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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三雄會(一)

  柴進的一聲高喝,眾人紛紛側目,但見好一個富貴官人,頭戴一頂皂紗轉角簇花巾,身穿一領紫綉團胸繡花袍,腰系一條玲瓏嵌寶玉環絛,足穿一雙金線抹綠皂朝靴。


  滿臉團團笑意,渾身富貴逼人,眾人心中紛紛猜測此人是哪裡的柴進,扈成與焦挺有些交情,便開口問道:「這位官人莫不是河北滄州的『小旋風』柴進,柴大官人?」


  「除了他,天下間還有幾個柴進?能有這般的氣度與我家哥哥呼兄喚弟?」焦挺面有幾分得色,想想也是,『小旋風』柴進,柴大官人,名號在西門慶之前便就響徹山東、河北兩地,不知多少好漢曾去投奔他,如今他親自來給西門哥哥賀禮,這不是好大麵皮又是什麼?

  眾好漢聞言,交口稱讚,果然英雄惜英雄,好漢愛好漢,就連欒廷玉也側目幾分,他知道自己這個結義兄弟不是凡人,不曾想居然鬧出這麼大的局面,河北地面的小旋風柴進都來賀禮。


  祝彪暗呸了一聲,看著眾人面色,肚裡腹議道:「神氣什麼?不過都是吃著祖輩的福蔭,拿錢灑出來名聲,小爺還真不稀罕。」他這般的念想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嫉妒。


  西門慶迎上前去:「柴進哥哥,端得想煞小弟,前幾日還與人說,多日不見哥哥,心中惦念,不想今日天隨我願,多幸!多幸!。」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今日你西門兄弟大婚,我這個做哥哥自然要來恭賀,若是不來,豈不是失了義氣?叫你怨我?」柴進語氣當中多有幾分親熱,叫人聽了,只覺得西門慶與他是莫逆之交,招了招手,身後的小廝抬出一尊三尺高的送子觀音,渾身赤金打造,只這一件賀禮,滿堂嘩然。


  就連西門慶也不曾想過,自己與他不過偶得一面,柴進居然送出這般的重禮,若是放在市面上,價值何止萬貫。


  「西門大官人,這可是我家主人,足足花了一個月,命金匠日夜打造,不說其他,但花費的金料,就不下二十斤重。」小廝似有賣乖之嫌。


  「你這廝多嘴,些許的財貨,怎麼能比我與西門兄弟的情誼?」柴進眉頭一皺,喝退了小廝,好似這得事情,全然不知一提。


  他越是這般,圍觀眾人就越是嘖嘖稱奇,都說柴進大官人仗義奢遮,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見得眾人如此,柴進面色雖然淡然,但心中歡喜,他本是個好熱鬧,喜名聲的人,現在見人人都崇敬與他,怎麼能不心生歡喜呢?

  雖然這座觀音也叫他有些肉疼,可見了這等景象,些許的金銀算的甚麼?他知道西門慶大婚,也知道西門慶現在在江湖上的名氣,這般的重禮送出,誰都說西門慶是自己兄弟,日後自家的名聲,在江湖綠林當中,定然還要再高一層,到那時不知有多少的好漢慕名而來。


  西門慶也連連稱謝,雖然他能猜測出柴進的幾分心思,但這般的重禮,他確實要乘上一份好大人情,縱使他藉助自己再次揚名,可這是互利雙惠的事情,他的名號定然也要上漲,畢竟不是誰能能叫柴進大官人送來這般的大禮。


  柴進見西門慶這般模樣,心中歡喜道:「兄弟不忙謝,我送你這送子觀音,雖然禮重,但若是與你山東路上的一位英雄好漢比起來,卻又不值一分,西門兄弟可知此人是誰?」


  話音未落,西門慶便就猜出此人,登時心中一挑,能叫柴進這般誇獎的,在山東河北路上,也只有那麼一人了,本以為上梁山之前,難以得見,不想今日就有了一面之緣,還是在自己的婚宴上,真真是造化弄人。


  柴進讓出身後的漢子,西門慶一見,果然是他,但見此人面龐黝黑,眼如丹鳳,眉似卧蠶,滴溜溜兩耳懸珠,明皎皎雙睛點漆。唇方口正,髭鬚地閣輕盈,額闊頂平,皮肉天倉飽滿,身高不過六尺,年歲不過三旬,雖然此時行裝有些佝僂,但胸中自有虎狼之氣。


  西門慶哈哈一笑,拱手道:「兄長可是馳名山東的及時雨宋公明?小人久聞宋押司之名耳,天幸今日甚風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


  宋江沒想到西門慶當真能猜出他的名號,謙虛一笑,也還了一禮,「宋江不過一介疏頑小吏,今日不請自來,還望西門都頭不要怪罪才好。」


  這西門慶看去面龐不過及冠,短短數月,已經有了這般的名號,是個英雄人物,聽說他與朝中顯貴,多有來往,我若跟他交好,說不得還是個機會。


  宋江雖然是個梟雄人物,可也是個悲劇性的人物,他走不出自己的半寸山河,仔細看書,他初時並不想落草為寇,而是一心為官做吏,談不上什麼報效朝廷,可總是不願意落草做賊,臟污的身份名聲,侮辱父母名號,當然也是放不下家中那萬貫家財與富貴日子。


  這也就能明白,為什麼他殺了閻婆惜,逃亡江湖之後,對梁山的招攬棄之不顧,拚死也要離山,接下來四處投奔故舊親朋。


  他本想坐等朝廷大赦天下,然後再回鄆城縣,憑藉知縣對他的愛戴,朱仝、雷橫等故舊的幫襯,再加上宋家莊上的好大財貨,繼續把持鄆城縣縣衙也不是什麼難事,仍舊是江湖馳名,受人愛戴,甚至名氣可能更大些,他可以繼續他的瀟洒人生,可惜天不遂人願,時乖命蹇,酒後失言,潯陽樓上提反詩,被黃文炳揭發,最後不得不上山落草。


  可以說黃文炳與蔡九知府毀了宋江原本的規劃,逼得他不得不上山落草,這也就能解釋,宋江對他二人,為什麼有那麼大的恨意,非要殺之而後快。


  落草之後,宋江便開始謀划詔安,可惜當時的梁山之主晁蓋,與他心意不和,只願意落草逍遙,不願意去投奔朝廷,再加上宋江是個不甘於人下的梟雄之輩,晁蓋雖然也是一介人傑,可跟宋江比之,遠遠不如,幾番鬥法之後,落得身死,也是意料之中,臨死之前,晁蓋想要給宋江出個難題,可惜那時宋江在梁山內大勢已成,眾望所歸,縱使有人不願,可也無可奈何。


  宋江登上梁山之主后,可以說梁山在他的帶領下,逐漸走上巔峰,幾敗官軍,威震天下,在獲得足夠的籌碼之後,接受詔安投奔朝廷,他這般作為,略有失策,絕對不能稱之為錯,而是梁山內部,朝廷派系已經佔了上風,他不投奔,隊伍人心就散了,當時梁山的政治綱領,已經從大塊吃酒,大塊吃肉,論秤分金銀的初級階段,變成了需要名望、名聲的中等階段。


  接受詔安之後,宋江政治智慧不足,與背後靠山不硬,自身定位的缺失,再加上滿腦子的忠君愛國,流芳百世,最終落得那般下場,不知道害得多少人捶胸頓足,失聲痛罵,但他最後寧死也不投外邦,這件事,當得一聲稱讚。


  細細想來,他是個悲劇人物,叫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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