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做媒
一路上未有其他耽擱,兩日後的清晨,高詢的馬車不急不緩地駛進了城門。
到了京都后的那天下午,高詢便獨自約了司馬競出來探問。
許久未見的司馬將軍出現在高詢面前,雖依舊是人高馬大,面上卻絲毫沒有喜事臨近時的喜悅舒暢,反倒看上去一副精神疲憊的模樣。
高詢見狀心裡便有了底,看來這親事也非司馬競所願,如此一來,自己更是要從中調解了。坐下后叫了壺酒,便疑惑地朝他問開了。
司馬競倒仍是老實地很,對高詢說的話皆是有問必答。
原來司馬競竟早已開了竅,在高詢與白桑成親前幾日,就曾婉轉地問過葉秀影是否願意留在京都做自己的將軍夫人。
葉秀影一聽,心內自然是又驚又喜。欣喜過後,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只是王爺身邊的一名小侍衛,若是讓司馬老將軍知道了,又怎會任由司馬競將自己娶進門。
即便知道司馬競許是會因為自己堅持此事,葉秀影卻不願司馬競因此失了京中的要職,更不願看到他們父子兩人多生嫌隙。思來想去,最後終是回絕了他,仍堅持跟隨高詢一同回江州。
然而被拒絕的傻將軍卻哪能猜得透心上人的想法,只以為原來還是自己多年的一廂情願。甚至猜測葉姑娘許是一心繫在身前的王爺身上,這麼一想,說出的話便更加苦澀。
高詢聞言,看他這模樣,才知道面前的司馬競與葉秀影之間果真是有了誤會了。
未曾想司馬競卻也是個痴情之人,即便葉秀影已回了江州,他卻依舊念著她,心內本是做好了不娶妻的打算。
哪知父親司馬成某日親自討練騎兵時,卻意外墜了馬,傷了筋骨。老將軍本就上了年紀,不比年輕時那般硬朗,此事之後更是終日卧床難起。
司馬競派人四處請了大夫來醫治,依舊未見起色。練了半輩子的兵,最後自己卻從馬上墜下,老將軍自然覺得已是顏面盡失。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久了更是對醫治不抱其他希望,對著司馬競唯一的要求,便是希望他能早日成家。
孝子難當,司馬競拖了一日又一日,最後終是難違父命,與尚書家的二小姐訂了親。
而書信於高詢,一是知曉葉秀影懂醫術,許是能為老將軍的身子瞧一瞧,再一也是期盼著能再見心中人一面。雖不知王爺是否會因此回京,他卻仍抱著隱隱希望。
可即便是見了她,恐怕也是無濟於事。司馬競一嘆氣,依舊愁色難遮。
高詢看著他,微皺著眉思索半晌,雙眸一轉,便有了主意。
回府後再與白桑稍加商量,次日午時,高詢叫上了葉秀影,帶著白桑一同往聚閑樓里去。
聚閑樓是京都的另一大酒樓,高詢今日特地在此要了一間單獨的雅間,獨自關起門來,便只剩她們三人在裡邊用膳。
高詢做事向來不喜拖沓,說話更是開門見山。填了肚子飲了一杯酒後,便直接開了口:「阿影,本王昨日去見了司馬競。」
葉秀影手下動作一頓,便知高詢今日是準備說些什麼了。其實此刻她心中亦是矛盾地很,當初下定決心似逃一般地跟在王爺身邊回了江州,本以為遠離京都,日子久了,心中的情也會淡了。然而得知司馬競娶親的那一刻,才明白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的思念根本只增不減。更不禁後悔起當初自己的決定,心神恍惚地便隨著高詢回了京。可到了京都之後才猛然驚醒,此時又怎能讓司馬競退了親迎娶自己?
