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鐵

  又對著手裡用火鉗夾著的鐵錠敲了幾錘，索倫轉身，像是才想起自己這具身體從小到大的朋友來。


  馬克，這傢伙是這間鋪子的學徒之一，他雖然沒有索倫父親對自己所稱道的那種天賦性，但他卻比以前沉默寡言的鐵匠之子更善於交際。幾乎弗洛城所有的平民或多或少都和這個看上去有些瘦的鐵匠學徒聊過天。


  按照這傢伙吹噓的話來說，他只要早晨點杯果酒在平民區的一家酒館坐下，可一直和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們免費為他續酒，談到午夜。


  「馬克。」索倫開腔說道，聲音因為酗酒太多的緣故而顯得有些沙啞。


  「怎麼了？」這個在馬爾人當中顯瘦的金髮青年關心的看著那個背影，他在做一些手頭裡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清點貨物，不同材料之間的區分放開，有些時候甚至還要客串那個持火鉗夾緊鐵塊的助手。


  老鐵匠死後，這兩名小鐵匠卻並不能停止對鐵具供應的製造。一是因為以前接下的老訂單還沒有出貨，出於對老店鋪的信任，收貨者表現了理解的寬限。二是因為他們還要吃飯，還無法放下手中的鑄錘。這便就是生活。


  而在火爐旁不緊不慢地索倫看來，這項技能對於他來說也是一項很重要的手藝。它可以幫助自己了解這個世界，而不至於整天因為糊口而被餓死。


  深知某種基本規則的他很清楚，真正的一個完全未知陌生的世界，想要生存下來比你所想象的都要困難的多。從習俗到未知的天氣都有可能是讓他們這種竊以為到了異界便可以為所欲為的穿越者夭折。


  比如龍珠世界的核武，這在那個世界來說絕對是禁忌的存在。即使按照白色科技從皮拉夫（炒飯大王）那裡所獲取的資料來看，龍珠世界，曾經統治整片大陸的異化人帝國文明的科技研究已經很接近核武了。


  但實際上早就把資料捏在手裡的武器販子皮拉夫卻一直缺乏生產和售賣這東西的勇氣。因為那個矮子被龜仙流、鶴仙流還有教會聯合警告過。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龍珠世界實際的統治力量是武道。一個佔據了部分文明廢墟的武器商人，是絕對不可能因為一款不知道威力大小的史前武器而與全世界對著乾的。尤其是要面對一個可以空手擊碎月亮的武道家，武天。


  把那塊敲的有些扁彎的錠塊夾著又送回了爐子里，索倫低頭拉了拉火力有些變小的風箱，問道。「我們到底接了多少柄單子？」


  「二十柄短劍，十柄長劍，以及一柄大劍。」雖然有些詫異為什麼一項不問瑣事的好友會問貨物方面的問題，馬克卻還是告訴了對方。他看得出來，索倫的確是振作起來了。至少眼神已經沒有了昨日的那種喪失焦距感。


  「二十，十，一。」心裡默默地重複了遍這些要出貨物的清單。索倫又將那塊被燒紅的鐵塊夾出，一邊計算著自己這樣的鍛造效率，一邊揮動著鑄錘又錘擊了起來。


  「推了。」錘濺火花，約莫過了半個小沙漏的樣子，他停下了鎚子，開口對身後那個過來續燃料的青年說道。讓對方一下子放緩了往爐子里填料的動作。


  「什麼？」馬克下意識問道，一根沒幹徹底的白橡樹木在鍛爐里陡然爆了一下，差點燒到了他看起來還算好看的金髮。


  「我說，除了那十柄長劍，其他的都推掉。」索倫平淡地說道，那塊原本還算大而又厚的鐵塊在他的擊打下已經變小不少了，但看起來卻像是更密實了一點。


  「可如果推掉了，有可能會損害店鋪的名聲的。而且你欠的那筆債務怎麼辦？要知道，薩爾黑幫的錢可不是那麼好借的。到了下個月初，你的債務將會翻上一倍也說不定。」青年問道，讓這個光著膀子的男人變得面無表情了起來。


  那筆所謂的債務其實便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在要將父親的遺體安葬在弗洛城內的海洋女神殿墓園，再加上賠償對貴族角獸的損傷而向當地有名的薩爾黑幫借下的一筆錢款，也就是高利貸。


  他當時借了三個金索斯，因為馬爾人都普遍信仰海洋女神殿的原因，所以當中的兩個半索斯都是為了賠給受傷的角獸。這也是為什麼索倫感到絕望的另一個原因之一。有些錢，借了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還的。


  三個金索斯。這對於像他們這種小鐵匠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要知道，一個金索斯便就足夠一個普通家庭一年好活了。放在一般情況下，索倫是萬萬借不到的。可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薩爾黑幫的老大黑蛇最後卻還是借給他。


  「我知道。」索倫平靜說道，鮮紅的火光印在了他的臉上，卻看不出這個以往一直沉悶的青年有別的表情來。


  要知道，他才二十一歲而已，不露聲色這四個詞用在這個年齡的馬爾族青年身上多少有些太顯不當了。因為他們崇尚勇敢與直接。


  「好。」金髮青年點頭應道。「不過那二十柄短劍當中有五把你是必須要打的。因為那是底比斯老爹在活著的時候接的，是盜賊公會的單子。」


  「恩。」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索倫又錘了錘那塊變小的鐵錠，然後便就放在了旁邊。目光閃爍地又夾起一塊稍小點的鐵錠放進爐子里，心裡暗暗盤算著先打出那五把短的練練手的打算。


  伸個胳膊拉了拉呼呼作響的風箱，越發紅亮的溫度映出了他漸變堅定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