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流產
高詢到將軍府時,正瞧見司馬競半跪在地。想必應當已將兩人的事都說了出來。
「你私自退了親,瞞我許久。有沒有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司馬成坐在他身前的雕漆木椅上,板著臉,聲色俱厲道。
而葉秀影卻安靜坐於另一旁。
見著這番景象,高詢心內便舒了一口氣。再怎麼生氣,老將軍也不像是會為難葉秀影的人。
「兒子有錯。」司馬競低著頭,滿臉通紅。
見司馬成又一拍桌子,再欲開口,高詢便連忙走了進去:「老將軍,可消消氣。」
「這退親一事阿,是本王出的主意。」高詢過去示意他不必行禮,便自顧自在兩人身旁坐下道:「本王自小將阿影當作自家姐姐看待,見司馬競與阿影兩情相悅,一時心急,也未考慮周全。老將軍今日不如就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成全這樁喜事。」
老將軍聞言沉著臉不語。高詢這般開口,自然要賣她個面子。他司馬成將門之後,也不是什麼迂腐至極之人,而且葉姑娘瞧著不似其他女兒家般扭捏,也順他心意。只是今日得知司馬競竟未等著娶過門便弄大了姑娘家的肚子,又退了原本說好的尚書家的親事,只叫他覺得被丟盡了司馬家的臉面,故而如此動怒。
「兒子已知錯,還望父親成全我們兩人的親事。」司馬競又一俯頭,言辭懇切。
司馬成看兩人一眼,心內一嘆氣。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這一把年紀,也不想再管了。早先自己也盼著他成家,沒想到連孫子都有了,該高興才是。
「哼,你自己做的事,自然要擔這個責。」司馬成依舊面色嚴肅,說出的話卻鬆了口:「如今木已成舟,既已有了孩子,這親事還是早些辦了為好。」
孩子?何時來的孩子?高詢聞言卻是莫名其妙,再瞧瞧司馬競與葉秀影兩人聽后都紅了臉,便頓時反應過來。
想不到這司馬競平時瞧著遲鈍地很,關鍵時刻腦子轉得倒還挺快,竟編出這麼個理由來。
兩人的事,最後總算是塵埃落定。司馬競也聽了父親的意思,娶親的日子就照著先前選的良辰吉日來。
算算時間,倒也是沒幾天了。
接下來,司馬競便開始忙著往王府上送聘禮,準備大婚的事宜。這緊張的模樣,真是比頭一回上戰場還要慌亂幾分。
葉子涼也是見過了司馬競,難得好好叮囑了他一番。
不久,便到了兩人大婚這日。
司馬競為當朝大將軍,身居正二品,又是現今皇帝的小舅子。成親之時自然來了不少的朝中同僚,達官顯貴,各個都是奉上厚禮為賀。
不少人聽聞,連身懷龍種的貴妃娘娘都親自坐著皇輦到場。
眾人口中的這貴妃娘娘,自然就是司馬萱了。司馬萱自小被嬌慣,這段時間在後宮內雖知禮穩當了不少,卻仍是個任性的性子。前幾日在宮中得知自家大哥要娶親了,便是吵著鬧著要回去瞧瞧。
若要問現在後宮誰最得寵,那自然是懷著龍種的貴妃娘娘了。
高衡自納妃至今,都未得一子。先是這德妃娘娘沒能保住孩子,后又是寧昭儀不知怎的流了產。皇上年紀輕輕,便連著失了兩個未出生的小孩,每每都大發雷霆。而今好不容易貴妃娘娘又有了喜,這肚中的小孩可是唯一的龍子,自然是嬌貴的很,萬不能再出什麼閃失了。
若是放在先前,高衡許是不一定會由著她這般胡鬧。可如今是不一樣了,如今的司馬萱靠著肚裡的龍子,皇上這段時間對她可是有求必應,寵溺萬分。
既然是司馬競的親事,司馬萱執意要出宮,高衡思量半晌,還是應下了她。派了幾名侍衛暗中護著,怕有什麼不測,又派平時信任的劉太醫隨著幾名侍女,一同貼身跟在她一旁。
卻不想,還是出了意外。
傍晚時分,夕陽西沉。
將軍府此時正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兩人在一片祝賀聲中拜了堂,等新娘子被攙著入了洞房,眾人便開始了之後的宴席。
席上高詢與白桑坐於主桌,同桌的還有司馬萱和朝中其他重臣。司馬萱身後站著宮女太醫,眉開眼笑地同爹爹和周圍人寒暄著,瞧上去也是神采奕奕,一臉興奮的模樣。
宴上觥籌交錯,白桑身子弱,傷口未好,高詢不許她飲酒,便都自己替著喝了。她也只安靜坐於高詢身旁,偶爾略一偏頭,便瞧見對面似有人盯著自己瞧。
白桑斂下眼,不禁微皺了皺眉。
酒過三巡,高詢如個小孩般,興緻上了頭便收不住。腦中又冒出了鬼主意,要帶著眾人鬧洞房!
