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說起完四寧這個人還真有那麼點故事可講,當初陸向北和完四寧彼此互不熟識,兩人之間更不可能有什麼仇怨,至於為什麼演變成了今天見面就是打的地步,那還得往回了說,也就是「閆寶書」來到這裡的前一年。1969年的夏天,炎熱的天氣讓不少人心浮氣躁,陸向北這一年才16歲,還在十三中讀書的他像往常一樣騎車往學校的方向前進,眼瞅著就快要抵達學校門口的時候,陸向北發現一群小地痞圍著一個姑娘動手動腳的,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陸向北身為一個帶把的就是要在這種危難時刻挺身而出,哪怕心中的確有點害怕,但他仍舊冒著被揍的滿地找牙的危險沖了上去。
這群人中最大年齡的都二十歲了,而那些小跟班當中就有一個人和陸向北同歲,這個有點歪嘴笑起來痞痞的男孩就是完四寧。說來也巧了,完四寧那天出門前在家被他爸揍了一頓,鞋底子板凳子甭管摸到什麼都往他身上抽,為此他的胳膊疼的不敢動,就用一根繩吊在了胸前。陸向北衝上前制止了這群人的流氓行徑,那姑娘雖然成功脫險,可陸向北卻被這一群小流氓團團圍住,混亂的場面之下,陸向北也顧不上保護他英俊的臉龐了,逮到誰就是一通拳打腳踢,就算是死他也得拉個墊背的。
陸向北當時也沒看清他逮到的是誰,總歸就是在自己被打趴下之前從人群中拽了一個,這個人就是完四寧。等到場面得到控制,陸向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地方,當然了,完四寧也沒好到哪裡去,右眼眶子最少挨了陸向北三拳,如果不是他走運,說不定這隻眼睛都要瞎掉了。至於其他的人嗎,一早就都溜之大吉了。
其實完四寧也算是倒霉,他沒有參與到調戲小姑娘的行列中,說白了他就是當了個跟班過來湊個熱鬧,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看個熱鬧竟然讓他成了流氓,並且還被一個同歲的小子揍的三天沒起來炕。完四寧無比鬱悶,同時也因為這件事徹徹底底的恨上了陸向北,待他身上的傷有所好轉之後,他便四處打聽陸向北,直到今年,二十一中比他大的人畢業了,完四寧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這群小流氓的頭兒,從那往後,他但凡發現了陸向北就會如同餓虎撲食一般的衝上去。
陸向北也是後來才聽說的,那天的完四寧不過就是圍著看了個熱鬧,沒想到……陸向北其實是有點愧疚的,他就想找個機會和完四寧化解開這個積壓了一整年的矛盾和誤會,可惜的是完四寧不給他這個機會,這也正是陸向北只管跑不還手的重要原因。
閆寶書聽完了陸向北和完四寧之間的故事,無奈的說:「完四寧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
陸向北搖頭苦笑:「這誰知道呢,完四寧心裡恨我,要說他小心眼吧其實也不全是,畢竟當年他只是看熱鬧,沒想到……」陸向北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從去年到現在,他做了多少針對我的事情,要說也都該還完了,可他依舊不依不饒的,如果他在這樣,那我也不能慣著他了。」
顧軍一旁煽風點火:「就是,小=逼崽子還得瑟上了,看有機會我咋整他。」
閆寶書瞪了顧軍一眼,說道:「別聽顧軍胡說八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要是完四寧肯聽你說,那這個誤會還是解開的好,都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動手有意思嗎。」
陸向北也贊同閆寶書說的,無奈的是完四寧這人根本就不聽他解釋,「完四寧今天又找人把我哥的自行車給砸了,禍不及家人,完四寧玩這一手我可不能夠答應,我是一定要討回來的。」
閆寶書心想這下壞了,陸向北和完四寧這麼抗下去,遲早是要出大事的,畢竟他們都不在是小孩子了,年歲是一天天的漲,脾氣也一天天的變的暴躁,這往後……
「要我說就得討回來,他不是喜歡找事兒嗎,那往後咱們就比比狠,看誰能狠過誰,不服見面就是干。」顧軍說到底和陸向北還有完四寧都是一路人,脾氣上來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閆寶書也不打算勸說他們了,說多了也沒意義,倒不如見機行事,他得守在陸向北的身旁給他當一名「狗頭軍師」。閆寶書自知體力不好,武力值就更低了,可他擁有的是一顆聰明冷靜的頭腦,這是陸向北以及顧軍都沒有辦法相比較的。相反,再過幾年之後,閆寶書是有自信發家致富的,到了那個時候,他需要推心置腹的人的在身旁幫忙,陸向北和顧軍就是唯二的人選。
閆寶書現在還是個「病人」,話不能夠說得太多,不然就露餡了。閆寶書靠在牆上,時不時的哼哼兩聲,其中夾雜著的痛苦與難受讓閆寶書自己聽了都覺著十分逼真,看來自己不僅聰明,還有演戲的天分嗎!
