在蘇皇後撤簾還政才結束,因此,大臨國便不可“垂簾”。


  雖說自己生長在錦江,離皇城甚是較遠,但父親和哥哥卻時常在她麵前說起大臨皇城的事情,因此對這大臨的曆史也有幾分了解。


  正在這時,簾子後有人道:“德妃娘娘到。”


  穆爾楦甚是一驚,這德妃竟然真的“垂簾”。皇帝不管,宮中之人不說,想必這位德妃一定有過人鬥士之處。


  穆爾楦上前參拜:“爾楦見過德妃娘娘。”


  且不說她德妃為何有權“垂簾”,但她宣自己來敬德宮究竟又是為何事呢?穆爾楦又想起那天在敬德宮外看見的一幕,一時間,穆爾楦更是疑問不解了。


  簾子後的德妃許久才說道:“你就是爾楦吧?你也就別叫我什麽德妃娘娘了,直接管我叫姐姐就可,你倒和我想象的有幾分不同,看上去卻是如此溫文儒雅,大方得體。”德妃的聲音很輕弱,還有些嘶啞和滄桑感。


  望著簾子後那個自己看不著模樣的德妃,穆爾楦輕言:“謝姐姐的誇讚,爾楦不才,說到“儒雅得體”四字自是不敢當,但不知姐姐宣爾楦來是為何事?”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像薑皇後那般無理取鬧。”


  這麽說,那天薑皇後宣自己去長春宮所發生的事情德妃都知道?穆爾楦正在思索著,德妃便說道:“爾楦,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忙。”


  “姐姐不妨直言,倘若爾楦能夠辦到自然是不會推辭一二。”


  穆爾楦仿佛是能夠感覺到德妃的心裏落了踏實,隻見景兒撥來了那一席簾子,手裏拿著一封沉黃色的信件朝著穆爾楦走來,小心的把信交給了她的手裏。


  穆爾楦一觸摸到那封沉色的信件,信件外殼略有一絲暗沉和粗糙,這封應該是多年前所寫,信封外隻寫了三個顏色快要褪去的字——“紅楓庭”。


  “爾楦,倘若有一天.……我能出了這敬德宮,出了這皇城,希望你能將手中的這封信交給你哥哥穆元翰將軍,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無論如何.……還請你幫我這個忙。”


  交給自己哥哥?這“紅楓庭”三個字與他們之間有何關係?

  穆爾楦不再作多想,說道:“姐姐放心,爾楦一定會將這封信交到哥哥手裏。”


  “我知道你心裏有疑問,但是爾楦,你一定是個聰明的女孩,有些事情你早晚會知道的,隻是現在我還不方便告訴你,希望你能明白。”


  “爾楦明白,不該知道的事,爾楦不會追根究底,我父親說過,在宮裏最重要的就是耳不聞眼不看。”


  “那多謝你爾楦,我也算是了了一件心願,咳咳……”德妃一說完便咳了起來,似是很難受。


  一聽德妃咳了起來,景兒便立刻進了簾子內,穆爾楦隻聽到德妃輕微的咳聲和喘氣聲,心裏落了滿滿的疑問。


  “姐姐,你的身子可好?”穆爾楦擔心的問道,可還是看不見簾子後的德妃。


  “我沒事,爾楦.……總之謝謝……咳咳……景兒,送楦嬪回宮吧……”


  “是娘娘。”景兒召來兩個宮女攙扶著德妃回內房休息。


  穆爾楦還是微微有些擔心,景兒出了簾子對著穆爾楦說:“楦嬪娘娘,讓奴婢送你回宮吧。”


  穆爾楦笑著點點頭說:“好的。”說完就對著簾子後的德妃說道:“姐姐,那爾楦就先告退了。”


  德妃說道:“對了,你要記住,一定.……要防著薑皇後,她這個人……為了自己的地位什麽都做得出來,所以你自己要千萬小心才好,防著薑皇後。”德妃一個“防”字,險些驚了她穆爾楦。


  穆爾楦頓了一會道:“謝姐姐提醒。“


  望著德妃撐著身子回了內房,穆爾楦也便就回宮了,剛出敬德宮,穆爾楦就對著景兒說:  “景兒姑娘,你不用送本宮回宛寧宮了,你家主子身體要緊,你還是去照顧她吧。”


  “那娘娘慢走,路上雪滑風大,可要小心。”


  景兒才一打算準備進去,穆爾楦又叫住了她:“景兒姑娘,可否向你問個問題?”


  “娘娘請問便是?”


  “德妃娘娘她是得了什麽病,我自小身體也不好,時常就咳嗽,可是剛剛德妃咳起來就感覺很難受,不像是一般的風寒不適,不知德妃到底是患了何病。”


  景兒的表情很是為難,自己的主子她比誰都了解,主子不讓她告訴別人她的病,她又啟會說呢?

