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幻境
被眾人觀望了許久的幻境在沒有任何預兆之下突然開啟,一時間在大陸上掀起了混亂的風雨。
溫瑞站在青龍之殿最高的房間里從窗外看向那白光冒出來的地方。
刺眼的光芒在半空中炸出了一道如同空間爆炸一眼的光線后逐漸散去,只剩下一個黑藍色的雲霧漩渦,裡頭不時還有雷光閃動,以它為中心的方圓千里處的靈氣都正在發出強大的波動。
他看了一會兒,想起雲軒那日與自己說想調查那幻境的事,便和房內的鳳清說:「把雲軒叫來吧。」
鳳清離開之後溫瑞也就回去自己的房間了,自然是要找楚雲和她討論幻境的事。
「雲兒。」溫瑞推開房門,目光快速地在房內掃了一圈,沒見到那熟悉的人兒,只有床上兩團毛球在聽見他的聲音時好奇地抬起了頭。
溫瑞推門的動作一頓,在房裡尋了一圈沒見著楚雲,就走到床邊朝長嘯問道:「雲兒呢?」
長嘯搖了搖頭表示:我不知道啊!
溫瑞眼睛微微一眯:「我要你何用?」
長嘯縮了縮脖子:……可以幫忙打架。
「呵。」留下這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溫瑞便甩袖離去。
長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總覺得自己剛才似乎被公子嘲諷了?
他在青龍之殿里找了半天都沒見到楚雲,就連問了啟書然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心裡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楚雲若計劃好出門定會把玄霜狼與長嘯帶著,如今它倆被放置在房內,顯然她並沒有離開青龍太遠。當然,另一種可能性就是她走得有些匆忙。
只是一時間他也想不到楚雲能趕著去什麼地方。
若說是幻境……
「公子。」溫瑞正在原來所待的地方思索楚雲的去向,鳳清就回來了。
他抬頭看了若有所思的溫瑞一眼,然後微微低頭說:「雲軒大人……並不在。」
「他也不在?」溫瑞沉吟道,語氣裡帶著些許詫異。
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打開,啟書然跌跌撞撞地從外面奔入,在對上溫瑞那一雙視線微冷的雙眸時訕訕一笑:「抱歉抱歉,來得有點匆忙。」
「對了,你還沒找到楚云云嗎?我剛才又讓人在殿里找了一圈,都說沒看見吶!」啟書然邊說邊朝溫瑞走近,在距離他五六尺的地方停下后才又道:「不過方才有人和我說,在不久前見到楚云云去找雲軒了。」
「所以我想如果你能找到雲軒的話,應該就能找到楚云云?」啟書然說道。
他剛說完這話,就見到溫瑞和鳳清同時用著一種深奧難懂的眼神看著他,他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發,發生了什麼事?我說錯了什麼嗎?」
溫瑞目光深邃地盯著啟書然看了許久,最後才緩緩將視線挪開:「鳳清,雲軒真的不在嗎?」
了解的人此刻應該不難聽出他語氣中的幾分冷意,顯然鳳清和啟書然察覺到了。倆人對視了一眼,前者才又回了一聲:「確實不在。」
溫瑞走到窗邊盯著那幻境看了半響,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書然,準備去幻境。」
另一邊——
楚雲一直到和雲軒一同進了那突然出現的幻境,腦子才稍微清醒一些。
她竟然就這樣和雲軒出來了!小長嘯和小雪狼她都沒帶著,他們倆什麼都沒準備,雲軒只在她應了之後就帶著她一路飛往幻境,甚至就這樣帶著她進入了。
估計他們倆是最先進入這個地方的人了,其他的勢力好像都有些措手不及,正在混亂地準備著。
楚雲抬手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左眼,然後又看向坐在自己面前,挺直身子背對自己的雲軒。為了進來幻境,他把境界壓到了化武期。
他剛才和她說有辦法治好他的眼睛,而且還說在幫她將眼睛治療好后就會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告訴她,所以她就跟他一起出來了。
沒想到他抬手就從捲軸里招來一隻金銀色的鳳凰,帶她前往的目的地是那幻境。
「你不是要帶我去治療眼睛嗎?」楚雲忍不住問道。
現在出來給風吹一吹醒了一下腦,她突然覺得頭有點疼。
雲軒把她帶走得那麼匆忙,她都還沒來得及通知溫瑞。他們倆之前討論過這幻境的事兒,當時也說好要一起過來,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世界上,唯一能夠治好你眼睛的東西就在幻境之中。」雲軒微微側過頭回答道,「所以我們必須趕在其他人發現那一物之前找到它。」
楚雲撓了撓腮:「我也不是不信你,就是……你想好到時候咱倆要怎麼和我師兄解釋了嗎?」
「咳咳,我感覺按照他的性子,他要是知道我倆這樣偷偷跑出來不告訴他,肯定會很生氣。」保不準還要亂亂想!