「寶書,你要是難受就趕緊睡會兒,明兒一早我讓我媽給你煮一鍋疙瘩湯喝。」陸向北也顧不上完四寧那犢子會怎麼折騰他了,當務之急還是閆寶書最重要,「晚上我和顧軍擠一張床,你就跟這張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別啊。」顧軍連聲拒絕了陸向北的提議,「先不說你嫌不嫌我埋汰,就說寶書是發燒,他得發汗啊,你過去跟他睡一被窩,幫他發發汗不是挺好的嗎。」
陸向北眼睛登時就亮了,「別說啊顧軍兒,你這個想法不錯,那就這麼定了,晚上你睡我哥那床,但前提是你得把你那臭腳丫子給我洗乾淨了。」
顧軍嬉皮笑臉的甩了腳上的棉鞋,隨即捧在手裡彎腰湊到鼻子跟前聞了一下,「我操……」顧軍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在外面躲了四天,這腳也沒時間休息休息,這味道可真他媽的鮮靈。」
陸向北厭惡的直咧嘴,閆寶書則被顧軍逗笑了,「顧軍,你就用這盆水洗了吧,也省的浪費水了。」
「那就這麼辦了。」顧軍連忙脫了襪子,端過盆就把兩隻都快上了黑皴(cun)的腳放進了水裡。
顧軍那邊消停的洗腳,陸向北這邊則脫了棉襖棉褲,穿著灰色的線衣褲鑽進了閆寶書躺著的被窩裡。閆寶書此時還穿著外衣,就在陸向北進來時閆寶書說道:「我這衣服還沒脫呢。」
「先穿著,等被窩暖和了你再脫。」陸向北用被子把兩人裹緊,而後想到了一個問題,「寶書,你晚上吃飯了沒啊?」
閆寶書哭笑不得的說:「我都到家門口了,愣是讓你們兩個給綁到這兒來了,我上哪吃飯去。」
陸向北拍了一下腦門,「看我這記性。」說著,陸向北轉過頭和洗腳的顧軍說:「洗完腳去我家外屋地給寶書拿塊發糕來,哦對了,我剛才還看見碗架子里有兩條鯖魚,你也給寶書拿過來吧。」
「沒問題。」顧軍拿過桌上的抹布擦了腳,隨後端著盆子走了出去。
閆寶書此時斜躺在床上,陸向北就曲著膝蓋躺在他的身後,從這樣的姿勢上來看,很像是陸向北從身後抱著閆寶書。這也不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同床共枕了,現如今心態的改變已經無法讓閆寶書像從前那樣的平靜,他微微的頷首,想了想說:「向北。」
「嗯?咋了?」陸向北歪著頭看他。
閆寶書笑了笑,「你有喜歡的人嗎?」
陸向北沒想到閆寶書會問這個,登時就紅了一張臉,「操,你咋突然問這個了啊。」
「有嗎?」閆寶書又問了一次。
陸向北從被窩裡伸出手,撓了撓頭后傻笑道:「沒啊,幹啥問這個啊。」
閆寶書微笑道:「沒啥就是想問了。」
陸向北猛地坐了起來,吃驚的看著閆寶書,「該不會是你有喜歡的人了吧?」陸向北知道閆寶書長的好看,如果不是因為他長相俊,那個叫=春鳳的姑娘也不可能對他眉目傳情,更不會引起陳宏兵的嫉妒之心。
閆寶書皺了皺眉,他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陸向北了。
「說話啊,幹啥不吱聲呢。」陸向北迫切的想要知道,「趕緊說,是不是你有喜歡的人了?誰啊?哪家的姑娘,長的咋樣,漂亮不?還有……」陸向北骨子裡也是有點流氓的,他笑著湊到閆寶書面前,「胸脯子大不?」
閆寶書險些笑出聲來,「不大,一點都不大。」
陸向北皺巴著一張臉,「真的假的啊,那你長的咋樣?」
閆寶書依舊笑著:「俊。」
「到底是誰啊?」
閆寶書心想,就是你啊傻小子,可是他不敢說,只好假模假洋的笑道:「逗你玩的,我哪有喜歡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