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完四寧是在太陽快下山之後才離開醫院的,那時候的陸向北已經進入了夢想,完四寧從病房裡出來,偷偷的和閆寶書招了下手,閆寶書會意后替陸向北用手巾遮擋住了頭頂后就跟了出去。
走廊里完四寧點燃了一支煙,他似乎也習慣了在點燃后遞給閆寶書一根,「老毛子的煙,我老子從別人那嘎達弄來的,嘗嘗。」
閆寶書接過煙銜在嘴角,「叫我出來有事嗎?」閆寶書為了防止陸向北聽牆腳,還特意往病房裡瞄了一眼。
「放心吧,向北是真的睡著了。」完四寧靠牆站著,「他現在還有傷在身呢,從我來了就跟我逗黏哏,不累才怪呢。」
閆寶書點了點頭,「說吧,什麼事。」
完四寧被嘴角叼著的煙冒出來的煙霧熏到了眼睛,他一歪頭眼睛就眯縫了起來,看上有些凶神惡煞的,「其實也沒啥,我就是想問問你咋想的,向北被人陰了,我看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我就想問問你,這筆賬你打算咋算,跟誰算。」
閆寶書笑裡藏刀的說:「怎麼,你怕我把這筆賬歸到馮海棠身上?如果我說就跟馮海棠算了,你想咋著?」
完四寧擺了擺手,「你要真這麼想我也不攔著,畢竟這件事是因為馮海棠引起的。」
閆寶書嘆了口氣,「馮海棠的事暫且擱一邊,他人在哪我都不知道,這筆賬怎麼找他算?」閆寶書再次重重的嘆了口氣,「你來問我這個問題也好,那我就把心裡話跟你說了吧,等向北的情況再好一點,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完四寧注視著閆寶書,他好像猜透了閆寶書的心思,「想讓我幫你收拾陳宏兵嗎?」
閆寶書微笑道:「你倒是什麼都猜的到。」
「誰讓我了解你呢,雖然咱兩相處的時間不咋長。」完四寧抬手把煙從嘴上拿開,夾在手裡問道:「說吧,你想幹啥?」
「這件事我估摸著你也不方便出面,所以你就暗地裡幫忙就行,至於其他的,我會和顧軍去處理的。」說完,閆寶書來到完四寧身前,於他耳旁輕聲說道:「等向北情況再好一點之後,你找個機會幫我把杜新國找出來,我有話要問他。」
完四寧眉頭一皺,「就這麼簡單?」
閆寶書冷笑道:「你以為杜新國會這麼輕易就吐口啊?到時候免不了要動用點武力,所以你除了要幫我把杜新國釣出來之外,還要絆住陳宏兵,畢竟他們兩個時常在一起,我怕杜新國這裡有個風吹草動,陳宏兵那邊就該堤防了。」
完四寧明白了閆寶書的計劃,「這都好辦,那接下來呢?如果杜新國吐口了,你打算怎麼辦?」
「廢了他。」閆寶書語氣中透著狠厲道。
完四寧詫異的看向閆寶書,「你想咋廢了他?不閆寶書,你平時都一副冷靜的樣子,咋一遇到陸向北的事情你就變的這麼不理智呢?」
閆寶書板著臉說:「你別說的跟多了解我似得行嗎。」
完四寧嘖了一聲,「我就是了解你啊,不然我敢瞎說?閆寶書,你要教訓教訓陳宏兵那沒問題,咱先不說你能不能打過他,就說你想要殺人的這個想法我就不贊成,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麼樣嗎?就是向北知道了,他也不會同意你這麼乾的。」
閆寶書聽的哭笑不得,「誰告訴你我要殺人了?」
「那你要廢了陳宏兵是啥意思?別告訴我,你要拆他胳膊卸他腿?如果真是這樣,那都不用你動手,我就能幫你了事。」
閆寶書搖了搖頭,「到時候再說吧,我先進去了,時候也不早了,別耽誤了你回家吃飯。」說完,閆寶書作勢要推門進入病房,結果卻聽到完四寧跟身後小聲的說道:「你真是為了陸向北啥事都敢幹是吧?」
閆寶書怔了怔,慢慢地回過身說:「是的。」
完四寧無奈道:「那如果向北知道你和顧軍現在乾的事他會答應嗎?既然你這麼在乎向北,為什麼還要瞞著他。」
「我……」閆寶書趕忙關上了病房的門,「不你啥意思啊?威脅我啊?」
完四寧打從娘胎里出來就不怕硬剛,「是,我就是威脅你,如果你敢做我就敢把你和顧軍的事情告訴陸向北,到時候看你怎麼解釋。」
「你以為我會怕?」閆寶書鎮定自若說道。
完四寧笑了,「你當然怕,不然為什麼要瞞著陸向北?可我有一點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是怕陸向北知道了之後反對你做這個呢,還是怕他知道了不搭理你了,你能給我解釋解釋嗎?告訴我到底你在怕什麼。」
閆寶書最後一絲鎮定被完四寧三言兩語徹底瓦解了,他無可奈何的說:「我算是敗給你了,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怕陸向北知道,至於你說的那兩點嗎,都有。」
完四寧見閆寶書如此坦誠也就不像剛才那樣咄咄逼人了,語氣軟了下來說:「既然怕他知道,我就不說了,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別為了陸向北頭腦一熱啥事兒都干,如果你真想廢了陳宏兵,那就讓我來,我是不在乎這個。」
閆寶書奇怪的看著完四寧,「你和我好像沒鐵到這個份兒上吧?」
