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事實證明閆寶書看人還真挺準的,如果陸向北不是悶騷,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管閆寶書要書看。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扔出去的套如果沒人來鑽,那才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呢。不過,閆寶書還是很理解陸向北的舉動的,畢竟現在能夠打發時間的辦法也不多,看看書就得了,難道還真的要讓陸向北去支援祖國四化建設去嗎,怎麼看他也不像那樣的人啊。
有了陸向北的「請求」,事情就好辦多了,閆寶書故作為難道:「借給你可以,不過得等幾天,鞏小海還沒看完呢。」
陸向北估摸著旁邊光腚就是鞏小海,眯縫著眼睛威脅道:「鞏小海是吧,你啥時候能看完,也好讓兄弟心裡有個底兒。」
鞏小海直接和陸向北搭話,心裡是有些發憷的,賠笑道:「我儘快、儘快……。」
「那行,三天後拿給我。」陸向北再次看向閆寶書:「到時候上哪找你去?」
閆寶書想了想說:「就十三中門口吧,不過……書可以借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你答應了我才能借給你。」
「啥玩應?」陸向北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用手指掏了一下笑道:「閆寶書,我沒聽錯吧,有種你再說一遍。」
鞏小海一旁聽的膽顫心驚,不停朝閆寶書使眼色,這簡直就是騎虎難下,連條退路都沒有了。
閆寶書無視了鞏小海的緊張,處變不驚道:「你為啥不先聽聽我的條件呢?再說了,天下可沒有白來的午餐,你去趟老毛子的餐廳吃飯,也得花錢呢吧。」
陸向北來了興緻,「行啊閆寶書,沒發現你個狗崽子嘴巴還挺利索的。」陸向北雙手插兜,悠閑道:「說吧,我聽著呢。」陸向北倒想聽聽閆寶書能提出什麼條件。
閆寶書笑道:「其實也沒啥,就是想讓你往後罩著我點,別總讓陳宏兵他們欺負我。」
陸向北一時半會沒說話,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著閆寶書是故意引他上鉤的,而自己偏偏還主動送上門來了。陸向北苦於沒辦法證明閆寶書是故意的,於是一股強大的鬱悶感從心底間慢慢涌了上來。
閆寶書見他不語,似是深思,實際上一臉的鬱悶已經出賣了他。閆寶書可不想煮熟的鴨子飛了,連忙說道:「我覺著這事對你也沒吃虧嗎,你罩著我,我給你跑腿,不是挺好的嗎。並且,我還挺崇拜你的。」
陸向北一聽這話就樂了,心情頓時好了,趾高氣昂嘚瑟道:「你崇拜我啥?」
閆寶書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作用了,笑嘻嘻地說:「我都聽人說了,你為人仗義豪爽,對你那群兄弟都甭提多好了,所以啊,我就想著,能在你身邊給你跑腿,一定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陸向北笑容加深,得意的姿態比剛才更加明顯,「熊樣吧,還給兄弟帶上高帽了。」陸向北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道:「按理說我應該跟你這種人劃清界限的,既然你這麼崇拜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罩著你吧。但是,革命的道路上你還得聽從我的指揮,明白嗎。」
閆寶書瞪大了眼睛,假裝興奮道:「堅決服從、誓死服從。」
陸向北上揚了嘴角,「你小子很有覺悟,那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陸向北轉了半個身位,突然又轉了回來,從剛才他就發現閆寶書哪裡不同了,到底是哪裡不同了呢?