有了晉王爺帶頭,其他人便也紛紛跟著起鬨,半拉半扯著滿面通紅的司馬將軍進了洞房。
白桑拉不住已喝得酒酣耳熟的高詢,知她許久沒有這般暢飲過了。難得逢著喜事,便隨她折騰去。
而她自己不喜鬧騰,見高詢離了桌后,便獨自一人出了宴廳。到一旁的庭園,望著面前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看上去,像是不怎麼開心嘛。」
半晌,身後傳來清脆的少女聲。
白桑回過頭,看清了來人,微微一愣。而後和善地笑了笑:「沒有。」
「別裝了。」司馬萱走上前,掛在臉上的笑略帶嘲諷,與她那清麗單純的面貌實在不符:「禁不住告訴你,我過得可開心了呢。如今在宮中,皇上對我可是寵愛地很,我這肚子里懷得,說不定就是將來的天子。」
「那恭喜貴妃娘娘了。」白桑看了她的肚子一眼,許是日子早,瞧上去還未顯懷。
「哼。」司馬萱偏頭一哼,假惺惺。本想趁著時機挖苦她,證明自己即便未嫁給高詢,也過的比身前這晉王妃好得很。可如今見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仍沒找到痛快來,想了想又道:「瞧瞧你,都大半年了過去了,還沒給詢哥哥生出個一兒半子來。你這肚子可真不爭氣。」
「縱使我生不齣子嗣,也不會擔心留不住王爺的心。」
白桑與她對視,仍是語氣淡淡。
「你,你怎麼和我說話的!」這話聽著,反而像在嘲笑她只會用子嗣留住男人的心。司馬萱聞言氣憤地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懷著龍子,若是因此動了胎氣,看你怎麼……」
「司馬萱——!」高詢方才隨著眾人在喜房鬧了一會,猛然一拍頭,想起自己還獨自將白桑留在宴席上,果真是飲多了酒。怕有什麼不測,她便連忙跑回廳上,未見到人,出門便尋到了這裡來。見著兩人,她快步跑到白桑身旁,看著司馬萱下意識便皺眉問道:「你又在同白桑胡說些什麼?」
「我哪有胡說了?」司馬萱只覺委屈地很。
「既沒胡說,那你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高詢擺了擺手,此刻只想帶著白桑早些回府去。司馬萱一聽高詢又是趕著自己走,更加氣惱地很,跺了跺腳便轉身往回跑去。
高詢見著她逐漸跑遠的背影,搖搖頭牽起身旁人的手,溫聲道:「我們也向司馬將軍告辭回府吧。」
「好。」白桑撫了撫她微燙的臉頰,點了點頭,兩人也轉身離去。只是還未走出幾步,卻聽背後一聲驚呼。
「啊!」
回頭,只瞧見司馬萱跌倒在不遠處的石階上。
高詢頓覺不妙,連忙跑上前去欲扶起她,卻有一個身影先她一步出現抱起了司馬萱,正是高衡派著暗中跟隨的侍衛。
「啊,我的肚子好痛——」
司馬萱緊緊皺著秀眉,躺在侍衛懷中,捂著肚子連聲叫著,「快,快叫劉太醫過來。」
白桑此時也跟著跑上了前,執起司馬萱的手欲為她把脈,卻立馬便被她掙脫。正好劉太醫已到身旁,瞧了白桑一眼,隨即吩咐著侍衛將司馬萱抱到屋裡去。
劉太醫把了脈,差人熬了安胎藥喂司馬萱喝下。不想司馬萱喝了葯后,肚子卻痛得愈發厲害,額間汗流更甚。
司馬老將軍得知后守在一旁急地坐立難安。劉太醫沒辦法,只得連夜將貴妃娘娘抬回宮裡去。
而高詢和白桑仍站在方才司馬萱跌倒的地方。青石階打磨地很光滑,在月光下竟隱隱閃爍著光亮,高詢蹲下身用手一摸,指尖上是大片滑膩的油。
是誰將油潑在此處?
高詢站起身,與白桑對視一眼,沉下臉來。司馬萱在這裡跌倒,定是有人故意所為。要是真的因此失了肚裡的孩子,皇上若得知此事,她們兩人恐怕也會受牽連。
看來今晚一事,自己定要趁早調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