雲軒頓了頓,頭也不回道:「我們是光明正大出來的,不過是來不及通知罷。」
楚云:「……」也是服氣。
幻境內就像是另一個世界,同樣有山巒河川林子大地。
他們剛才進來的時候外邊的天色是暗的,幻境裡頭此時的天空卻是白日的那種湛藍,只是楚雲在周圍掃視了一圈都沒見到太陽。
……不愧是幻境?
載著他們二人飛行的鳳凰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雲軒斂了斂目,再度睜開眼時眼中神情被漂亮的流光覆蓋。
他這般持續了好半響,直到眼中光芒淡下,他眉頭微微一蹙低語:「果然找不到嗎……」
楚雲聽見了他的呢喃,問:「我們在找什麼?」
「兵靈遺迹。」雲軒老實回答道。
楚雲一聽到兵靈這倆字就覺得頭髮疼:「這和治好我的眼睛有什麼關係?」
「有很大的關係。」雲軒說道,卻又不和她解釋這是為何。
楚雲撇了撇嘴,知道他暫時不會把原因說出來也就沒有追問。
「可是這個地方這麼大,要怎麼找?」楚雲忍不住詢問道。
雲軒說:「有鳳凰在,從空中尋找總找得著,只怕它藏在了地底下那就得花上一些時間。」頓了頓,他無奈道:「那就只能靠運氣了。」
楚雲託了托腮,發現他們從進來到現在都沒遇到什麼事,就調笑著說:「我還記得當初這幻境出世前宗門裡各大長老和師兄師姐們都在奮力準備,像是裡面會有什麼可怕的洪荒巨獸那樣。現在我看,好像還好嘛!」
熟料她這話剛說完,前面的半空處突然多出了好多好多黑色的霧氣團,在彈指間化成了一隻又一隻的巨大飛行獸。
那些獸類的長相非常奇特,有些特徵竟然還和她記憶中的恐龍有些相似,身形也非常巨大,明顯不存在於這個時代。
雲軒難得出聲調侃:「……終於見到活的烏鴉嘴。」
楚云:「……怪我咯?」
那些飛行巨獸列成了一排,顯然是在阻止他們前進。
雲軒抿了抿嘴:「應該是有其他人進來了。」
楚雲在空中往下掃了一圈沒見著人,訕訕道:「這地方太大了,我沒法看見那些人的蹤跡。」
雲軒反手就朝試圖攻擊他們的幾隻巨大飛行獸投出了幾道暗器,雖然沒能將這些防禦比天高的遠古巨獸打死,但他盯準的都是它們翅膀處的弱點,足以減緩它們的行動。
楚雲趁機拿出鞭子朝它們橫掃過去,為了避開攻擊那些飛行獸後退了些許距離,鳳凰很機智地帶著它們回頭就跑。
空中目前就只有他們倆和一隻大鳳凰,目標實在過於明顯,雲軒最終決定將鳳凰收起帶著她遁入了灌木叢林之中。
除了巨大的飛行獸之外,陸地上也陸陸續續冒出了許多行走的巨獸。楚雲發現它們似乎都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有一股力量突然就把它們給『生』了出來。
雲軒給她的解釋是:「此處原本就非現實世界,不過是一個以幻術形成的空間罷,而這空間里到底是被一股力量給控制住,姑且稱它為『靡』。這些遠古巨獸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巨獸,都是靡所製造出來的,力量應該是原本巨獸的一半不到。」