閆寶書被陸向北打量著,心下疑惑道:「咋了?」
陸向北最終把視線落在閆寶書的頭髮上,「你這是啥髮型?」
「啊?」閆寶書一愣,伸手在頭上摸了一把這才想起來,因為洗澡,他先前在理髮店的那兩剪子的效果登時就體現了出來,平齊的劉海,這在這個年代絕對是不可能出現的。
閆寶書怕出事,連忙解釋道:「剪豁了。」
「哦」陸向北又看了閆寶書一眼之後,才轉過身走了。
陸向北一走,鞏小海立刻就歡實了,拍著胸脯說:「唉呀媽呀,嚇死我了。」
閆寶書繼續穿衣服,「怕啥,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閆寶書,你知道啥叫與虎謀皮嗎?」鞏小海特用力地撇了撇嘴:「你剛才就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鞏小海緊蹙眉頭,「哎喲我的大兄弟啊,你咋就跟沒長心是的。」鞏小海伸手攔下閆寶書穿衣服的手,「眼前是沒事了,可三天以後呢,那書你上哪弄去?別忘了,那可都是咱兩胡編亂造的。」
閆寶書沖他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辦法。」
「啥辦法?」
閆寶書立刻收斂了笑容,「你咋那麼欠兒蹬呢,趕緊穿你衣服去。」
「不說拉倒,我還不問了呢。」鞏小海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拿過棉褲往腳上套,一分鐘的時間都沒過,鞏小海便耐不住寂寞的說:「話說,你那頭髮是剪豁了嗎?我咋看著挺好看的,該不會是你想搞特立獨行,想要當資產階級少爺呢吧?」
「管得著嗎,我樂意。」閆寶書穿戴整齊,狗皮帽子往腦袋上一扣,「你穿完沒,我要回去了。」
「馬上。」鞏小海悻悻的閉了嘴。
大約五分鐘后,閆寶書和鞏小海出了職工浴池。回去的路上,因為夜裡的溫度較低,兩個人都被凍的夠嗆,露在帽子外面的頭髮都被凍的發硬,到了最後,兩個人幾乎是跑著步回家的。
閆寶書和鞏小海在房頭處分開,各回各家。閆寶書這頭剛進家門,就看見閆寶福壓著混世小魔王閆寶龍在爺爺那屋的門口站著,「把雞糞掃除來才能睡覺。」
「誰愛掃誰掃,我是不掃。」閆寶龍梗著脖子,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
閆寶書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幾步走到閆寶龍身邊,笑著說:「寶龍,你要是不掃,咱二哥明天帶回來的蘋果你可就吃不著了。」
「我不稀罕。」
閆寶書很想一巴掌抽過去,「這麼說,甘蔗你也不想吃了?」
「有甘蔗?」閆寶龍多久沒吃過甘蔗了,光想想就夠他流口水的了。
閆寶書笑道:「三哥還能騙你不成,如果想吃,快點把雞糞掃了。」
「嗯,那我掃。」閆寶書彷彿就是個天生的吃貨,但凡和好吃的沾邊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積極主動。
閆寶龍掃雞籠子去了,閆寶書這才騰出功夫和閆寶福說話:「二哥,那母雞咋樣了?」
「暫時沒啥事,應該能活下來。」閆寶福一邊說一邊進了外屋地,找了個板凳坐下后說道:「寶書,我問你,你咋知道我有甘蔗的?」
閆寶書一愣,「我順口胡編的,想哄他掃雞籠子而已。」
閆寶福哭笑不得,「這叫啥事啊,生產隊剛下來一批甘蔗,一毛錢半根,我和俺們隊長打過招呼了,能留下來兩根。」
「真的啊?」閆寶書嚴重懷疑自己有算卦的本事,「我不過就是順口胡謅,沒想到還真有甘蔗了,那往後我想吃啥了,就跟二哥你說了。」
閆寶福被逗的大笑,「這次算你撿著,不然就寶龍那德行,事後還不得鬧翻天。」
「我會怕他?」閆寶書坐到他身旁,「咱爸媽就是太慣著他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二哥,要我說你得跟我統一戰線,絕對不能退縮,咱們現在就用這種法子對付寶龍,往後就好辦多了。」
「也只能這樣了。」閆寶福嘆了口氣,想了想說:「明天回學校,如果再碰上那群孩子,就躲遠點,實在不行找老師。」
閆寶書現在有靠山了,哪裡還會擔心這個,「知道了。」閆寶書從板凳上起來,「我先回屋收拾書本去了。」
「去吧。」
進了大屋,閆永貴和金桂琴正在嘮嗑,聽到動靜,兩個人立馬閉了嘴。金桂琴從炕梢下地,笑問道:「瞅瞅這臉凍的,紅撲撲的。」金桂琴似是寵溺的打量著閆寶書,「冷了吧,趕緊上炕鑽被窩裡去。」
閆寶書笑道:「明天要回學校,我先收拾書本。」說完,閆寶書走到寫字檯前蹲下,開了櫃門從裡面翻出一個空白的本子,他想著反正也睡不著,倒不如把陸向北要的那本書寫點出來,書名就叫——《脫衣十八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