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閆寶書雖然沒見過這種「春聯」,但他還是聽老一輩人提起過的,更有不少人會拿著本子挨家挨戶的摘抄,大概這也是過年的一種特別的味道吧。這個時間春節聯歡晚會還沒有亮相,但年味卻絲毫不減,喜氣洋洋歡歌笑語到處可見,縱然是夜色已深,仍舊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人影閃過,時不時還能聽到孩子們嬉笑打鬧的聲音。
「別擺弄那春聯了,過來吃東西。」陸向北張羅著把桌子上的東西挪走,待顧軍端著菜回來之後,三個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顧軍盯著桌上的菜直流口水,「向北,我看廚房裡有這些就都拿來了,嬸子不會生氣揍你吧。」
「這有啥啊。」陸向北笑嘻嘻的開了酒,分別倒了三杯,「來吧,干一杯。」
顧軍被桌上的菜饞的夠嗆,拿起筷子說:「能先讓我吃口溜肉段不,聞著就香啊。」顧軍看似是詢問,可話音落下時他已經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塞進了嘴裡,「哎呀我的媽呀,太好吃了。」
顧軍從廚房端來了三盤菜,一盤溜肉段、一盤尖椒干豆腐、還有一盤肥腸,兩葷一素竟然全都是下酒菜,顧軍三口兩口咽下了嘴裡的肉段,緊接著又想從盤子里夾菜,陸向北連忙攔住了他,「你就不能等會兒啊。」
閆寶書笑不可支,「讓他吃吧,看把他給饞的。」
「沒出息。」陸向北笑罵著收回手,不再攔著顧軍吃菜。
顧軍這回可掄圓了膀子開吃了,邊吃還邊喝了口酒,「這往後有錢了,我要頓頓吃肉,天天喝酒。」
閆寶書一旁調侃道:「小心喝的胃下垂。」
「甭搭理他,咱兩喝。」陸向北舉起酒杯,腦袋裡組織了一下語言后說道:「寶書,新年來臨,我在這裡祝你笑口常開,所有的煩心事通通滾蛋。」
閆寶書微笑著,「嗯,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顧軍一看自己被扔下了,連忙放下筷子,端著酒杯說:「別把兄弟扔了,我在這裡祝你們兩個早日結婚,幸福萬年長。」
閆寶書和陸向北均被顧軍這番話給說愣了,相視一眼便笑了起來,「顧軍你小子說啥呢,我和寶書結啥婚啊。」
閆寶書心裡估摸著顧軍這話說的並不是陸向北想的這個意思,也正如他猜測的,顧軍想要把話說的漂亮體面,可就是這文化水平不夠,於是才鬧了這樣的笑話。顧軍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道:「哎呀,我的意思是祝你們兩個早點找到喜歡的姑娘,親嘴摸扎……哈哈哈哈哈哈。」
閆寶書只覺著眼皮一跳,隨即來了句,「俗不可耐。」
「就是就是。」陸向北嘻嘻哈哈的說:「剛才差點沒讓你的話給嚇死。」
閆寶書聽到這裡突然就笑不出來了,好心情突然長了翅膀飛走了,是啊,顧軍的一句話都能讓他如此害怕,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自己忍不住和他說了心裡話,陸向北說不定會嚇的魂飛魄散。自己選擇路,哪怕是赤著腳也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只不過這眼下嗎,閆寶書的心情實在是有點陰鬱,唯一能夠排遣掉這份心情的方法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喝酒。
閆寶書不再開口說話,一邊聽著顧軍和陸向北嘻嘻哈哈的嘮嗑,一邊埋頭喝酒。閆寶書個人是不太喜歡喝酒的,畢竟喝多了醒來之後頭會非常的痛,但此時此刻,閆寶書覺著這酒的味道變淡了,喝起來就好像喝涼水一樣。
「你慢點喝啊。」陸向北發現了閆寶書的不對勁兒,攔著他說:「吃兩口菜墊墊肚子,別一會兒喝多了。」
「沒事兒。」閆寶書大咧咧的笑著,又是一杯進了肚子,放下杯時,閆寶書抿了抿嘴,說道:「後天咱們就走了,我想著咱們得去乾爸那邊瞅瞅,你們覺著如何?」
「行啊,必須得去。」
得到了贊同,閆寶書想了想又說:「那咱們拿點什麼過去呢?」
「這個嗎……」陸向北和顧軍說:「要不咱們去供銷社買點酒給乾爹送過去?」
「我看行。」
閆寶書再次開口,「我覺著先隨便買點東西就成,等從村裡回來,我給再給乾媽補上。」
「啊?」顧軍驚訝道:「就我家那窮鄉僻壤的地方,你能弄啥好東西給咱乾娘啊。」
閆寶書忍俊不禁道:「我從我媽的柜子里偷了一根鉤針出來,明天沒事兒的話,你和向北在家裡也別出門了,把不要或者不穿的那些毛線衣啥的都找出來,拆了以後弄成一團,到時候我勾點東西出來給咱乾媽不就得了。」
「啥玩應?」陸向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著閆寶書說:「你還這勾東西呢?」
