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雪紛飛,一棵樹上兩個人,底下還有一群守株待兔的狼,它們時不時的會仰起脖子嚎叫兩聲,隨即擺出慵懶的架勢趴在樹下假寐。雪是越下越大,閆寶書和陸向北坐在樹杈上累極了,但此時並不是睡覺的最好時機,一旦睡著了,後果不堪設想。
陸向北的額頭抵在閆寶書的肩膀上,疲倦的喘息著:「別說傻話,咱們兩個誰都死不了。」
閆寶書抬起手隔著帽子輕輕的撫摸著陸向北的後腦勺,「剛才還不是你提起的話頭,不然我怎麼可能那麼說嗎。再說了,黃泉路上有我作伴不是挺好的嗎,難道說你嫌棄?」
陸向北笑聲極輕,「哪會嫌棄啊,如果說我們真的要葬送狼口,有你陪著我也不枉此生了。」
閆寶書嘆了口氣,開著玩笑說:「我是不是很好?願意捨命相陪。」
「嗯,很好。」
「向北……」閆寶書竟然真的用力的抱進了陸向北,「謝謝你。」
「嗯?為什麼要謝我?」
閆寶書仰望著星空,微笑道:「因為你對我最好了。」
「這就好了?」陸向北抬起頭,面色倦怠道:「看來你還是挺容易滿足的一個人嗎。」
閆寶書打量著陸向北,擔憂道:「向北,你就算不舒服也不能睡啊。」閆寶書看出了陸向北的困意,他連忙從身後把掛在樹杈上的棉被拿了過來,繞過陸向北的身體將兩個人裹了個嚴實。
被子里,閆寶書伸長了手,稍加猶豫后繞過了陸向北的腰間,隨後便將人死死的抱在懷裡。陸向北因為困極了,也就沒有反抗,而是順從的靠在了閆寶書的肩膀上。
「不許睡聽見了嗎?」
陸向北虛弱的嗯了一聲,「我不睡。」
這種情況下陸向北的話是不能夠相信的,因為人的本能就是如此,困了要睡覺,餓了要吃飯,誰也逃不過這樣的規律,更何況陸向北今天浪費了太多的體力,想睡覺是必然的。閆寶書為了不讓他睡覺,只能從兜里掏出了另外一瓶酒,「向北,你看現在的情形雖然危機,但我們完全沒必要把結果想的那麼惡劣,看看眼前,雪花紛飛,明月星稀,雖然樹底下蹲了一群狼,但這周圍的景色還是挺好看的,你說是嗎?」
陸向北淺笑道:「恕我實在沒心情欣賞這樣的美景了。」
「好吧。」閆寶書這個話題起的不好,隨即把酒拎了出來,「咱兩喝兩口酒咋樣?」
陸向北想了想,「是應該喝點,能驅寒。」
閆寶書總算調動了陸向北的情緒,擰開瓶蓋朝樹下的一頭狼身上狠狠的砸了過去,而後就看到那頭狼滿臉警惕的站了起來,朝著樹上的兩個人呲牙咧嘴起來。閆寶書撇了撇嘴,收回目光后把瓶子送到了陸向北嘴邊,「來,喝兩口。」
陸向北聽話的喝了酒,砸吧砸吧嘴說:「這酒還行啊。」
閆寶書笑了笑,自己仰頭喝了幾口,辛辣的感覺瞬間讓胸膛暖和了起來,慢慢地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陸向北喝完了酒,習慣性的趴在了閆寶書的身上,「寶書,你餓嗎?」
閆寶書應聲點頭,「嗯,餓了,咱們先忍著點,等回去了,咱們就大吃一頓。」話音落下,突然陸向北大手從被子里伸了出來,他的手裡正握著一塊發糕,「早上吃飯的時候我特意留的,原本打算上山以後餓了吃的,結果……硬是硬了點,餓了就對付著就酒啃了吧。」
「那你呢?」
「我還抗的住。」
閆寶書接過發糕,轉了轉眼珠后便張嘴咬了一口。發糕因為天氣的緣故又冷又硬,咬下來的部分在嘴裡呈現出渣子的感覺,閆寶書儘可能的咬碎,也不急著咽下去,而是等到發糕因為唾液的溫柔重新粘在一起的時候,他才咽了下去,這樣一來感覺就好多了。
