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平鋪直敘地講完了常規工作，可茜又開始講部門的特色活動。
然而不到三句話就概括完了。
她一直記著景哲說的一句話：在台上發言最好不要少於三分鐘。
說起來，他們部門還有一個比較特別的地方。每次開完周例會之後，由副部長隨機點一個人，點到誰，誰就上講台進行即興講話。
上個學期，景哲出席的部門例會一共五次，可茜被點了三次……
每次講完，他都會提出一些改進的地方。雖然只是寥寥三兩句，但，直觀扼要。
可茜在會後也常有意識地針對性地糾正自己的問題。
其實，這樣的鍛煉挺好的，至少可以在沒有準備的時候不至於發生無話可說的狀況。可茜的目光不自覺地從第一排的老師滑到景哲所在之處，又很快地滑開，對上坐在第三排的月華。
月華揚著大大的笑臉回望。
可茜又講了一下自己對部門舉辦的辯論賽活動的感受，以及自己在準備和協助活動過程中的不足之處。
「……祝學習部越來越好，祝學生會越來越優秀。謝謝大家。」
教室里響起了一陣掌聲。
可茜倒是沒想到這樣一番毫無亮點的發言，竟然還能收穫這麼多掌聲。
……
其他部門的大一代表也依次上去做了發言，之後是主席團的一個學長上去發言。
「大家也都知道，這次全委會有了一個不同之處，也是臨時的創新之舉。」
「本來呢，我剛剛坐在那裡還擔心小鮮肉們的發言會出狀況呢……」那個學長說到這裡，扶著話筒，揚起一個笑，親和力十足，「沒想到啊，我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嗐。」
台下配合的笑聲一片。
那個主席團的學長環視了一下全場，開始總結各個部門上學期的工作，順便點評大一新幹事們的講話。講到學習部的時候，他故意眨了一下左邊的眼睛，說：「本來呢，我以為景哲是學生會的顏值擔當了，結果學習部又上出了一個高顏值。」
「哎！」他在台上咂咂嘴，朝景哲開玩笑道，「兄弟，看來你這個第一的寶座不太穩了喲。」他們兩人同班，又是隔壁寢室，關係挺不錯。
台下又是一片笑聲。
被調侃的可茜微微壓低了下巴。目之所及，是面前另一個被調侃的對象的黑色風衣，領子翻折得一絲不苟，沒有沾染一點頭屑和污塵……
「說起來啊，學習部上來的這個大一的學妹，似乎還挺眼熟的，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話沒說完，被許多人噓他——
「看見人漂亮妹子想套近乎是不是？」
「我也覺得人家眼熟哈哈哈……」
「老黃，你這句話現在已經out了。」
「顏值高的我都眼熟。」
……
那個學長成功地把氣氛調動起來了。他做了個投降的姿勢，笑說言歸正傳，接著總結學習部的工作。
而可茜看著此時台上那位學長的臉，終於拾起了一些片段，發現了一件事情……
上個學期軍訓時期……那次食堂坐錯位置事件……他不就是被自己佔了位置的那個男生？他不就是站著的兩個男生之一？
所以、景哲、當時、也在？
……
難怪當時面試時，她覺得景哲的聲音有點耳熟，長得也有點眼熟……他當時不會真的也在吧？
所以，那個替她解圍的人是他吧……
我的天。
可茜的腦海里加粗放大地飄過這三個黑體字，而且還是循環播放模式……
之後是學生會主席發言，再之後是指導老師發言。
張可茜一直沒在狀態。
她一直在糾結，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蠢，還那麼厚臉皮地賴著不起來……
……
一個多小時的全委會，不知不覺就結束了。
直到坐在旁邊的子涵提醒她，可茜才知道已經快散場了，而自己擋住了他們走出來的路。
出了階梯教室的前門，月華已經擺弄著手機等在門口了。
兩人走了幾步，可茜看到不遠處的場景和那個人，突地，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沒等她拉著低頭刷微博的月華轉身走開——
「張可茜！我喜歡你！」一聲絕對算得上是「振聾發聵」的大喊，猶如平地起驚雷。
周圍的人，尤其是剛從教室里走出來的學生會裡的人都停了下來。大家一瞬間停止了各種交流和對話，突然安靜了。
月華也刷地抬起了頭，看看那男生，又看看可茜。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穿著黑色夾克的庄鍾書吼完這一聲，對安靜下來的氛圍很是滿意。他捧著一大束鮮艷的紅玫瑰朝著台階上的張美人走去。
其實，在等待她出來的時候，曾勾搭美女無數的他竟然也有幾分緊張。
