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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你到底去哪裡了。」閆寶書平時表現的過於冷靜,可這不並不能代表他就是個從骨子裡透著冷靜的人,他之所以這樣還不是因為他是從遙遠的現代而來,也算是活過「一輩子」的人了,怎麼可能還像孩子一般遇上事情就變的熱血澎湃不去顧及後果的嚴重性呢。而此時此刻的閆寶書恰巧就回到了「從前」的性格上,他內在的真實如同一把尖頭的長矛徹底粉碎了偽裝的外殼,毫無保留的將真實的自我原封不動的展露了出來。


  閆寶書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掄起的拳頭朝著陸向北的腹部猛烈的揮了過去,在作用力的效果下,閆寶書頭上戴著的狗皮帽子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一聲輕微的悶響后,狗皮帽子掉落在了身後的雪地上。


  陸向北硬生生接了這一拳,他貓著腰,呲牙咧嘴的表情看上去是那麼的痛苦,「我操,你也太狠了點吧,我這兒還身負重傷呢。」


  閆寶書這一拳幾乎將積存在體內的憤怒、擔憂、焦急、恐懼、驚慌、想念等等情緒一股腦的揮了出去,當他感受到了拳頭頂著的這堵肉=牆是真實的時候,多日來的提心弔膽終於轉化為了安心,陸向北回來了,他沒有像自己腦海中幻想出來的那樣,以千奇百怪的方式消失在這個年代的時間隧道中。


  閆寶書猛地吸了一口涼氣,隨即呼出了白色的氣體,當他從陸向北的腹部上收回拳頭之後,閆寶書在黑暗的掩護下撇開了頭,「你剛才說你身負重傷,我看也沒什麼大事嗎。」閆寶書口是心非,其實他是關心陸向北的。


  陸向北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啥叫沒大事啊,你是不知道,我肋巴扇賊拉的疼,昨兒看還紫了一大片呢。」


  閆寶書吸了吸鼻子,轉過頭看向陸向北時,黑暗的角落裡突然竄出一個身影,緊接著就是熟悉的笑聲傳到了耳朵里,「哈哈哈哈哈,雖然打賭是我輸了,不過能夠親眼目睹寶書揍你一拳,我這個心情啊那真是無比美麗。」


  陸向北疼的嘴都歪了,苦笑道:「顧軍兒,你別小人得志。」


  「哎,我就小人得志了。」說完,顧軍衝到閆寶書身邊勾住了他的肩膀,「寶書,我和向北不在的這幾天你是不是特想我們?是不是覺著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了兄弟,你都不想獨自『狗』活了。」


  狗和苟發音相同,閆寶書聽不出來可陸向北和顧軍認識多久了,自然是了解顧軍肚子里裝了幾斤墨水的,於是就聽見陸向北糾正他說:「是艹字頭的苟,不是你大狼狗的狗,你小子要是沒文化就別出來蒙人。」


  顧軍一擺手,「管他娘的狗和苟呢,我就問寶書一句話,想兄弟了沒有。」


  閆寶書的關注點可不在「想與沒想」這上面,他反倒咬住了顧軍的前一句話,「顧軍兒,你剛才說你打賭輸了,你和陸向北打的什麼賭?」


  顧軍大笑,「我們這不是消失了幾天嗎,回來之前我就問陸向北,『你說咱們去找寶書,他會不會生氣啊?』,陸向北說你肯定不會生他的氣,我就覺著不一定,意見無法統一,也只能用打賭來證明我們誰的想法是對的。」其實顧軍在打賭之前就覺著閆寶書一定會急眼,不過這個急眼可不是對他的,換句話說,顧軍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當然了,在他打賭輸了那一剎那,顧軍的心情並不好,甚至有點羨慕嫉妒陸向北了。


  顧軍身旁的兄弟哥們兒不比陸向北的少,可卻沒有一個會像閆寶書這樣,在他只不過是消失了幾天之後就發這麼大脾氣的。


  其實,陸向北亦是如此,在閆寶書打他的那一拳時,陸向北是高興的,如果不是因為身上有傷,他一定會表現出非常強烈的興奮感。人都是有雙面情緒的,消極的與積極的,陸向北自然無法例外,所以在積極的情緒慢慢減弱時,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絲絲的負面情緒,他離開了一共四天,就在來找閆寶書之前,陸向北曾到第一根據地去見了陳宏兵和杜新國等人,結合剛才他們的表現再看閆寶書,陸向北的心突然就變的拔涼拔涼的,總有一種錯付了的感覺。