閆寶書依次反覆的吃了幾口,飢餓感反而越燃越烈了,甚至開始幻想有一根美味的雞腿就擺在嘴邊,他張大了嘴,用力的咬上一口……閆寶書想到這裡,再看面前那張疲倦的臉龐,他一時間沒忍住便笑了起來。
陸向北被他這麼一笑給弄蒙了,微皺眉頭問道:「你笑啥?」
閆寶書解釋道:「我剛才幻想著面前有一根雞腿,然後張大了嘴咬了一口,結果回過神就看到了你的臉,我就覺著我萬一出現幻覺了把你當雞腿給啃了可咋辦。」
陸向北被逗樂了,儘管他是笑著的,可依舊是情緒不高,「只要咱們平安回到農場,我保證你有雞腿吃,這絕對不是夢想。」
「一定會的。」說完,閆寶書又啃了一口發糕,嘟囔著說:「這發糕太硬了,得嚼好長時間呢……」閆寶書多少有點想要乘人之危的嫌隙,他狡猾的目光打量著陸向北,待嘴裡的發糕鬆軟之後,他猛地抱住了陸向北的腦袋,隨即便把嘴湊了上去。
陸向北一下就精神了,眼睛瞪的老大,他雖然是驚訝的,卻沒有推開閆寶書,而是和閆寶書對視著。閆寶書感覺到了陸向北身體的僵硬,他輕啟薄唇,試著用舌尖鑽入了陸向北嘴唇,而後微微的頂了幾下,暗示著陸向北把嘴張開。
陸向北愣住了,僵住了,懵逼了……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閆寶書給出暗示之後,竟然鬼使神差的張開了嘴,而後就是發糕淡淡的香味竄入了口腔,隨後他感覺到閆寶書往他嘴裡推送過來的發糕是鬆軟的,甚至還有一點點甜絲絲的味道。
閆寶書把發糕餵了過去,心滿意足的與陸向北分開,他看著陸向北微笑著說:「給你你也不肯吃,我只能用這種流氓的方式來喂你了。」
陸向北險些被噎到,猛烈的乾咳幾聲之後便紅著一張臉扭過了頭去,「哦。」
閆寶書憋著笑,「哦什麼哦,難道你還想打我不成。」
「我沒有啊。」陸向北焦急的轉過頭,結結巴巴的解釋著,「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覺著你應該提前告訴我一聲的,讓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閆寶書抿了抿嘴,「那你剛才以為我想幹嘛?」
陸向北臉上又紅了一片,「我還以為,你覺著咱兩要嗝屁了,有生之年都沒能親個大姑娘,就拿我來當最後的……」
「哈哈哈哈哈哈」閆寶書很不合時宜的笑了起來,「你……你可真行啊陸向北,你想太多了,我沒那麼沒出息。」閆寶書哼了一聲,「人總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陸向北紅著臉撓了撓頭,繼而傻笑道:「我剛才真那麼想的,不過現在我明白了,你就是怕我不吃嗎。」
「那你現在吃嗎?」
「吃,我都要餓死了,剛才全都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來著。」
閆寶書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那是你自己吃,還是讓我繼續喂你?」閆寶書覺著還是有時有晌的好,畢竟他已經佔了便宜,如果再繼續下去,他就沒有借口來掩飾自己的這種行為了。另外,閆寶書認為他把話都說的這麼明朗了,陸向北應該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來吃,畢竟他總不好讓一個男的嘴對嘴的喂他吃東西把?可結果卻是有點讓人出乎意料,陸向北雖然是選擇了自己吃,但他並沒有毫不猶豫的說出來,而是停頓了片刻才猶豫不決似得選擇了自己解決。