楚雲聽得滿腦子的霧水:「靡?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是活物嗎?為什麼會有這東西的存在?而且,我聽說這個地方與多年前許多靈尊靈君的滅亡有關,難道當初的大災難,都是靡造成的?」
「靡並非活物,它不過是一個意識,嚴格來說是另一個空間的意識。」雲軒回答道。
楚云:「另一個空間?」
把她帶到了一個安全的躲避之處,確保不會被高空那些飛行獸見到了,雲軒才轉過身說:「就是傳說中兵靈所存在的異界空間。」
楚雲頭有點疼,怎麼又是兵靈。
她忍不住問:「兵靈是真的存在的嗎?很久以前,真的有人召喚過它們?」
雲軒目光沉靜地看著她:「兵靈當然存在,異界空間也確實存在。在許久之前,大陸洪荒,光憑人類無法消滅那些巨獸,甚至當時還有許多異族及邪惡力量襲擊大陸,那些高強的修士無奈之下才會犧牲自己召喚兵靈,請求它們幫忙解決那些巨獸。不僅僅是輕武大陸,其他修真大陸亦是如此。」
楚雲點了點頭:「這件事兒我聽師兄說過,那麼這個靡呢?它又是怎麼回事?」
雲軒:「屠殺得多了,自然會形成一種戾氣與煞氣。這些氣合在一起便形成了『靡』,若我沒猜錯,靡它製造了這個幻境的主要目的便是奪走輕武大陸上的靈氣。當年幻境出世,只有靈君煉武君及靈尊和煉武尊才能夠進入,即使不想進入也會被靡的力量強行帶走,從此再也沒人見過他們。而這一塊大陸上,也不再有靈君的進階與靈尊的誕生。」
「修行講究的便是天地靈氣,靈術師靠的靈而煉武師需要的是氣。按照常規,輕武大陸上的靈氣等級是足以讓有潛力者進階至靈尊,卻是在靡的出現之後停止。顯然,靡吞噬掉了許多大陸上的天地靈氣。」
「或許我應該說,它將輕武大陸的主靈氣源給鎖在幻境里了。」
楚雲好不容易才把雲軒說的那些事情給消化掉,新的疑問又跑了出來:「主靈氣源?還有,靡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雲軒耐心地為她解答:「每一塊大陸都有一個主要靈氣源,靈氣源的強度依照大陸的位置而定。越靠近混沌中心的大陸靈氣越強,輕武大陸算是少數高階大陸,在輕武大陸之外很遠很遠的地方還有許多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大陸,甚至有些大陸的靈氣非常非常稀薄,稀薄得人類完全無法進行任何修鍊。我懷疑,是這靈氣源被靡給鎖住了,大陸上的靈氣與以前相較變得稀薄許多,所以不管靈君或煉武君們再怎麼修鍊都無法繼續進階。」
「至於靡的目的?呵,它有了自己的意識,定然會想要獲得強大的力量。同理,它若想要變強也需要靈氣的滋養。它的目標恐怕是在徹底控制住異界的兵靈后操控它們入侵我們這個世界,最後再慢慢將大陸一個接一個佔領。別瞧它如今只是一個意識,若讓它得了逞長久修鍊下去,搞不好慢慢就會有了自己的身體。」
聽到雲軒這麼說,楚雲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可怕。
楚雲揉了揉開始發疼的額頭:「好吧,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頓了頓,她又說:「既然你知道這種事,為何不和我師兄商量?」