  閆寶書聽了顧軍的話以後,並沒有什麼異常,他認為這種賭注是可以無視的,「你們這幾天去哪了?」閆寶書已經沒心思和他們廢話想去了,他只想知道這幾天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陸向北和顧軍有家不能回,更不願意來找他。


  「別提了。」陸向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揉了揉肚子之後沖顧軍伸了手,顧軍十分明白的遞上了一根煙,隨後就看著閆寶書和顧軍一左一右的坐在了陸向北的身旁。今晚沒有月亮,周圍一片漆黑,唯有三顆零星的火光若隱若現。


  陸向北猛的吸了一口煙,隨即啐了一口說:「前幾天都怪我大意了,本想著帶顧軍四處轉轉熟悉一下這邊的環境,也算是為了往後做打算,哪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完四寧那孫子帶著一幫子人把我們兩個給堵在半路上了。」


  顧軍這時把話搶了過去,「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兩個見時機不妙,扭頭撒丫子就跑,那幫犢子窮追猛打,沒辦法我們兩個只能分開行事,我們好不容易從那幫犢子手裡跑了出來,身上挂彩不說,有家也不敢回,真怕再被他們給堵著。」


  閆寶書仰望一片烏雲的星空問道:「那你們咋不來找我呢?是不是覺著我平時沒啥作為,看不起我,就覺著我幫不上你們,所以你們就……」


  「放屁。」陸向北急了,「顧軍我不知道,但我陸向北從來就不會這麼想自己個兒的兄弟,我他媽的是怕連累你知道嗎。」


  閆寶書鼻子一酸,心想果真如此,如果不是自己用話激怒了陸向北,那麼他會用什麼樣的借口來解釋不來找他的行為呢?實話實說?閆寶書可不這麼認為,畢竟陸向北的仗義可不是一天兩天就有的。


  「向北,你這話是啥意思啊?」顧軍一旁不樂意了,「你不這麼想寶書,難道我就那麼想寶書了?你這話說的不地道啊。」


  顧軍就是個攪渾水的,有的時候還能擔綱開心果的角色。陸向北被他逗樂了,「我確實不知道你是咋看寶書的嗎,咋地,實話實說也不讓啊?」


  「去你奶奶個勺子的。」顧軍叼著煙,罵罵咧咧的發起了毒誓,「你給我聽好了,閆寶書和你都是我顧軍的兄弟,一輩子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難你當,誰他媽的要敢動你們,那我顧軍就是拿刀砍了他們都在所不惜。」


  陸向北被顧軍這一通慷慨激昂的表現給驚到了,待有所平復后微微一笑,伸手在顧軍的肩膀上重重一拍,「軍兒,能有你這句話我陸向北覺著這輩子值得了,真的,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我提議,擇日不如撞日,咱兄弟三個拜把子咋樣?」


  正經事情還沒說完,突然就冒出一個「義結金蘭」的戲碼,甭說閆寶書現在腦子裡裝的都是陸向北遇上完四寧這件事,就是沒有閆寶書也不可能和陸向北義結金蘭的。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年代?這是一個有人會把誓言以及承諾信守一輩子的年代,如果閆寶書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對陸向北產生了依賴情緒,那麼閆寶書會二話不說的贊同他拜把子的提議,可是現在,閆寶書有些做不到了,他甚至不敢違背自我去應付陸向北,他害怕在不久的將來東窗事發一切都被陸向北察覺的時候,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他。


  「我……」閆寶書張了張嘴,拒絕的話始終在嘴邊卻無法說出口,他憋的難受,就在他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時,閆寶書意想不到的冷靜了下來,他在心裡安慰著自己,要冷靜的去看待問題,待陸向北和顧軍商量拜把子的具體事宜時,閆寶書把他和陸向北之間會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最終得到的結果就是,閆寶書願意和陸向北義結金蘭,既然在這樣的年代沒辦法得到感情上的回饋,不如就和他做一輩子的兄弟吧。


  閆寶書幾乎是下了狠心,趁著心裡對陸向北的感情還沒有狂猛生長不如及時斬斷,也省的到了最後陸向北為難,自己痛苦不堪,愛人做不成、朋友做不了,何苦來的呢。


  原本就是得不到祝福的愛情,或許撒了手才是對喜歡著愛著的那個人最好的交代。


  朋友往往要比愛人來的更為長遠,既然沒辦法成為愛人,那麼就讓我們成為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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