這般境地,她心中已是進退兩難,默不作聲地看著高詢接著說了下去:
「本王看司馬競的樣子,可依舊是對你念念不忘,你有何想法?」
葉秀影不知該做何回答,便直接將話轉了個方向:「我還來不及想什麼,看王爺倒是已經一肚子想法了。」
「咳咳,本王是在替你們心急。」高詢執著酒盅,依舊笑嘻嘻地問道:「你就老實告訴本王,是否一早便傾心於司馬將軍了?」
葉秀影看高詢那一臉不懷好意的模樣,自然是不會承認:「王爺瞎說些什麼呢。」
高詢卻反而更提了聲,像是故意道:「嘿,當年在宮中,你跟著本王一同幹壞事的時候,可向來是敢作敢當。如今怎的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承認了?」
「沒有的事,何時不敢承認了?」
卻不想葉秀影反而更加嘴硬,高詢急得差點拍桌而起,下句話還未出聲,便被身旁的人攔了下來。
「好了好了,有你這麼逼姑娘家承認的嗎。」白桑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嗔了她一眼道:「你以為人人都似你這般厚臉皮。」
「哪兒厚臉皮了么。」高詢頓時軟了下來,只悶頭喝著茶,低聲嘟囔著。耳朵卻仍豎起來聽著身旁兩人的對話。
「阿影,王爺也同我說了。這麼你與司馬將軍之間的情份,她都瞧在眼裡,現下也只是替你們著急罷了。」白桑聲音輕柔,對著葉秀影緩緩說道:「我們知你許是顧忌著自己的身份,可既是兩情相願的事,若是這般錯過,豈不可惜了?」
白桑的話戳中了葉秀影的心,看著司馬競迎娶別人,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張了張口,欲說什麼,又聽面前人道:
「此刻對著我和王爺,別的你無需多想。你只需說,你心中,是否有司馬將軍?」
葉秀影輕嘆一口氣,自知心思早已被猜透,也不再掩瞞:「在江州時,我時常想起跟隨王爺北戰那四年。戰場上,我護著王爺,他卻時時護著我周全。甚至於因為我在眉上落下了疤,而我的心,一早便是他的了。只是.……」
話音還未落全,便聽高詢朝門口喊了一聲:「司馬競,你可聽見了沒?是否還要娶那尚書二千金了?」
葉秀影聞言驚訝地轉過頭,便見司馬競果真推了門進來,一張大黑臉竟已漲地通紅。看來方才他早已在門外,將三人的對話都聽全了去。
這麼一想,葉秀影也更是對著他羞紅了臉。
這種時刻,高詢自然是知趣的很。讓司馬競進門后別有用心地朝兩人擠了擠眼,便牽著白桑一同出了屋。
回府後,高詢便徑直去了書房。白桑跟在她的身後,看面前人已在桌前提筆寫起了什麼。
白桑站在她身旁,便微垂著頭為她研起磨來。半晌看了一眼,低聲問道:
「阿詢,是在給誰寫信呢?」
高詢此刻正好停了筆,折好信放入封中后牽了她的手應道:「這信,是寫給師父的。」
「師父?」
白桑略帶疑惑地看著她,倒不知道高詢原來還有一位師父。
「我的師父,其實,也就是阿影的爹了。」高詢看面前人一臉不解的模樣,將她圈在懷中,帶著笑意緩緩說道:「兒時除了父皇和母后,師父恐怕便是與我最親近的人了。師父曾是母後進宮前的故交,母后說他本是江湖中葉老先生的關門弟子,輕功了得,精通醫術,卻只甘願在宮中當個小太醫。」
「然而一次宮宴之後,師父卻陰差陽錯地與母後身邊的一名宮女有了關係。此事母后本是不知情的,直到那名宮女有了身孕,才終於瞞不下去。那名宮女是母后陪嫁的貼身侍女,母后念著多年的情份,幫著她同師父挑明了事情。師父也算是個有擔當的男子,得知宮女懷了自己的孩子,便答應將她娶過了門。」
「那名宮女,便是阿影的娘親了。」
高詢說著圈緊了懷中人,聲音低了下來:「可惜阿影的娘親命薄,生她的時候難產,只留了阿影一人。師父名義上雖是她的爹,卻不算是一個好父親,這麼些年同阿影說過的話,恐怕還不及同我說的一半多。」
「後來母后便有了我,當年也多虧了師父,才在這處處藏針的宮中,幾次都化險為夷,將我的身份瞞了下去。再後來我大了些,師父教了阿影醫術,母后便讓阿影時時跟在我身邊。」
「師父倒算是我半個先生了。我自小的武功便是師父教的,師父待我嚴厲地很,待阿影,卻總是少了那麼幾分。阿影面上看起來不在意,心裡應當難過的緊吧,誰都總是希望能同自己的爹爹親近些的。」
「這麼多年,我與阿影早已情同姐妹。所以有關阿影的終身大事,我自要不遺餘力地幫忙了。」
白桑聽了心中不自覺地嘆息,抬起頭問道:
「那現在,你師父去哪了呢?」
「母后病逝后,師父便辭了官,不再待於宮中了。我只知曉師父在京都郊外有一處小屋,卻不知這麼些年過去了他是否還在那兒。不過昨日從司馬競那得知司馬老將軍病重,雖說你與阿影都通醫術,若是師父在許是能更輕鬆些,我仍想著還是寫封信派人去尋一尋他為好。」
「嗯,想的倒是周全。」白桑聞言對著她淺淺笑了笑,略微打趣道:「這些日子是讓王爺煞費苦心了。」
「那你是否該給本王些獎勵了?」高詢彎起了唇角,揚著眉低下頭靠近懷中的人。
此刻這般抱著她,便覺心中十分滿足了。
而葉秀影與司馬競的事若是真成了,接下來退親一等事,恐怕也要由自己幫著來一同善後了。
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江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