閆寶書把發糕放在了陸向北的大手上,「覺著干就喝兩口酒,別噎著。」
「嗯。」陸向北餓瘋了,三口兩口就把涼的變硬的發糕吃進肚子里。閆寶書看著這樣的陸向北多少有點驚訝,慢慢地他便笑了起來,「你說著發糕硬的扔到樹下能砸死一頭狼,你可倒好,吃起來一點都不費勁兒,真是鐵齒鋼牙啊。」
「我不是餓了嗎。」
發糕總有吃完的時候,吃完了兩個人就沒事可做了,依舊維持著最初的姿勢,兩個人裹著棉被,面對面的相擁。此時,耳旁的風聲越來越小了,天空中的雪花也有了要消失的徵兆,周圍寂靜一片,偶爾也就能聽到樹下的狼群嘴裡發出的咕嚕聲。
「寶書,我好像又困了。」
閆寶書也不堪重負的感受到了疲倦的來襲,眼皮子發沉,可他知道,他不能夠就此沉睡下去,「嗯,我也有點困了,可我們真的不能睡啊,要不……要不我給你唱首歌怎麼樣?」
陸向北特委屈似的嗯了一聲,「好,你唱給我聽。」
閆寶書在腦子裡搜颳了一圈,最終選定了一首歌,他清了清嗓子,唱道:「與你相逢其實就像一個夢,夢醒無影又無蹤,總是看了不能忘,總是過了不能想,總讓我為你痴狂;讓我愛上你其實沒什麼道理,明明知道不可以,讓我痛苦為了你,讓我快樂為了你,沒有你還有什麼意義……」這首歌是閆寶書在自己會的歌曲當中精挑細選的,畢竟這種歌的歌詞很符合他和陸向北之間的情況,閆寶書愛上了陸向北,這其中沒有任何的道理可以講,人本就是感情動物,愛上一個人,是沒有性別年齡之分的,愛情來了,根本沒辦法控制。
閆寶書明明知道愛上陸向北是不可以的,但他沒有辦法,心隨意動,他就是這樣輕而易舉的喜歡上了,愛上了,興許將來還會越陷越深,愛到發瘋發狂。
一曲唱罷,陸向北似乎聽的意猶未盡,在閆寶書停下來之後,他竟然說道:「寶書,這首歌真好聽,我以前都沒聽過,不過這詞兒就有點太傷感了,你可以再唱一遍嗎?」
閆寶書眼含淚花,笑著點了點頭,唱道:「讓我愛上你其實沒什麼道理,明明知道不可以……」
閆寶書這回只唱了一小段,陸向北聽完后嘆了口氣,「為什麼愛上了一個還要說不可以?只要是心甘情願的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閆寶書微微仰頭,有感而發道:「向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感情是不被人認可的,是會被人詬病的。」
「為什麼?」
閆寶書也不怕和陸向北說些現代的例子,反正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向北,如果說一個上了歲數的女人愛上了一個小夥子,你會覺著有什麼嗎?」
陸向北想了想,「我沒覺著有什麼不行啊?你情我願嗎。」
「可總有些人會說三道四,他們會在背後嚼舌根,說那個女人老牛吃嫩草。」
陸向北在感情方面是粗枝大葉的,他很不理解這是為什麼。
閆寶書見他一臉茫然,心想這個例子舉錯了,連忙改了口,可就在他準備要把兩個男人在一起例子說出來的時候,他突然膽怯了,他害怕這種例子脫口而出后帶來的負面影響,他怕陸向北因此而察覺到什麼。所以,他選擇了閉嘴。
「寶書,你好像懂的挺多的嗎?」陸向北見他不說話了,便笑著調侃了一句。
閆寶書無奈的嘆了口氣,就在陸向北還沉浸在調侃閆寶書的樂子當中時,閆寶書趁其不備,抓起他的衣領吻了上去。
這一回陸向北依舊是傻愣愣的,一動不動的僵硬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