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都頭(三)
錢主簿等的就是這一句「既然是相公有意,那就將他招在縣中,他得了相公恩德,還不感激涕零,奮勇效力?」
知縣相公點點頭,他提拔西門慶,一來確實是西門慶立下大功,二來他確實喜歡西門慶的人才相貌,仁厚忠義的性格,有心將他收攏在身邊。
「錢主簿,不知縣裡可有什麼空缺的?」
「回稟相公,此人是個勇武的,縣中的賬房小吏必不能伸展此人的才華,不如叫他做個步兵都頭?代替相公巡視鄉里。」錢主簿最後一句似是相問,卻也點出了他的意思。
知縣相公心中略一思量,便點了點頭沖西門慶道:「你既有賢名,又有錢主簿的推薦,我便參你做一個本縣的步兵都頭如何?至於李達勞苦功高,升為馬兵都頭。」
都頭李文面色先是一暗隨後一喜,拜倒在地喝道:「多謝恩相抬舉。」他這就是意外之喜了,什麼都不做,憑白升了一級,還得了好幾些財貨,瞥了西門慶一眼,自己這一次倒是欠了他一份人情。
西門慶也拜倒在地不過卻說道:「承蒙恩相與錢主簿的抬舉,小人終身受賜。」他身後的薛永、焦挺等人,相顧一笑,也都滿面的笑顏,一則是真心為西門慶高興,二則西門慶有了官吏的身份,許多事情他們便能更隨意些。
知縣相公叫薛永等人退下,只留公門中人,喚過備案的刀筆小吏,給西門慶做了文案,眾官吏齊齊來喝。
西門慶環顧一周,縣中的大小官吏,都在向他道賀,然則其中個人心思不一,嫉妒者有之,歡喜者有之,冷笑者有之,心態坦然者有之,等等不一而足。
「大郎此事還要多謝你。」李文拍了拍西門慶的肩膀。
「李都頭平日幫我甚多,我這不過是回報一二,怎麼敢當一個謝字。
「大郎,哦不,西門都頭,恭喜了!」縣中的刀筆小吏,站在西門慶身旁笑道。既然西門慶做了都頭,現在賣個笑臉當個人情,以便日後留用。
西門慶回應道:「何喜之有?」
小吏頓了一頓,顯然被西門慶的回答給震了一下,「你原本不過一白丁,得知縣相公恩遇,提拔你做本縣步兵都頭,如何不得恭喜?」
西門慶嘿嘿一笑,搖了搖頭,擺了擺手卻道:「我做了都頭雖然歡喜,真正應該恭喜的是郡中的百姓良人,恩相自來縣中,提倡教化,選拔賢人,掃除弊政,剪除惡賊,還我縣中百姓一片青天,我雖然有微末之功,卻也是蔭及恩相福澤,實則不及恩相萬一,有恩相在此,何愁我縣中不大治,何愁我縣中不興旺?何愁我縣中不出幾個卧龍雛鳳之才呢?還有什麼山野蟊賊敢來進犯呢?對於恩相,滿縣百姓無不拍手稱讚,都說恩相賢明仁德,乃是青天再世。如此一比,我這般不過小事,要恭喜的乃是滿縣的百姓啊。」
這一番的言辭,將知縣相公比作譽滿天下,名留青史的包拯,他如何能不心花怒放「這個西門慶,是個會說話的,倒不枉我提拔他一回。」
而縣衙之內的文武差人,無不朝西門慶豎起一個大拇指,乖乖,好一張巧嘴,馬屁都能拍出花來,怪不得能參個都頭,原來有這般的能耐。
「你這廝有些誇言,本府不過是盡忠職守而已。」知縣雖然謙遜一句,可誰都看出他對這幾句奉承的極為滿意的。
西門慶搖搖頭道:「小人豈敢在恩相面前誇言,若是不信,可問這縣衙當中的諸位大人。」
縣裡的大小公人官差,哪個敢不上前,誰會在這時候唱反調,都上前一步拜道:「西門都頭說的極是,相公賢明,實在是鄉民之福,我等之福。」
眾人拜過之後,本以為事情已經完了,卻不想西門慶仍舊拜在地上,趁著知縣相公心情上佳,說道:「啟稟恩相,此次除賊還有一人居功甚偉,小人斗膽,想要舉薦此人,此人有萬夫不當之勇,才智軍略,都在小人之上,都頭一職若由他來做,卻勝我百倍。」
知縣一愣,他沒想到西門慶居然要將都頭一職讓給別人,而錢主簿面上閃過一絲的不愉,大好的職位怎麼能給旁人,要是上來一個和自己不對付,豈不是憑多了麻煩?眯了眯眼,不清楚西門慶心中到底是什麼心思。
正要開口,知縣相公卻道:「可是那個斬了賊首的那個好漢?叫什麼焦挺的?」
西門慶遙遙頭道:「回稟恩相,不是他,焦挺雖然極善相撲手博,但卻不知軍略。」
「可是那個名喚薛永的黃面大漢?」
西門慶仍舊搖頭「薛大哥雖知軍略,可稱不上是萬夫不當之勇。」
「哦,那此人是誰?」知縣說了西門慶身邊的兩個伴當,都不是,便出言問道。
「此人名喚欒廷玉,槍棒嫻熟,熟讀兵書,有將佐之才,此番卧虎嶺除賊,除了焦挺兄弟與薛永兄弟之外,他實為最大功臣。若非有他,這次除賊絕不會如此順利。」
「哦,既然如此,也當擢賞此人,錢主簿縣中可還有什麼職位?」知縣相公決定賣西門慶一個麵皮,本來欒廷玉這種,只賞幾些銀子就是了。
錢主簿搖了搖頭,「雖然還缺幾個文職,但不是他這種軍漢來做的,不過既然是西門都頭舉薦的,不如就安排在他手下做個排頭?以待留用,若日後再立功勛,或者有了空職,再提拔不遲。」
知縣相公點了點頭,對西門慶道:「只能如此,既然他是有才之人,先請他在你帳下做個排頭,這都頭一職,你還要受了,不然豈不辜負了我與錢主簿的美意?叫縣中百姓說我二人不識好漢?不能任選良才?」
這句話就有些誅心了,變著法在提點西門慶,不要多做事端,而西門慶方才所言,有一半是處於真心,而另一半則是希望通過都頭這一職位,將欒廷玉這一大將留在身邊,若還有些私心便是告訴眾人,他西門慶不是一個貪功之人,若有富貴,可與兄弟共享之,不過此時見知縣相公意思甚堅,錢主簿也略有不快,便不再言語,再多說什麼,事情辦不成,反而惹人不快。
心中念道:「得之桑榆失之東隅,牌官一職雖然也是公差,可這施捨般的給,欒廷玉心高氣傲之輩怎麼會接受,自己雖然做了都頭,可惜欒廷玉這一大將,終究是留不住了,雖然結義做了兄弟,可……世事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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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成了皂角小吏,不過還真以為能成了成什麼大事?這陽谷終究是要換天的啊,天都塌了,你還有什麼?」沈良臣依窗遠眺,嘴角勾起一絲的冷意,念及自己為何來此,自己的差遣又是什麼?
」良臣兄不知你這次來陽谷,除了遊玩,可還有其他的事么?「李貞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幫查一些案子而已,到時候怕還要李兄相助。「沈良臣只回應了一句,但具體的卻什麼也沒說。
李貞聞言笑了笑,見他不說也不在意,只點點頭:」良臣兄但有吩咐,我照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