  景兒滿是歉意的對穆爾楦說:“娘娘,我家主子的確不是一般的風寒,可是主子不讓奴婢說,奴婢不敢告之,上次有個奴才亂說了幾句,主子就已經罰她們冒著雪站在這敬德宮外了,也就是當日娘娘所見的一幕。”


  穆爾楦算是明白當日那天為何這敬德宮外會站有那麽多奴婢和奴才們了。


  “既然如此,那景兒就不必說了,看時辰也不早了,本宮就先回了。”說著攙扶著身旁的穀雨,伴著旁邊的宮女撐著傘踏雪離開了敬德宮。


  一路上,穆爾楦都心事不寧,這件事為什麽會將哥哥扯進來呢?德妃究竟又什麽秘密?何為德妃所說的出了敬德宮,出了皇城?


  可穆爾楦沒有想到,竟然在路上碰到了薑皇後,兩人雪中撐傘相遇,今日的薑皇後心情似乎一點也不好,而薑皇後看見穆爾楦時,那雙眼神就充滿了憎恨。


  穆爾楦上前道:“皇後娘娘萬福。”


  誰料薑皇後卻哼了一聲,眼都不看穆爾楦。倒是在薑皇後身邊的另一個長得妖豔的女子上前尖嘴諷刺道:“原來你就是楦嬪啊,長得倒是有姿色,怪不得我皇兄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不過,你可不要得了甜頭就以為自己是鳳凰,你再怎麽飛也隻是隻麻雀,嗬嗬。”


  穆爾楦看著眼前這個一字一句都在針對自己的女人,原來竟是皇上的妹妹平陽公主凝心,都說這平陽公主刁蠻任性,做事心狠手辣,今日一見果是如此。但穆爾楦並沒有回口,臉上沒有神情,她穆爾楦倒要看看皇後和這公主是如何唱雙簧的。


  薑皇後豈會放過這個機會,拉著凝心就說:“凝心啊,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呢,好歹她也是楦嬪,怎麽能用麻雀這兩個字形容楦嬪呢。”


  “皇嫂,是凝心不懂事,錯把這楦嬪娘娘看成麻雀了。”說完用手捂著嘴譏笑起來。


  穆爾楦笑了笑,倒不在意她們說的話,看著薑皇後那張臉,穆爾楦說道:“爾楦隻是個剛剛入宮的女子,皇上開恩封了嬪,可爾楦不敢妄想做鳳凰,隻是希望皇後不要忘了,身為皇後,就應該大德大誌,不要再為難爾楦。”


  “你好大的膽子啊,這是在教訓本宮嗎?上次本宮的一巴掌難道沒有讓你知道誰是皇後誰是嬪嗎?”皇後氣憤的對著穆爾楦說道。


  平陽公主在一旁附和道:“小小一個楦嬪,竟然敢教訓我皇嫂,膽子倒是蠻大的。”


  穆爾楦笑道:“平陽公主,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亂言勿行者終害己。”


  “你這是在罵本公主嗎?你信不信我告訴皇兄把你給廢了。”平陽公主那一臉不饒人的樣子凶悍極了。急的想要上前揮手一巴掌,卻被薑皇後給攔住了並說道:“凝心,不要亂說話了,你皇兄怎麽會把她給廢了呢?她現在可是你皇兄的最愛,你皇兄怎麽會舍得呢?”


  “皇嫂,你幫她還是幫我啊?”平陽公主既是生氣又帶了點撒嬌的語氣對薑皇後說道。


  薑皇後笑了一笑,上前走進穆爾楦,又看了看穆爾楦的身後,哼笑道:“楦嬪,本宮提醒你一件事。”說著就湊到穆爾楦的耳邊輕聲的說:“你最好不要靠近那個德妃,她可是禍水,可千萬別給自己惹來麻煩。”


  薑皇後說完後,整張臉仿佛都已經扭曲了,看得出來薑皇後知道德妃的事情,穆爾楦似是沒有聽到一樣,德妃叫自己小心這個薑皇後,想必她們之間一定是發生過什麽事情。


  “凝心,我們趕緊去壽陽宮吧,今日太後從佛念寺回來,我們可得趕緊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薑皇後隻是朝著穆爾楦譏諷的笑了下就隨著奴才們撐著傘朝壽陽宮走去,穆爾楦微微欠身為皇後讓了道。


  隻是那平陽公主心裏還是有一口氣,走的時候故意將穆爾楦身旁奴婢手裏的傘給打掉了,還故意的上前踩上了幾腳,印上了好幾個印子,最後才滿意的離開了。


  穆爾楦沒有說什麽,倒是穀雨差點就要上前去理論了,穆爾楦一把把她給拉了回來,不然也怕就要惹禍了。


  穀雨念叨起來:“這個公主簡直太不講理了,仗著自己是皇妹就那麽刁蠻。”


  “好了穀雨,忘記我說的話了嗎?”穆爾楦的語氣有點嚴厲。


  “穀雨隻是心疼小姐,皇後處處針對小姐你,怕以後.……”穀雨沒敢往下說了。


  穆爾楦望著滿天紛紛的大雪,自己的傘剛剛又被平陽公主給踩壞了,心裏雖然有些不舒服,可畢竟那是皇上的妹妹,皇上自然是會偏袒自己的親妹妹。


  這皇城裏,除了爭,究竟還有什麽呢?


  皇城的秘密,是每個女人的愛啊!


  一輩子,究竟有多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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