雲軒道:「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的猜測罷,再說,就算這是真的,恐怕找公子也幫不上忙。」
楚雲撇了撇嘴,低聲說:「你又沒事過怎麼知道……」
雲軒無奈地看著低下頭的楚雲,然後正經嚴肅地和她說:「總而言之,此趟進來除了治好你的眼睛之外,我們還必須消滅掉靡。」
楚雲頓了頓:「我們?你的意思是,所有進來這個幻境的人,還是……我和你?」說著,她還伸出食指在自己和雲軒之間來回比劃。
雲軒面不改色道:「我和你。」
楚云:「……」天方夜譚啊。
雲軒辦事非常利索,他和楚雲解釋完之後就開始帶著她飛速在林內穿梭,甚至有時候還會到高處觀望陸地上那些巨獸們的動作,以及頻繁出現的地點,來推測它們防守的地方。
楚雲看著他如此熟練地做著這些事,甚至穿著一身看起來很難行動的優雅寬袍動作,不得不在心裡暗暗佩服他的本事。
「東北的方向,那些巨獸們似乎在守著什麼。若我沒猜錯,我感應到了那裡有殘餘的祭台。雖然已經被破壞,但是大體還在,也許可以在那裡找到什麼,我們過去吧。」調查結束之後,雲軒走到她面前對她說道。
一整日什麼破事兒都沒做到的楚雲眨了眨眼睛,然後默默點了頭。
雲軒和楚雲在另一頭低調行事的當兒,好多大小門派已經高調地在幻境里打了起來。
好些個正好在某個遼闊的空地上碰面的門派為了不讓對手奪得先機,又或是出自於那爭強好勝的天性,他們還未摸清楚這個秘境裡頭的秘密就先拿起武器開始了某種意思上的自相殘殺。
一時間,幻境里充滿了血腥之氣。
不過這裡的鬥爭,全在另一幫人馬進來之後靜止。
冰藍色中帶著雷點的上千道攻擊像是浪潮那般,又像是突襲的沙塵暴風,直接撲向那些在相互打鬥的修士。這些攻擊看似普通實則帶著強大的血腥殺氣,道道都能輕易破開那些修士周身的防禦靈氣,直擊要害。
待這一層突如其來的攻擊散去,空曠的場地上只剩下滿滿的屍體。
那些修士不是面目猙獰就是一臉錯愕,似乎至死都沒想明白這災禍怎麼突然就降臨到自己頭上了。
來人一襲白衣,氣質斐然,讓人連一眼都不敢正視。
只是和他出色的氣質相反,他長著一張看起來極其平凡的臉,似乎丟在人群中就難以發覺,唯有那雙彷彿天賜一般的漂亮紫眸,像是裝著星辰大海那般具有吸引力,讓人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他眸中黑暗的漩渦。
他將手裡的扇子收回,看著自己那被飛濺的鮮血染紅的衣擺,輕笑了一聲說:「真臟。」
隨他一起的,是一名模樣出色身材高挑,長著一張少年面孔的男子。
他腮幫子微微鼓起,雙目里神色有些畏懼又有些哀怨,一副恨不得仰天長嘆的樣子。
這倆人,便是易了容的溫瑞和隨他一起過來的啟書然。
溫瑞忽然就改了主意,青龍裡頭的護衛一個都不帶,就帶了啟書然一個人出來,甚至鳳清還有百里清歌都被他留在外邊處理事務了。
現在這種時候,啟書然表示他寧願忙得三天三夜都沒法合眼也不想和溫瑞一同出行啊!
瞧瞧他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就像是地府來的可怕修羅,誰和他在一起誰倒霉!