完四寧上揚了嘴角,顯得嘴角更歪了,「那是你這麼認為,我可是把你當好兄弟一樣看。」完四寧走上前拍了拍閆寶書的肩膀,「你啊,就不該干這樣的事兒!」完四寧最後這句話字咬的非常重,像是在刻意強調這什麼。
閆寶書聽不大懂,「啥意思?」
完四寧微微一笑,「啥也不說了,你啊,就跟我和陸向北眼皮子底下消停的待著吧,這不僅是我希望的,也是陸向北想要看到的。」
閆寶書竟然從來不知道完四寧這麼會說話,用現代的方式來形容就是有些蘇炸天了,於是,閆寶書自然而然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完四寧,我跟你這沒好到這個份上。」
完四寧大笑:「你跟我扯啥犢子,我說是好兄弟就是好兄弟,沒事兒我走了,肚子都餓的咕嚕咕嚕響了。」完四寧瀟洒的轉身朝樓梯口走去,就在閆寶書的注視中,他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笑道:「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我和顧軍達成了協議,往後啊,咱們就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了。」
閆寶書大為吃驚,「你說啥?」
「是我不讓顧軍告訴你的,走了。」
直到完四寧走後的幾分鐘里,閆寶書一直沉浸在吃驚與氣憤當中,他一早就應該想到的,顧軍貪財的欲=望可不比自少,他之所以找自己合作不單單是為了找個可靠的幫手,還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資金問題,而現在呢,完四寧無論是自身條件還是身後的勢力都要比自己強大許多,顧軍完全有理由讓他參合進來,如果不是因為陸向北受傷一事,閆寶書肯定會早早就察覺到的……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顧軍和完四寧做了全盤托出,那往後這件事只能越做越大,不可能再小打小鬧了。
閆寶書一早就想好了,這件事不可做大,只能用來儲備資金,待個體戶經濟一上線再往他想要進行領域駐紮,而如今被顧軍這麼一私自做主,計劃就必須要做出改變了,他是要繼續參與其中呢,還是趁早撤退呢?
繁瑣的問題總是層出不窮,這就是人類所要去面對的。接下來的幾天里,陸向北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吃喝什麼的也比以前有了胃口,待他能從病床上坐起來並且不再感覺暈眩之後,醫院的醫生便說他可以出院回家養傷了。
這一天陽光明媚,正巧也趕上了生產隊召開勞動大會,廠礦那邊的工人們也是過去一同參加聽講的,於是陸家的爺幾個都被叫了過去,只剩下陸向北的媽媽過來接人。在陸向北住院的這段時間裡,閆寶書憑藉著個人的交際能力和醫院裡的小護士們打成一片,甚至連給陸向北換頭上的繃帶都是閆寶書打的下手。於是,陸向北的媽媽一進病房門的就笑了起來,「這是咋了?來讓媽瞅瞅,這還是我大兒子嗎?」
陸向北漲紅著臉,「媽,你說啥呢?」
閆寶書一旁偷笑,緊接著陸向北的媽媽交換了眼神,她連忙改口說道:「沒啥沒啥,咱收拾收拾回家,晚上媽給你燉大骨棒吃。」
陸向北一聽有大骨棒吃哪裡還顧得上自己老娘剛才為什麼笑了,「哪裡來的大骨棒啊?」
陸向北的媽媽一邊給陸向北收拾行李一邊說:「昨兒生產隊上發的,都是豬身上的大骨頭,肉是沒有了,可拿回家燉菜吃不是挺好的嗎,所以我就隔壁嬸子去生產隊領了一些回來,晚上下鍋燉酸菜給你吃。」
陸向北饞蟲都要下來了,「那太好了,多燉點,晚上寶書也跟咱家吃。」
陸向北媽媽笑道:「這話說的,就好像你媽我不願意讓寶書吃是的……傻兒子啊」她走上前慢斯條理的幫陸向北扣了衣領上的扣子,眼中含淚道:「這段時間裡寶書可沒少照顧你,這孩子仁義,比你以往認識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強。」
陸向北笑著看向閆寶書,閆寶書則是難為情的撇開了頭。
一行三人離開了醫院,往家走的路上陸向北聽到生產隊那邊敲鑼打鼓的,好奇的問道:「媽,生產隊那邊有啥好事嗎?」
「今兒是勞動大會,你爸和你哥他們都過去聽了。」
陸向北頓時顯得沒興趣了,回過身突然拽住了閆寶書的手腕,「媽,你先回家吧,我和寶書還有點事啊。」說完,陸向北竟然拽著閆寶書跟大馬路上跑了起來。閆寶書嚇的一愣一愣的,只聽身後陸向北的媽媽喊道:「兒子,你們慢點。」
閆寶書心驚膽顫道:「陸向北,你這才剛康復,你瘋跑什麼?」
陸向北回過頭,在明媚的陽光下露出了燦爛的笑臉,「我住院的這段時間裡特想跟你去一次江邊兒,就跟上一次一樣。」
閆寶書綻放了笑容,「那你也不至於跑的這麼快,小心腦袋。」
「放心吧,我沒事兒啊。」陸向北拉著閆寶書不顧一切跑著,引來無數路人的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