也是，張可茜算是他遇到的女生中最難接近、最難撩的了，以往他只要一開口搭訕，就沒被無視過。回顧他的悠悠情史，唯一一次失敗就是那次和她搭訕，之後曲折地從別人那裡問到到了她的q|q號碼，竟然連好友請求都沒通過；他不甘心，又曲折地弄到了她的手機號碼，可給她發簡訊，她也不回……不過，男性都是有征服谷欠的，他雖然被一次次的打擊弄得很是沮喪，但對她的興趣只增不減。
何況，張可茜還是他從前到現在遇到的女生中最漂亮的。
個子高，還算帥，有點錢，這麼一想，自己的條件也並不差，庄鍾書又有了幾分勝券在握的自信，勾起了唇角——有妹子說他這樣笑很迷人。
「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庄鍾書走到距可茜一米開外，站定。
完美的距離。
靠，圍觀的群眾怎麼這麼不給力！快起鬨呀……庄鍾書求助地望向站在旁邊的體育部的一些小夥伴們。
「不。」
儘管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景，可茜仍然很尷尬。
因為對庄鍾書的惡感，也懶得考慮庄鍾書的面子，可茜連好人卡和抱歉的場面話都懶得說，直接冷聲拒絕。
「呃……」庄鍾書自以為加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沒料到張美人會拒絕他，更沒料到她會這麼直接的拒絕他。他轉而用他那微啞的嗓音低低道：「我知道你現在還是單身，如果哪天你想談戀愛了，如果哪天你需要一個男朋友了，可以……優先考慮我嗎？」
要是他是女生，都要被自己這一番話感動了，多麼溫柔隱忍，多麼深情款款啊……
「我不想談戀愛，也不需要男朋友。」
又來了，又是這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可茜別開眼，不想再看他。
這下庄鍾書急了，還想說點什麼爭取一下，上前兩步，「我是……」
「張可茜。」
某執著男後面的話被一道沉雅的聲音截斷了。
景哲不知何時站到了可茜的身後，面無表情地打斷了還想開口糾纏的庄鍾書，「有任務要給你。」扔下一句顯然是對懵懂的可茜說的話，抬腳就朝走廊的另一個安靜人少的方向走，遠離表白的殘餘現場。
以景哲的踏過的地方為中心，周圍的場景彷彿被漸次按下了消音鍵，聲音漸次低了下來……圍觀群眾都不自覺地噤聲屏氣。彷彿剛才的表白場景不復存在。
「走呀！不走還留在這裡過清明節嗎？」
被月華拉著跟上前面的挺拔身影，可茜還有點懵，所以剛剛他都看見了？
怎麼突然會有她的部門任務？
可茜看著欄杆外已抽芽的青青草地，心思卻飄到了旁邊半米遠的那人身上。
可茜的餘光瞥見他的左手拿著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點擊……所以，扔下一句話，等她跟過去，卻又不和她說任務？
還有月華，剛剛跑那麼快，現在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留自己在這裡……可茜腹誹。
景哲不動聲色地鬱郁吐氣，看向這個令他有些反常的女生。
廊頂的燈光落在她溫婉恬靜的側臉，淺淺暖黃勾勒著她的眉眼，他腦海里不知怎麼的，忽然浮現一個詞：
如花美眷。
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緊，胸腔里有什麼沉沉墜墜的念頭呼之欲出。
忽地，又想到了那句話，剛剛她斬釘截鐵地說的那句話。
手指間的力度流失了幾分，手機險些從手中摔落——景哲猛地捏緊。而後，他慢慢地把手機放迴風衣口袋。
「你來做重修匯總，」在女生看過來的目光下，他頓了一下，偏開頭，接著說，「下周六前發給我。」聲音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澀然。
可茜愣了一下，「……好的。」
「嗯。」
「學長……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
「那我先走了。」
「嗯……好。」
……
走廊里除了他，空無一人。景哲看著那個背影越來越小，黑若深潭的眼底情緒沉沉浮浮。
不自覺地抬起手，扶額。露出勻亭手腕上戴著的小葉紫檀珠，那出雲的月光和著燈光恰好照在手鏈上晶亮的隔珠上，折射出淡淡的藍光透亮，映在走廊白色的頂上，良久。
沒想到，你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呵……
微不可聞地一聲輕嘆，像是薄薄冰層下蟄伏流動的萬丈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