啟書然想到這兒,又忍不住在心裡感嘆:「楚云云啊,雲軒軒啊,你們倆這是搞什麼呢?偷偷出門莫非是私奔去了不成?姓溫這傢伙都氣得要把整座大陸給炸了,你倆怎麼還不出來!」
他們倆,正確來說是溫瑞剛把他認為礙眼的那群人解決了沒多久,正好又有一群人從另一邊的路道走了出來,與他們隔著一群屍體碰面了。
好巧不巧,領著一群人出現的,正是芳華。
芳華是不認得易了容的溫瑞,不過對啟書然倒是有一些印象,知道他是風墨閣的閣主。
她看了滿地的屍體一眼,以為這些人都是啟書然給殺的。
別看啟書然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下起手來可是不比他們天齊教這些魔道分子溫柔。她與他無冤無仇,在這種時候也不想去招惹他。
只是沒想她剛要帶著天齊教的教徒們離開,一道帶著寒冰的墨意忽然落到距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擋住了他們離開的步伐。
芳華眉頭一皺,以為這墨意乃出自啟書然之手,畢竟風墨閣閣主可是以筆流之術聞名。
結果她一個轉身,發現握筆的人竟然是啟書然旁邊那位不曾見過的男子。
她雙眼微微一眯,覺得那雙紫眸有些熟悉。
不等她捕捉到腦海中那閃現的靈光,男子忽然就勾嘴一笑,微沉且富有磁性的聲音透過風和血腥氣傳到了她耳邊。
「芳華姑娘來得正好,我這裡還有一筆賬還未與你算清,不如趁著今日,一起理了?」
·
楚雲睜開眼睛時,還未看清眼前的情況,手臂傳來的劇烈疼痛就先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睡著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想要來到被那麼多巨獸護著的祭台,當然是要經過重重防守。這期間,難免要受點傷。
所幸的是這傷也算是傷得值,她記得她和雲軒好像是成功走了暗道溜了進來。
只是現在在暗道裡頭,光線明顯不足,她完全看不清眼前景物。
「雲兒?」一道呼喚聲忽然響起,她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雲軒這是在叫她。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道:「這要是讓師兄聽見你這麼叫我,估計會想跟你干一架。」
雲軒好像也低笑了一聲:「我覺得下次見面,我是免不了要被他訓一頓了。」
楚雲眼珠子轉了轉:「不怕,反正你又不是帶我來幹壞事的,你要是把我眼睛治好了我還得帶你去邀功呢。」
雲軒靜默了一會兒,她也沒有說話,許久后才聽見他像是站了起來的聲音。
她張了張口剛想說自己看不見,就見到他手裡光芒一閃,出現了一小團火。
她看見他抬手朝上邊指了指:「祭台那裡似乎有點動靜,我想我們應該過去看看。」
她盯著他手裡的火團看了半天,然後抬手彈了個響指,也在自己掌心裡點燃了一團更加明亮的火團:「唉,我怎麼沒早點想到還有這個辦法呢。」
雲軒笑而不語。
他們二人循著暗道往上走,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麼東西。
其實她懷疑是有的,不過好像被雲軒給提前清掉了。
「你的手的傷還好嗎?」雲軒問道。
楚雲看了一眼被人給包紮得好好的手,笑著晃了幾下,然後齜牙咧嘴道:「不……疼。」
雲軒搖了搖頭,朝她遞去一顆發著光的小光團:「吃下這個吧,會好得快一些。」
楚雲懷疑地看了一眼那顆和普通葯丹一般大小,但是摸起來卻有些虛的東西:「這個,能吃?」
「你試試就知道了。」雲軒偏偏還賣了個關子。
她看了雲軒一眼,見他眼神如此真摯應該不會騙自己,就大方地接過那顆小東西吞下。
那小光團一入喉就在她身子里散發一種沁涼清新的感覺,甚至還有一種冰涼涼又舒服的感覺在她手臂繞過,有點癢,就像是一條小蛇在那裡滑過似的。
手臂的痛楚在這一瞬間消失,她詫異地看了雲軒一眼,然後把上邊的紗布拆下,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好了。
「這……」這何止快一些?!