閆寶書笑道:「咋地,你還瞧不起人啊,我真的會,『從前』學的。」閆寶書的確會用鉤針勾東西,譬如什麼桌套、椅套、又或者是圍巾之類的,這都是他從前跟著母親身邊看會的,可他雖然會,但卻很少在人前這麼做,畢竟他始終是個男的,一爺們兒用毛線勾東西,無論怎麼看都有點……可眼下不一樣了,閆寶書需要這門手藝,他會的花樣不少,勾出來送人換錢是絕對行得通的。
「啊……」陸向北張了張嘴,「行,那明天我和顧軍瞅瞅,不過我可不敢保證我家裡有不穿的破毛衣啥的。」
「嗯,到時候找找看吧。」閆寶書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杯中酒。
「那個……」陸向北眨了眨眼睛,端著酒杯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寶書,我咋感覺你有心事呢。」
閆寶書一愣,「沒有啊,過年了我開心都來不及,哪裡會有心事啊。」
陸向北嘆了口氣,「難道是你想你爸了?」
「啊?」閆寶書搖了搖頭,「並沒有,說真的,我對我爸沒什麼感情,也就是在他剛去世那會多少有點難受。閆寶書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其實我覺著我爸這個人吧,就是太……」話到嘴邊,閆寶書又咽了回去,「算了不提這個了,喝酒吧。」
「嗯,喝酒。」
陸向北他爸在隊里大小也是個官兒,這家裡的酒是絕對不會少的,這瓶喝完了還有下瓶續上,於是一杯接一杯的,閆寶書的視線開始變的模糊,陸向北覺著舌頭都發麻了,說起話來也不如剛才利索,顧軍則是暈頭轉向雙腿發軟,「我操,我是真多了。」顧軍扶著椅子站了起來,還沒走兩步撲通就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
閆寶書和陸向北也都勉強維持著清醒,實在力不從心去扶他起來了,於是就看著顧軍和蟬蛹一樣蠕動著爬到了陸向南的床上,衣服鞋都來不及脫趴上去就沉睡了過去。
「還喝嗎?」閆寶書端起酒杯。
陸向北歪著腦袋,「你還想喝嗎?」
「嗯,還想喝,今天高興嗎。」
「好,那我陪你。」
碰杯過後,兩個人又續滿了一杯酒,閆寶書獃滯的轉過頭注視著陸向北,傻笑道:「向北,你跟我說,你喜歡啥樣的姑娘!」
陸向北一愣,「啥樣的?……我沒想過啊。」
「真沒想過?」
「嗯,真沒想過。」
閆寶書收斂了笑意,低著頭問道:「黃晶燕和譚秀燕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誰啊?」陸向北對這兩個名字是一丁點印象都沒有。
閆寶書嘆了口氣,「前些天在學校里……」
經閆寶書這麼一提醒,陸向北想起來了,「哎喲,你要是不提醒我都快忘記了,她們兩個啊……」陸向北笑著搖了搖頭,「我吧現在沒這個想法,別看我以前管你借過書,還讓你給我講來聽,我那都是正常反應,畢竟我都馬上就十八了,哈哈哈。」陸向北獨自傻笑,並沒有得到閆寶書的附和,於是他笑了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乾咳了一聲說:「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將來的事情,我想去當兵。」
閆寶書嗯了一聲,「我知道。」說完,閆寶書猛地抬起頭,注視著陸向北說:「向北,你往我這邊來點。」
「幹啥?」
閆寶書微笑著沖著他招了招手,「讓你來你就來,有悄悄話要跟你說。」
「啊」陸向北沒多想,挪著板凳坐到了閆寶書身邊,伸長了脖子過去眯縫著眼睛笑道:「啥悄悄話啊?」
「向北……」閆寶書假裝有話要和陸向北說,也就是在他要觸碰到陸向北的臉頰時,閆寶書把心一橫,腦袋一歪直接朝陸向北的嘴上親了過去。
嘴對嘴的時間不到兩秒鐘,閆寶書連忙直起身子,拿過酒杯一口氣喝光了裡面的白酒,緊接著笑看著一旁呆傻的陸向北說:「模擬演習,感覺上還不賴嗎,往後我就這麼親我媳婦兒了。」
陸向北抿了抿嘴,猛地伸出手勾住了閆寶書的肩膀,笑罵道:「操,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挺那個的嗎。」陸向北沒有懷疑閆寶書的話,嘻嘻哈哈的朝閆寶書的咯吱窩下面一頓撓,「你小子倒是有心理準備了,我呢,不行,公平起見我得親回來。」
閆寶書知道是時候點到即止了,如果繼續下去他說不定會因為太激動或者太入神而露出馬腳,於是閆寶書做起了掙扎,「我錯了,我剛才不該拿你做實驗的,哈哈哈哈,你別咯吱我啊。」
陸向北依舊鬧個不停,「你是知道啥感覺了,我呢,連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今兒你說啥都不好使了,我咋地也要啃回來。」
「你確定?」閆寶書不再掙扎了,反倒死死的注視著陸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