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內心的拉扯
塵硯微怔,不在期待中的安慰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蘇佑玥沒注意到這些,想了想,道:「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聽蘇佑玥問起,塵硯緩緩地吸了口氣才道:「你們走之後,我跟貝利爾聽你的話又回到了屋子裡,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吧,一幫人突然闖了進來,他們人太多了,我……」
「好了,我知道了。」蘇佑玥又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你覺得那些是什麼人?」
「絕對是夏國人!」塵硯斬釘截鐵地道,他和蘇佑玥一起來的夏國,期間無數次看見過夏國人與人拚鬥的場景,幾乎只一個照面他就確認了這些人的來歷。
「是我小瞧了趙純星。」沉吟了一陣,蘇佑玥嘆道。
事情至此已經很明朗了,趙純星還沒嫁過去就已經和夏國的人接上了線,應該是從趙期來問貝利爾的事情的那天之後開始的,不,可能更早,至於搭上的誰就不得而知了。
蘇佑玥看著人事不知的貝利爾,除了嘆息以外再也說不出其他來。
早知這世間有因果,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小小的因,會結出這樣的果來,如果她當時沒有同意貝利爾跟著她,也就不會被趙純星惦記上;如果她在察覺到趙純星不良的動機以後就馬上讓塵硯帶著貝利爾脫離隊伍,也不會給她下手的機會;如果她在趙期問起的時候態度溫和一些,放下架子求一求他,說不定也就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只此一件事情上,就有那麼多「如果」的機會,可是她都錯過了,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於事無補,只能祈求上天讓貝利爾能安然度過這次難關。
兩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地做著自己能做的事情,至於其他的,除了祈禱,也就只剩下祈禱了。
外面的天從暗沉的漆黑到微微發亮的灰白色,再到天光大亮的晴天,一夜沒睡的蘇佑玥終於熬不住趴在貝利爾的床邊眯了過去,不知夢見了什麼,眉頭始終緊鎖。
塵硯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看著蘇佑玥發愣,陽光透過蒙著窗紙的窗格照進來,照在她露出的側臉上,有一種朦朧的感覺,他又去看貝利爾,少年蒼白的臉上毫無生機可言,胸口偶爾的起伏讓人看得揪心。
他似乎可以看到從貝利爾身上散發出的死氣,會死的,貝利爾會死的……
如果他什麼都不做的話。
塵硯的手握緊又鬆開,心裡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這不是你的錯啊,你儘力了,最後發展成什麼樣子都和你沒有關係!」這個小人,叫自私。
「你真的儘力了嗎?你真的真的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嗎?」這個小人,叫良心。
恍惚間,塵硯想起幼年,師父將什麼交給他時所說的話:「徒弟,這個東西是你家傳的,為師呢看著也眼紅,但是為師不能要,所以還是你自己保管。」
「師父要,就給師父。」還是稚子的他說話都有些不連貫,只伸著小手要把寶源放在他手心裡的東西給寶源。
「乖,等你知道這個東西代表什麼的時候,如果你還願意給師父,師父就收下。」寶源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頭。
師父的話總是對的,等到他漸漸長大,明白這個東西所代表的意義的時候,打死他也不可能把這個東西給別人了,連知道都不會讓別人知道!
懷璧其罪,財帛動人心,更何況,這個東西的價值遠不是財帛能比的。
蘇佑玥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塵硯仍然在猶豫,她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還在發獃的塵硯,就去查看貝利爾的情況,剛才的噩夢,太真實。
然而她的目光才剛落到貝利爾的臉上,她就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將手伸到貝利爾的鼻端,原本就微弱的呼吸,已經快感受不到了……
「不,貝利爾,你不能放棄啊!」蘇佑玥猛地站了起來,眼前卻黑成了一片,搖晃了幾下跌坐在地上。
沉思中的塵硯一驚,忙上來扶她,卻被她推開:「去看貝利爾,他好像……好像……」
塵硯心頭一跳,轉身去查看貝利爾,出氣多進氣少,只怕已經不行了。
情勢容不得塵硯多想,他現在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他再不做些什麼,貝利爾肯定完蛋,她……
有什麼念頭在塵硯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來不及細想,他已經從懷裡最貼身的地方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瓷瓶上猶自帶著他的體溫,咬了咬牙,他從瓷瓶中倒出了一顆混元的紅色藥丸,捏開貝利爾的牙關放進去,又托高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做出吞咽的動作。
所幸貝利爾雖然情況危急,但還能吞咽,塵硯查看了一下他的嘴巴,確認藥丸被吞下去之後,才脫力般地坐了下來,這一坐還沒坐穩,滑到了地上。
蘇佑玥眼前的黑暗是在塵硯把藥丸塞到貝利爾嘴裡的時候恢復的,她張了張嘴想問他給貝利爾吃了什麼,開口卻自動變成了:「他是不是會沒事?」
「嗯,他會好起來的,除了眼睛沒辦法恢復以外,會和以前一樣健康。」塵硯點了點頭,肉痛又心痛的感覺這時候才姍姍來遲,那兩個之前出現在他心裡的小人又開始掐架了。
「真的?」蘇佑玥從地上爬起來去看貝利爾,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剛才明明已經快不行的貝利爾,呼吸慢慢地變得有力起來,而原本看起來像是在散發出晦澀的死氣的臉上竟然透出一點點紅色來。
蘇佑玥轉過頭去看塵硯,臉色有點古怪:「無論如何,我欠你一次。」
擺了擺手,塵硯誇張地捂住胸口:「你起碼得欠我百次千次!哎喲,心疼死我了,就這麼一顆啊!」
蘇佑玥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心知塵硯是故意這樣的,換作是她,能不能再這種情況下把這麼神奇的東西拿出來都是兩說的事情,總之,她和貝利爾都欠他的。