她看著雲軒,忽然想起了什麼:「難道你要用來治療我的東西,和這顆……有關?或許,是相同的力量?」
雲軒沉吟道:「可以這麼說。」
倆人很快就結束了這個話題,並來到了傳說中的祭台。
那個原本應該很莊嚴大氣的祭台如今已經成了廢墟一樣的地方,雲軒在那裡轉了一圈,眉頭是越鎖越皺。
待他回到楚雲面前時,才和她說:「若我沒看錯,這一祭台應該曾經有過一場非常大型的獻祭儀式,只不過似乎沒有成功。」
「沒有成功?」頓了頓,楚雲又問:「這獻祭儀式就是之前你提過的,用來召喚兵靈的吧?這麼說來那些被帶到這個地方的靈君和靈尊們都……這事兒難道都是靡的作為?可是,它自己都是異界空間的意識了,何必還通過獻祭來召喚兵靈?」
雲軒沉默了片刻才道:「這就是問題所在。」
半響,他又說:「或許,我之前的猜測……有一些錯誤。」
楚雲眨了眨眼睛:「什麼意思?」
雲軒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憊:「這些靈君和靈尊是靡召喚進來的沒錯,可是不知途中發生了什麼事,它想要奪取他們的力量不僅沒能成功,反而還被有心人利用了這批人馬,想要獻祭來召喚兵靈。」
楚雲嘆道:「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不過,這獻祭好像失敗了?難道是受到了靡的阻止?」
「有可能。至於靡為何要阻止,還有究竟是誰進行的獻祭儀式……這些我都還無法確定。甚至在知道這裡有祭台的時候,我也有些訝異。」雲軒說道。
楚雲盯著破碎祭台餘下的刻痕看了半天,想起雲軒說他感應到這裡有什麼:「那我們現在過來這裡是……?」
雲軒也沒有隱瞞:「我要透過這個祭台找到兵靈遺迹的方位。」
「能辦到?」好像有點神奇。
雲軒點了點頭,然後走到祭台中間忽然就開始運氣。
楚雲看見他的金眸再次亮起了淡淡的光芒,好像有流光在裡面不停轉動流動,就連祭台的刻痕都開始發出了淡金色的和光。
她有一瞬間覺得雲軒就像是傳說中高大上的祭祀,能夠呼風喚雨還能觀望過去預測未來,一時間他在她心裡的印象變得更加神聖了。
雲軒這個人真的是全身上下都是迷啊,但她又覺得他特別親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似乎真的透過流光讀到了什麼,她甚至還能看見他神情一剎那的轉變,好像有點高興,她估計他是找到了。
果不其然,在他結束運氣之後,他轉身便走向了出口:「遺迹離我們這裡不遠,趁現在巨獸們被各大勢力分散了注意力,我們趕緊過去。」
楚雲不疑有他,只是在隨他離開之前忍不住又問:「如果讓其他人先發現了遺迹,那會怎麼樣?」
雲軒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和她說:「我們現在無法召喚兵靈,而兵靈留在這個世界的力量只有那一丁點。雖說此次的兵靈力量被人奪走了對方也無法做出什麼,但你的眼睛……或許在召喚出這個兵靈之前都無法治好了。」
好一會兒,他又補充:「無論什麼藥材都不行。」
楚雲聽出了他語氣里的嚴重性,也不再拖延時間,跟著他就往那所謂的遺迹過去。
此時,幻境里的天色早已暗下,依然沒有星星和月亮。
大地上時不時可以聽見野獸般的吼叫聲,偶爾還能見到激烈的術法光芒一閃一爍的,像是有人在進行什麼打鬥。
而在一個人煙稀少的沼澤林地里,正上演著恐怖的一幕。
紅樹交錯的林地之中,有好幾道黑影被人懸挂在樹上。他們身上的關節像是脫落了那般非常詭異,遠遠一看還以為是提線木偶。然而近瞧不難發現他們是人,原本應該活生生的人。
被掛在樹上的他們面目極其猙獰可怖,顯然死前受到了極大的痛楚。
在這群『提線木偶』中間的女子已經被人折磨了好幾個時辰。
只見她身上血肉模糊無一處是完好的,身上好像還有很多尖牙利嘴的可怕小獸在她身上啃咬,其中一隻眼睛更是被一條蛇啃咬穿破,鮮血淋漓,非常可怕。
她前方不遠處的白衣男子卻姿態優雅地坐在水面上的樹根處,面帶笑意撫著手裡的琴,畫面很是靜謐優美,像是完全沒看見眼前那煉獄般的場景。
偏偏,這裡的一切一切都是由他親手布成。
在一旁觀看了全程的啟書然表示瑟瑟發抖,但表情還是那麼淡定。
芳華難耐身上被啃噬的痛楚,不停地發出吶喊,被折磨了許久的她早已面色發白。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她辛辛苦苦修鍊至今的修為,全被人給毀了!不僅如此,那個人竟然還在她身上劃出了傷痕後置於此處,讓這林中啃食血肉的生物慢慢吃著她。
他還不停給她喂療傷效果極好的葯丹,讓她失去的皮肉復原后再度被啃食。
這種感覺實在太疼痛了,已經超出旁人所能承受的範圍!
「溫瑞……溫瑞,你這個瘋子!」芳華崩潰地吶喊。
誰知道楚雲在墜下去迷失峽谷後會弄傷眼睛,她不過是傷了一隻眼睛,他又何須這般報復她?!
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男子緩緩抬起了頭,俊美的臉上依然掛著那抹攝人心魂的笑容。
「對啊,我是瘋子。」說著,他笑容又深了幾分:「那你緣何還來招惹我呢?」
「早在你將她弄傷的那一刻,你就應該預見到會有今日這麼一個下場了。」溫瑞輕聲說道,聲音好聽得令人耳朵懷孕。
芳華諷刺一笑,事到如今她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哦?那你的摯愛,你最疼愛的師妹今日為何沒跟你在一起?這還真是罕見啊!哈哈哈哈,也許她發現了她的師兄原來是這麼可怕的人,所以終於醒悟,從你身邊逃——啊!!!」
她還未說完,溫瑞目光忽然一冷,手中琴弦重重一撥,琴音波刃帶著他撒出去的粉末襲向芳華,惹來她一陣疼痛的吶喊。
溫瑞將白玉琴收起,站起來后冷笑道:「也許該給它們加點料,畢竟——是最後一頓了。」
芳華已經疼得無法說出任何話語。
這個可怕的傢伙,竟然往她身上撒了帶毒的鹽!
做完這一舉動,溫瑞便不再搭理芳華,轉身便離開了這陰暗潮濕的地方。
啟書然緊隨其後,見他臉色冷得跟冰碴子似的,忍不住低聲勸說:「你也別這麼生氣,我覺得楚云云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再說,雲軒跟了你那麼久,他對月吟的感情大家也都看得見,他們倆應該不太可能……私奔什麼的。」
溫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立馬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走出了紅樹林,啟書然見他往左拐去,忙拉著他說:「那裡我們方才去過了。」
然後,他再度收到了溫瑞的一記冷眼。
啟書然表示:做人真難啊啊啊!雲軒,楚雲,你們倆在哪兒,趕緊過來救救我這個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小可憐好嗎?!
·
「我們到了。」走了許久,雲軒終於帶著楚雲來到了傳說中的兵靈遺迹。
他們這一路走得挺艱難,這地方處處機關秘陣還有巨獸,簡直就是過五關斬六將才過來的,連雲軒身上都受到了不小的傷。
只是在看見那由沙石堆砌成的古迹尚未被人察覺時,他懸著的心似乎終於放了下來。
楚雲看著他踱步走到一堵石牆之前,將上面一顆青綠色的珠子從牆上摳下。
珠子被摳下的瞬間,原本被柔和的青綠色光芒籠罩的古迹在一瞬間陷入黑暗,楚雲忙給自己又點了一團火,才看得見捧著珠子緩步朝自己走來的雲軒。
周圍非常安靜,楚雲覺得自己的頭好像又開始發疼,耳邊再度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不等她抬頭,一股舒適的力量順著她的手傳入她的身子里,竟是徹底緩和了她的頭疼,連帶著奇怪的聲音都消去了。
雲軒的眼底再度泛起了流光,不過看起來和剛才又有些不同。
他安靜地看著她,許久才說:「這些對你來說還太早了,也難怪你承受不住。」
楚雲很想問他所謂的這些是什麼,可是看著他有些令人心疼的眼神,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了。
雲軒道:「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先去找個隱蔽的地方,再給你做治療。」
楚雲點了點頭,最後隨他一同來到了一座山窟里。
那一處因為地形的關係很難被人發現,甚至是巨獸也因為路道太過窄小不怎麼經過,在裡面暫時躲避一下應該沒問題。
楚雲見他捧著那顆青綠色,裝載著其中一個兵靈力量的珠子,問道:「你是打算用這個東西,醫治我的眼睛?」
雲軒微微頷首:「嗯。」
楚雲有些懷疑:「兵靈的力量在我印象中都是打架、破壞、屠殺等等用的,它真的能夠治好我的眼睛?」
雲軒說:「其他兵靈的力量確實不行,但它可以。」
楚雲忍不住又看了那顆珠子一眼。
雲軒見她實在好奇,便又說:「這一兵靈的原形是鈴,它在所有兵靈之中是最為特殊的。因為它的力量除了用來輔助和保護之外,便是修復。」
楚雲愣了愣:「修復?你的意思……是指修復武器,還是兵靈?」
「皆是。」雲軒回道。
聞言,楚雲更加懷疑了:「既然是修復武器和兵靈的,用在我身上行得通嗎?」
雲軒沉默了半響,反問:「你信我嗎?」
楚雲好笑地看著他:「我都隨你走了那麼久,現在才問我這個問題?」
「治療的途中我需要你徹底遮蔽意識,所以你必須把你自己徹底交給我,你可以做到嗎?」雲軒再度詢問道。
楚雲看著他沒有馬上回答,許久后才說:「其實吧,從第一眼見到你到現在我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上誰都有可能會傷害我,但那人絕不會是你……的這種感覺?」咳咳,當然,她相信她的師兄也不會傷害她。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說完這話的時候,雲軒眼中好像閃過了些許欣慰。
「那我要開始了。」雲軒說完,讓她平躺下來后伸手在她頭上輕輕一揮,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雲軒看了手裡的青綠色珠子一眼,五指力量驀地一收將其捏碎。
珠子內的靈光分散出來,在他運氣之下又凝聚,然後再拆分出一絲一縷緩緩湧入楚雲那隻受了傷的左眼處。
那看起來有些刺目的左眼傷口在靈光的嵌入下,竟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治療的過程看似快速平緩,但實際上雲軒是耗費了許多精力來進行這短短的治療時間。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待雲軒替楚雲治療結束的半個時辰之後,她才慢慢醒了過來。
她醒后的第一個動作便是小心翼翼地睜開自己的眼睛,卻發現左眼一點兒疼痛和後遺症都沒留下。
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已經恢復的左眼,看著眼前寬闊了許多的視線,覺得自己之前受的傷似乎都只是一個錯覺。
雲軒坐在她身旁凝氣聚神打坐,倆人面前還點燃著一團篝火。
半響,他才睜開眼睛朝她看了過來:「醒了?覺得如何?」
楚雲呆愣愣地回答:「太神奇了,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眼睛之前受過傷!」
「那就好。」雲軒淺笑道,隨後又想起了什麼,收回了嘴邊的笑容,神情變得有些嚴肅。
他道:「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對你來說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你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